封闭的社会与开放的文本——论陕甘宁边区的卫生展览会

温金童 胡文春

（1.陇东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2.甘肃省庆阳市西峰区人民医院，甘肃 庆阳 745000）

一、陕甘宁边区卫生展览会概说

据相关资料的不完全统计，“从1937年到1949年12年间，各个解放区总共举办有133个展览会，属于工农业生产的用8 个，属于军事斗争的有40个，属于文化教育事业的有52个，其他专题展览33个。在各个解放区中，陕甘宁边区举办的展览会多于其他地区，占整个解放区展览会的三分之一强。”[1]这些数据反映的是，作为中共中央所在地陕甘宁边区，在严酷的战争环境和艰苦的困难条件下，依然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各项建设工作，促进了边区积极的发展，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严清华、杜长征《生产展览会与抗日根据地经济》（《中国经济史研究》，2006年第3期）、黎见春《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展览会与边区社会发展》（《抗日战争研究》，2009年第3期）及夏松涛《塑造新延安：抗战时期共产党举办的展览会与延安形象的构建》（《党史研究与教学》2013年第3期》）分别从展览会与边区经济社会发展及延安形象构建方面对此作了比较深入的探索，但对展览会一个重要内容“卫生展览会”则甚少涉及或语焉不详。事实上，无论从展览会的准备工作、展览过程还是展览会的影响来看，卫生展览会都是中共展览会史研究不可或缺的内容，其对民众风俗习惯、观念变革的影响绝不亚于单纯的农副产品展览会。表1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方面的展览会基本情况统计表：

表1 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方面的展览会基本情况统计表

资料来源：根据《新中华报》《解放日报》《解放区展览会资料》相关内容制表。

看到表格所反映的丰富内容，人们或许会问：在艰苦卓绝的岁月里，中国共产党为什么会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多次举办各种规模不等的卫生展览会呢？

展览会属于“西潮东渐”的舶来品[2]，是近代由西方传入的新型空间形式，对传播科学技术、宣传历史文化、促进商品交流等发挥了重要作用。[3]对执政党而言，“展览会既是政府宣传积极政策的重要管道，也是形塑政治认同的场域。”[4]值得注意的是，展览会本身就是一个形象、生动的“叙事”文本，参观者进入展厅，就开始了展览文本的阅读。在对展览会作了粗略的了解之后，回头审视抗战时期的《解放日报》中关于陕甘宁边区卫生展览会的记述和报道，将不难体味其筹备过程，具体内容和意义都耐人寻味。关于展览会的意义，刘景范曾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农工展览会上的开幕词中说得很清楚：“边区群众文化水准较低，缺少科学知识，在展览会中，我们可以给他们以很大的教育。”[5]显而易见，由于自身特殊的属性和功能，展览会可以起到所期望的作用。运用展览会这种形象、直观的形式，对边区群众进行宣传教育，真切、生动，很容易唤起老百姓的共鸣，比起滔滔不绝的单纯说教，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二、卫生展览会的内容

（一）习俗与疾病——展览会揭示的卫生问题

通过形象直观的卫生展览会，揭示不良生活习惯引发各种严重疾病的客观事实，向群众介绍最简单的卫生知识，引起民众对医疗卫生工作的注意，是卫生展览会的基本任务。为了扩大防疫运动，推进延安市的公共卫生建设，1941年5月15日至31日，“延安医药界及市青救会联合举办医药卫生展览会，以引起大家对身体健康的严重注意”。《新中华报》称“关心自己身体健康的全市居民及机关、部队、团体、学校等，均准备前往文化俱乐部参观”[6]。这种说辞或许有点言过其辞了，但展览会的内容确实触目惊心，足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延安市卫生展览会上对1943年至1944年延安市13个村庄的的调查统计数据显示：

在延安市的人口死亡中，传染病占了47%。从中直各机关1943年死亡率比群众低30倍的统计中，也说明了老百姓的死亡与不讲卫生有很大关系。在人口的死亡中，婴儿的死亡又占了大多数，婴儿死亡的原因又不能不归罪于旧式接生不讲卫生以及早婚的危害，延市北郊乡6个村子，自1919年至1944年，184个死亡的婴儿中，流产者38个，四六风占34个。延安县五个区，自1944年4月下旬半月内，据不完全统计即病死496人。[7]

延安市卫生展览会上的图表把一组惊人的数字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眼前：“延安市群众因不卫生得传染病而死的每年528人，平均寿命10岁，以每人平均消费3石米计算，共消费米1564石。劳动力减少了，粮食消耗了，只因为不讲卫生。”[8]

当地人盛传，“延安白家坪从前是最不讲究卫生最保守的村子，卫生展览会可把他们的旧习惯转过来了。根据延市13个村庄的调查，1943—1944年，每年死亡者达5.9%，而中国其他地区只3% ，日本只1.77%，英国只1.2%。边区的生育率占全世界的第一位，死亡率也占第一位。如果说边区的妇女在过去不操心养娃，也不是事实，这个惊人的死亡率的造成者是旧社会及其统治阶级。”[9]

对于因不良的卫生习俗造成的妇女病及婴幼儿死亡的数据，边区卫生部门也有比较详细的调查。展览会上的统计图表显示，“延安市北郊乡儿童死亡率为出生的60%以上。34个婆姨平均每人生了7个儿子，平均每人死了5个儿子，死亡173 个儿子中，38个是流产，即每个婆姨平均流产在一次以上。”对于这一严重问题，观者认为纯属妊妇的卫生问题，并对此作了科学的分析，指出儿童死亡率偏高的原因及应对之法。“例如妊妇过度劳动，怀妊时还不断地性交，妊妇对于饮食起居的无知引起自己身体不健康，而影响到胎儿未到足月而流产。接生方法的不科学，使子宫变更了正常的位置等等。”至于“北郊乡乳儿的死亡率也是惊人的数目，34个婆姨所生的儿子，得脐风死的，就有34个，平均每一个婆姨都有一个儿子得脐风而死。由于剪脐带的工具是用破瓷片、破高粱杆、剪子，或用齿咬，所以这些工具都没有经过消毒。乳儿的疾病以肠胃病为最多，患痢疾死者9个，患腹泻死者29个，这两种病都是肠胃病，合计就有38个，即是34个婆姨的儿子平均有一个多一点得肠胃病而死。”[10]论者通过展览会的相关资料明确提醒大家，造成婴幼儿大量死亡的肠胃病，与饮食有直接的关系，特别是乳儿所饮的乳，受制于母亲饮食的良否及是否足够的问题，所以产后注意妇女的饮食是母亲和儿子双方的问题。[11]

在陕甘宁边区第一次文教会的陈列室里，大量的数字及图片资料同样显示，边区处在分散的农村环境，特别又是在旧社会遗留下的人民不识字不讲卫生与迷信盛行的地区。群众慨叹的“财旺人不旺”[12]，是边区政府亟须解决的问题。陈列室的统计数据显示：边区若干地区成人的死亡率为3%，儿童的死亡率为60%。造成这项严重死亡率的原因是因为旧社会遗留下来的不卫生的习惯。[13]

“解决群众文化落后愚昧的问题，绝非一日之功，也可能是几代人的事，基本上要从教育入手，重在提高人民的文化水平，开阔人们精神世界，以从根本上铲除愚昧生发的土壤。增加卫生知识、卫生组织、预防医学的投资，卫生人员（如家庭护士、医生）到各家各户是远期目标，但只要办就比不办好。”[14]

（二）推出边区医药成果，传播科学卫生知识

在广大边区医务工作者的不断努力下，医药卫生工作有了较大发展。及时推广边区医药成果，普及卫生知识是卫生展览会的主要内容之一。1939年5月，为加强八路军留守部队及陕甘宁边区保健工作，提高卫生常识，推动全边区卫生工作，八路军军医处举行“七七”卫生展览会，这是边区较早的卫生展览会，[15]计有解剖图及其他卫生图表共百余幅。[16]

在边区的农工业展览会上，主办者不失时机地推出边区的最新医药成果。1940年举办的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农工业展览会上就展出了以下药品：“止咳丸、补脑丸、八路行军散、保婴丸、平胃散、胜利茶、退热散、痧症丸等十余种。这是光华制药合作社采取了边区丰富的药材，由专家炮制成品。研究中药并利用中药以代西药之不足，这是边区进行已久的工作。在另一室内陈列有八路军卫生材料厂各种的出品，最惊奇的是他们制有各种注射剂，提炼的西药及各种中药膏丸等，这是延安八路军后方军医的新的创获，值得大为称赞。”[17]在西药来源比较紧张的时候，大胆尝试“中药的提精及西制”显然是全国医学界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八路军卫生材料厂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能够生产出多种注射剂及各类中药膏丸实属不易，让人称奇。

到了1942年，随着大生产运动的普遍兴起，医疗卫生工作取得了长足进步，成绩斐然，卫生展览会的规模也水涨船高。当年11月份，中央医院举办的三周年卫生展览会“规模宏大，内包括三年来之医疗成绩及任何防御和治疗各种疾病的连环图画”，引得各界人士前往参观。[18]中央医院三周年纪念展览会也在同时开幕，来自各地的参观者络绎不绝。整个展览会共设六个展览室：公共卫生展览室，外科、妇科、产科展览室，内科传染科展览室，中央医院工作情况展览室，手术展览室，解剖图解展览室，展览室的陈设详尽动人。展览会对增进卫生常识甚有裨益，故参观者均称道不止，这些都足以证明中央医院成立三年来，在艰苦的环境下所得到的辉煌的收获。[18]全部展览品内容丰富（仅图表即有350张），而且都是用实物、图表、连环画、故事及各种统计数据的鲜明对比，反复说明疾病的危害及如何防止的各种卫生常识，使观众清楚易解，不但适合群众而且适合干部，提醒了大家对疾病死亡的警惕和注意而积极起来扑灭它们，对正在蓬勃开展着的边区卫生运动将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展览会上的显微镜让参观者大开眼界、耳目一新。大家从显微镜底下看到生水里边的微生虫及从扩大镜下面看到苍蝇身上的脏物，皆感到最大的惊骇，农民王喜儿说：“吃东西不要吃生的，不喝冷水，蝇子爬过的东西不敢吃。”[7]延市卫生展览会展期中所展659件实物，260张图画，及许多照片和连环画，已有4000余观众所目睹，且得到他们一致称赞。卫生展览会让群众透过显微镜看水中微生物。从镜头中看一滴水的二十分之一的面积上，有椭圆形的透明体状的大小微生虫几十个，有的有白芝麻那么大，在水中追逐，游来游去，互相纠缠，打着旋转，似乎玩得很快乐。[9]老乡看了后，才完全相信了科学，表示以后再不喝生水了。防疫卫生部及显微镜部互相配合，收效也大。新市场一青年说：“我参观后回到家里，看在蝇子爬在饭上，就不敢吃了，凉水也不敢喝了。”[19]

（三）关注妇女问题，推动新法接生

用直观、形象的图表、模型加强妇女教育，提高广大妇女的医药卫生知识、特别是孕产知识，潜移默化地推动新法接生，是卫生展览会的重要主题。一位从事妇女工作的干部深有感触地说，“对一般妇女群众产科普通知识的教育今后是应该设法加强的，在文化落后的陕北农村，妇女难产又缺乏一般的知识与必要的设备，于是不得不凭那些有点经验的妇女们以土法接生，但当婴儿没法产出时她们有时竟用秤钩将婴儿拉出，致使有妇女因难产而丧生的现象。”1940年3月举办的妇女生活展览会就是针对这种现象而设，展览会上所介绍的接生知识是最受群众欢迎的。展览会第二展览室悬挂着8幅生理解剖图及13幅生理图表，对妇女生理、受孕及婴儿产出作了详尽的说明。一个农村老婆婆在展览会工作人员解释过后，指着正常产式与不正常产式的挂图很有经验的说：“对！对！女人生小孩时，小孩头向下易产，屁股向下难产，身子横着更难产。”展览室的角落里，展览会工作人员一面指着挂图一面向妇女群众说明胎儿脐带剪断的方法。“假如可能最好将剪刀用药品消毒，不能时也要用开水煮过。”一个妇女后悔的说：“有这方法为什么不早说呢？”此外怪胎、胎衣及近代妇女生理上需要的物品与药品都获得了男女观众特别是妇女热烈的欣赏。[20]展览会上有许多抱着娃娃赶来凑热闹的妇女，她们看到了老百姓用旧法接生的害处及医院接生的好处，看到了老百姓不讲卫生以致娃娃死亡的严重，又看到了保育院儿童们如何保育抚养而使每个儿童都健康活泼，当场表示以后再生娃娃一定到医院去。[7]可见，卫生展览会的设置充分注意急群众之所急，最大限度地满足妇女最迫切的需求，是展览会的应有之义，因而很受广大妇女群众的欢迎。

（四）推动中西医结合，治病救人

在医疗卫生工作方面，中国共产党极力倡导中西医结合，号召中西医互相学习、共同提高，为解决边区群众看病难的问题共同出力，这一医疗卫生工作的基本方针在卫生展览会上也得到了较好的贯彻。1944年举办的延安市卫生展览会上的筹备工作中，明确要求“中、西、兽医及制药各业共同参加，说明了在边区卫生运动开展中全体医务界的通力合作。”这次卫生展览会专门“设有临时卫生所，特聘中西医为观众治病，第一日即治疗病人60余名。[7]1944年7月18日，延安市的卫生展览会继续开放。全体中医及已坦白巫神对每类展品都仔细观摩，中医们站到那两张群众病类统计表前，用手指着每项病名述说症状，与西医界同志交换意见。全体中医皆表示参观后对自己帮助很大，特别是药材及医务代用品之制造，妇婴卫生，病理标本及各种卫生常识等，对他们帮助最大；并且提议将此次展览的材料汇印成册，以便学习。”[21]参加展览会的人们都被会场上团结互助的气氛所感染，一个个兴致勃勃，至晚始归。

延安市卫生展览会病理标本室也反映了中西医结合的良好趋势。装在玻璃里的由外科手术割下的手、脚结核、盲肠等，显示了外科手术的功效。占边区药产三分之一约80多种中药也被陈列在这里，延安市西区老百姓为了创办卫生合作社自己发动所采集的药材被单独的摆列出来，还有李长春等许多著名中医献出的结合自己历年经验新开发的数十种特效的中医药方。内容丰富的展览会是整个医务界创造，包括了中、西兽医和制药各业的努力，“中西医结合”的口号在这里变成了实践，延安县的20多位中医赶来参观，而且受到展览会的热烈欢迎，并进行了恳切的交谈。[8]延市卫生展览会于7月30日移至南门外延安大学继续展览，[22]关于中西医合作，展览会上也表现出一个很好的范例。做到了破除成见，交换技术，互相商量，公开药方。西医难治的病介绍给中医，中医也如此。裴医生治关节炎时，和西医一起研究，互相学习，某些药品如麻樟丸、壮尔神等，可以中西两用，因此也可以通过它来促进中西医合作。[23]

三、时人论语

陕甘宁边区举办的历次卫生展览会，除了吸引众多观众争相参观，也有许多党政干部莅临展览会现场，并对卫生展览会的优缺点提出了宝贵的改进意见，对于进一步办好展览会，提高宣传效果，推动边区防疫运动都大有裨益。

延安杨家岭的卫生展览会一直持续了7天之久，作为教育家的徐特立本人就参观了8次，展览会的设置、陈列品的选用都引发了他的深思。徐特立以教育工作者的直觉敏锐地注意到，“展览品陈列的药品，走马观花的参观，将无法了解。一般的卫生展览会，其对象是老百姓，教老百姓的药方，只能教救急的危险性少的药方。老百姓自己治病，决不能用医生所用的药，因为老百姓不能把病症弄清楚，而轻于用药是以生命为儿戏。”徐特立还令人惊讶地提出了营养学理论，虽然不是很专业，但在当时应该算是相当超前的了：“许多病是靠养，无药可治，病人急于求愈，医生又无药方，为迎合病人心理，就给以滋养的药方。如山药、扁豆、百合粉等，本是普通的滋养品，中医采以入药。展览会中有一治儿童腹泻的验方，有山药及大米。这些正是着眼于病人的滋养，而不是直接治病的药物，而称之为药，正所以迎合病人的心理。今后展览会上要加上病人滋养一类的材料，把它陈列在药方的首位。例如羊奶、西红柿、鸡蛋等，应该把它们列在基本的补品一类，作为虚弱症的必需品。又如猪肝补血，猪肚健胃等等，与一切脏器治疗联系起来，使人们相信它等于补药。有病无病，均可以吃，都有补益，又无危险，应该提倡。药物类所谓补药，并非食品，而是治病的物质，症与药相合则为补，症与药不相合则有害。中国对于医药是落后，但不轻易吃药早已成了格言。对于营养品的陈设和宣传，比之药品的陈设和宣传更有重要的意义。清洁是消极的卫生，营养是积极的卫生，两者必须配合。”[10]关爱青少年儿童的健康成长是徐特立一贯思想，他认为：“文化落后的损失不只是限于现在的成年和青年，而且贻害及将来的新社会。今日的儿童转眼即青年，稍不注意就难补救了。”[24]徐特立在参观展览会之后又指出，“儿童和青年均是发育时期，一生的健康或疾病基本上决定于这一时期，应该有经常的体格检查，体重、身长、目力等检查设备，最容易首先举行。肺量计在医院及其他卫生机关必需设备。此次展览会在儿童部门有体重、身长的检查，而检查的成绩可惜没有保存，而儿童的身长标准又没有记载根据什么作成的标准，而对于成人的检查又只有体重而无身长。据此无法作出体格的结论。对于体格的了解和对于不平衡的纠正，是卫生基本问题，这个问题可以交给行政机关和群众团体去进行。开始不必普遍的进行，只选择典型的城市、乡村、机关、学校、部队。区别各种不同的社会团体检查以资比较，以发现体格差别的原因，从实际上给每一个人对于自己身体具体的了解和具体的解决自己的健康问题 。”[25]“牙齿是消化器官之一，牙齿病必然引起消化不良，关系整个营养问题，不只是牙齿的疼痛而已。因此刷牙的教育，刷牙习惯自小养成有十分必要。虫牙的陈设应多占一点面积，使参观者容易注意，把保护牙齿的问题作为展览的主要目的。”“炕上的虱子，把温度加高来消灭，头上的虱子，用醋和洋油来消灭，都是老百姓容易了解和容易做到的，这种方法应该加以发扬和推广。边区物质缺乏，代用品的发现和发明，无论如何微小，都值得赞扬。今后的展览会，应该更注意这一点，把一切对于医药卫生有微小功劳的人们，加以鼓励。仅言语鼓励也是有价值的。奖励医药卫生人员，应该从微小的一点一滴开始，造成一种群众热情，成为一种运动。”[10]也是在延安市的卫生展览会上，与会的其他领导及医疗卫生专家对边区的卫生工作提出了以下意见：“1.关于医务工作的群众化问题：展览会证明，婆姨养娃娃、兽医、不喝冷水、苍蝇等与群众生活最有直接关系的易为他们理解和接受；而许多高深的医务理论反不受欢迎。2.自制药品和代用品：展览会所介绍的‘战卫’部、杨家岭、王家坪等医务所自制各种药品、器材及本市西区群众为成立卫生合作社自动组织采药的方法，是值得推广的。3.预防胜于治疗：深入农村进行卫生宣传，彻养成群众卫生习惯，积极的防止疾病，胜于病后消极的治疗。4.医务干部问题：展开医务人员归队运动，同时大量培养新的医务人才。”[26]以上意见表明，领导和专家都认识到，“养娃娃、兽医、苍蝇”等跟老百姓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卫生知识更容易被群众理解和接受，至于高深的理论说教，完全不适合水平很低的一般群众的接受水平；坚持自力更生为主，“自动组织采药”的方法，是值得推广肯定的；事实胜于雄辩，中西医生在展览会上热心给群众治病本身即是最好的宣传，对于卫生宣传、反巫神斗争、帮助养成群众卫生习惯、积极防止疾病有重大作用。

展览会还产生了较大的国际影响，1944年12月27日下午，在延安的五位盟国友人兴致勃勃地参观了边区部队建设展览会。他们看到革命军人帮助人民生产、诊病的情形时说：“国民党的军队不能够这样。”五位盟国朋友还谈了他们参观展览会的感想：“这个极优美的展览会，很好，很有意义，并且确切地证明，人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27]

通过卫生展览会这一特定的直观、开放的文本，地处偏僻的陕甘宁边区政府运用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成功地宣传并实践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以实实在在的效果赢得了广大群众的拥护和支持。边区一个模范村的妇女主任说：“一个小展览会比开十次妇女会还顶事。这类小规模的展览会是发动妇女生产的好方法。”[28]革命老人徐特立说的更为直白：“展览会最有刺激性”。[10]从边区实际情况和普通群众的接受水平出发，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实事求是地宣传、普及卫生知识，积极治病救人，及时推进医疗卫生工作，如此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是陕甘宁边区卫生展览会留给我们的宝贵经验，对于与时俱进、不断创新新时期医疗卫生工作的理论与实践具有很好的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