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
妈妈跟我说,你可以一个人睡了。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她无数次说过这样的话,每次我都用撒娇的方法搪塞过去。
这次,妈妈把我喊到书房,递给我一只巴掌大的牛皮信封。信封封着口,封面上空无一字。
“在你打开信封之前,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妈妈一脸严肃地望着我,“从明天开始一个人睡,才可以打开。”
我把信还给妈妈,头摇得嘚嘚响:“我不同意。我跟你睡,说明我喜欢你、在乎你。再说,家里就咱俩,还不抱在一起互相取取暖啊?”爸爸妈妈都是医生,我三岁时,爸爸在一次援藏途中发生了意外,从此,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媽妈。
思想工作做不成,妈妈便给班主任打电话,请求她的帮助。
班主任喊我到办公室时,却对“一个人睡”只字不提,只是把我的作文簿翻得哗哗响,告诉我:“陈希希,你的这篇作文写得很不错,我已经投到杂志社了。”我瞥了一眼那篇作文,原来是我上个星期写的《我的生活我做主》。
“陈希希,老师想知道,你有自己的房间吗?”她似乎是很不经意地问起,“在每一个宁静的夜晚,你在你独立的世界,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对话吗?”
“自己心里的对话?”我伪装出来的淡定和从容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经常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对话——解方程并不难,只要细心一点就行;今天老师表扬你了,你要更努力哦,那当然啦;为一件小事跟同学计较,是不是不值得;妈妈的生日快到了,可以准备礼物了……”
听完老师的描述,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去听听,在我独立的世界里,会有怎样的对话。
事情就这样有了转变。
“妈妈,我一个人睡了。”
我意识到,我不肯一个人睡,也许并不是因为自己胆小,更多是不忍心让妈妈一个人熬过长夜……
一个星期后,妈妈把那只信封交给我。我打开它,看见里面装着一份援藏申请书。妈妈说,下个月会有一批医生去援藏,她想报名。
“你去吧。我可以一个人睡。”我含着眼泪对妈妈说,“你也可以。”
心香一瓣摘自《小学生轻阅读名家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