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郭庄

陆琦

杭州西湖胜景天下闻名，昔日园林无处不在，南宋时除了多处皇家苑囿，还有私园上百处。造园之风绵延不断，直至近代依然兴盛。别墅，俗称“庄子”，依山傍水，互斗其巧，著名的有花港观鱼一侧的“红栎山庄”（又称“高庄”）、金沙港的“金溪别业”（又称“唐庄”）、丁家山麓的“水竹居”（又称“刘庄”）、南屏山麓的“汪庄”等。可惜这些私园林大多湮灭无存，保存完好的，仅余“郭庄”① 。

郭庄位于杭州市西湖区杨公堤28号，即西山路卧龙桥北堍，与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相邻。清代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绸商宋端甫建“端友别墅”，俗称“宋庄”，民国时，宋庄曾抵押给清河坊孔凤春粉店，后卖给汾阳人郭士林，改称“汾阳别墅”，俗称“郭庄”。后几易其主，园池荒废，至20世纪90年代初得以修复开放，被园林学界誉为“西湖池馆中最富古趣者”。现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

郭庄总平面呈矩形，地形狭长，东面沿西湖长向布局。宅园选址除东借西湖之景外，周边山峦同样也可借景，西见双峰插云，南有南屏幽姿，北视葛岭如画。郭庄占地面积9 788 m2，水面近3 000 m2，建筑面积1 629 m2。郭庄主要分为“静必居”和“一镜天开”两大部分，是典型的前宅后园格局。依南北向其格局为住宅、内池与外池3个部分，设西、北两入口，东濒西湖，建筑有静必居、景苏阁、赏心悦目亭、两宜轩等。布局典雅，临水筑建，池湖两望，别具雅趣。

西门厅面向杨公堤，门厅大门花岗石框，上有砖雕垂花柱门檐。进园门后右折入曲廊前有一小庭院，使空间有开合避免过度围闭，经曲廊前行不远便是静必居。静必居为宅院部分，又称“汾阳精舍”，是主人居家生活、会客接待之场所。宅院为四合院式，中轴对称，前有“香雪分春”厅，后设“西山爽气”堂，左右厢房，室内陈设精致典雅，古色古香。院中地面铺以石板，中有小型方池，石栏周绕，具有江南民居特有的恬静气氛。合院西侧还有西霞楼，高2层。静必居香雪分春厅隔蟹眼天井，临水为廊，设有休息的美人靠，此处可观东面的景苏阁，隔“浣池”眺望北面的两宜轩等景点。

浣池为自然曲折形态呈现，以池水为中心，四周廊榭花木环绕。池西有方形的凝香亭与廊相接，池东有六角“浣藻亭”凸向水面，后面是景苏阁。从香雪分春处穿越廊桥后左拐便可通达景苏阁，登阁可西观浣池及周边景色，东望则是西湖。景苏阁临西湖有圆月门通向临水平台，月门两面分别题曰：“枕湖”“摩月”。跨出月门，是一平台船坞，从此地可下船去畅游西湖美景。景苏阁原是绣楼，也是庭园的主体建筑，为高2层的硬山顶砖木结构的楼房，面阔三开间，东面有檐廊，门窗上雕有梅兰竹菊等图案，楼阁内自成小院。当年楼下曾是园主人下棋弹琴的场所，楼上陈列着文房四宝，是主人咏诗作画的地方。从东面西湖观之，景苏阁前有平台、花墙、树木;从西面浣池观之，也有六角浣藻亭及游廊、花墙与树木，建筑高低错落，景观层次丰富，景苏阁体量虽大，但隐而不显。

景苏阁南面有花丛小径，可去往“乘风邀月轩”，轩敞室临湖，歇山顶木结构建筑，周设外廊，正对西湖六桥烟柳，览尽湖光山色。晴空月夜，亲水观看西湖之美景，确有乘风邀月之妙趣。

景苏阁北面是赏心悦目阁，又称“伫云亭”，建筑呈方形，为四角攒尖式，四周有窗户围闭，耸立在假山之巅，居高临下，位置显要，视野开阔，八面来风。登亭伫望，心旷神怡，苏堤春晓，潋滟湖光，四季如画，尽收眼底。假山下部架空，引西湖活水入庄与园内池水相通，水口之上，叠石为山，峰峦洞府，峭壁石矶，形神俱备，为园林叠石佳作。渠水上有石板弧桥连接南北。假山用太湖石叠砌，系清代所砌遗构。

两宜轩于浣池之北，为木结构廊轩式建筑，将内池和外池分开，即分隔成静必居和一镜天开两大园区。建筑规则对称，主体居中，南向平面呈方形，宽4.4 m，进深3.9 m，屋顶飞檐翘角，与香雪分春厅互成对景，东西两侧则为长廊状，建筑与池岸假山相依相接。两宜轩北面中间呈圆弧状，宛如圆形半亭，面向外池。

外池有另一番开阔境界，与幽深的内池形成鲜明對比。外池平面基本呈方状，池面如镜，倒映天光云色，故取名“一镜天开”。一镜天开以水为主题，石岸绳直，水面开阔，架石板平桥。内外二园手法与境界判然有别，内园幽深水曲，精巧雅致，有如吴地（苏州）之特色;外园开敞方直、空旷舒展，为另一种园景效果，这种方池造园体现浙江地区的传统手法，颇具越地（绍兴）风范。杭州作为吴越交汇之地，兼容并蓄，两种风格相融于其中。

外池西面还布置有迎风映月亭和如沐春风亭，中间以翠迷廊相连，东北角的池面上设“卧波”曲桥跨入水中，打破了外池规整的水面。北面有园门可通往“曲院风荷”景区。

郭庄镶在西湖山水中，占地不大，但景致丰富，特色鲜明。作为西湖之畔的园林，外借湖景成为园中最佳得景之方式，远处青山色翠，湖水碧波荡漾，春柳岸边飘扬，秋荷摇曳唱响，无论临水近观，还是登高远眺，都为长轴画卷的最佳借景观台。

郭庄造园特色在于理水，内池和外池之水均与西湖相通，故其既是一个独立的私家庭园，又是美丽西湖中的一个景点，既相互借景，又融入其中。郭庄的楼阁亭廊、山石林木，形成各种高低参差、进退层次、疏密畅闭的多样景致，也成为西湖景观的构成部分，从西湖游船及苏堤望来，其为西湖的西岸景观增添了风采。

而位于伫云亭或景苏阁楼上，内外水景截然不同，既有大尺度的湖面，也有小尺度的水面，与一般园林理水的一勺之水做法大相径庭。郭庄在向园外湖面开敞取景的同时，又在园内精心营造，从而使全园同时具有外向与内向两方面的特色，而两者之间又通过假山、建筑、园墙等方式，形成空间的延续与景观的渗透。而借景之妙，又通过门洞、窗洞、假山漏洞，作为框景妙赏，使西湖的水色天光与六桥烟树，可从各种方式得到丰富感受。

郭庄曲廊环水，叠石临照，花木簇拥，楼台错落。园内宁静安逸，邀朋携友，围坐临风，谈天说地，清风徐来，十分惬意。而静必居之养心，邀月轩之对饮，景苏阁之作画、悦目亭之眺望、两宜轩之品茗，无一不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再不然登船随渔翁赴湖中捕鱼垂钓，也是极好之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