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贝
(中国人民大学 新闻学院,北京,100872 )
当前,我国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加快推进,社会民生事业全面进步,对外开放格局向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演进,不断激发和凝聚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强大能量。与此同时,随着经济全球化、网络信息化和文化多元化的加速发展以及各领域改革的不断深入,缘于利益格局变动的深层次问题不断显露,意识形态层面不断涌现新思潮、形成新碰撞,壮大主流舆论、凝聚社会共识的难度加大,舆论引导工作面临全新的挑战。
舆论引导能力是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做好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创新舆论引导工作机制,对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对于弥合意见分歧、疏导负面情绪、消解舆情危机、凝聚社会共识意义重大。如何统筹兼顾、协调各方利益,激发舆论主体的动力,实现舆论引导合力的最大化,成为创新当前舆论引导工作机制的核心关切,对于进一步夯实党的执政之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至关重要。
“舆论者,天地间最大之势力,未有能御者也”,“凡政治必借舆论之拥护而始能存立”。(1)梁启超:《读十月初三日上谕感言》,《梁启超全集》(第4册),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年,第2287页。舆论是公众对于现实社会中的现象、问题形成的信念、态度、意见和情绪的总和。聚合了多元社会声量的舆论对社会发展及有关事态的进程产生何种影响,取决于如何引导。在移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人们的思想认识和价值观念更加多元,接受信息的方式和传播信息的渠道愈发多样,社会舆情发展较传统媒体时代更为迅速,舆论引导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其性质与力量决定了其在当前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512页。。这是我国首次提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标志着理念的转变和方式的创新,“国家治理现代化”也成为继工业、农业、国防和科学技术“四个现代化”之后的“第五个现代化”。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从2020年到2035年,“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基本实现”;从2035年到本世纪中叶,“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22-23页。,进一步确定了其时间表和路线图。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制定了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体目标,并提出“完善坚持正确导向的舆论引导工作机制”,“健全重大舆情和突发事件舆论引导机制”(4)《〈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辅导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25-26页。,为做好新时期的舆论引导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路径方向,同时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高度,赋予了新闻舆论工作新的深刻意涵和重要使命。
“国家治理体系是在党领导下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紧密相连、相互协调的国家制度。”(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548页。推进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时代要求。新闻舆论工作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制度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的重要内容。提高舆论引导能力和水平,健全舆论引导机制,是国家治理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要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进一步提升舆论引导能力和水平,完善坚持正确导向的舆论引导工作机制,夯实共同的思想基础和价值遵循,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构建更加和谐的舆论氛围、更加健康的舆论生态。
“做好党的新闻舆论工作,营造良好舆论环境,是治国理政、定国安邦的大事。”(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文章选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年,第418页。当前,我们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格局深刻调整,传播格局与舆论生态加速演变,舆论引导面临的突发性、不确定性增加,工作难度不断加大;与此同时,以5G为代表的媒介技术的升级迭代推动了社会运行机制和要素资源配置的调整,社会交往场景和互动关联方式的重构,以及媒介环境和传播机制的深刻变革。如何在这样的大变局中谋局布局、转危为机,如何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在多元意见中形塑主流价值观念,如何通过对话与传播实现社会多元利益主体的和谐共生,进而实现国家治理的现代化,给新时期的舆论引导尤其是主流意识形态建设提出了新的挑战,也成为新时期国家治理面临的时代课题。
主流意识形态的形塑是一个长期的、持续的过程,需要和谐有序的社会氛围以及国家意识形态的制度体系支撑。共同的价值观念是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制度合法性存在的基础。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要通过制度体系的完善来保障科学民主、公平正义,凝聚思想共识,形塑主流意识形态,使其所蕴含的价值目标外化为国家治理的一系列制度体系,努力使这些价值目标沉淀为社会成员的社会心理,并在国家治理的实践中形成共同的价值观念和精神品质。要进一步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让主流意识形态“飞入寻常百姓家”,进一步弥合分歧、凝聚共识、形塑价值观念,增进民众的国家认同和意识形态认同,为国家治理能力的提升提供舆论支持和精神动力。
舆论引导能力和水平的提升,是不断完善舆论引导格局、健全舆论引导机制的过程。随着媒体融合的逐步深化,舆情传播平台的通达性不断提升,各舆论主体形成更为紧密的交互格局,舆论生态日益成为一个开放互动、主体多元的自组织系统。舆论引导能力和水平的不断提升既是不断化解矛盾、凝聚共识的过程,不断以多元共治激发政府、媒体、公众活力和动能性的过程,更是不断提升国家治理效能,优化国家治理理念的重要途径。发挥好政府、媒体等舆论主体在现代化治理中的职能和实践作用,能够激发各舆论主体积极参与国家治理的内生动力,同时也将进一步深化各主体在更深层次、更广领域、以更高水平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生动实践。
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过程中,治理是开放的治理、民主的治理、多元主体的治理,政府与媒体、受众之间的互动是基于制度化、程序化、民主化的治理模式。治理模式的现代化趋向要求制度体系更加科学、完善,要求治理主体具有科学执政、民主执政和依法执政能力和舆论引导能力,也要求党和国家赋予多元主体以更多的利益诉求空间和话语权,促进国家、政府、媒体、社会、公众之间的良性互动,同时对一些错误的社会思潮予以批判,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推进提供更为和谐多元的舆论生态环境。
新媒介技术引发了舆论生态的系统演变和社会的结构变革,给新时期的国家治理和舆论引导工作带来了新的挑战。提高舆论引导能力和水平,成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客观需要和必然要求,也是提高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有效途径。多元共治、多元协同的治理理念为系统研究当前的舆论引导工作、健全舆论引导协同机制提供了宏观层面的新视角。
协同治理是指在公共和社会事务的管理过程中,各级政府部门与社会多元主体基于共同的价值目标和制度逻辑进行的有序治理及其作用机制。在协同治理的视阈下,系统中的要素基于结构间非线性的协调和互动,产生子系统间的增益效应,从而实现治理效能最大化的功能和目标。
20世纪60年代,美国管理学家伊戈尔·安索夫(H. IgorAnsoff)将“协同”的理念引入管理领域,分析阐述了运用协同原理优化提升管理效能的路径和方法,指出管理工作中存在着“2+2>4”的协同效应,且这一效应是推进管理系统全局功能最大化的关键。(7)潘开灵、白烈湖:《管理协同理论及其应用研究》,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05年,第12-13页。管理学中的协同效应主要指协同思想给管理工作带来的量的提升和质的改变,即效益的全面优化提升。具体而言,强调在差异化的子系统中,管理水平、产出效率高的子系统通过与管理水平、产出效率相对较低的子系统进行交互融合产生协同作用后,处于劣势的子系统管理效率得以提升,二者形成良好的互利机制,就是所谓的协同效应。
20世纪70年代,德国著名物理学家,斯图加特大学教授哈肯(Hermann Haken)在系统论(System Theory)、控制论(Cybernetics Theory)、信息论(Information Theory)与耗散结构理论(Dissipative Structure Theory)等现代科学理论的基础上,基于系统动力学的演绎方式提出了“协同”的概念,认为自然界存在着结构千差万别、特征属性各异的系统,尽管处于不同的时间、空间维度,但在开放的环境和格局中,复杂系统中大量存在着彼此影响、互动、合作的关系和自组织结构,以及稳态与非稳态的相互转换。(8)[德]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凌复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第3、5、9页。1976年,哈肯系统地论述了协同理论,发表了《协同论导论》等著作。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他在研究协同论实践和空间有序的基础上,把内容扩充到功能有序上,使协同论进入纵深发展的新阶段。近年来,作为被广泛应用的系统理论科学,协同论以不同学科的研究对象从无序到有序的演变机理为背景,提出的自组织性原理对于分析不同领域的复杂系统从混沌无序走向协同有序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作为一门基础科学,协同论一方面能够推理演绎差异化的系统在进入临界状态过程中呈现的共同特性,另一方面可根据具体运行现象和情况分析归纳其变化规律,具有非常广泛的适用性。
随着协同论学说的发展以及与治理理论的进一步融合,逐步形成了根植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协同治理理论。协同治理理论进入我国后,其演化呈现本土化发展趋势,在党的领导下政党力量整合嵌入多元协同治理体系成为我国社会协同治理的本质特征。相关领域学者也结合我国社会治理实践,围绕整合优化社会多元主体的结构模式,对协同治理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了研究阐释。如李汉卿认为,协同治理理论是关于“开放系统中有效治理结构形成的研究范式”,其提出和完善对于进一步优化和提升治理效果,实现“善治”的治理目标有着重要作用。(9)李汉卿:《协同治理理论探析》,《理论月刊》2014 年第 1 期。基于体制机制建构的视角,郁建兴、任泽涛认为,社会协同治理机制是指政府出于治理需要,通过发挥主导作用,构建制度化的沟通渠道和参与平台,从而发挥社会在自主治理、参与服务、协同管理等方面的功能定位,提升社会治理整体效应的作用机制。(10)郁建兴、任泽涛:《当代中国社会建设中的协同治理——一个分析框架》,《学术月刊》2012年第8期。
作为一门跨学科的产物,协同治理理论不仅对自然科学等基础学科的研究有着重要的启发和助益,对管理学、社会学等学科也产生了深远影响,被广泛应用于应急管理、环境治理、基层治理以及新闻舆论宣传等多个领域。
协同治理通过对系统内部若干子系统进行时间空间、功能结构的统筹优化,促进多元主体的良性互动。在我国的治理实践中,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根植于社会协同治理机制建构之中。在政府主导下寻求利益与共识的内驱动力使协同治理具有了强大的生命力,实现了治理结构和治理效能的全面提升,以及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跨越式发展,也为新时期建立健全舆论引导协同机制提供了宏观层面的思路框架。
国家治理体系的实质是实现国家和社会多元主体的协同共治。在我国语境中,协同治理是一项体现中国特色和国家治理优越性的系统性工程,经由政府、媒体等舆论主体实现的治理目标及治理责任常常秉持着我国社会治理中综合性与整体性协同的基本逻辑。(11)景天魁、高和荣:《时空维度与复杂社会治理之道:中国社会治理的情境、逻辑和策略》,景天魁、冯波:《时空社会学:记忆和认同》,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5页。改革开放以后,以报纸、广播、电视为代表的大众媒体被系统地纳入治理层级之中,逐步发展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主体。在这一基础上,舆论引导子系统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新媒体技术的驱动下逐步健全完善。当前,其在横向上,覆盖了党和政府等意识形态主管部门、新闻媒体及其从业人员、社会组织、公众等;在纵向上,涵盖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意识形态主管部门,各级新闻媒体的舆论引导体系构建了全新的舆论引导格局。总的来看,党和政府、新闻媒体、从业人员、社会组织、公众等作为现实社会和网络空间主要的舆论主体,已经形成了多层级、多元化的互动协同机制,建构了良好的社会舆论生态系统。
舆论引导协同机制建构之目的,在于将舆论引导纳入开放互动、主体多元的系统工程予以深入研究和分析,研究舆论引导之“序”是如何通过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协作建立的,以及各主体如何基于其功能定位和力量对比等因素形成自组织体系,从而推动舆论引导工作实现动态的、系统的平衡和稳态。在我国媒体的运行管理中,“党管媒体”的原则是贯穿协同机制全局的根本和主线,发挥着核心和基础作用,必须坚持、不可动摇。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坚持党性原则,最根本的是坚持党对新闻舆论工作的领导。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宣传阵地,必须姓党”(1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文章选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年,第420页。。这一论述对舆论引导格局中“媒体”主体的性质进行了界定,也决定了党和政府与媒体的结构关系。在各舆论主体中,主流媒体作为建构话语空间和舆论生态的主导力量,是舆论引导和意识形态工作的主阵地。充分发挥主流媒体的导向作用,是新时期创造性地开展意识形态工作、增强政治凝聚力的重要抓手,也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关键着力点。
在协同治理理论基础上建构的舆论引导协同机制,是在系统发展原生动力的驱动下,引导各主体有序协作、有机互动的运行模式,是基于充分激发要素活力,科学调节结构框架,形成互动关联,实现导向鲜明、信息畅达、运转高效的舆论引导目标工作机制。
具体而言,这一协同机制具有三方面特征:一是客观规律性。规律是事物和现象之间内在的、本质的、必然的联系。舆论引导作为一种合目的性的实践过程,其运行必然具有内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性和必然性。在舆论引导系统中,主体间的协同机制是客观存在的,表征着系统各组成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动态关系。良好的舆论引导协同机制,建立在尊重机制客观规律和系统自组织特性的基础上,是通过激活机制的内生动力,实现舆论引导主体协同机制质效的全面提升。二是动态平衡性。作为引导、控制、劝服、调整的系统,舆论引导协同机制并非封闭、固化的体系,而是在与外界环境进行持续互动的过程中实现发展演化的动态系统。这种动态的变化源于舆情事件的演化发展,源于舆论引导主体间力量对比的变化,同时受到其他主体发展变化的制约,其实现的系统稳态是多元、动态、变化中的平衡。三是目标驱动性。协同机制的建构意义在于实现目标或是趋向目标,舆论引导协同机制作为一个不断运动的系统,围绕系统目标协调各子系统有机运行,推动要素形成合目的性的整合与关联,并最终使系统运行的过程结果趋向目标的实现。
作为复杂动态系统,舆论引导协同机制能够使各组成要素相互关联、协调、促进,从而形成有序结构并向着系统目标凝聚组织合力。这一系统运行机制的平衡,源于系统要素、结构与功能的和谐有序,与外部环境的协调共生;表现为各主体之间的有效互动和增补效应,以及与外部环境之间的信息传输和能量交互。在这一动态、平衡的稳态中,系统推动符合国家意识形态的信息流占据主导优势,消弭与之相悖的负向信息,从而实现舆论引导效能的最大化。
作为一个系统工程,舆论引导机制不仅涉及舆论引导本身的内在动因,也受到舆论引导环境的外在影响;不仅涉及党和政府等意识形态主管部门,也涉及媒体、社会组织和意见领袖等其他各类主体。在动态交互、层级多元的格局中,组织引导不同舆论主体实现协同联动,发挥公共舆论在构建和谐社会中的助推器和减压阀作用,是实现舆论引导协同机制之“序”、提升协同机制之“效”的关键。具体来看,应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明确协同方向,激发协同活力,畅通协同路径,探索创新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实践理路。
舆论引导协同机制建构于具体的现实环境和媒介格局中,经济社会的变迁和舆论引导格局的变革,必然对其运行机制产生深刻影响。观念引领行为,思想是行动的先导,以党和政府为代表的各级舆论引导主体只有不断创新思维方式,把握规律变化,舆论引导的过程和方向才能在主体的协同并进中达至效能的最优化。
1.树立导向思维
构建协同高效的舆论引导机制的首要原则和根本遵循,是树立导向思维,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舆论导向、价值取向。习近平同志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指出,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必须把政治方向摆在第一位,牢牢坚持党性原则,牢牢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牢牢坚持正确舆论导向,牢牢坚持正面宣传为主”(1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32页。。四个“坚持”,为进一步做好舆论引导工作指明了方向,要求舆论传播中的多元主体坚守主流价值观高地,为构建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提供思想基础和舆论支撑。
党的新闻舆论工作“事关旗帜和道路,事关贯彻落实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事关顺利推进党和国家各项事业,事关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凝聚力和向心力,事关党和国家前途命运”(14)《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31-332页。。五个“事关”,既从战略高度指明了舆论引导秉持的方向,又强调了舆论引导工作在社会治理全局中的系统性、基础性、重要性。党和国家等意识形态主管部门,要进一步夯实主导地位,实现对于媒体、意见领袖、社会组织和公众等主体在方向上的引领,牢牢把握舆论引导主动权,筑牢网络舆论阵地,“使互联网这个最大变量变成事业发展的最大增量”,真正形成正确导向下的舆论引导协同机制。
2.树立辩证思维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决定》为新时代行政体制改革和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了根本遵循,要求全面提升政府治理效能,加快推进治理主体多元化发展。社交媒体时代,传统的舆论引导和治理模式已无法有效应对新时期舆论引导面临的新挑战,应树立辩证思维,实现治理模式从“一元”到“多元”的转变,在对传统舆论引导模式守正创新的基础上,实现新理念、新思路与既有模式的辩证统一,以法治为保障,以智慧决策为核心,以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为依托,形成政府、媒体、社会联动的舆论引导协同机制,促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当前,信息传播主体多元化发展倒逼以往“全能主义”信息治理格局发生嬗变。社交媒体的广泛普及拓宽了人民群众的信息收集渠道,赋予公众等其他主体参与国家治理的热情和多元化的治理能力,多级主体、多种力量的交织深刻影响舆论生成发展路径。实现舆论主体的有效协同,应针对事件的不同类型和特点,构建多元参与的舆论引导格局,以差异化的协同机制指导舆论、引导实践。一方面,突出政府主导作用,使其成为舆论引导过程中的中枢节点;另一方面,引导多元治理主体积极、有序地参与舆论引导,充分整合社会力量,发挥其特性和优势,打造全方位、多层级的舆论引导整体效能。
3.树立系统思维
舆论引导协同机制本身即是不断发展演变、处于动态平衡中的自组织系统。应秉持开放的视角,坚持系统性原则,科学认识和把握舆论现象及其变化过程,以各子系统要素和结构的优化为带动,全面提升舆论引导机制的系统合力。当前,随着信息传播渠道通达性的提升,各舆论主体的声量空前增大,信息传播速度更快、传播方式更为多元;同时,意见的多元互动激活了舆论客体对于话语表达机制和利益分配的差异诉求和自主意识,线上线下的动员机制更趋显现,舆论场呈现出众声喧哗的景象。
在全新舆论生态下创新舆论引导协同机制,并非传统媒体时代舆论引导机制的“转场”,而是要素升级、结构重组、功能重构的深刻“转型”。当前,加快推动媒体融合发展,构建全媒体传播格局,已经成为全党共识,并上升为国家战略。《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推进媒体深度融合,实施全媒体传播工程,做强新型主流媒体,建强用好县级融媒体中心”(15)《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从媒体融合到媒体深度融合,标志着媒体深度融合发展已经从顶层设计进入全面落地生根的新阶段。“十四五”期间,我国主流媒体应以新型主流媒体建设为中心,加快构建全媒体传播体系,深度参与构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在横向层面上,探索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加快建设自主可控平台,实现全媒体传播体系与社会治理体系的融通发展;在纵向层面上,着力突破全媒体传播体系建设中的薄弱环节,围绕县级融媒体中心这一基础领域,推进“互联网+”赋能政务服务,积极整合政务公共资源,提供多元、精细、开放、共享的信息服务,打通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最后一公里”以及基层社会治理的“最后一公里”。
当前,舆论引导格局深刻变化,移动互联网已经成为信息传播的主渠道。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1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33页。,正式提出网络综合治理体系的建设问题,这一重要论述也揭示了国家治理现代化与互联网治理的关系。作为“协同治理”的上位概念,协同论认为源于顶层设计的过多管制和限制,将导致系统活性的丧失甚至产生混沌状态,使系统功能呈现出与预期效果不相符合的结果;同时,治理理论也建议进行有效“引导” 而非自上而下的“指导”。在舆论引导过程中,政府作为顶层规则的制定者和设计者,应提供动态化、自由度较高的舆论空间,引导媒体和社会组织等主体创造性地开展舆论引导,充分发挥各自的主观能动性,进一步构建舆论场域的话语结构和体系。
1.扩充新闻发布空间
作为党和政府官方新闻发布的主渠道,新闻发布会提供了集中发布信息、回应诉求、引导舆论的权威场域,发挥着连接政府、媒体等舆论主体和舆论客体的桥梁纽带作用。当前,面对重大突发事件中信息传输速度的日益加快和舆情演化的瞬息万变,应进一步扩充新闻发布空间,丰富新闻发布形式,提升新闻发布时效。同时,健全新闻发布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以高频次的、动态更新的线上实时发布机制,弥补线下新闻发布时效性的不足。政府机构作为舆论引导的重要主体,应完善新闻发布的常态化机制,通过方向上的引领和指导进一步优化重大突发事件的新闻发布框架和流程。同时,进一步完善专业新闻发言人制度,提升舆论引导协同机制覆盖的深度和广度。
2.扩充议程设置空间
党和政府等意识形态主管部门作为议程的“第一把关人”,应给予其他舆论主体适度的议程设置空间,为其开展“自选动作”提供更大灵活性。如果来自顶层设计的“指定性命令”和“规定性动作”过多,媒体、社会组织等基于自身定位和功能特色的议程设置空间便会面临进一步的压缩,舆论引导主体活力的释放将受到一定限制,从而造成信息传播的同质化、阻滞化现象,不利于良性舆论生态和舆论引导效果的实现。
在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运行中,意识形态主管部门应积极协同其他舆论主体,基于不同类型舆情事件差异化的舆情呈现方式及其在不同发展阶段的特征,科学设定议题框架,畅通对话机制,构建公共话语空间。一方面,针对舆情事件的不同发展阶段,设置动态化的议题框架,结合各舆论主体的差异化资源禀赋,充分激发主体活力,加大对负面舆情的有效对冲;另一方面,针对不同类型的舆情事件,充分考虑舆论引导主体的功能定位和特点,构建层级化、多元化的议题分布,凝聚社会舆论和治理力量的强大合力。
3.扩充资源共享空间
当前,在主流意识形态对于舆论建构的绝对优势逐步均衡化之后,政府和主流媒体对于主流舆论的界定和建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舆论引导主体协同和统筹信源的能力。信息资源分布的离散型、碎片化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舆论引导力量的分散、冲突和局部抵消。应进一步扩充信息资源的共享空间,建立横纵互联、互通共赢的资源共享格局。
应进一步提高舆论引导主体的协同意识,基于良好的沟通交流机制实现信息的交互与资源的共享,进而实现跨行业、跨部门、跨层级、跨地区的互动与协同。建立统筹协调、运转高效的部门协同工作机制,充分发挥基层政府的优势,释放“神经末梢”在聚合社情民意、维护社会稳定方面的巨大潜力,努力实现智能交互、多方共赢的信息共享长效机制。
“正向舆论不仅是社会皮肤,而且是国家精神、民族精神、集体精神和公共精神。”(17)刘建明:《舆论正负能量的社会定律》,《新闻爱好者》2014年第12期。在众声喧哗的舆论场域中,政府、媒体、社会组织、公众等各级主体并非完全对立,而是在交互、交错、交融的舆论场中,遵循一定的协同路径开展舆论引导,从而实现弥合分歧、化解矛盾、凝聚共识的功能和目的。
1.构建共识机制
随着改革的逐步深入,社会结构日趋多元,不同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反映到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领域,表现为各种思潮和矛盾的交织酝酿,这一现象在重大突发事件中表现尤为突出。诸如历史虚无主义、民粹主义等思潮催生了舆论的非理性繁荣,引发了对于主流价值观的干扰和消解。应坚定不移地加强对于正面信息的传播,不断延伸舆论引导与社会服务的触角,聚民心、筑同心,增强社会和人民的向心力,在多元舆论场传播主流价值观念,以符合公众利益的意识形态凝聚群体共识,为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强大精神力量和舆论支持。
2.协调利益机制
当前,我国处于社会转型期,源于利益结构和互动关系的变革使得利益诉求、利益供给、利益实现的路径趋于分化,由利益分配触发的问题和矛盾逐步积累,利益群体间的分歧日益显露。在舆论引导格局中,政府、媒体、社会组织等不同主体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表征着多元化的价值立场。在这一背景下,应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立足于最广大人民的公共利益,围绕人民群众的核心关切,整合不同的群体利益和社会共同利益,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疏解群体矛盾,有效减少舆情次生灾害,在建构不同层级、不同场域舆论主体利益协同的基础上,实现舆论引导机制和目标的协同。
3.完善规范机制
在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构建中,顶层设计层面的规范机制对于引导主体行为、凝聚主体共识有着重要作用。规范机制根植于法律范畴内,其制定过程是协调各方利益、由民主到集中的过程,是从制度层面引导民意的重要渠道。为更好地维护舆论引导协同机制之“序”,应将其纳入“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的社会治理格局,谋划“放”“管”结合的规范机制,实现舆论引导主体协同机制良性发展。一方面,创新政府与媒体、社会组织等主体的互动机制,健全差异化管理方式,建立动态化的分级分类管理名单,进一步释放舆论的活性和张力,为舆论引导主体发声提供有效平台;另一方面,健全法律法规和制度机制,落实好网络治理的主体责任,构建网络综合治理体系,消除网络空间监管的“舆论飞地”。
综上,进入新发展阶段,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构建应基于新的时间和空间意义之上,推进各种话语、议题、意见在竞合博弈中由分散、分歧、对立走向融合、发展、共生,形成正向引导之“序”,从而在信息的传播中形塑主流价值观,在意见的交互中弥合认知分歧,在观点的博弈中寻求价值共识。通过探索建立多元共治的协同机制,实现舆论引导协同机制的科学、动态、有序运转,使机制和制度优势更好地转化为舆论引导效能,从而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强大舆论支持,打造坚实舆论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