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传承看“湘楚凤纹”*

（湖南理工学院,湖南岳阳 414006）

凤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中重要而古老的视觉传播艺术题材之一，湖湘“楚凤”既是精神概念，又是民族概念，也是地域概念。湘楚凤纹是指在湖湘地域青铜器、漆器、纺织品、玉器等一系列具体器物上呈现的凤纹，是湖湘文化中独特的文化符号和审美意象。湘楚凤纹的艺术性、文化性在中华传统纹样文化上具有了不可替代的影响，是湖湘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研究湘楚凤纹的符号意象，再现“凤”文化的本源，探究中华传统文化符号的设计的创造性思维，利于推动湖湘文化中的文化传承与创新。

一、湘楚凤纹：历史遗存及演变

从分析湖南考古遗存中的湘楚凤纹造型的形态，不难发现楚凤纹极有着极强的装饰性，以及非常丰富的创造力、想象力，凤鸟的形态与各类器形都能完美融合，随着时代不断演变。下面从湖南出土的青铜器、漆器、丝织品、陶器给予说明：

1.青铜器上的楚凤纹神秘而独特。凤纹商代晚期在青铜器上开始出现，西周时期相当盛行。商周朝着的器物在装潢图案上具有王权、神权的象征意义，营造出对了浓重的庄严以及神奇气氛。而随着不同时代青铜器在功能及应用上的改变也促进了其装饰纹样的发展。如湖南省博物馆典藏“镂空蟠凤纹铜薰炉”，作为薰香用具，使人仿佛进入了神话传说般的仙境。盖顶为凤，作招魂羽化升天之意。在湖南省桃源县出土的“皿方罍”，造型独特，振奋饱满，全器以云雷纹室内装饰，兽面纹、凤鸟纹愈发突出，精致的图案令人触动。湖南宁乡黄材王家坟山1970年出土的汉代“凤鸟纹铜戈卣”（见文末图1），其器身、器盖上装璜有凤鸟纹，取凤鸟之吉瑞的含义。

2.漆器上的楚凤纹柔和之美。楚凤鸟纹装饰在楚国漆器中是最为代表性纹样，楚国漆器上凤鸟纹纹样和以前的纹样有着很大区别，神秘色彩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之美。如湖南长沙出土的“彩绘双凤漆盘”和“彩绘三凤漆盘”整个器型上的凤纹纹样，形态流畅，十分动人。湖南临澄九里1号墓出土的“凤鸟纹漆仓”以及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云纹漆钫”之上的图案与工艺技术更是精美绝伦，器形上的凤鸟描绘得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如风中柳叶，十分生动逼真。整体的纹样在设计、绘画上绝对的严谨。楚凤纹纹样的秀丽动人成为楚国漆器上最重要的特点之一。

3.丝织品上的楚凤纹流畅而灵动。丝织品上的楚凤纹一般是线条形式进行勾勒，线条上极为流畅，造型上简洁生动，具有强烈的艺术表现力。如现存最早的中国帛画之一，湖南长沙东南郊楚墓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湖南长沙市芙蓉区东郊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乘云绣”以锁针绣绣出翻腾转动的流云，云雾中隐约可见露头的凤鸟，寓意“乘云之凤”。湖南长沙市左家塘1957年，44号墓出土“龙凤纹锦”，为高级布料，双色锦料，底色为深色，龙凤纹为浅棕色，龙与凤为相对组合，所有彩条都为朱砂色，也反映了当时楚人“崇尚赤红”的审美文化。织锦上凤纹的出现也说明了当时的楚人能够绘制比较复杂的凤形象，更是楚人“崇凤”的一种表现。

4.陶瓷器上的楚凤纹偏重情趣与寓意。随着时代的发展，湘楚凤纹也注入了新的象征意义。如湖南长沙望城县1983年古城村窑址出土的“长沙窑青釉褐绿彩凤鸟纹执壶”该壶叭口，直颈，斜肩，弧形柄，多棱短流，底部平整。整个陶瓷施青釉、留底，釉上彩形式描绘站立与一朵花草变的凤，好似认真地在赏着花，又好似收拢着翅膀，抬着头看向远方。在器物旁有着 “飞凤”注释。“飞凤”字样能够看得出唐人的生活情趣，体现了唐代雍容大度、生机勃勃的时代特点。

二、湘楚凤纹：湖湘人文精神的传承

在湘楚的历史文化中，楚凤被赋予了独特的精神文化及艺术内涵，成为湖湘人文精神的重要源头。湘楚文化有着自己的时间空间范围，有着独特的文化特性，是一种区域历史的文化形态，是中华传统文化多样性结构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时间上谈起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直到发展继承到现代，从空间上却是指湖南区域的地方传统文化。楚凤纹在湘楚文化中的多维价值体现在湖南区域地方民族文化所包含的价值系统之中，是一种文化体系所体现的价值取向。

1.湘楚凤纹的发展和传承与湖湘文化碰撞。湘楚凤纹在湖湘文化艺术中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是湖湘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湘楚凤纹所展现的优美、灵动，多样而丰富的造型，吉瑞的内涵，都是湖湘文化艺术智慧的结晶。湘楚凤纹古时的使用，最为主要的价值体现在人们祭祀或与自然崇拜的范畴，其体现了极强的神化社会形态，其产生源于宗教的自然崇拜，在器物上的运用主要是起到装饰和祈福作用。随着古今社会的发展及变迁，崇凤的观念和信仰被人们慢慢地丰富起来，渐渐成为一种社会文化意识形态，以各种表现形式出现在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在审美化的演变过程中，楚凤不再具备迷信调性，与此同时凤纹其所蕴含的神奇的神权化要素一直减弱，仅仅是当作传统式文化的符号语言因子存有。湘楚凤文化显示的是湖湘文化思想精神层面上的价值追求，大多情况下湘楚凤纹作为仁德价值的载体而存在：一是楚凤作为道德、仁义的象征，二是楚凤成为“比德”的一个载体，三是楚凤引申为天下太平、万众归心的神权象征。

2.湘楚凤纹的演进与文学艺术的糅合。与湘楚凤纹相得益彰的是“楚凤文学”，关于楚凤在文学艺术中的诗词是其思想内涵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正是如此之多的文化形式使得“楚凤”文化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传播与传承，成为湘楚文化宝库中的一味湘韵。文学作品中的楚凤（形象）色彩斑斓、丰富多样。屈原赋中曾多次出现“楚凤”，从楚的人文精神抒发及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如《涉江》中读：“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怀沙》中读：“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凰在笯兮，鸡鹜翔舞。”《离骚》中读：“驷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风余上征。”楚辞中的凤，作为精神信仰而存在的，楚凤纹寄托着文人们想象的精神反应和审美情愫，文人们常以凤喻人，突显精神力量与人格。楚凤象征人格精神的提升和永生，神鸟凤凰涅槃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体现着一种人性的升华。

三、湘楚凤纹：艺术审美在艺术设计的传承与传播

湘楚凤纹虽在不同的历史文物载体上形态各异，但楚凤纹具有独特的文化价值、审美价值、象征功能和装饰价值，现代艺术设计对楚凤纹的沿用，是因楚凤是楚文化精神的象征与代表，具有独特象征性和形式美。

1.从湘楚凤纹的审美形态及功能来看。湘楚凤纹的审美特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内涵之美。楚凤纹在湘楚文化中是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文化象征。楚凤纹的审美意义与思想基础是真善美，从古“楚凤纹”由神权、王权到祭祀有着独特的意指，到其发展演化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如以上讲的湖南出土与“凤纹”相关的文物中不难得出其内涵之美通过发展、升华已经伴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二是自然之美。 楚凤纹在造型结构上的线条飘逸流畅，在色彩的运用上明丽鲜艳，在内涵气质上有着更多的宗教性和天真的自然气息。从“崇尚自然”到“天人合一”，在楚凤纹的发展演变过程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追求人、社会、自然和谐之美的同时，更展示了人们从自然中感悟追求自然主义之美的一种情怀。三是浪漫之美。楚艺术充分地体现了“最为生动鲜艳,只有在原始神话中才能出现的那种无巧不成羁而多义的浪漫想象。”楚凤纹当作吉祥的精神象征，是从把凤当作保护神进行崇拜而转化，其作为吉祥的象征的意蕴随着其形象的丰富而灵动。长沙马王堆出土的“火凤”图案便是最具代表性且意韵鲜明的审美符号, 在中国纹饰艺术发展中有其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不同时空对“楚凤”的诠释，也是不同时空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探究，更是人们追求浪漫的一种执着。

2.从湘楚凤纹的设计传承及创新应用来看。湘楚凤纹作为民族传统文化，需要我们从“形”和“意”两方面，以“生长”和延续的方式形成活态传承。第一，湘楚凤纹“形”的提取。从传统纹样自身的构成形态上可分为单一形态、连续形态、适合器物形态和太极形态这四大方面，并且四种构成形态分别有不同的组织构架，从而形成丰富多彩的纹样构成形式。湘楚凤纹样不同时空，不同“形”的提取与再创造，灵活求变，大胆创新。如湖南凤凰古城标志性“凤凰雕塑”将楚凤纹符号中的造型以“形”精炼提取,寻求最为核实的设计元素，根据地域文化和设计对象与设计风格，运用现代艺术设计手法对湖湘传统文化的视觉符号再次创作，使其现代艺术设计不仅能具有中华传统艺术的精髓，同时又有着时代性,更能充分地表达艺术设计所蕴涵的地域传统文化特点。湘楚凤纹“意”的延续表达，追求审美内涵。湘楚凤纹当作楚文化重要的视觉效果符号语言，有着深刻而是特殊的意蕴，从现代艺术设计角度的创作灵感去感受，无疑给现代艺术设计提供了优秀的素材源泉以及设计的灵感。对于湘楚凤纹，其造型结构剖析的同时，其意的表达也极为生动，了解了所传达的文化理念，才能做出符合传承中华文化内涵形式的表达。现代艺术设计中要在传统凤纹造型艺术中吸取大量的养分，并利用艺术表现手法，把传统文化的审美内涵体现代艺术设计之中。

附图：

图1 凤鸟纹铜戈卣（图片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