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维
(邵阳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南 邵阳 422000)
文学叙事中“旅行”属于一种社会活动。如在中国文化背景中来解读“旅行”的含义,不难发现“旅”和“行”均带有位移等基本意义。在中国文学作品中,无论诗歌、散文还是小说,“旅行”都注重“行”这种空间位移的叙事方式。英语中travel(旅行)一词源于法语词travail,意思是“艰辛”。Travail又来源于拉丁语的trepalium(一种拷打工具)[1]139。在《比较文学术语汇释》中,旅行被定义为:作家利用文字,传播旅途中生命的种种体验,在新的环境中接触不同的风土人情,获得某种灵感[2]209。如瞿秋白的《赤都心史》《饿乡纪程》、朱自清的《欧游杂记》和司汤达的《意大利遗事》等。在文学中,“旅行”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游山玩水,而成了一种利用“空间位移”形成的空间叙事方式,来达到构建主人公形象或者表现作品主题的目的。因此,我们暂且将这种超出“旅行”传统范畴的叙事方式称之为“泛旅行”(pan-travel)。该类别的空间叙事方式,在中西文学中有着“同质性”。本文旨在通过该“同质性”的分析,探索中西文学的共通之处,促进中西文学对话。
“旅行”空间叙事具有大量经典的创作案例,并为学界所关注。邓阿宁在《西方游历小说文体与游历叙述模式的发展演变》中对西方“旅行”进行了界定,认为这类小说主要描写主人公因某种缘由而离家外出探险、逃难、漂泊、游历、征战等,并对这一过程中人物所经历的一切进行叙述,从而塑造人物和描绘现实[3]。董定一的博士论文《明清游历小说研究》对中国“旅行”文体从整体上进行把握,认为这类作品是通过描绘人物游历过程来构建情节、叙述故事。这类作品将主人公的空间位移作为串联故事情节的关键。此外,在描绘主人公游历的过程中,将情感附于其所见、所感的事物[4]11-13。在中西文学的对话交流中,“旅行”这一情结存在着“同质性”(空间位移、价值观的重塑、历险等)。“旅行”已成为中西文学中具有共性的心理“情结(mental complex)”,即使在非旅行作品中,主人公的内心旅行情结也在作品情节发展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展现出来。非旅行作品中也包含大量“旅行”情结的叙述。主人公虽然不是以旅游为目的去探索未知的世界,但通过主人公的位移(身体位移或是精神位移)达到“旅行”的效果,进行一种空间位移叙述,这一现象我们可以称之为“泛旅行”。而这种“泛旅行”不能称之为“旅行”,就在于对象并非以为旅游为目的,而是以一种“空间位移”的叙事方式,利用外部物理空间的改变来“碰撞”人物的精神空间,进而利用这种深刻的叙事手法来体现主题。
“旅行”作为空间叙事范畴之一,具有空间叙事线索、空间叙事动力、空间形象意蕴等含义。其中,以出游、探险、求财、寻宝、逃难等为目的的空间位移成功地形成了作品的空间叙事动力。主人公在该动力的驱动下开始了未知之旅,这一动力正是“泛旅行”作品的“原动力”,其使得空间叙事得以成形。如陈孝娥在《十九世纪前中西游历小说散论》中对中美文学的四个方面(历程、主体、动机、视角)进行平行比较,进而对中西文学中的“泛旅行”叙事进行分析,指出主体的“广泛”动机成就了空间叙事动力[5]。田俊武的《关于旅行小说的理论建构》一文从宏观上对美国旅行小说的叙事功能、结构、模式等方面进行勾勒,并认为空间叙事动力已经深深融入中西“泛旅行”叙事结构[6]。此外,出游山水、探险情节、求财之人与事、逃难之险阻都勾勒出空间叙事的线索,这一线索则细致地“升华了”该空间的叙事情结。袁先来在《美国文学中旅行主题的文化寓意》中梳理了美国“旅行”文学作品的相关发展历程,并进一步指出:“文学中旅行主题力图表现的就是人寻找物质和精神上的家园过程中的体验。”[7]该体验是在逻辑线索下发展而成的。同时,“泛旅行”空间叙事的主要目的是成就空间形象意蕴。杨经建在《西方流浪汉小说与中国当代流浪汉小说之比较》中重点论述了中国和美国这类小说人物形象的构建(性格特点、行为趋向等),通过对空间下的形象意蕴进行辨析,从而表现中西“旅行”小说的审美差异[8]。
在中国古代,“旅行”情结早已深入人心,先秦典籍《山海经》用浪漫主义笔调书写着人们对山川大海的情怀。刘鹗的《老残游记》、吴承恩的《西游记》和李汝珍的《镜花缘》将“旅行”的空间位移叙事艺术推向高潮。李为祎在《19世纪前中西游历小说的文体流变》中对九部中西具有代表性的“旅行”小说进行旅行叙事文体分析,指出西方小说受到16、17世纪的“旅行情结”影响,产生了特殊价值,而同期中国的游历性小说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9]69。中华民族自古家园意识强烈,中国古代文人少了很多欧美古代文人所拥有的探索、漂泊、征服及流浪情结,他们在“旅行”空间叙事过程中多依靠想象。在这过程中,外物空间与文人的情感空间相碰撞,作者利用作品中主人公物理和精神二维空间的位移来诉说“旅行”故事,文人情感空间里的情逐渐汇入外物空间,就形成了中国文学“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叙事特色。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成为中国吸收西学的桥梁。其中,鲁迅、黄兴、陈独秀、柳亚子等在日本留学期间,在一趟趟“旅行”中表达着自己救国救民的渴望。郭沫若的《漂流三部曲》自传式地诉说着留日归国的主人公在异乡漂泊过程中经历的各种是非,全篇“旅行”空间叙事的过程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字里行间体现着作者的彷徨无措。此外,西方名著在中国的译介也影响着中国文人的“旅行”空间叙事技艺。游侠类如《堂吉诃德》、流浪汉类如《小癞子》、玄幻类如《格列佛游记》、科幻类如《环游地球八十天》《海底旅行》等在中国作家中产生深远影响,使他们开始采用“中西合并”的手法来进行“旅行空间”叙事,如女奴的《地下旅行》、荒江钓叟的《月球殖民地小说》、钱瑞香的《陆治斯南极探险事》可视为这方面的代表。西方名著的译介和流入,更加拓宽了中国作者的视野,并促进了中外文学的对话。林语堂的《京华烟云》、温世仁的《秦时明月》、关心的《不良人Ⅰ,Ⅱ,Ⅲ》等,更是将具有西方理性特色的空间叙事艺术手法全面注入“泛旅行”空间叙事过程中。
中国古代文人对外部世界充满了个人想象,因而其“空间叙事”的方式就极具个人浪漫主义色彩,所以“人情”与“外景”两个空间在中国“旅行”类作品中总是以“情景交融”的状态呈现的。而西方文化、历史、宗教及地区运动等影响因素相对复杂,其文学作品时刻都体现着与“旅行”情结相关的影响因素。正是这些影响因素让西方文学作品(无论是游记、小说、诗歌还是其他体裁)在“不知不觉”中形成“泛旅行”情结。以美国为例,从《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到《愤怒的葡萄》,该国的小说发展了道路叙事的艺术[10]101。在美国作家的集体无意识中,似乎始终“根植”着一种不惧险阻、探路未来、寻求自我的意识。这就是为什么大量美国作品中的主人公总是怀着不同的目的投身于河流漂泊、大路探险、时空穿梭,在充斥着未知险阻的“旅行”中开启自我救赎、追求梦想、躲避厄运之旅[5]。美国 “西进”“南扩”运动早已在美国文学中烙下深深印记。Zabel指出“运动(movement)”作为母题在美国文化中尤为突出,美国人从殖民、移民时代开始就一直是冒险者的角色,其从避难到定居,再到求富、自我实现、寻求刺激、实现梦想,进而发起“西进”“南扩”运动,开拓了巨大疆域[11]78。“西进”“南扩”运动在美国文学中展现出一种内动力——促使其作家在无意识中利用“旅行”来推动情节,从而实现“自我追求”,如惠特曼的《草叶集》、霍桑的《通天铁路》、豪威尔斯的《现代婚姻》可视为这类作品的代表。罗伯逊(Robertson)更精细地指出这种位置迁徙——“旅行”与美国特有的历史相关:“迁徙增加了人成功完成目标的可能与机会。迁徙作为一种地理上的迁徙则可被认为是社会及个体成长的象征。美国人,不论新老,都已经把他们自己同其历史(移民史、西进运动史、殖民史等)联系在一起了。”[12]101
“泛旅行”在中西文学作品中有着较大的研究意义,中西作家都在利用“身体上或者精神上”的空间位移来进行叙事,绝对的静态的叙事在中西文学作品中极为罕见。总之,空间叙事必须有身体上或思想上的空间位移,作品的空间位移存在着某种逻辑关系(空间叙事线索),而在这种逻辑关系“指引”下的空间位移会形成规律的“流动性”。同时,中西文学作品在空间位移过程中,都会给作品主人公的内心、情感、观念等内部世界带来“碰撞”(由空间叙事动力产生)并使之发生改变,于是这种“碰撞性”也成为另一个“耦合”点。根据前人研究,空间叙事总是不断地呈现一种“成像”状态,让人物在空间位移中不断地看到“自己”在不同时期的状态,因此这种“成像”状态也具有动态性特征——“动态镜像性”(空间形象意蕴)。
中国文学叙事风格多以寓情于景闻名,而受古希腊、罗马文化影响的西方文学作品则在文学叙事中侧重英雄史诗表达,少有如中国文学那种个人情感的融入。两者之间的“泛旅行”情结有着不同的生成原因,但有着相同的文学效果,两者在空间叙事层面上具有互补、互证、互通的积极作用。
在文学作品中个人价值空间与外部物理空间会产生碰撞,主人公在空间位移过程中随外部环境的变化产生了思维转变,同时在自己的主观能动作用下对这一变化进行认知加工。在这一过程中,中西“泛旅行”文学均体现着“位移流动性”,即外部物理环境持续不断的变化形成了一种流动性叙事空间,在这种流动性的驱使下,“泛旅行”的叙事方式表现得更加流畅。
提到“流动性”也可以参考卡斯特提出的“流动空间”理论。在一定的地方,空间的形式、功能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空间意义感,文化和历史于这个地方空间中互动,人类经验与记忆也于其中生成。国家就是一个典型的地方空间[4]18。在这个地方空间,人的价值观会逐渐固化。而在作品中,在空间叙事线索的“指导下”,情节开始有规律地进行“流动”。“泛旅行”正是突破了固化的“个人空间”,在一定线索的指引下,以遵循一定规则的方式突破原有空间,从而有逻辑地推动作品故事发展。
郁达夫在叙事空间中就利用外部空间的流动,将空间不断切换,从而推动作品情节,升华作品主题。这种流动性的快慢、张弛,时刻影响着人物的个人价值空间。郁达夫小说中的主人公往往是远洋求学的孤子,城市间漂泊的浪人,或是大自然的崇尚者。在流动不断的外部物理环境中衬写人物内心的波澜已然成为郁达夫作品“泛旅行”表征的一大特色。其中,《十一月初三》中的场景流动性切换,家、大街、酒馆等在主人公心中掀起涟漪。又如美国作品《火拼时速》在“泛旅行”空间叙事中强调流动性的空间位移:剧院、酒店、下水道、艾菲尔铁塔等。在这些外部物理空间的切换中构建了一张流动且相关的网络,而这个空间位移的网络书写着卡特警官与李督查的兄弟情谊,凸显作品的情感主题。《越狱》利用仓库、大楼、警察局、法庭等在空间位移过程中彼此相连的关系,在空间的流动中诉说着迈克尔等人为自由、情谊而拼命的故事。同样如《不良人》系列作品,主人公李星云在藏兵谷、剑庐、都城等一步步位移活动中“串联”成勇于担当、负责任的人物形象。流动性的空间叙事在中西文学作品中的主要理论价值在于由流动带来的连贯性与相关性,这使得各项位移之间产生默契,共同服务于作者目的(塑造人物形象,突显主题,成就梦想,自我救赎等)。于是在“泛旅行”空间叙事上,中西作品拥有着共同对话平台——流动性。
“碰撞”来源于作品的空间叙事动力,因为动力导致个人的时间、空间“体”与外界发生接触。巴赫金曾指出:文学作品具有“时空体”,即一个具有时间和空间维度的“认知体”。通过“时空体”与外界的碰撞,人类的时空观念开始转换。背后文本与世界的对话关系是“作家、接受者(或人物)与当前或先前的文化语境之间的对话”[2]218。“泛旅行”作品的一大特点在于:具有“时空体”的个体在某个特定“外部物理空间”中体验未知和与“前理解”相抵触的世界。在外部物理空间与个人价值空间的不断碰撞中,个人价值空间改变,甚至重塑。因此,巴赫金所指的“时空体”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上开始了再构建,而作品正是利用该再构建过程将人物的形象进行升华,从而形成新的审美。
这种空间叙事文化在中西文学作品中存在着共性,在中西文学交流与对话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在中国古代名著《西游记》中,师徒在历经八十一难后,四人的个人价值空间都在与外界物理世界的碰撞中完成了重塑:作者通过不同场景历难的空间叙事,让唐僧转变了“人皆可渡”的价值观,认识到人道漫漫;孙悟空也从狂躁桀骜变为尊师守礼;猪悟能从贪懒淫转为真善美;沙悟净从惟命是从变得明辨善恶。西方中古世纪史诗巨作《贝奥武夫》的主人公带领勇士及百姓四处抗击实力强大的对手,重伤巨怪人,杀掉巨怪人的母亲,战胜火飞龙,最后其身受重伤死去。当人们目睹由外部物理空间“陈述”的惨烈战斗和英雄离去时,他们的个人价值空间开始改变,之前那些视财如命、好逸恶劳、胆小怕事的百姓在贝奥武夫下葬之处埋下所有宝藏——再多的宝藏都比不过英雄的离去,人生的意义在于自我实现而不是金银财宝。
空间作为一种集合结构总是与作品主题相关,作品利用构建外部物理空间为带有个人价值空间的个体提供情节发展的土壤,在不断相互碰撞的过程中,个人价值被实现或改变,而这一空间叙事过程的碰撞深刻凸显着作品主题。《火拼时速》利用主角从美国到法国艾菲尔铁塔,并进入凶残的外部物理环境的空间位移,将卡特警官原本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的价值观,不断“磨砺成”为兄弟情而舍身、为正义不怕牺牲的价值观,完美实现并突出了作品主题。温世仁的作品《秦时明月》中,主人公天明在面对阴阳家三大高手围攻,而同伴身处险境即将被害之际,站出来凭一己之力救人于水火。在险恶的外部空间影响下,其内在的个人价值空间产生了巨变(从胆小怕事到勇敢坚韧)。中西作品中这种通过“空间位移”形成的“泛旅行”空间叙事范式,最大的共同之处在于,随着外部物理空间的变化,特别是从常规、熟悉的外部物理空间进入异文化、险恶的外部物理空间,主人公为了适应这种空间位移带来的变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价值观,开始“克难”之旅,作品主题也在“泛旅行”空间叙事中得以体现出来。
所谓镜像性是一种物理现象,指光照射到人的身上,被反射到镜面上,镜面又将光反射到人的眼睛里,因此我们看到了自己在镜中的虚像。同时镜像性属于文学通性,作品在叙事过程中利用其本身所带有的镜像性反映着主人公形象、作品主旨等。
镜像性本身就是一种“超空间”,时刻反映着主人公的形象意蕴。“超空间”是一个模拟、纯粹、直接和表面的空间,在这一空间中,人不可避免地失去一些过去的观念、思想或是能力,并形成新的观念、思想或是能力。这种不断转变而形成的“超空间”本身就是动态性的,并时刻反映着人物形象的变化。它并非客观存在,而是在人物脑海中浮现,犹如一面镜子一般进行动态的形象意蕴构建。中西“泛旅行”作品在动态镜像性层面有契合之处:作者们似乎怀有一种共同的“情结”,举起一面“镜子”照映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人物形象、人情世故等,用一种动态映射方式来反映主题、深化内涵。镜面虽然呈现的仅仅是一个幻象,但任何幻象都是基于人物在空间位移中产生的变化来成就的。李岚指出:当人们在旅行途中,不断改变的外部物理环境仿佛构建出一种“无处之处”,同时,因为人物从常态空间进入异常空间,位移所见、所闻、所指、所变的一切构成了一种既在现实之中、又超越现实的所在[13]26。而这种不断切换的外部环境真实而又动态地反映在镜面中,动态中的镜像反映着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不同视角下的人物形象、社会主题、外部状况等。中西文学作品一致认为人作为主体,在“泛旅行”空间叙事过程中对自身的构建和对外部的认识都是不断变化、不断深入、不断变得深刻的,因此,中西作家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人性的多面、外界的多彩,这不断改变的一切需要用动态化的镜像来反映。
动态化的镜像塑造着人物形象,凸显着作品主题。《尼基塔》利用主人公在教室、酒店、房间、卧室、森林等空间位移中叙述一个个故事情节,在构建尼基塔这一女硬汉形象的过程中,镜像性地投射其在不同场景渲染下的柔情似水、温柔多媚、坚韧不拔等形象。郁达夫在《沉沦》中描绘了在日本留学的中国留学生背负“东亚病夫”“弱国子民”形象,在日本的学堂、大街报馆等空间位移中从自卑走向坚定、坚强并开始呼吁祖国走向强大。作品如一面镜子在不同阶段反映着学子的不同心态和形象,动态地诉说着作品主旨。
体现上述类型动态镜像性的作品还有霍桑的《红字》,主人公在总督府邸面对众官员的时候,镜像反映出坚强母亲的形象,在监狱中则表现为弃妇形象,在森林与男主相遇又表现出其温情的一面,而这一切都是在外部环境不断变化的情况下衬托出来的。蒋光慈在《少年漂泊者》中也利用“泛旅行”空间叙事的动态镜像性,描述了主人公汪中从一个被动接受命运的形象变为勇于面对命运的革命者形象,该过程中主人公经历大堂、野外、街头等一系列空间位移,如镜子般照出一个不断动态变化的形象。这种镜像性来自于主人公的空间位移,正是外部物理空间变化(如变恶劣、变温馨……)促使主人公不得不进行形象重建。
“泛旅行”事实上可视为一种空间叙事情结,并根植于大部分中西文学作品中。作者利用作品中人物的空间位移,在一种类似于“旅行”的不同场景中进行空间切换,而不同场景空间的不同环境(恶劣、艰苦、舒适、阴森等)势必与离开“前场景空间”的人物的个人价值空间产生摩擦,这样一来就能通过改变个人价值空间重新塑造人物形象,二来能让人物重新认识外部物理空间,从而深化作品主题。因此,动态镜像性是中西“泛旅行”空间叙事的共通意义上重要的一环。
“泛旅行”——空间位移也能体现出个人的无根及追寻之感,家园意识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倘若游子离家远行,其就处于一种“失根”或“无根”状态。当人们被放逐到另一种陌生的,甚至恶劣的社会、地理空间中,其心态、情感、认知等自然会发生变化,人会产生巨大的差异感和失落感”。困顿、无助、窘迫、压力等是每一个正常产生空间位移的“旅行者”不得不面对的。这种“泛旅行”的空间叙事情结已然成为中西文学叙事的共通性对话平台[14],中西文学叙事在碰撞性、流动性和动态镜像性方面存在广阔的对话空间。实际上,跳出“旅行”的“泛旅行”是中西作者进行文学叙事的“必然情结”,在他们笔下,主人公不再以纯粹的出游或空间位移为目的,而是在空间叙事中反映主题、深化形象及衬映情节。把握好中西“泛旅行”叙事的碰撞性、流动性和动态镜像性,实际上是为中西文学对话,促进彼此文化交流构建了一个平台,有助于让中国文学作品更好地走出去,让西方人用一种“共通”的方式理解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