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长日留痕》中的不可靠叙述

2021-01-31 19:21
宿州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勋爵史蒂文斯黑一雄

秦 磊

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陕西西安,710128

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因“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的虚幻联系之下的深渊”而荣获201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长日留痕》(The Remains of the Day)是石黑一雄的第三部长篇小说,该小说的主题之一就是“记忆与自我欺骗”。小说问世后即斩获1989年“布克奖”,此奖代表着用英语写作的最高水平,从此也奠定了石黑一雄作为顶级作家的国际地位。

近几年国内外学者对于石黑一雄及其作品的研究也在不断升温,仅以《长日留痕》为例,在知网上根据关键词“长日留痕”索引出来的论文已超过百篇。很多学者从创伤、后殖民、怀旧和身份认同等角度进行研究,如谭秋平[1]探讨了小说主人公史蒂文斯的心理创伤和文化创伤,旨在揭示现代社会的人们如何走出历史的创伤并寻求对过去的和解;林萍[2]借用霍米·巴巴的“模拟”等后殖民概念,拷问小说中的英国性,旨在解构帝国殖民意识;夏欣慰[3]指出石黑笔下的人物只有通过怀旧才能重构身份;陈雨兮[4]则从怀旧主题的角度来分析《长日留痕》中的美学意蕴。近年来,叙事学理论的研究在国内逐渐得到重视,不同学者也开始从叙事策略来解读《长日留痕》。如邓颖玲[5]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来分析主人公史蒂文斯的回忆叙述;贾蕾[6]以叙事伦理理论为基础来分析小说中的人物、事件和叙事进程。

《长日留痕》采用日记体形式,以英国达林顿府邸老管家史蒂文斯的回忆来展开叙述。小说采用了双重叙事结构,外部叙事框架讲述了史蒂文斯在六天的自驾短暂旅行中的所见所闻,内部叙事主线则是史蒂文斯在旅途中对往事的回忆。但回忆叙述有时是不真实的,因为回忆往往是经过当事人改写的,因此小说的“不可靠性叙述”由此产生。在文学创作上,不可靠叙述是一个重要的技巧和手法;在批评实践上,不可靠叙述是一个有益的分析工具[7]。本文从不可靠叙述的角度出发,旨在揭示小说主人公史蒂文斯在回忆叙述的自我欺骗、自我否定中力求重构当下的身份,以达到对不堪往事的和解。

1 “不可靠叙述”之略说

“不可靠叙述”是当代西方叙事理论中的“一个中心话题”[8]92,美国文学批评家韦恩·布斯(Wayne Booth)在其叙事学名著《小说修辞学》(The Rhetoric of Fiction)中首次对所谓“不可靠叙述”进行了命名和论述:“当叙述者的言行与作品的范式(即隐含作者的范式)保持一致时,叙述者就是可靠的,否则就是不可靠的。”[9]158-159而布斯所指的作品的范式,即作品中“人物、文体、语气、技巧等各种成分体现出来的作品的伦理、信念、情感、艺术等各方面的标准”[9]73-74。简而言之,布斯所定义的作品的范式,即为作品中的隐含作者,这一隐含作者不是作者本人,而是全知全能并且隐藏在作品内部的作者。当小说中叙述者对事件的表述和隐含作者对同一事件的理解有偏差时,不可靠叙述就此产生。

《长日留痕》中的第一人称叙述就是典型的“不可靠叙述”。斯坦泽尔认为“第一人称叙述者就是不可靠的叙述者”[10]89。丽贝卡·卡尼也明确指出“(叙述的)不可靠实际上是石黑一雄小说世界的基底”[11]76。这种不可靠叙述主要体现在主人公对过去的逃避,在其回忆叙事中有意无意地对过去的经历进行隐瞒或者改写,“回忆是一个复杂的认知过程,个人的‘内心故事’是建立在现实的需求之上,并经历持续不断的改写与校订”[12]80。石黑一雄的主人公史蒂文斯在改写和重构记忆的过程中,达到了与不堪过去的一种和解,这同时也是创伤之后的自我治愈,从而产生新身份的自我建构。同时,“不可靠叙述”对于作品阐释具有重要意义,作为一名不可靠叙述者,其言语之间的闪烁其词和前后矛盾,使得真相扑朔迷离,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作品的悬疑性和可读性。英国作家萨尔曼·鲁西迪说“石黑一雄在小说平静压抑的表面下,藏着一股慢涌的洪流”[13]57。因此运用“不可靠叙述”理论来分析《长日留痕》中主人公史蒂文斯的人物形象,能够更好感受小说中人物背后那股“暗涌的洪流”。

2 “不可靠叙述”在《长日留痕》中的体现

2.1 对达林顿勋爵排犹行为的否定

小说中最能突出史蒂文斯在回忆叙述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就是在对达林顿勋爵是否有过排犹行为的回忆上。一开始,史蒂文斯在回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否认达林顿勋爵有反犹太行为,“有人声称达林顿勋爵是个排犹主义者,或者说他跟类似英国法西斯主义者同盟那样的组织过从甚密,这都绝对是卑鄙龌龊的无耻谰言……达林顿勋爵对于排犹主义憎恶之极;我就亲耳听他在好几个不同的场合表达过他在面对排犹主义情绪时的厌恶之情”[14]180。除此之外,史蒂文斯还做出对于质疑者们强硬的回复:“他们从来没有因为种族的缘故而受到不同的对待”[14]187。然而随着史蒂文斯的回忆,达林顿勋爵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们达林顿府里不能雇用犹太员工”[14]189。尽管史蒂文斯心中有所不解,他也知道勋爵的此种做法很是不妥,但他仍然在袒护着勋爵,“事实上,现今的世界是个异常复杂而又危机四伏的所在……然而爵爷,肯定比我们更有资格判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14]193。史蒂文斯如此前后矛盾的说法,充分说明了他作为小说叙述者的不可靠性。

在对于达林顿勋爵是否有过反犹太行为,史蒂文斯莫衷一是,也让读者一筹莫展,究其原因,是因为史蒂文斯认为管家“职业声望的高低最根本地取决于我们雇主道德价值的高下上”[14]151,他“更加热切地希望效力于那些——可以这么说——其作为正在促进人类进步的绅士”[14]150。他认为在肯定勋爵是一位“伟大的绅士”的同时,就是在肯定自己的价值。他坚信自己是一位“杰出的管家”,因为“一个‘伟大的’管家肯定只能是那种人:他在指点自己多年的服务生涯时能够自豪地说,他已经将他的全部才能用以服务一位伟大的绅士了——而通过这样的一位绅士,他也等于是服务了全人类”[14]154。所以在史蒂文斯的不可靠叙述中,达林顿勋爵作为一个品德高尚的绅士是不可能有排犹行为的,但事实证明史蒂文斯确实错了,可他不愿意承认这个错误,所以要在回忆中对这件事有意无意地躲闪和回避,甚至予以否定,这也是他在回忆中的自我欺骗,读者也因此看到了史蒂文斯在这件事情上的自我纠结。

不仅如此,史蒂文斯曾不止一次否认自己与达林顿勋爵相识,当新雇主的朋友威克菲尔德太太询问史蒂文斯:“这位达林顿勋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你想必肯定是为他工作过的”[14]162,史蒂文斯否认道:“没有,夫人,我并没有。”[14]162他之所以要否认为达林顿勋爵效力过,是因为他害怕承认与勋爵有关系会遭到他人的非议。一方面,史蒂文斯心底里一向以服务达林顿勋爵为荣;但另一方面,因为勋爵的排犹行为,他又不敢承认曾经服务过达林顿勋爵,史蒂文斯心里的矛盾和纠结体现得淋漓尽致。

差不多一年之后,勋爵又找到史蒂文斯,他承认“当初的处理方式是错的”[14]195,并想让史蒂文斯找到那两位犹太女仆,“为她们受到的错待做一点补偿”[14]195。至于这件事情是否真正发生过,真相已无从所知,也有可能这只是史蒂文斯自己为了弥补勋爵所犯下的错误而虚构出来的回忆。正如石黑一雄所说:“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15]

通过回忆的不可靠叙述,史蒂文斯用自我欺骗的方式重构了这一事件,以达到自己的虚荣,那就是他所服务的达林顿勋爵是位“伟大的绅士”,他自己也是一位为“伟大的绅士”而服务的“杰出管家”。史蒂文斯始终相信他自己有着辉煌并且伟大的职业生涯,从而表明他自己也是一名伟大的人。但事实远非如此,他作为一名“伟大的人”这一幻想只能在他颇为自我欺骗的不可靠叙述中建构出来。

2.2 对肯顿小姐真实情感的逃避

小说主人公史蒂文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对肯顿小姐的感情。从他和肯顿小姐最初工作上的小冲突到后来的互相依赖、互相信任,能够看出两人的友谊是非常深厚的。但在史蒂文斯貌似客观中立的叙述下,读者已经感受到肯顿小姐对于史蒂文斯的倾慕之情,反观史蒂文斯,他躲闪不定的叙述更加印证了他自己在回忆这段往事的不可靠叙述性。

从小说一开始,史蒂文斯就已经在字里行间表达出他对于肯顿小姐的想念并且热切盼望肯顿小姐的回归,“我应该说明的是,我已经把肯顿小姐最近的那封来信反复阅读了好几次,她那方面有重返达林顿的这种暗示,绝对不可能只是出诸我的想象”[14]12。但到小说末尾,史蒂文斯真的和肯顿小姐(已经本恩太太)会面的时候,他意识到肯顿小姐其实并没有真正想过要离开自己的丈夫或者再次回到达林顿府。史蒂文斯也承认:“你跟本恩先生以后还有好多无比幸福的岁月在等着你们。你可千万不要再让任何这类愚蠢的想法横亘在你自己和你应得的幸福之间了”[14]311。“这类愚蠢的想法”指的就是史蒂文斯在小说开头自以为肯顿小姐要离开她丈夫、再次回到达林顿府邸当管家的想法。所以从小说最开始提到肯顿小姐来信的时候,史蒂文斯对于肯顿小姐想回到达林顿府邸继续工作的猜测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或者说只是史蒂文斯的幻想而已。这种貌似客观中立的叙述实则是表露叙述者主观意愿的不可靠叙述。

另外,肯顿小姐多次在小说中暗示她对史蒂文斯的爱慕,但史蒂文斯一次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最有代表性的一幕莫过于“小卡迪纳尔先生相当意外地突然造访达林顿府那一晚”[14]275,当天晚上在肯顿小姐从外面与她的旧相识会面之后,史蒂文斯一如既往地对肯顿小姐说:“相信您肯定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肯顿小姐”[14]282。但肯顿小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想知道今晚在我的旧识和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14]282史蒂文斯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不是有意要有所怠慢,肯顿小姐,不过我真的必须马上回到楼上去了。事实是,具有全球重要意义的事件此时就正在府内进行当中呢”[14]282。随后,肯顿小姐对史蒂文斯说她已经接受了那位旧识的求婚,可是史蒂文斯除了客客气气的“最为热忱的道贺”[14]283之外,他再无其他表示,他并没有在此向肯顿小姐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他喜欢肯顿小姐,他不希望肯顿小姐嫁给别人后离开达林顿府,日后可能再无相见。他的叙述一直保持矜持而客观的口吻,回避任何感情的流露[5]。

正是因为史蒂文斯对自己感情的逃避和闪躲,当天晚些时候,史蒂文斯听到了肯顿小姐的哭声,“如果我敲门进去的话,一定会发现她正满面泪痕”[14]295。读者此时已然发现肯顿小姐对史蒂文斯的逃避态度的失望和无奈,而史蒂文斯当时想的是“当然了,我的职责是赶快回到楼上去为国内那几位至尊至贵的绅士上酒,我认为自己是不可能耽搁太久的”[14]295。也正是因为史蒂文斯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甚至一度否定对肯顿小姐的爱,造成两人从此遗憾别过。小说末尾,两人重逢的时候,史蒂文斯忍不住地想问肯顿小姐离开达林顿府是否过得幸福,肯顿小姐回答说:“我开始想象一种本来可以跟你在一起的生活,史蒂文斯先生……毕竟,时光是不能倒流的”[14]310。史蒂文斯此时终于吐露了心声:“我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在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14]310。终于,史蒂文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逃避内心深处对肯顿小姐的感情,读者也最终看出史蒂文斯对于肯顿小姐绝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

在对待肯顿小姐的感情问题上,史蒂文斯再一次进行了不可靠叙述,在他貌似客观中立的回忆叙述下,随处可见他对于肯顿小姐的依恋以及因无法对她的情感做出回应而隐含的愧疚之情。史蒂文斯的叙述越是不可靠,读者越能体会到他对于肯顿小姐的深厚感情,这也是不可靠叙述的张力所在。正是因为这种张力,不可靠叙述所蕴含的反讽效果得以体现,小说的艺术和审美效果则更为突出。

2.3 对父亲年迈体衰的淡化

史蒂文斯的父亲老史蒂文斯也是一位管家,并且为这一行业奉献了一生。在小说刚开始史蒂文斯回忆他父亲作为一名出色的管家的时候,字里行间能看出他对父亲的崇拜和赞许,“他不仅通晓管理一幢宅第所需的所有知识和窍门,而且在他事业的全盛时期,他已经具备了海斯协会所谓的‘与其职位相称之高尚尊严’”[14]46,“当我回顾他的职业生涯时,我以后见之明能够看得出来,他有生之年都在努力成为他故事里的那个管家,而在我看来,在他事业的巅峰时期,家父已经实现了他的雄心壮志,夙愿得偿”[14]48。但在老史蒂文斯进入达林府邸工作后,他的年迈体衰早就被肯顿小姐看出来了,但当肯顿小姐向史蒂文斯提出老史蒂文斯已不适合再履行副管家的职务时,史蒂文斯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相反,他对父亲的崇拜让他盲目地反驳肯顿小姐,“您要是观察过家父的话,就会看出他对府里的大事小情真是了如指掌,而且几乎从他踏入达林顿府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的,而他还比您晚到了一个礼拜”[14]71。这样的叙述显然不合实际,肯顿小姐也提供了眼见为实的证据:“前天傍晚,我眼看着令尊端着托盘脚步非常迟缓地朝餐厅走去,恐怕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尖拖着长长的一条鼻涕,就在那些汤碗上面摇摇欲坠。我恐怕这样的上菜方式是很难令人食欲大开的”[14]78。又比如老史蒂文斯在打扫楼梯时会把簸箕落在“空荡荡的、擦洗得光洁如镜的地板中央”[14]73,史蒂文斯也承认这是一个“令人恼火的疏失”[14]73,但当他得知这个错误是他父亲犯下的时候,他为自己推脱道:“这种小小不言的疏忽是每个人都难免偶尔会出现的,于是我的恼怒马上就转到了肯顿小姐头上,怪她居然如此毫无道理地小题大做”[14]73。出于对父亲的过于崇拜,史蒂文斯的叙述已不再客观,他的字里行间都夹杂着自己的主观情绪。甚至当达林顿勋爵提出让史蒂文斯“重新考虑一下他所承担的职责范围”[14]82时,已经明确指出“令尊堪当重任的时代正在成为过去”[14]82,但史蒂文斯依旧相信“他仍旧是个堪当重任之人”[14]80。然而没过多久,老史蒂文斯的身体每况愈下,终因中风而悄然离世。在对于老史蒂文斯身体状态这件事上,史蒂文斯从肯顿小姐的角度、达林顿勋爵的角度分别进行了叙述。肯顿小姐和达林顿勋爵显然是从“隐含作者”出发,如实讲出了老史蒂文斯年迈体衰的身体状态,但作为不可靠叙述者的史蒂文斯,在对待父亲年老体衰的问题上,再次让读者看到他的自相矛盾。因为他过于崇拜自己的父亲,并一直把父亲当作管家行业的楷模,所以他有意淡化了自己父亲在这一行业已经力不从心的事实。

在老史蒂文斯去世的那一晚,也是史蒂文斯在其管家生涯中最视为自豪的那一晚,因为史蒂文斯把作为管家的职责完美地演绎出来,“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尊严’素质”[14]146,所以史蒂文斯“每回忆及此,我发现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总会油然而生”[14]146。但在这种“巨大成就感”的掩藏之下,史蒂文斯淡淡地把父亲的去世一笔带过,仿佛父亲去世的那晚,史蒂文斯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忧伤,又或者忧伤完全被自豪感所冲淡,但父亲去世的那晚,肯顿小姐不止一次让史蒂文斯上楼去看看病重昏迷的老父,但史蒂文斯都拒绝了,“我眼下实在是太忙了,肯顿小姐。过一会再说吧”[14]140。在亲情和工作面前,史蒂文斯选择了后者。也正是这样,读者在不可靠叙述中体会到史蒂文斯所谓的自豪感同时,也感受到他对于父亲去世时自己没能陪在父亲身边的遗憾和愧疚,所以当史蒂文斯回忆起这件事情时,他在字里行间中不禁流露出掩藏在心底里的复杂情感。辛西亚·汪进一步补充道,即使读者怀疑石黑的叙述者掩盖了事实,我们还是会因为他们对自身缺点的自觉认识和他们过去经历的种种创伤,给予其同情[16]24。

3 结 语

“不可靠叙述是一种重要的叙事策略,对表达主题意义、产生审美效果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17]。石黑一雄在《长日留痕》中,使小说主人公史蒂文斯通过不可靠叙述达到与过去的和解。这种和解不仅包括他最终认识到达林顿勋爵虽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品德高尚的绅士,但他最终未能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反而沦落成纳粹的棋子和帮凶;还包括他终于坦然面对并接受曾经错过和肯顿小姐的爱情;也包括他父亲随着年龄的增大,曾经的辉煌终将远去这一人生定律。

在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之后,史蒂文斯也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身份的重构。史蒂文斯借助对过去的回忆,重新构造了一个世界[5]。在这个重构的世界里,史蒂文斯得以自我欺骗、自我否定,从而在回忆的不可靠叙述中完成创伤之后的自我治愈。小说末尾处的“顿悟”更是成功地让主人公史蒂文斯坦然面对过去、积极向往未来。石黑一雄也正是通过不可靠叙述的回忆叙事手法,推动了小说情节的发展,使人物形象的塑造更加成功,也让读者在更深层面上,享受着更加不同的阅读愉悦和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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