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的实证检验*

● 段 鑫，任群罗，李明蕊

(新疆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经济发展已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即经济发展将实现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的重大转变。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是一种“以物为本”到“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实质性转变，高质量发展水平的高低以是否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准则。高质量发展是按照“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能够很好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生产要素投入少，资源配置效率高，资源环境成本低，经济社会效益好的可持续发展。

沿循高质量发展轨迹，探索发展方向，是解决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的重要举措。丝绸之路国内沿线省份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和重要的经济地带，也是我国脱贫攻坚的重要区域，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安全中具有重要的地位。虽然在改革开放以来，丝绸之路国内沿线省份的经济得到快速发展，经济总量获得了较大提升——2019年国内沿线省份GDP总量达到16.95万亿元，占全国GDP的17.1%(1)根据国家统计局官网公布的数据测算得到。，但不可否认的是，沿线省份依然处于创新较为落后，内需动力不足的发展阶段，当前迫切需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优化产业结构，提升创新能力，转换增长动力，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习近平总书记也指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把重点放在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上，把实体经济做实做强做优。要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果断淘汰那些高污染、高排放的产业和企业，为新兴产业发展腾出空间”。

社会资本作为资本的一种形式，是指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的总和(Bourdiru，1986)[1]。主要包括公民意识、社会价值和行为规范三个方面，通过社会关系获得资源，通过关系网络，行动者之间互通信息和交换资源，以此实现行动目标(Lin，2001)[2]。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社会资本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就成为学界的一个热点话题。一些经济学家甚至把社会资本作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知识资本之后的又一经济增长源泉。有效的社会资本可以促进协同合作、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知识获取能力，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同时，社会资本也可以通过提升人力资本、激励政府提升治理效率、降低金融杠杆等间接机制，促进经济增长。

基于上述分析发现，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决定了无法将三者割裂开来研究。那么，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能否提升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二者共同作用的机制如何？由于区域位置、时间维度的不同，这种影响是否会存在差异？社会资本对产业结构优化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门槛效应？本文针对上述问题进行研究。

二、文献梳理

目前学者主要倾向于从广义角度构建指标体系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研究。詹新宇和崔培培(2016)[3]从创新、协调、开放、绿色、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出发，构建了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魏敏和李书昊(2018)[4]构建了涵盖动力机制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开放稳定共享、生态环境和谐、人民生活幸福五个维度的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马茹等(2019)[5]从高质量供给、高质量需求、发展效率、经济运行和对外开放五大维度出发，构建了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研究发现我国高质量发展呈现东部、中部、东北部和西部逐渐递减的区域非均衡态势。张震和刘雪梦(2019)[6]从经济发展动力、新型产业结构、交通信息基础设施、经济发展开放性、经济发展协调性、绿色发展、经济发展共享性七个方面构建了经济高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师博和任保平(2018)[7]构建了包括增长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个维度的中国经济高质量评价发展指标体系。

梳理已有文献可以发现，关于社会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其研究主要聚焦于两个方面：一是理论和实证上的作用机制问题；二是实证上变量选择和模型方法问题。关于作用机制问题，首先，社会资本可以直接促进经济增长(Knack和Keefer，1997；Temple和Johnson，1998；Zak和Knack，2001)[8-10]；其次，社会资本可以通过促进金融发展(Gusio，2004；邓超等，2017)[11-12]，提升人力资本水平(Deng，2012；刘长生和简玉峰，2009；崔巍，2019)[13-15]，提高技术创新(Akcomak和Weel，2009；姜卫韬，2012)[16-17]等间接作用机制，对经济增长产生促进作用。社会资本作为一个比较模糊和复杂的概念，具有多重内涵和意义，学界对其指标的选取并未达成一致观点。现有文献主要采用自愿无偿献血率(张俊生和曾亚敏，2005；潘越等，2009)[18-19]、调查数据(张维迎和柯荣住，2002)[20]、劳动争议案件受理率(张梁梁和杨俊，2018)[21]、自治组织密度(潘峰华和贺灿飞，2010；杨宇和沈坤荣，2010)[22-23]、社会捐赠(周瑾等，2018)[24]、综合指标(万建香等，2019)[25]。关于社会资本驱动经济增长的理论模型较少，Chou(2006)[26]在内生增长框架下引入人力资本，并考察社会资本作用于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严成樑(2012)[27]通过一个内生化社会资本积累的经济增长模型，发现社会资本可以提高个体福利水平；王刚等(2017)[28]在两期世代交叠模型的基础上引入社会资本，得出社会资本可以提高R&D生产效率。

任保平和田丰华(2017)[29]认为，产业转型升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体现在供给和需求两方面，而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矛盾在供给侧，因此新时代要将产业转型升级供给侧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任保平和宋文月(2018)[30]认为在转向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需要政府调整产业政策结构、改进治理体系、完善市场机制、提高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和竞争力。何立峰(2018)[31]认为，推动产业转型升级要坚持效益优先，实现要素高效配置，不断提升劳动效率、资本效率、资源效率、环境效率。陈庆修(2018)[32]认为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能的攻坚期，质量第一和效益优先成为衡量发展的重要标准，未来要以产业转型升级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

上述文献证实了社会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但经济增长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非一致性问题，前者属于宏观经济范畴，后者具有更广泛的经济、社会和生态的内涵。在经济高质量层面，社会资本是否发挥同样的作用，目前尚未有文献进行检验。当前对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认识存在差异，由此产生了多种评价指标体系，导致评价结果可比性差。同时，现有研究多基于全国或四大区域范围进行对比性研究。考虑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性，本文选取丝绸之路国内沿线9省(区、市)作为研究对象，进一步扩展研究领域，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利用熵值法进行指标赋权，测度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试图打开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黑箱，从经济高质量层面检验社会资本的作用。目前学界研究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大多停留在定性方面，定量方面的研究较少。基于此，本文首先将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纳入同一个研究框架，在分析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作用的同时，关注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交互影响；其次，从社会资本结构、时间及区域异质性视角分析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最后，将社会资本作为门槛变量，实证考察产业结构优化是否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门槛效应。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

社会资本是指能够推动协调行动，提高社会效率的社会网络、信任、规范。首先，健全的社会网络为规范公民参与搭建了沟通交流的平台，为各利益团体表达诉求提供了多种渠道，不仅缩短了时间成本，而且减少了政府行政审批成本。同时，社会网络还可以起到协商解决民众内部矛盾的功效，其演化出的居民自治机制是政府治理的有益补充，对维护社会稳定具有重要作用。其次，社会信任是经济发展和经济交换中的润滑剂，是影响地区发展的重要因素。社会信任包括个人信任和集体信任，个人信任机制为个人行为明确了双方的预期，有利于降低费用、减少交易成本和寻租成本，达成互利共赢；集体信任促进了社会群体的协调发展，降低了社会系统发生风险的概率，增强了社会系统面临公共重大事件时的韧性，维持经济系统平稳运行，从而有助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最后，社会规范属于非正式制度的范畴，是指约束人类行为的一系列规则，是人们在经济社会中产生的降低交易费用、实现生产要素优化配置的“软约束力”，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可以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图1报告了社会资本及其三种不同特征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初步的经验观察表明，社会资本及其三种不同特征均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基于此，提出假说1和假说2：

假说1：社会资本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

假说2：社会资本结构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路径存在差异性。

(二)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理

产业结构优化分别通过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创新驱动、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产业结构优化通过实现产业由低级向高级转移的过程——以高新技术产业化，以低成本生产方式为目标的发展形态驱动——有利于加速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带动区域协调发展。产业结构优化有利于改变高能耗、高污染、低产出的生产模式，逐步实现由粗放型生产方式转变为集约型生产方式，培育新动能，推动绿色工业体系的形成和企业绿色发展观念的养成；有利于激发对外开放需求，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设备和管理理念，促进企业技术升级，延长产业链，提高产品附加值；有利于让本土企业走出国门，在供给侧为开放发展提高基础水平。产业结构优化有利于促进低收入群体增收，分配体制更完善，资源分配效率和利用效率得到提高。图2报告了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初步的经验观察也表明，产业结构高级化与产业结构合理化均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基于此，提出假说3：

假说3：产业结构优化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

(三)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

社会资本的丰富可以使得以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企业成为市场的主体。社会资本的丰富可以降低生产要素在市场中流动的交易成本，打破政府对区域产业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限制，使得生产要素可以更好地在产业和区域间自由流动，这将会促进产出区域的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逐步提高。就微观而言，区域诚信环境和企业家社会网络通达度等社会资本构成要素直接决定了企业家的市场决策。基于社会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促进作用，产业集聚效应也得到提升，企业家会充分利用社会资本比较优势，同时，在信息网络的影响和作用下，企业家对产业升级的认知不断深化，使得企业家不断向新兴产业投入，加速了产业结构高级化进程，进而带动当地经济社会发展，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图3报告了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交互项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初步的经验观察也表明，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的交互项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图4报告了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的关系，从中可以看出二者呈现非线性关系。基于此，提出假说4和5：

假说4：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的关联作用能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假说5：社会资本对产业结构优化、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门槛效应。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根据以上的理论分析，为了厘清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设立如下的基准模型：

lnHQit=αi+β1lnSCit+β2lnTLit+β3lnSCit*lnTLit+θ0Xit+εit

(1)

lnHQit=αi+β1lnSCit+β2lnTSit+β3lnSCit*lnTSit+θ0Xit+εit

(2)

上式中，下标i表示地区，t表示时间。被解释变量HQit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解释变量SCit为社会资本，TSit为产业结构高级化，TLit为产业结构合理化，Xit为控制变量，包括市场化程度(MARKit)、人力资本(HCit)、财政分权(FDit)、城镇化(URBit)。εit为扰动项。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的经济进入增速换挡、结构调整与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经济发展由注重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强调“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供给侧体系质量、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深化改革开放。“创新、协调、开放、绿色、共享”五大发展理念的体现，是经济发展质量的高水平状态。它不仅包含经济增长的高质量，还包括生态环境高质量、金融发展高质量、城乡建设高质量、人民生活高质量等。因此对高质量发展的衡量标准应该涵盖创新性、协调性、持续性、开放性、稳定性和分享性等方面，满足社会全面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本文从创新、绿色、协调、开放、共享五个维度出发，构建由五个子系统支撑的包括41个指标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采用熵值法测度评价其经济高质量发展各个子系统水平及综合水平。具体步骤如下：

表1 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

首先，采用极差法对选取的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对于正向指标(Xij=(xit-minx xij)/(max xij-min xij))与负向指标(Xij=(max xij-xij)/(max xij-min xij))进行标准化处理。其中，i表示省份，j表示测度指标，xij和Xij分别表示原始和标准化后数据，max xij和min xij分别表示xij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其次，计算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中各测度指标的信息熵。

再次，根据信息熵得到各个测度指标权重值。

最后，根据计算权重与各个指标的标准化值乘积加总，得到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数。

2.核心解释变量

(1)社会资本(SC)。构建如表2所示的社会资本指标度量体系。以下从社会资本的3个维度进行说明。

表2 社会资本评价指标体系构建及权重

第一，社会网络——网络维度。社会网络反映信息流通与人际交往，本文从信息网络和人际网络这两个方面来度量社会网络。信息网络考察的是社会主体运用信息技术工具进行沟通的情况，用地区互联网上网人数来表示。人际网络考察的是人际关系，宏观层面上表示的是地区间人员流动情况，用各省份客流量表示。

第二，社会信任——信任维度。社会信任程度是衡量社会资本的重要指标之一。社会信任度越高，社会资本及其利用程度也越高。本文从政府机构质量和受争议案件数两个指标来考虑。政府机构质量用扣除教育科学事业后的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表示。受争议案件数来自历年《中国民政统计年鉴》。

第三，社会规范——认知维度。社会规范是指非正式规范、服务等，分别用原保险保费收入占地区GDP比重，社会服务同社会机构数量占省级人口比重来表示。

根据熵值法赋权后计算得到丝绸之路沿线国内9省(区、市)2000—2017年社会资本水平，并进一步得到各省份18年间平均增幅，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可以看出，2000—2017年，丝绸之路国内沿线省份整体社会资本均值为0.3300，高于整体均值水平的省份有宁夏、四川、重庆；社会网络均值为0.1376，高于整体均值水平的省份有广西、青海、陕西、新疆、重庆；社会信任均值为0.1174，高于整体均值水平的省份有广西、四川、重庆；社会规范均值为0.0874，高于整体均值水平的省区有甘肃、广西、宁夏。从社会资本的增幅来看，由高到低依次为宁夏、青海、甘肃、新疆、陕西、广西、四川、重庆、云南，整体表现为西北地区大于西南地区。这是因为西南地区相较于西北地区来说，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社会资本相对较高。

表3 2000—2017年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社会资本

(2)产业结构(TL/TS)。用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表示。产业结构合理化借鉴干春晖和郑若谷(2011)[34]提出的泰尔指数来度量。计算公式为：

(3)

其中，i表示产业类型，n表示产业束，Y表示产业增加值，L表示就业人数。泰尔指数一般在0～1之间，泰尔指数越大说明产业结构越不合理，越接近0则说明产业结构越合理。产业结构高级化用三产与二产产值之比来表示。

(3)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的交互项(SCL/SCS)。用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乘积来表示。

3.控制变量

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选择如下几个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市场化程度(MARK)：2000—2008年的数据来自樊纲等(2011)[33]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2008—2017年的数据参照韦倩(2014)[34]的计算方法。人力资本：采用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HC)来表示，劳动力就业人员平均受教育年限=小学受教育比重*6+初中受教育比重*9+高中或中专受教育比重*12+大专及以上受教育比重*16(范洪敏和穆怀中，2017)[35]。财政分权(FD)：用一般预算财政支出与一般预算财政收入的比重来表示。城镇化(URB)：用城镇人口占地区总人口比重来表示。

(三)数据来源及描述性统计

选取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9省(区、市)作为样本，所需数据主要来源于2001—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科技年鉴》和樊纲等的《2011年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数据描述如表4所示。

表4 变量指标描述性统计

五、实证分析

(一)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时空演变特征

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段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及变动趋势具体见表5。从整体上来看，沿线9省(区、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现上升态势，为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做好了前期铺垫。国内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差异性与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差异性并不同步，2000—2008年，新疆、陕西的排名一直稳居前两位，2008年后新疆的排名下降到中游水平，四川、重庆发展迅速，上升到上游水平。2000—2017年，陕西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排名一直处于上游水平，甘肃、云南、广西排名虽有所波动，但大多数年份一直处于最后三名，发展较为缓慢。青海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下降趋势，2000—2008年处于中游水平，2008年后下降至中下游水平。重庆市排名在2000—2008年一直处于中下游水平，在2008年后上升至第一梯队。

表5 2000—2017年丝绸之路国内沿线各省(区、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及排名

(二)单位根检验

为了避免出现“伪回归”现象，需要对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以确保估计结果的稳健性。采用LLC、IPS、ADF-Fisher、Ht四种方法对面板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结果显示变量均通过平稳性检验，因此可以认为选取的数据是平稳的。

表6 单位根检验结果

(三)基准估计结果分析

表7豪斯曼检验的结果表明，静态面板数据应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其中，模型(1)为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回归；模型(2)为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回归；模型(3)为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回归；模型(4)和模型(6)是在模型(2)和模型(3)的基础上加入社会资本的基准回归，检验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纳入一个框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模型(5)和模型(7)是在模型(4)和模型(6)的基础上引入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的交互项，以检验二者的关联效应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基准回归结果

从模型(1)的结果看，社会资本的系数为0.387，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意味着社会资本有利于促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区、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社会资本每上升1个单位，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相应上升0.387个百分点。假说1成立；从模型(2)的实证结果来看，产业结构高级化的系数为正，但在给定10%的水平下并不显著，意味着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原因可能是沿线省(区、市)位于西部内陆地区，该区域重化工业占比较高，服务业发展水平相对缓慢。从模型(3)的实证结果来看，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系数为0.107，且在5%的水平下显著，意味着产业结构合理化有利于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假说3并不成立；从模型(4)和模型(6)的结果可以看出，将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纳入一个框架，社会资本、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有所提升，而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由正向作用转变为负向作用。从模型(5)和模型(7)可以看出，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互项对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产业结构合理化与社会资本的交互项对沿线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抑制作用，未在10%的水平下显著，也说明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关联作用，社会资本可以有效弥补产业结构优化本身所具有的外部性，解决产业转型慢、动力不足等问题，促进沿线省份产业结构优化转型升级。假说4成立。

另，在控制变量中，首先，市场化进程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关系呈显著正相关，这说明市场化进程的加快有利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我国市场化改革已经显现出一定成效，市场开始发挥关键性作用，民营企业作为经济运行中最具有活力的因子，其蓬勃发展有利于为社会提供就业岗位，提升居民收入水平，增加财政收入，优化产业结构以及推进各行各业技术创新。其次，人力资本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现显著正相关，在多数模型中都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源泉之一，人才的引进是技术创新的核心，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将直接促进经济增长。再次，财政分权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呈负向相关，意味着财政分权不利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财政分权加剧了地区的环境污染(杨瑞龙等，2007)[36]，分税制改革背景下实现经济与生态的协调发展是目前亟需破解的难题。最后，城镇化水平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在多数模型中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现阶段沿线省(区、市)城镇化对经济发展的正面作用超过了负面作用，因此在推进新型工业化的同时，城镇化也应该协同推进，城镇化与工业化要协调发展。

(四)异质性分析

1.区域异质性分析

由于各个省(区、市)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差异，为了更准确地考察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下文将9个省(区、市)划分为西南4省(区、市)和西北5省区，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地区检验。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从中可以看出，不论是在西北地区还是西南地区，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多数模型下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对西南地区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对西北地区存在显著负向影响；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互项对西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西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负向影响，但并不显著；不论是西北地区还是西南地区，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均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从各地区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系数的大小来看，西南地区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大于西北地区，这是因为西南地区社会资本水平普遍高于西北地区。由于具有深厚的基础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西南地区社会资本水平的提升对于经济高质量的发展将有更大的边际作用。从产业机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大小来看，西南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大于西北地区，这主要是因为西南地区具备更完善的产业结构和资本市场，且对外交流密切，有交通便利，对外招商引资经验丰富，经济开放程度高，投资环境更为优越。同时可以看到，西南地区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大于西北地区，表明具备更高社会资本水平的西南地区能够更好地通过影响产业结构高级化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西南地区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互项的影响系数小于西北地区，这表明社会资本并没有在产业结构合理化中发挥应有的作用。部分控制变量与全样本检验结果不一致：财政分权与西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显著正相关，与西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呈负相关；城镇化与西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显著负相关，而与西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呈正相关。

表8 分区域回归

2.时间异质性

社会资本的作用可能会随着时间的延长存在趋势性变化，产业结构在不同的阶段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特征，因此下文考察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在时间维度上的异质性作用。将样本区间划分为两个大致相等的时间段。第一时段为2000—2008年，考察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的短期作用；第二时段为2009—2017年，考察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的长期作用。检验结果如表9所示。从中可以看出，第二阶段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大于第一阶段，说明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在第二阶段显著增强。这主要是因为社会资本和产业发展都具有正向的累积效应，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资本存量越来越大，产业结构逐渐向“三、二、一”方向演进，合理化程度逐渐向零逼近；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在第二阶段显著增强，而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由第一阶段的正向作用转变为第二阶段的负向作用，表明社会资本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可能存在门槛效应；也可能与制度建设长期滞后有关，过度依赖“关系”会导致“寻租”并最终损害增长的稳定性。

表9 分时间段回归估计结果

3.社会资本结构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其社会资本结构也会存在一定差异，下文进一步分析不同的社会资本结构以及社会资本结构与产业结构优化的共同作用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基于数据的可得性，选取社会网络、社会信任、社会规范来代替社会资本结构进行实证分析。回归结果如表10、表11所示。由表10可以看出，社会网络、社会信任、社会规范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社会资本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可能来源于这三方面；同时，社会网络、社会信任、社会规范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社会网络程度越高、社会信任水平越高、社会规范更完善，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系数越高。由表11可以看出，在产业结构合理化给定条件下，社会网络、社会信任、社会规范对经济高质量的影响显著为正，社会网络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为负，原因可能是客流量和信息化整体基数水平相对较低。虽然有“一带一路”倡议及国家对西部的大力扶持，使得信息化程度得到大幅度提高，东、中部地区部分产业转移到西部地区，提升了社会网络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能力，但由于信息化基础薄弱，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并未起到应有的促进作用。社会信任与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为正，这是因为信任作为历史与文化长期积淀的社会意识因素，短期虽会有波动，长期则相对稳定；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因素在同一个地域文化范围和行政区划内，具有整体一致性，因此社会信任一定程度上可以促进劳动力的转移，减少信息费用和交流成本，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社会规范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为负，可能的原因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的社会机构数目较少、规模较小，发展较为缓慢，将不同经济社会背景的人连接起来的作用较弱，不能够发挥其应用的规范作用，不能带动产业结构合理化，从而不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假说2成立。

表10 社会资本结构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结果

表11 社会资本结构与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结果

(五)拓展性分析

为检验社会资本对产业结构优化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存在门槛效应，下文选用Hausman(1999)的门槛模型进行分析。区别于传统的非线性模型，Hausman的门槛模型可以内生决定门槛的数值和门槛的数量，且能够估计出具体的门槛值。模型设定如下：

lnHQit=αi=β1lnTLitI(SCit≤λ)+β2lnTLitI(SCit>λ)+θ0Xit+εit

(4)

lnHQit=αi=β1lnTSitI(SCit≤λ)+β2lnTSitI(SCit>λ)+θ0Xit+εit

(5)

上式中SC为门槛变量，λ为待估的门槛值，I(·)为示性函数。

以社会资本为门槛变量，并进行门槛效应检验，结果见表12。从检验结果可以看到，产业结构高级化、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均存在显著的门槛效应。其中，以产业结构高级化为核心解释变量时，单一门槛的F值在1%的水平下显著，双门槛的F值在10%的水平下并不显著，因而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单门槛效应；同理，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也具有单门槛效应。

表12 社会资本的门槛检验结果

表13为产业结构优化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门槛回归结果。从中可以看出，当lnSC小于等于-0.5463时，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则显著为负；当lnSC跨越门槛大于-0.5463时，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发生实质性的转变，能够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的发展。由此可见，随着社会资本规模的不断扩大，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现出“U”型的非线性关系：当lnSC小于等于-1.0729时，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为正；当lnSC跨越门槛大于-1.0729时，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依旧为正，但系数数值有所降低。在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增加社会资本，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弥补产业转型在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面临的动力不足问题。假说5成立。

表13 门槛回归结果

(续表13)

(六)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检验

考虑到模型设定可能存在由于遗漏变量及变量之间的双向因果关系等产生内生性问题，导致回归结果不稳健，因此使用各核心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工作变量，采用SYS-GMM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见表14。从中可以看出，核心解释变量的符号与显著性水平与基准回归保持一致；控制变量的符号与基准回归保持一致，显著性水平比基准回归更高。

表14 内生性检验结果

2.增加变量

考虑到控制变量对实证结果的影响，增加老龄化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见表15)。回归结果与全域性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各指标变量均未发生方向和显著性的实质性变化，表明实证结果是显著的。

表15 增加老龄化变量的稳健性结果

3.分维度检验

使用随机效应模型验证社会资本、产业结构对高质量发展五大维度的影响(见表16)。回归结果与全域性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各指标变量均未发生方向和显著性的实质性变化，表明实证结果是显著的。基于篇幅的原因，表16仅列出社会资本、产业结构对创新发展的影响。

表16 改变因变量的稳健性结果

(续表16)

六、结论和建议

(一)结论

在理论上分析了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并以2000—2017年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9省(区、市)为样本，分析了丝绸之路经济带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时空演变特征，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及门槛模型实证分析了社会资本、产业结构优化及二者交互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一是国内沿线省份高质量发展总体水平在不断上升，高水平的经济高质量发展集中在西南地区。二是社会资本能够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合理化与产业结构高级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正向影响；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交叉项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回归系数为正，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交叉项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回归系数为负。三是社会资本和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地区和时间异质性，西南地区社会资本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更强的促进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资本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更强的促进作用。四是从社会资本内部结构来看，社会网络、社会信任、社会规范与产业结构优化具有良好的关联作用，能够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五是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在不同的社会资本水平下，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异质性。

(二)政策建议

上述结论为社会资本与产业结构优化关系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和新证据，也为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基本的经验依据。

第一，营造适合社会资本积累的社会组织结构，强化社会组织的服务职能。相比发达国家的非官方社会组织和东部沿海地区的社会机构规模，丝绸之路经济带国内沿线省份的社会组织发育程度普遍偏低，影响力也十分有限。随着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社会组织在传递信息、传播知识和优化人际关系网络等方面要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二，增加社会资本积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政府要为社会资本的积累从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上制定一系列有效可行的政策，鼓励社会资本的积累。宏观层面，国家要加快建设信息高速公路，加快5G建设，提高互联网普及率，完善服务质量。综合运用相关财政、税收政策等激励措施，在中观和微观层面，促进企业和社会团体增加社会资本的投入。政府要引领价值方向，要加强社会宣传，提供公民参与社会管理的有效渠道，实现对原生社会资本的教化，发扬以道德规范、价值信念为代表的优秀传统文化，使以法律为代表的正式制度和以文化为代表的非正式制度互相促进、共同融合，确保信任水平的提升，增加社会资本积累。

第三，提升人力资本水平。人力资本作为经济发展的源泉之一，既可以促进技术升级，推动新兴产业发展，也可以为传统产业升级提供支撑，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但沿线省份人力资本水平普遍较低，科技成果较少，发展迟缓。根据《中国人力资本报告2019》，只有陕西的人力资本水平超过全国平均水平；重庆人力资本水平略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甘肃、云南、青海处于后三位，与全国平均水平相差较大。城镇人力资本水平中有2个省份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农村人力资本水平仅仅只有1个省份大于全国平均水平，但城乡人力资本水平有3个省份低于全国均值，表明城乡人力资本水平有较大差距。因此，在提高人力资本总量的同时，应关注城乡人力资本的协调发展。沿线省份应深入实施人才优先发展战略，建立健全以创新能力、质量、贡献为导向的科技人才评价体系，积极引进“三高”人才，用足用活国家“人才引进”的相关政策。增加农村劳动力的培训经费，加强产学研合作，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提升科技成果转化率。通过人力资本水平提升促进创新要素升级，积极推进产业融合发展，改造提升传统动能，大力培育新兴产业。释放新需求，创造新供给，推动新技术、新产品、新模式、新业态的科学发展。

第四，将创新驱动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需要深入推进市场化进程。沿线省份应将加快推进市场化放在突出位置，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汇聚新的动能，激发企业主体活力。优化营商环境，建设法治型、服务型、效能型政府，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引导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