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柴龙国 毛雪婷
休闲是一个国家生产力水平高低的标志,是衡量社会文明的标尺,是人类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结晶,是人的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生命状态,是与每个人的生存质量息息相关的领域[1],也是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好生活的基本含义中包含着劳动与休闲的二重性,强调新时代人民物质与精神生活的自主性、成就感和价值意义。美好生活的实践路径上,休闲生活的方式与品质紧密关联并影响着人民美好生活的需求。
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2],其中人民美好生活是一个复杂概念,包含着人民物质生活的充足与精神世界的丰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自由自主的劳动推动生产力快速发展,创造繁荣的物质文明。劳动之外,人(工人)的休闲更接近人的本质——自由活动的主体。作为一种社会时间的尺度,“自由时间”在马克思描绘的共产主义社会中成为了“对富有的一种测量”[3]。
在消费升级的背景下,休闲生活是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首先,休闲生活是劳动、工作以外的“促进身心愉悦和健康发展的现实生活”[4],社会生活,体现出当人自由支配时间时选择的生活方式与审美品味。通过休闲,人们释放劳动与工作中的疲劳,感受劳动带来的社会进步,也正是通过休闲生活人民共享改革开放的成果,获得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自豪感。其次,休闲生活影响着人民美好生活的主观感受。美好生活是人民社会生活的整体,既包含了美好生活的结果,又不能缺少美好生活的构建过程,尤其不能忽视过程中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主观感受。休闲生活中蕴藏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切实体会,总书记阐释美好生活时谈到的“更好的教育、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5],无不与休闲生活密切相关。
高品质的休闲生活依赖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成果,展示着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巩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提升人民社会生活、精神文化生活中的审美品味,是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的必要环节。
自1978年改革开放至今已经四十三年,这期间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总体上来说,中国已经实现了“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社会理想。
第一,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十三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表述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十九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描述是“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从物质文化需要到美好生活需要,人民的需求在升级换代;从落后的社会生产到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了质的提升。
第二,国家经济实力得到空前提升。根据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1015986亿元,突破百万亿大关,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0.2%,其中城镇为29.2%,农村为32.7%[6]。这一数据已经接近联合国20%~30%的富足标准。需要特别提出的是,2019年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已经实现了八年连降,2020年出现反弹,是由特殊的情况决定的。这一年,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外部环境更加错综复杂,加之新冠肺炎疫情的巨大冲击,能够取得上述经济发展成绩,突显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厚底蕴。
第三,社会结构更加合理。2020年,近亿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决定性成就,建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基本医疗保险覆盖超过十三亿人,基本养老保险覆盖近十亿人,人民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
第四,居民收入水平持续提高。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2189元,比上年增长4.7%,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2.1%。其中,人均服务性消费支出9037元,比上年下降8.6%,占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为42.6%。
居民收入水平、恩格尔系数和人均服务性消费支出三个指标,反映了一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程度,也是衡量一个国家是否进入休闲社会的主要标志。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新时代的中国正昂首阔步迈进“普遍有闲的社会”,休闲日益成为人民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长期以来,国内对于休闲生活的认识带有某种偏见,未能正确把握休闲对于人和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价值。然而,只要我们承认生产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那么,生产力的发展一定意味着人类闲暇时间的增加,这是经济社会运行的基本规律。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实践已经充分证实这一经济规律的真实性。通过改革开放和艰苦奋斗,我国社会生产力不断提升,物质条件极大丰富,人民群众的闲暇时光发生了革命性的增长,旺盛的休闲需要催生了规模庞大的休闲产业,既给人们带来愉悦,又创造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
但是,当下中国社会的休闲生活整体上处于较低的发展阶段,休闲生活方式比较落后,甚至存在着不健康、不文明、不科学的休闲方式和内容。“恶闲”——指对社会、自然和自己产生不和谐的休闲生活方式——仍然较为普遍。以美食休闲为例,根据国新办发布的《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数据显示,中国居民超重肥胖问题不断凸显。18岁及以上居民男性和女性的平均体重分别为69.6千克和59千克,与2015年发布结果相比分别增加3.4千克和1.7千克。城乡各年龄组居民超重肥胖率继续上升,18岁及以上居民超重率和肥胖率分别为34.3%和16.4%[7]。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恐怕与百姓暴饮暴食,单纯地追求生物本能欲望满足有关,这不仅对居民身体健康造成了损害,而且浪费了大量粮食,对社会经济运行也造成了巨大影响。因此,我们有必要强调高品质的休闲理念,构建高品质的休闲生活方式。
目前,对高品质休闲生活方式的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对于何为高品质休闲生活方式缺乏有效的理论概括,也未能形成理论共识。对于高品质休闲生活方式的内涵认识,可以从已有的休闲理论中寻找到有价值的思想支撑。在西方,亚里士多德是最早研究休闲的思想家,他把休闲视作“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亚里士多德认为,休闲与思考不可分割,休闲是建立友谊的方式,休闲与幸福紧密相连。这种观点认为休闲是对意识、精神、个性的开发,其精髓是处于自由时间时的态度与性情,而时间本身不在考虑之列[8]。法国社会学家乔弗里·杜马泽迪尔认为休闲需要具备三个要素,分别是放松、娱乐和个性发展。亚里士多德和杜马泽迪尔都坚信休闲和个性提升紧密相连。总体上而言,高品质的休闲生活方式应该具备以下四个特征:
(1)丰富多元。休闲生活是人们对闲暇时光的消耗和消费,是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处于不同社会地位不同生活状态的人们对休闲生活有着不同的理解和需要,因此高品质的休闲生活体系必须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从不同年龄阶段看,要满足老年、青年和少年儿童的休闲要求;从休闲类型看,要大力发展旅游、健身、美容、体育、艺术、时尚、阅读、节庆等传统休闲方式,更要注重发展电子竞技、沉浸传播、网络社交等新型休闲方式;从劳动和休闲的关系看,新技术革命导致传统劳动和休闲的概念已经模糊,两者呈现出融合的趋势。休闲在未来社会中将成为一种建制化的存在,延伸工作的领域和范畴,发展出“工作式休闲”或者“休闲式工作”,这类情况将进一步丰富休闲的概念,拓展休闲的边界。
(2)绿色健康。人类的生命活动直接或间接地以自然为活动的对象。过去,由于对绿色发展理念认识不到位,人类在劳动实践中破坏了自然环境,教训惨痛。现在,提倡高品质的休闲生活方式,是强调人类的休闲生活不能给自然环境造成负担,更不能破坏自然环境,这是绿色休闲的基本要求。“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发展理念,是构建高品质生活方式的重要理论指引。休闲的目的是为了再生产劳动力,更是为了社会个体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休闲活动应该是健康可持续的。健康的休闲生活能为个体带来愉悦,促进其更好地工作和生活。相对而言,不健康、不文明和不科学的休闲生活方式,应该被取缔。
(3)文化引领。于光远先生早就提出,要有文化地休闲。休闲应该有法度、有技巧、有规则、有节制。有文化地休闲是对社会个体发展的本质要求。首先,休闲活动是创造性活动。有文化的休闲要求人们在休闲活动中发挥积极能动性,发挥创造力,在闲暇中创造高品位的生活质量,摆脱生物本能的束缚。其次,休闲活动是改造自身的活动。成思危先生认为,工业革命以来的几百年时间里,人们致力于改造世界,在新的世纪,人类将会更多地致力于改造自身[9]。这就要求人们的休闲方式具备“以文化人”的功效,彰显文化价值,因此,高质量的休闲生活方式,应该是“雅闲”,具有超越性和发展性,最终指向精神的愉悦和自我的提升。
(4)中国气派。中国人民不仅勤劳质朴,更是热爱生活懂得休闲的行家里手。衣食住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花鸟鱼虫、闲情偶寄、渔歌唱晚、长物伴身,在五千年历史中形成了独具魅力的休闲文化特色,是世界文化的瑰宝,是当今休闲文化继承与发展的重要内容。吴自牧在《梦梁录》中详细记载了北宋时期中国人休闲生活的基本内容: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高品质的休闲生活方式,应该传承中华文明的休闲文化成果,彰显本土文化气度,扬弃式地复现中国生活,别开生面地创造出休闲生活的中国气派。
美好生活是奋斗出来的,奋斗的目的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休闲是奋斗的根本目的之一。随着国内大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建立,构建高品质的休闲生活方式,无论是对个体自由全面发展还是对经济社会健康发展,必将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