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故乡的短句(组诗)

2021-01-20 04:33夏昭华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6期
关键词:祖屋旷野稻草人

夏昭华

祖 屋

去往祖屋的路  以前是泥泞小路

现在是宽敞的水泥路  曾经的稻田

變为龙虾基地  肥沃的山地已退耕还林

我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  曾在这个山谷

度过漫长的岁月  时间在他们的坟头

刻出连绵起伏的山峦  盛夏阳光灼热

摇晃着桉树和梧桐的影子  鸟声啁啾

我在父辈走过的路上越走越远

黄昏里  一抹余辉照在祖屋的屋脊

像一丝霞光追赶着我  在曾经熟悉的院落

我认出了童年的自己  耳畔萦绕着鸟鸣

此时  在暮色中静静转过身

悄然回到古老的屋宇

军旅·情书

那时  除了年轻和豪情

我真的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唯一值得铭记的  也许还有那叠情书

只需一沓信纸  几个信封  一支顺手的笔

用一腔自以为是的才情  伴着训练场跌落的汗珠

用发自内心的思绪  誊写爱情和风景

那年你十八岁  可爱秀丽  美得像娇艳的花朵

三十年了  我一直在想象你打开邮筒

从里面抽出带有墨香的信封时

幸福的模样

梦 忆

每次梦中出现的人物和场景

似乎都隐去了朝代  或四季

也不全是月黑风高的暗夜

一些跳跃式的片断  或许

可以帮助我们回忆  但这些

依然不是走出梦境的物证

除了疲于奔命带来的困顿

踩空并跌落的断崖

像无声的电影  没有脚本的台词

我们一会儿是旁观者  一会儿

又是裹挟在洪流中冲散的顽石

一部分已经搁浅  另一部分

在拼命挣脱宿命的羁绊  梦境

虚无缥缈  又像是对现实的一次拷问

它潜伏于意识的一隅  偷窥平静的人生

关于稻草人的十四行诗

身着西装  佩领带  戴墨镜

在稻田中  或者说在旷野里

它的站立  如同一道风景

它的体内  仿佛琴声萦绕

它的目光  足够炯炯有神

如果这样  那些偷食的鸟类

能否保持对人类的某种敬畏

它站立不动  仿佛进入某种奇怪的漩涡

仿佛它的命运  就是矗立在风暴的中央

很久了  那个在旷野中的稻草人

它依旧站在那里  它在守护什么呢

那么孤单  无助  如今那片旷野

早已经荒芜  那片稻田

还是人类灵魂的粮仓

乡村古井

这口井很旧了  像一个地标

又像一块山水胎记  牢牢贴在

大地的脸上

它究竟走过了多少年岁  滋养过多少人

谁能记得清  被滋养的人

再也看不见自己留在乡村的样子

我来的这天  井里有浅浅的水

我像童年时一样对着井里喊了几嗓

幽深的井底有小片天空和我的头影

这个村庄已不需要这口井了

从上往下  它由一些石头垒成

井口  像留守老人焦虑的眼晴

所 见

我看见

他把一个鸡蛋打碎在瓷盘里

用一双纯银的筷子

耐心地分离蛋白 ; 蛋黄

当飞机冲上云层

我看见一些云朵  挤挤挨挨

显得亲密无间  一些和我一样

孤独无聊

每天清晨

我会在镜子前清理自己

像在春天修剪暗颤的花枝

像在暮秋清扫飘零的落叶

我所见的事物似乎都不存在

在转瞬之间  仿佛什么都没出现

包 裹

我是自己寄不出去的包裹

中年已至  我的包裹愈来愈重

老家后山长满野草的那座合墓

渐渐年迈的姐妹兄弟

远在北方奋斗的儿子

还有心中爱恋的女人

我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

也是一个无法偿还亏欠的人

积压在身上的负担越重

心中的负疚就越深

我常在祈祷中寻求灵魂的慰藉

用梦想和思念填补内心的空虚

把无声的泪水当作酣甜的美酒

再次饮入心中

情 书

我的童年与我如影随行

时至今日  我还活在童年的影子里

那时我瘦小  胆怯  自卑

有时又叛逆和自闭

在困苦中梦想体面的生活

在饥饿中找寻温饱的河床

后来我学会了汉字

就试着给自己写信

一封接着一封

把无处倾诉的话写进信里

如今已无法回忆起信中的内容

我也曾给邻桌女生写过情书

那种感觉现在想起还心动不已

对信中某些词语回味无穷

最终却不敢把信寄出

我的忧伤来得不明不白

难道是游子对故人的思念切切

难道是那位相貌极佳的妙人

至今还活在我的情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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