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明
(保险职业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4)
在来自中国、日本和西方等多种因素的互相作用下,中国近现代 “革命” 观念呈现出一种动态的发展过程。张灏先生在他的《中国近百年来的革命思想道路》中将近代世界的革命分为 “小革命” 和 “大革命” 两种: “小革命” 即 “政治革命” ,是指以暴力推翻或夺取现有政权,进而改变政治秩序为目的的革命; “大革命” 即 “社会革命” ,它不但要以暴力改变已有的政治秩序,而且要以政治的力量快速地、迅猛地改变已有的社会与文化秩序,中国革命属于此类[1]237。李泽厚先生在他的《告别革命》一书中分析革命的性质时,认为社会革命必然包括政治革命[2]24。斯科克波尔也将革命分为 “政治革命” 和 “社会革命” ,前者只涉及到政治制度的改变,后者则是 “社会结构变化与阶级骚动同时发生,政治转变与社会转变同时发生” 。在斯科克波尔看来,中国革命属于 “社会革命”[3]153。20 世纪初,随着邹容《革命军》的发表,中国革命变得如火如荼,革命随之渗透到各个领域。五四以后,这种渗透更加普遍、更加深入, “革命不仅意味着进步与秩序的彻底变革,还成为社会行动、政治权力正当性的根据,甚至被赋予道德和终极关怀的含义”[4]365。
那么, “革命” 观念在近代西方的发展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中国传统文化中 “革命” 的意义是什么,它与日本的 “革命” 观念有什么不同,中国近现代 “革命” 的观念是如何发展演变的,正是本文接下来要探讨的几个方面。
“革命” (revolution)一词原为天文学术语。在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中,它指天体循环往复有规律的周期运动。后来, “革命” 作为一种隐喻运用于政治领域,它的涵义也从 “不可抗拒的、周而复始的运动” 引申为 “随机运动” ,以此来表示人类社会的起承转合[5]131。追根溯源,古代西方并没有完整的 “革命” 观念,那时的 “革命” 只是对 “循环往复的社会变革运动” 的一种粗略描述。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述了斯巴达、寡头、民主和僭主四种不完善的政体,这些新旧政体的交替和变动,就是政治变迁的循环。相对于柏拉图来说,希腊的哲学家波里比阿,更加强调政治在整体上周而复始的演变。他认为,正是这种政治循环即 “革命” 导致希腊城邦无可挽回的衰败了。罗马时代与 “革命” 相近的词是novare res(政治革新,或政变)。西塞罗也非常赞同柏拉图和波里比阿的循环政治论,称其为 “令人惊叹的循环变迁,政治的革命和变革” ,甚至用 “轮回” 来形容所有变革过程中无可回避的循环性[6]16-18。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一书中,将柏拉图的 “一人统治导致了民主制,民主制导致了寡头制,寡头制导致了君主制,循环往复” 这一政治理论加以系统化。被誉为 “革命精神之父” 的马基雅维里,仍然沿用了自西塞罗以来的政治概念,以此来描述统治者如何被强行推翻,政府形式如何更迭[5]24-26。在马基雅维里看来,革新就是一种王权更替。我们后来看到的 “革命始于革新鼎故” 的观点,无疑可以在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中寻找到它的影子。而他对暴力的强调,则更加具有启发性,因为之后的革命无不充斥着这一重要特征。
中世纪以后, “革命” 就是 “造反” 和 “叛乱” 的说法得以正式确定。然而,这里的造反,不是挑战权威或既定秩序本身,而表现为当权者的更替,即一位篡位者变成了合法的国王,或者一位滥用权力的暴君更换为守法的统治者[5]29。 “革命” 一词作为政治术语使用始见于1660 年。当时,克伦威尔去世,查理二世复辟,他推翻国会重新恢复君主制。而原封不动地使用 “革命” 一词是在1688 年的 “光荣革命” 。事实上, “光荣革命” 根本未被认为是一次真正的革命,因为这场革命没有发生流血冲突,而是斯图亚特王室被驱逐,最后由威廉和玛丽共同统治。经过这次变革之后,立宪君主制的原则逐渐在英国的政治生活中确立起来。尔后的法国大革命和美国革命,参与者在最初阶段所诉求的也只不过是恢复被君主专制或殖民政府滥用权力所破坏和践踏的旧秩序,他们原本想来一场复辟,最终却演变为一场革命。
“革命” 一词的确切使用时间是1789 年7 月14日①,这一次,它的含义的重点从循环运动的规律性转向不可抗拒性,这种不可抗拒性进而被概念化为历史的必然性。经历1688 年的英国 “光荣革命” 和 “法国大革命” 后, “革命” 在政治领域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衍生出和平改良和激烈颠覆两种迥然不同的模式,基于此,著名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提出了英法 “双轮革命” 的观点[7]7。法国大革命时期,政治家罗伯斯庇尔在国会发言时指出,革命的洪流是 “暴政的罪行” 与 “自由的进步” 相互激荡、推波逐流作用的结果,而最终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汇聚成一股 “进步” 的暴力[5]36-37。马克思受到他的革命导师罗伯斯庇尔的影响,从必然性的角度来思考暴力,把压迫归因于经济因素,而在政治上则认为自由应该屈从于必然性。与马克思一脉相承的是,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的过程中,继承了这一种观点。所以,阿伦特指出,法国大革命以来的每一场革命,直至俄国的十月革命,其本质都没有发生变化。
因此,我们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历史认识:革命具有唯一性,不具有重复性,革命只有一次,一次相同的、永久的革命,原因在于这些革命都具有共同特点:包含了暴力、恐怖、历史必然性和绝对主义等因素。正因为如此,经过上述历史嬗变,今日西方 “革命” 一词被赋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涵义[5]39-40。这也是中国革命观的重要思想源头。
中国传统文化中革命的意义结构,主要有易性(姓)、天道、大动乱、改朝换代和彻底改变几个方面,革命观念包括了改朝换代和由此细化而生成的内涵两个层面[4]367。 “革命” 一词在中国古代汉语中早已有之。许慎《说文解字》: “兽皮治去毛曰革。” “革” 可以用于占卜,蕴含着 “三十年为一世而道更” 之义,既事物带有规律性的周期更替。 “命” 意谓生命、命运、天命,是一种被给予的秩序。 “革” 和 “命” 联系在一起构成 “革命” 一词,说明事物的秩序或者天命周期性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与西方revolution 的意义相近,即事物的周期性运动或周而复始变更[4]367。
作为政治话语, “革命” 最早出现在古代的典籍《易经》中: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义大矣。” 此处革命的含义即为改朝换代,以武力推翻前朝, “汤武革命” 意味着某种既定的政治行为模式得到天命的首肯和民众的拥戴[7]5。改朝换代得到民众的支持,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对 “革命” 正当性的肯定。自汉代以后,政权的更替必定要从天道中寻找根据, “革命” 便成为王朝更替、改朝换代的代名词[4]366。一般来说,改朝换代伴随着动乱、造反、暴力等社会现象,同时,旧王朝的覆灭和新王朝的建立,也意味着皇帝姓氏的变化。
早在8 世纪, “革命” 一词从中国传入日本,其内涵是《孟子》中所包含的汤武革命的理论。近代以前,日本人大多对革命及革命者持批判态度,斥革命者为杀主大罪人[8]202。但在儒家意识形态的影响之下,日本逐渐改变了对革命原本排斥的态度,转而开始接受并发展 “革命” 一词的含义。尤其是在明治维新前后, “革命” 一词被重新铸造,其内涵是 “在反对幕府专权的同时,主张在天皇的领导下进行封建制度的改革”[7]8。在当时的日本, “革命” 基本上相当于 “改革” 。 “同光中兴” 时期的清朝非常重视日本明治维新经验;近代以来,中国许多政治派别的领袖与精英都曾留学日本,他们受日本思想文化的影响很深。他们在日本耳濡目染中接受了这种 “革命” 的观念,再将这种曾经由中国传入日本并发生 “变异” 的 “革命” 观念带回国内。这样一来,日式的 “革命” 观又开始反过来影响中国,在中国特定的历史事件和思想争鸣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由于中日文化和政治体制的不同,两国当时关于 “革命” 一词的含义也不一样。沟口雄三认为: “两者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两国传统之差异,即一方是根植于中国易姓革命思想的传统;另一方则是根植于日本万世一系的天皇观这一历史事实。”[9]33-34中国人和日本人革命观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日本是天皇制,不能认同中文中改朝换代这层含义;第二,日本不主张用暴力的形式颠覆原有的政权,革命不是暴力,而是改良,所以他们也将明治维新称之为革命。中日传统革命观的不同,影响到新的 “革命” 观念传入时的含义,进而影响到 “革命” 观念在近代中国的演变。
中国和西方在传统的革命观念上有些什么不同呢?在金观涛看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天道有着双重含义,一是指天地变化,即宇宙秩序或自然和社会变迁所遵循的普遍规律,二是指合乎儒家伦理之统治,第一层含义在西方revolution中同样存在,而第二层含义则是中国独有的[4]376。因此,中国传统革命观和西方革命观的不同表现在:中国传统革命观包含传统的个人道德观念,这种观念与普遍规律密不可分,而西方传统革命观中不包含个人道德这层含义。
梳理了中国传统革命观、古代西方和日本革命观念的不同后,接下来讨论中国近现代革命观念的演变以及中国革命何以成为正当。
根据张灏先生所定义的转型时代(1895 年至1925 年),在中国近现代演变的过程中,对 “革命” 观念来说,1895 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金观涛先生也赞同1890 年中日甲午战争开启了中国政治思想的现代转型,并将1895 年作为中国现代思想史学的真正开端。在1895 年及以前,中国几乎没有 “革命” 这个词见诸于书刊报纸,即使有零星的出现,仍然是在传统的 “革命” 观念上使用,因为此时改朝换代是 “造反” 的行为。当时清政府虽然已经处于严重的统治危机之中,但经过 “同治中兴” 后仍然可以维系国家机器的运转, “执政合法性” 稳固, “革命” 一词则意味着 “反清” ,不能用也不需要用,因为其没有政治上的可能,因此 “革命” 仍然是传统意义上的。
1895 年以后,清末虚假的繁荣随着甲午战败而戳破,国家陷入了空前的内忧外患之中,人们在思想上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革命热情受到激发,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在思想层面上,西学大规模输入中国,带来了新的革命因素,使部分知识分子思想发生变化;第二,在非思想层面上,中国面临内忧外患的双重危机,最显著的是当时空前的政治危机;第三,中国当时的文化秩序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出现了文化取向危机;第四,由于当时中国社会和政治面临困境,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充满失落感,无形使他们的思想更趋激进[1]240-242。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新的革命观念开始在中国兴起。
根据金观涛先生对《中国近现代思想史数据库(1830-1930)》的检索,1900 年以前,在 “革命” 一词的200 余次使用中,绝大多数是指法国大革命、欧洲和外国的社会动荡,造反者和制造动乱者也被称 “革命党”[4]371。1890 年,受日本学者冈千仞《法兰西志》和冈本监辅《万国史记》的影响,王韬在《重订法国志略》一书中,第一次使用了 “法国革命” 这一概念,并在这本书中将中国置于世界历史的框架之中[7]30-36。1898 年,康有为在给光绪帝的《进呈法国革命记序》时谈到 “各国史,至法国革命之际,君民争祸之剧……” ,又说由法国大革命引起欧陆大动乱 “未有若近世革命之祸酷者矣。盖皆自法肇始”②。在这些人的眼中,法国大革命意味着暴力和社会动乱。
日本对中国近现代革命观的影响经历了一个中国——日本——中国的交互过程。如前所叙, “革命” 一词传入日本后其含义发生了很大变化。1899 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流亡日本时发现日本人用 “革命” 翻译revolution 一词,便将之重新翻译成中文的 “革命” ,由此他也成为最早赋予 “革命” 现代意义的人。在《夏威夷游记》中,他还提出了 “诗界革命” 和 “文界革命” 的口号。至此, “革命” 成为一种经由日本翻译包含了西化的 “革命” 新义和旧有的政治 “革命” 的新词。梁启超是这样给 “革命” 定义的:革命之义有广狭,其最广广义,则社会上一切无形有形之事物所生之大变动者皆是也;其次广义,则政治上之异动与前此划然成一新时代者,无论以平和得之以铁血得之皆是也;其狭义则专以武力向中央政府者是也[10]。他对革命的界定,成为之后中国语境中 “革命” 一词的主要意义,现代汉语中 “革命” 一词就是以此为依据。孙中山对 “革命” 意识形态的整合、定型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时期,1884 年,他立志倾覆清廷,1895 年主张共和,但在此期间他都未曾使用过 “革命” 一词,直到1903 年才首次使用。这的确有些让人费解,但也反映了当时中国的革命意识仍处在转型之中。
1900 年前后, “革命” 开始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这一时期,改革和革命此消彼长, “改革” 日渐式微, “革命” 取而代之并成为 “改革” 的对立面。与 “改革” 自上而下的 “运行” 方式不同, “革命” 意味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从下而上的彻底改变,中国的革命意识形态逐渐走向成熟。据统计,1903 年和1906 年是 “革命” 一词使用频率最高的两年,1903 年较多地出现在 “政治革命” “排满的种族革命” 和 “法国革命” 等搭配中,1906 年则更多地出现在 “政治革命” “革命党” 和 “社会革命” 等表述中。即便是辛亥革命爆发的1911 年, “革命” 只使用了200 多次,这意味着支配辛亥革命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并不一定是革命观念[4]384-387。谭嗣同的《仁学》承袭了王船山的唯气论[11]123,将理学的天理世界中物质和形式的关系倒置过来,作为建构新时代道德的基础,由此诞生了烈士精神,而他自己亦成为了中国近代史上为改革变法自愿牺牲的第一人[12]258-262。邹容的《革命军》,亦将这种烈士精神与反对满族统治的民族主义结合起来,使得 “革命” 被广为接受,成为不可逆转之势。由此一种革命的人生观和革命道义观随之形成,这种道义包括两重含义:第一,它代表推翻现存的不合理社会制度;第二,它代表最终取消一切制度和差别的理想境界[12]266。1900-1919 年这段时间,是中西现代革命观同时存在的年代。
1919 年以后, “革命” 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的现代 “革命” 观念获得了科学的支持,受到 “十月革命” “无产阶级理论” 影响后进入到马列主义语言表达时期。《新青年》杂志中知识群体对 “革命” 的认识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他们在关于 “革命” 的描述中使用得最多的语言是 “俄国革命” “无产阶级革命” “世界革命” 等。中国的革命观成为了政治制度正当性的基础,但它不同于西方,也与马列主义的革命观有别,而是中国传统文化深层结构对西方革命观念的重构。五四以后,形成了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推动社会进一步转型,中国也由传统的儒家伦理社会演变为由革命意识形态统摄一切的政党国家[4]389-398。
中国 “革命” 观念最后形成的关键一步是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确立,这预示着西方资产阶级革命的观念和价值已经不再适应中国的时代需求,退出了中国的历史舞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中国 “革命” 观念从理论走向了现实,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不仅宣扬 “革命” 观念,而且践行 “革命” 观念,使之具有正当性和合法性。那么,中国革命何以能够在20 世纪成为正当呢?在20 世纪初期,论证 “革命” 的正当性时,一般将之与 “独立” “平等” “公理” “公例” 等联系起来;新文化运动以后,转而将一种由工业革命和科学真理为核心的进步观作为革命正当性的根据,这种科学真理植根于现代理性和常识之中。因此,在论述 “革命” 的正当性时,可以明确看到两点:第一,它是被科学所证明的。这里的 “科学” 是指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前者既可以论证革命和突变为合理,亦可以推出破除一切差别、冲决网罗的这种新道德为正当。第二,它可以促进人类社会按客观发展规律向更高阶段进步[4]389。革命人生观开始转由科学推出,新道德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正当性,实行革命也变成了每个人践行新道德和构建理想社会的目标。五四以后, “革命” 观念开始深入人心,但这时的革命是大革命和共产主义革命,国民革命开始勃兴。而与之相伴随的是马列主义革命观的兴起,马列主义关于 “革命” 的论述影响了中国革命的观念。武装斗争也成为正当性手段,人们用武装斗争来推翻旧制度,同时 “反动” 就意味着 “反革命” 。斗争哲学更是将革命斗争作为终极关怀,是每个人身体力行的一种道德实践,通过群体批判对立面的方式达到革命目的,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就是这种中国式革命观的践行者[1]240-242。改革开放以后,政治意义上的 “革命” 观念逐渐淡出了民众的话语体系,取而代之的是非政治领域的相关 “革命” 词组,比如 “科技革命” “文学革命” 等,这反映了革命经武装斗争建立新政治秩序和体系转变到进行包括社会建设、文化建设等诸多在内的国家综合实力建设与发展的阶段。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革命是20 世纪中国历史的主题。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以革命到底的精神,彻底粉碎了旧政权,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壮举。历史已经远去,但中国共产党革命到底的斗争精神,将永远激励着中国人民前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 “新中国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要深刻认识红色政权来之不易,新中国来之不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来之不易”[13]110。我们重新梳理 “革命” 观念的演变,其重要的意义在于通过回望历史和来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践行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的宗旨,永葆革命激情和斗志,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福祉。
注释:
①这是汉娜·阿伦特的观点。另一种观点源自德国历史学家Karl Griewank,他认为 “这是一场革命” 的说法,第一次是用在法国的亨利四世和他改宗天主教的行动之上,并用亨利四世传记(Histoire du Roy Heri le Grand,Amsterdam,1661)作为证据。
②康有为, “进呈法国革命记序” (1898 年7 月),载《康有为政论集》,卷一,上册,308 页。转自《观念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