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27日清晨5时55分,一颗伟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崇高的灵魂去了,中国文坛陨落了一颗巨星。啊,一代大师、中国新文学运动的先驱者茅盾先生逝世了。
当日中午,我立即赶到北京医院,先生已经合上了眼,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像是疲倦了,正在小憩片刻。我轻轻地走近他的身旁,像平日见到先生一样,唤了声“沈老”。可先生却默默地躺在那儿,无声无语。我才意识到先生已经离开我了!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并且给以教诲了。然而,极具影响力的茅盾文学奖却为后世留下了永恒的纪念——这个来由正是茅盾先生在弥留之际所留下的两封信。而这两封信,他嘱咐儿子韦韬一定要在他死后上报中央和交给中国作协。茅盾先生不允许在他生前交出,这当然是意味深长的。
这两份遗书是在3月14日,在茅盾先生头一天较严重的昏迷之后又清醒过来时笔录的。他说:我还有两桩心事呢。他要求守护在病床前的韦韬将他扶起,他要执笔写出来。韦韬婉言告诉他说:“您已经不能动了,不便起身了。您心里有什么话要说,您说,我记下好了。”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他用极其微弱的、平静的而又极为坚定的声音,倾吐出了他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愿望。当韦韬笔录完毕,念给他听时,他点点头,执意要求儿子扶他起身。这时,他勉强握起用了一辈子的那如椽的笔,郑重地分别在两份信上签署了“沈雁冰”“茅盾”五个字。这是先生最后的也是十分有意义的两个签名啊!他在致中共中央的信中满怀深情地说:
亲爱的同志们,我自知病将不起,在这最后的时刻,我的心向着你们。为了共产主义的理想我追求和奋斗了一生,我请求中央在我死后,以党员的标准严格審查我一生的所作所为,功过是非。如蒙追认为光荣的共产党员,这将是我一生的最大荣耀。
此事后经中央依据当年茅盾先生曾经入党的事实,决定恢复其党籍,党龄从1921年算起。
另一封信是致中国作家协会的,他宣布捐献自己25万元稿费,愿为发展和奖励长篇小说创作助力。这封信的原文是:
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
亲爱的同志们,为繁荣长篇小说的创作,我将我的稿费25万元捐献给作协,作为设立一个长篇小说文艺奖金的基金,以奖励每年最优秀的长篇小说。我自知病将不起,我衷心地祝愿我国社会主义文学事业繁荣昌盛!
致最崇高的敬礼!
茅盾(签名)
一九八一年三月十四日(韦韬笔录)
(作者周明,选自《渤海早报》2012年1月21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