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武汉”反映出疫情防控效能的提升

李兰娟

2020年1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作出指示，要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坚决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势头。在总书记的号召下，武汉人民和全国人民一起共同抗击疫情，取得了重大的阶段性战略成果。在此之前的2019年12月，武汉市部分医院陆续发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我们很快认定这是一个新型冠状病毒，这是中国病原学研究方面的重大成果，中国随即向世界公布了新冠肺炎病毒的序列，也及时向世界卫生组织作出了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是一个单股正链RNA病毒，这个病毒在显微镜下看上去像一个皇冠，所以取名为冠状病毒。

一、“一进武汉”建言献策

2020年1月初，疫情在武汉前一阶段发生的时候，国家卫健委就派出医疗队、专家组，包括笔者还有钟南山院士等6位专家到武汉进行疫情研判，在研判当中提出了已经存在人传人的判断，尤其是疫情来势凶猛。在2020年1月2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上，笔者和钟南山院士作了汇报，国务院很快决定按照甲类传染病管理程序，迅速召开了全国电视电话会议，新冠肺炎疫情武汉保卫战就此拉开了序幕。为了更好地控制疫情，党中央、国务院作出了武汉“封城”的决定，有着1000多万人口的武汉为防止疫情向全国蔓延作出了巨大的奉献，武汉人民作出了巨大牺牲。全国多地、多部门统一联防联控，防止了疫情在全国大范围蔓延，并取得阶段性重大战略成果。

在这次疫情防控当中，信息化的工具发挥了重要作用。健康码让每一个人的每一次行动都有迹可循，当疫情突发时，能够快速定位到人及其位置，做到及时发现、及时控制隔离。武汉在早期发病率比较高、病人比较多的情况下，按照习近平总书记“应收尽收、应治尽治”的要求，湖北省、武汉市各级党委政府以及广大医务工作者积极想办法、动脑筋，迅速建立了雷神山、火神山医院和方舱医院，在较短的时间内隔离了1万多人，治疗了1万多人的轻症病例。由于这1万多感染者得到了早期救治，使得传染源得到了有效隔离。只有传染源得到隔离，社会上的新发病例才会逐渐减少，这一举措是对世界疫情防控作出的贡献，中国为防治新冠疫情病毒传染源创造了非常好的示范经验，国际上也纷纷参照中国的抗疫模式。

在轰轰烈烈的疫情防控中，白衣天使迎难而上、功不可没。广大医务人员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号召下，由国家卫健委统一布局，短时间内派出300多支医疗队、共4万多名医务人员到武汉参与救治患者。遵照习近平总书记“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指示，国家对新冠肺炎患者实现全部免费治疗，这在国际上树立了典范，体现了救急扶伤、人民至上的宗旨，其中也饱含了广大医务人员挺身而出、逆风飞扬的精神。

二、“二进武汉”积极救治

根据疫情暴发时对疫情的研判，我们在浙江安排好医疗救护队以后，便带着新的救治方案，于2020年2月1日深夜从杭州出发，2日凌晨4：40抵达武汉，一直到3月31日才返回杭州。在武汉的这两个月，见证了武汉抗击疫情的各个层面，目睹了武汉人民艰苦卓绝抗击疫情的全过程。我曾多次深入到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那里主要收治重症病人，我们深入ICU和CCU病室，运用从浙江带去的救治技术及方案抢救重症和危重症患者。记得在2013年华东地区发生新发传染病H7N9的时候，我们创建了“四抗二平衡”救治方法，而这种方法在这次新冠肺炎重症、危重症患者救治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四抗二平衡”救治策略主要是抗病毒、抗休克、抗低氧血症和MODS、抗感染，维持水电解质平衡，维持微生态平衡。同时我们也给武汉带来了人工肝、干细胞等新技术。

在救治新冠肺炎患者过程中，我们进一步明确了要将什么样病症的患者列为重症或危重症。在动态检测了患者的细胞因子水平后，发现重症、危重症患者都存在着严重的细胞因子风暴，于是运用人工肝血液系统阻断细胞因子风暴——这是我们从杭州带过来的人工肝机器，利用它的血液净化系统，能够清除患者身上的炎症因子，阻断细胞因子风暴。在武汉期间，我们联合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研究科技部应急项目“人工肝救治重型新冠肺炎患者的研究”，这是我们和武汉大学人民医院ICU、CCU的专家们一起取得的临床救治成果。人工肝血液净化治疗被列为国家诊疗方案，研究成果也在权威学术杂志发表。血液净化系统就是把患者的血引流出来，在体外通过活性炭、树脂等灌流、吸附，把患者细胞的血液炎症因子清除掉，净化以后再回到患者的身体。经人工肝血液净化治疗后患者症状明显好转，呼吸困难症状得到改善，自觉乏力等病症减轻，几次人工肝治疗后肺部影像学改善，早中期和重型患者运用血液净化治疗的存活率达100%。同时，我们对患者的肠道微生态进行了检测，发现新冠肺炎患者肠道微生态严重失衡，有益的乳酸杆菌等细菌明显减少，有害的细菌明显增加，存在肠道微生态紊乱，这就容易导致感染并加重病情。新冠肺炎本身是病毒感染，早期它是没有细菌感染的，为什么晚期会导致细菌感染？原来这与肠道微生态失衡密切相关，这也是我们诊疗救治中的一个新的发现。

为了更好地应对前面所述的系列发现，我们采取了不同的救治方案。若患者的微生态失衡，我们用微生态制剂予以调节;若同时肺部炎症有纤维化，我们就应用宫血间充质干细胞治疗。人工肝、微生态和干细胞联合治疗能大大降低病死率，显示出比较好的理论和实践效果。有一位59岁的危重症男性患者，在发病第7天病情突然出现断崖式恶化，呼吸频率高达42次/分，心率减慢到35次/分，几乎心脏停跳，血压下降到检测不出来，我们于是对患者进行人工肝治疗。第一次人工肝治疗，氧饱和度上升到90%;第二次人工肝治疗后，吸氧浓度由原来的100%下调到45%，氧饱和度上升到96%;第三次人工肝治疗后，患者解除危重症信号，逐渐转危为安，最终康复出院。记得在治疗的危重症患者中有一位武汉的医务人员，当时她瞳孔已经散大到9mm了，我们不放弃，日夜守护，运用人工肝、干细胞、微生态等三大技术，最后患者也得到康复。武汉大学人民医院被感染的医务人员实现了零死亡，这是我们与该医院重症危重症科室同仁共同拼搏的成果。医院病死率大幅度下降，病人康复出院时欣喜万分，非常感激，这对我们医务人员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三、“三进武汉”见证历史创举

第一次到武汉是疫情研判，第二次是为期两个月的救治，第三次是2020年5月14日至5月29日。武汉为了更好地了解当前疫情的情况，下决心对全市1000万常住人口进行了核酸检测，检测结果未发现确诊病例，仅检测出300名无症状感染者，最终这300人核酸检测均转为阴性。经过全面、仔细、科学的分析，我们认为武汉是安全的，武汉的人民是健康的，所以建议要抓紧支持武汉的复工、复产、复学。武汉在短时间内完成超大批量的居民检测，这是国内国际的一个伟大创举，对世界也作出了重大贡献。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仍然在全球大流行，虽然在中国得到有效控制，但是疫情只要在一个国家没有被控制，我们还面临着输入的风险，所以“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成为我国常态化疫情防控的主要任务和挑战，尤其是外防输入的态势在当前非常严峻。近段时间国内有些地方的链式传播警示我们，常态下防控新冠肺炎面临着严峻性和复杂性，我们要加强流行病学的调查以及对病人的检测，切不能麻痹大意。如何加强复工、复产、复学的常态化防控？第一，提高疫情的防范意识，所有发热病人必须到发热门诊或相关医疗机构进行检测，各个医院的发热门诊仍要加大管理;第二，继续运用大数据技术和人工智能等手段赋能强化社区防控，真正实施网络化、智能化和精准化管理，做好群防群治;第三，对各国来华和归国人员进行风险分级，按照精准分类管理原则，严防输入;第四，要继续加强科研攻关工作，尤其是加快疫苗和特效药的研发力度和适用进程。我国新冠肺炎防控能够取得阶段性重大胜利，依靠的是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得益于全国人民尤其是武汉人民的齐心协力、科学防控，归功于全体医务人员的不畏艰难、勇于奉献。家国有难、使命必达、全力以赴、众志成城、攻坚克难，我们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永远奋斗！

（作者系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卫生健康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