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腿”的终结者

姜永伟

2021年8月22日至28日，俄“金刚石-安泰”公司，在莫斯科郊区举办的“军队-2021”国际军事技术合作论坛期间，首次全套展出了专门用于拦截战术弹道导弹的98R6E“阿巴坎”新型移动防空导彈系统，引起了前来出席论坛的沙特阿拉伯等国军事代表团的极大兴趣。

沙特是世界石油储量和销量最多的国家之一，享有“石油王国”的美称。为提升“石油王国”的国防能力，尤其是国土防空反导能力，沙特不惜斥巨资，采购以美国为首北约的先进防空反导武器。2020年，沙特军费开支575亿美元，在全球排名第6位。

海湾战争中被拦截的“飞毛腿”只是早期型号

98R6E“阿巴坎”新型移动防空导弹系统

2015年1月，也门亲伊朗什叶派的胡塞武装，推翻了亲沙特逊尼派的阿卜杜·哈迪政权。随后，也门胡塞武装不断向沙特境内发射“飞毛腿”战术弹道导弹。同年6月，也门胡塞武装用“飞毛腿”导弹袭击了沙特南宰赫兰和吉赞的2个军事基地。2017年11月4日，也门胡塞武装向沙特利雅得哈立德国王国际机场发射了“飞毛腿”导弹，致使机场航站楼被命中爆炸起火。尽管美国军方称，航站楼爆炸起火是因“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拦截的“飞毛腿”导弹战斗部坠地爆炸所致，但世界许多国家军事专家认为，美国军方在掩盖事实真相。实际上，“爱国者”的拦截弹根本就没有成功拦截“飞毛腿”。

2019年9月14日，也门胡塞武装使用18架自杀式无人机和7枚巡航导弹，对沙特国家石油公司的油田实施精确打击。此次打击让油田减产了410万桶原油，约占世界采油量的5%，致使沙特蒙受了重大经济损失。然而，号称世界上最优秀的“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却没有成功拦截1枚巡航导弹和1架自杀式无人机。持续发酵的导弹袭击事件，不仅引起了沙特政府的焦虑，也引起了沙特社会的恐慌。

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海湾战争期间，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支持下，沙特在其境内构建了由防空军防空导弹系统和防空雷达系统，以及空军战斗机组成的“和平盾牌”防空反导体系。该防空反导体系由6个防空区组成。

当下，沙特防空导弹系统由144辆“爱国者”及其改进型防空导弹发射车、128辆“霍克”改进型防空导弹发射车、141部汤姆逊-CSF公司“猎鹰”（shahine）防空导弹发射车、40部“响尾蛇”防空导弹发射车、270部高射炮、260门口径20～35毫米的小口径高炮组成。在与伊朗和伊拉克隔海相望的北部地区，部署了88辆“爱国者”防空导弹发射车，其中36辆为“爱国者”2发射装置，52辆为新型“爱国者”3。在与也门相邻的沙特南部地区，部署了8辆“爱国者”防空导弹发射车。此外，在波斯湾部署了3艘装备“宙斯盾”系统的“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共计装备了100枚“标准”2防空导弹。

沙特装备大量美制装备，左上为E-3预警机，左下为“爱国者”导弹，上为F-15战斗机

防空雷达系统包括17部AN/FPS-117远程监视雷达、3部与AN/PPS-43雷达和AN/TPS-72雷达相链接的D雷达系统。

沙特防空战斗机组成为：156架美制F-15及其改进型，72架欧洲“台风”和15架“狂风”战斗机，以及5架美制E-3A和1架E-2C“鹰眼”预警机。

那么，美国在沙特部署如此严密的防空反导体系，为何连陈旧的“飞毛腿”战术弹道导弹都无法对付呢？

对此，俄军事专家做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俄军事专家尤里·波多利亚科指出，如果说2015年前，“爱国者”可以成功拦截“飞毛腿”导弹的话，那么，随着胡塞武装对“飞毛腿”导弹的升级改造，“爱国者”系统显得力不从心。无论升级的“飞毛腿”导弹，还是新装备的新型弹道导弹，其背后有伊朗的支持。

自2015年胡塞武装在也门首都萨那举行政变至今，伊朗一直公开帮助胡塞武装抵御沙特军队的进攻。伊朗向胡塞武装提供了大批国产战术弹道导弹，对沙特境内目标实施精确打击。伊朗就像俄罗斯在叙利亚一样，已经将也门变成了自己的武器试验场。

值得关注的是，前不久伊朗曾成功试射了安装5枚分导式弹头、射程1200千米的“Shahab-3D”中程弹道导弹。尽管每枚弹头重量仅有220～230千克，但该弹命中目标精度却得到大幅度提高。可以想像，如果胡塞武装使用该弹头替代重750千克的“飞毛腿”导弹弹头的话，那么，“Shahab-3D”会飞的更远和更快。因此，“爱国者”拦截该弹的效率会大大降低。此外，由于采取动能直接碰撞拦截目标的方式，“爱国者”的拦截弹拦截“Shahab-3D”中程弹道导弹分导式弹头的概率几乎为零。

伊朗新型中程弹道导弹，精准度大幅提升

沙特装备的法制“猎鹰”防空导弹

俄军事专家米哈伊尔·霍达廖诺克认为，首先，“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采用倾斜式发射，发射车拦截目标时需要旋转角度。在防空作战中，哪怕耽误一秒时间，都有可能贻误战机。此外，“爱国者”系统主要用于拦截战机、直升机和巡航导弹，而不是弹道导弹。其系统环视扫描雷达，基本不担负对来袭弹道导弹目标的搜索任务。这就是为何“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对胡塞武装来袭导弹反应延迟，甚至没有发现目标的根本原因。

总之，随着伊朗不断强化在也门试验新型弹道导弹，沙特有可能长期遭受胡塞武装弹道导弹的袭击，这成为该国无法抹去的一块心病。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在美制“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对其束手无策的今天，沙特被迫将目光转向了“飞毛腿”战术弹道导弹的诞生地俄罗斯，以寻找可以破解胡塞武装弹道导弹袭击的灵丹妙药。

98R6E“阿巴坎”新型移动防空导弹系统，是俄“金刚石-安泰”集团在对中东地区复杂局势研究和分析基础上，专门为沙特等国研制的一款用于拦截战术弹道导弹的新型防空武器系统。如果说美国“萨德”是专门在大气层边缘拦截弹道导弹的战略反导武器系统的话，那么，“阿巴坎”则是专门拦截大气层内弹道导弹的反导武器系统。

“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主要由2～4辆装备9M82MDE拦截弹的51P6E2发射车（每辆发射车均配备1部照射制导雷达）、1辆98L6AE4“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车和供电车组成。

装备9M82MDE拦截弹的51P6E2发射车（每辆发射车均配备1部照射制导雷达）

2020年展出的“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51P6E2发射车示意图

98L6AE4“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车

51P6E2导弹发射车，采用布良斯克汽车制造厂生产的BAZ-69096型10×8轮式牵引车底盘，全车重54.3吨，乘员3人。安装YaMZ-8424.10柴油发动机，最大功率470马力，最小转弯半径16.35米，可搭载29.5吨重导弹发射装置。最大爬坡度30°，涉水深度1.7米。可在公路和泥泞道路上行驶，具有良好的机动性能。

51P6E2发射车可搭载2枚9M82MDE拦截弹，反应/展开时间不超过6分钟，行进最大速度60千米/小时，在柏油路或水泥路的最大行程500千米。

9M82MDE拦截弹储运箱长10.585米，含导弹重6158千克。导弹安装1台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采用垂直发射方式，可以拦截飞行速度4000米/秒的目標。拦截战术弹道导弹时射程12～40千米，射高2～30千米，导弹战斗部重量150千克，为高爆破片式，采用非触发式半主动雷达引信。导弹使用寿命10年。

98L6AE4“叶尼塞河-E”是世界上第一部专门用于拦截弹道导弹的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该雷达可以发现雷达反射截面积0.01平方米的弹道目标，并对其实施监视和跟踪。

51P6E2发射车，可根据“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提供的情报，对被拦截弹道导弹原始数据进行计算，将照射制导雷达天线对准目标，自动准备导弹发射，向拦截弹弹载计算机输入任务指令，垂直发射导弹。拦截弹发射准备时间7.5秒，发射间隔1.5秒，既可单射也可齐射。

拦截弹大部分飞行轨迹由预先输入任务指令的弹载惯性制导系统控制。同时，“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不断向照射制导雷达传输目标的移动数据。在对其进行处理后，照射制导雷达使用间歇性无线电信号，将矫正的飞行轨迹传递给拦截弹。

在接近被拦截目标前数秒，拦截弹和照射制导雷达自动转入半主动雷达制导状态。拦截弹导引头根据照射制导雷达向目标连续发射窄波束形成的反射信号，对其实施自动跟踪。同时，照射制导雷达必须不间断地对准目标方向。拦截弹接近目标时，将做60°修正转弯，以确保战斗部高爆破片准确无误地飞向被拦截弹道导弹的战斗部。战斗部将根据非触发式半主动雷达引信发出的指令引爆。引爆战斗部既取决于目标的飞行速度，也取决于对目标的识别效果。

“阿巴坎”可与防空反导系统联接，既可独自遂行反导作战任务，也可遂行协同反导作战任务，从而扩大了对抗密集弹道导弹袭击的作战能力。该型防空导弹系统可在昼夜复杂气象条件下，以及高强度电子干扰和火力对抗条件下高效率的使用。此外，防空导弹系统也可与外国客户的作战指挥系统、情报分析处理系统、地理坐标系统和敌我识别系统联接。

纵观战术技术性能等，“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具备了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拦截精度较高。“阿巴坎”系统装备了与S-500新型防空导弹相同的98L6AE4“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它是专门用于拦截弹道导弹的新型防空雷达，可发现雷达反射截面0.01平方米的目标，从而大大提高了拦截弹道导弹的精度。

9M82ME防空导弹发射筒。9M82MDE在其基础上研制

一套“阿巴坎”新型移动防空导弹系统，主要由2～4辆拦截弹发射车、1辆“叶尼塞河-E”目标侦察与指示雷达车和供电车组成

二是作战编成精练。就人员和装备作战编成而言，“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比美国“萨德”反导系统精练了10倍，不仅具有极强的快速反应能力，而且大大减少了装备数量和人员伤亡。

三是价格实惠。“金刚石-安泰”在研发“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时，充分考虑到了国外客户的价格承受能力。“阿巴坎”的拦截弹将射高定在30千米以内，因为超过30千米高空后，由于空气稀薄将导致拦截弹空气动力舵面性能下降，因此，必须投入大量资金研发新型火箭发动机和新型空气动力舵面，这将导致外销价格大幅度提升。因此，“阿巴坎”系统的价格要远远低于美国“萨德”反导系统。

四是适于沙漠作战。由于全部采用轮式运输工具，“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更适用于中东沙漠地区机动防空作战需求。

2020年8月23日至29日，在莫斯科郊区举办的“军队-2020”国际军事技术合作论坛期间，“金刚石-安泰”集團首次向外界展出单套“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的51P6E2发射车，引起了沙特军队代表团的高度关注。

2021年8月24日，在观看了“军队-2021”国际军事技术合作论坛上全套展出的98R6E“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之后，沙特与俄罗斯首次正式签署了《沙特阿拉伯王国与俄罗斯军事技术合作条约》。随后，《俄罗斯报》透露，沙特军事代表团正在与俄罗斯就采购“阿巴坎”系统进行积极磋商，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极大。那么，被外界称为美国在中东地区“小兄弟”的沙特，缘何要与美国渐行渐远呢？沙特采购“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的几率究竟有几成？这还要从近年来美国不断对沙特推行的强权政策说起。

自2015年胡塞武装在也门首都萨那发动政变以来，在美国的督促下，沙特联军在沙特境内协助也门现任总统哈迪领导的也门政府军，展开了围剿胡塞武装的军事行动。由于也门国内局势复杂以及联军战斗力低下，沙特联军对扭转也门境内局势没有发挥重要作用，这让美国大失所望。此外，沙特与俄罗斯不断加强军事技术合作，也让美国无法容忍。

早在2009年和2017年，沙特曾两次打算与俄签署采购S-400防空导弹系统的合同。但基于美国政府压力，交易没有成功。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政府曾要求沙特撕毁与俄签署的所有武器采购合同，甚至和沙特签署了总价值4000亿美元的武器采购订单，其中包括向沙特出售“萨德”防空导弹系统。

9M82ME导弹。9M82MDE是在该弹基础上改进而来

2017年，沙特决定采购12～18架苏-35，以取代F-15战机。基于美国特朗普政权的高压，沙特采购苏-35的意向再次束之高阁。2019年，沙特与俄罗斯正式签署协议，沙特将获得在其国内生产发射7.62×39毫米弹药的AK-103突击步枪的许可证，以及出售TOS-1A新型重型喷火坦克和“骑兵少尉-EM”新型反坦克导弹系统的合同。此外，为了促进沙特军事工业的发展，沙特制定出长远发展规划，投资数十亿美元，优先推进11个刺激军事工业发展的项目，以减少对美国昂贵军用零部件的依赖和扩大就业。尽管美国国会曾多次呼吁特朗普做出停止向沙特出售武器的制裁，但特朗普没有理睬。

2021年1月，美国总统拜登上台后，采取了“反特朗普路线”，决定停止向沙特出售武器，其中包括总价150亿美元的“萨德”反导系统。按照合同规定，美国应向沙特提供44套发射装置、16个指挥中心、7部火控雷达系统和360枚拦截弹。拜登还要求沙特不仅要处理好也门内战问题，还要与美国联手对付伊朗。拜登多次警告沙特，即便俄武器性能优于美国，沙特也必须采购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成员国的武器，否则，沙特将像土耳其一样遭受美国的经济制裁。此外，今年来，美国联邦调查局对9·11恐怖事件的秘密调查始终未断，有关“沙特官员参与2001年9·11恐怖事件”的传闻不绝于耳，这让沙特政府感到不爽。总之，美国政府对沙特采取的强权政策，让沙特与美国的关系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2021年9月2日，美国国务院新闻发言人在评论沙俄两国刚刚签署的军事技术合作条约时，呼吁盟友放弃与俄进行军事领域的大宗交易，凡与美国对抗都将遭到严厉制裁。在外界看来，这应该是美国政府对沙特的最后通牒。如果沙特执意采购“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将使其与美国的关系越来越僵，而受益最深的将是俄罗斯。除了对S-400和“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感兴趣外，沙特还对俄T-14“阿玛塔”主战坦克等武器产生了极大兴趣。因此，就在美国国务院新闻发言人批评沙特与俄签署军事技术合作条约后，俄国防部发言人公开指责美国的霸权政策，称此前基于优先与美国合作，沙特与俄罗斯的军事技术合作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现在，美国在沙特军事技术合作市场的霸权即将结束。

那么，美国政府的最后通牒，会对沙特采购“阿巴坎”防空导弹系统产生何种影响？“阿巴坎”是否能成为“飞毛腿”以及伊朗战术弹道导弹的终结者？人们将拭目以待。

[编辑/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