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近代藏书家刘康的藏书、刻书、刻帖活动考略

2021-01-07 04:56李坤坪
图书馆 2021年4期
关键词:刘康红豆藏书

李坤坪

(湖南省少年儿童图书馆 长沙 410005)

湖南藏书文化及藏书活动源远流长。相传秦始皇“焚书坑儒”时,有儒生冒死从咸阳偷运出书简千余卷,辗转跋涉,藏于湖南湘西沅陵二酉山洞中。“二酉藏书”虽不一定确有其人其事,却是湖南最早的藏书典故,体现了人们对文献的敬畏之心。1972 年,长沙马王堆3 号汉墓出土了大量的简帛文献,尤以帛书居多,后经学者整理,共50 多种、10 万多字。3 号墓主人也成为了湖南历史上最早的藏书人物。到了宋代随着雕版印刷术的完善,图书产生方式变得简易,图书数量增多,湖南藏书活动也日趋繁荣。宋末长沙管军总管张用道(字梦卿)藏书甚富,建万卷楼贮之,庐陵刘将孙为其撰《长沙万卷楼记》。

明代时期的湖南没有出现过知名藏书人物。清代前中朝,考据学成为当时学术主流,尤以江浙皖赣地区为盛。由于考据学家需要大量掌握文献以资引用,因此这段时期江浙皖赣地区产生了大量的藏书家。而在清代,湖南学术一直以理学为主,藏书风气并不兴盛。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原为文献渊薮的江浙皖赣地区经济、文化活动受到极大摧残,而湖南仅为太平军过境之地,反而偏安一方。之后湘军兴起,湖南人才之盛远迈前代。战后湘军人物挟巨资从事文化活动,风气丕变,此时及其后,湖南也出现了一些在全国颇具影响力的藏书人物。

清代到民国间,湖南藏书曾有“四大家”之说。“四大家”者,一说道州何绍基(1799—1873)、湘潭袁芳瑛(1814—1859)、巴陵方功惠(1829—1897)、长沙叶德辉(1894—1927);一说刘康、袁芳瑛、方功惠、叶德辉。

道州何氏自何凌汉以科第起家,子孙皆能世承家学,各人根据自身需要,又不断添置书籍,其间以何绍基所入最多。父子兄弟所购累计十万卷以上,尤以宋、元、明刻及清乾隆时禁毁书为多。湘潭袁芳瑛,道光二十五年(1845)进士,咸丰四年(1854)官苏州知府,七年迁任松江知府,军功保举钦加道衔。宦游江南期间,大力搜购古籍,多罕见之本。室名卧雪楼,与仁和朱学勤“结一庐”、丰顺丁日昌“持静斋”并称为咸丰时三大藏书家。巴陵方功惠,曾任广东番禺、南海、顺德知县,后权广州粮道通判,又权潮州盐运使,统辖粤、闽、赣、湘四省盐课。光绪十年、光绪十二至十五年、光绪十八至二十一年,又三次代理潮州知府。好藏书,于广州城北建有碧琳琅馆。广东诸多藏书家,如南海吴氏清筠馆之书散出后多为其所得。今国家图书馆藏有1932 年传钞本《碧琳琅馆书目》四卷,著录经部书约800 种,史部书约600 种,子部书约900 种,集部书约1 200种,共3 500 种以上。长沙叶德辉《观古堂藏书目》共著录经部书约1 300 种,史部书约1 100 种,子部书约1 300 种,集部书约1 800 种,共5 500 种以上。

何绍基、袁芳瑛、方功惠、叶德辉的藏书活动,今人都有较多研究,特别是长沙叶氏,更是长篇累牍。而刘康因功名不够显赫,至清末时其事迹即已不太为人所知,至今未有一篇研究刘康藏书的专文。

1 刘康其人

刘康(1813—1890),字春禧,一字子寿,宁乡人,诸生出身。父刘握兰,字礼园,道光十二年(1832)江华瑶“乱”,清政府调集兵力镇压,宁乡正当交通要道,刘握兰曾协助知县方炳文筹备军需。刘康承袭先辈产业,家中资产甚为富饶。年轻时曾师事同邑马维藩、王开莹,又学诗于其族祖刘基定,工制艺,善画。然科举不甚得意,后通过捐资而获得一“国子监典籍”虚衔。晚年多次出游江浙,肆力收购古籍及名人手迹字画。筑有红豆山房,又作红豆山斋、红豆山庄。民国《宁乡县志·故事编第十·先民传第五十八》有其简传,略称:“康袭先业,师事马维藩、王开莹,工制艺,善书。道州何绍基尝称之,所得名人墨迹,钩摹入石,成法帖十卷。好藏书,喜结文士,尝乞湖州卲香伯绘‘红豆山斋藏书图’,安化罗绕典、长沙熊少牧、周树槐、湘潭王闿运及绍基均有题咏……。晚岁出游江浙,好金石书画。然每为坊贾所欺,累绐而不悔,家产亦以豪侈而替。垂老愈困,光绪十六卒,年七十七。康尝学诗于族祖基定,积稿成帙。卒后其子鹤将藏书捐入宗祠,族人乃刊其遗诗。鹤字雪樵,诸生,纳赀为县丞。书法与父齐名。”[1]

清代末年,知名学者江苏长洲叶昌炽所撰《藏书纪事诗》卷六有刘康春禧、袁芳瑛漱六一条,诗云:“山外风烟蝉蚓鸣,山中金璧光莹莹 。百楹楼屋容登未,八月洞庭湖水平。”[2]将刘康与袁芳瑛并列,诗前两句即咏刘康。

1935 年,曾官北洋政府教育总长的四川江安傅增湘为长沙叶启勋《拾经楼·书录》所做序云:“自宋元以来,衡湘之交,炳炳麟麟,已蔚成图书之府矣。洎有清中叶安化陶文毅、宁乡刘春禧、道州何子贞、湘潭袁漱六、巴陵方柳桥诸公,皆家富万签,名流四域。”[3]

1948 年湖南安化陈浴新所撰《足征录》载:“吾湘故家藏书之富,可考者有武陵赵氏、宁乡刘氏、湘潭袁氏、巴陵方氏、长沙叶氏。……宁乡刘康,字春禧,藏书多善本,编有《红豆山房藏书目》,何绍基阅之,喜赠以诗……红豆旧藏之存散,今日鲜有能知之者矣。”[4]

2 刘康的藏书

刘康晚年,家况日益衰落,以至无力刊刻自己的诗文集。卒后,其藏书由其子刘鹤全部捐入宗祠“彝训祠”中,成为全族公产,以造福全体族人。这在中国古代私人藏书史上极为罕见。族人刘照堂撰有《红豆山斋藏书捐入彝训祠记》一文,云:“族名宿子复公基定喜购古今书籍,构晚翠阁藏之,作为图,一时名流题咏甚夥,新化邓云渠先生为之记。踵其后者有堂伯春禧康,沈酣载籍,素重公诗文,师其遗意,博采群书,兼及秦汉金石文字,不惜重资。邵香伯博士梅臣以写生之才,标绘事之目,濡染大笔,挥晒淋漓,题曰《红豆山斋藏书图》。”十四派海伯茂才、贺县张子莲大令,先后为文记其事。惜晚翠阁藏书,海公没后未知散佚何所,而红豆山斋藏书犹得永存于今日者,实则嗣雪樵之力为多也。犹忆光绪壬辰(案:光绪十八年,1892)清明,云亭公系下子孙少长咸集,肃将祀典,雪樵兄宣言于众曰:“我父之留遗以有此书也。不及今早为计,其如日后散佚何继。自今以后,列诸架者若干传,藏之椟者若干编,谨一一检出,捐置彝训祠中,以公同好,而于先人待梓之诗集,限于绵力,剞劂未能,拟提祠钱二百千以相资助,诚一举而两得矣,众皆曰善。卒如其言而未之有违也。今祠藏书有架,载架有楼,类分经史子集四门,以便翻阅循览。择与祠近而又殷勤拂拭者司其领收计注,以示珍重。凡我房内高才之士,与夫笃志好学之徒,日手一编,反复玩味,于以广见闻、增著述,跻峰造极、中外知名,诚可谓贻谋甚善矣。彼世人为身后计,徒取金玉满籝,而书册则弃掷不顾,卒之不二三代,而心所宝贵之物为他人有,人奈何不自返而思永其传哉?余目击捐书之举,故缕记之如此。后之览者必将有感于斯篇。”[5]而族中也动用公产刊刻刘康所著《红豆山房诗钞》。何绍基、袁芳瑛、方功惠、叶德辉藏书,在其卒后,即为不肖子孙贩卖一空。与何、袁、方、叶诸人相较,刘康藏书之幸运、刘鹤品操之高尚,皆不啻天壞。

捐入宗祠的刘康藏书之后大部毁于水灾(一说毁于大火)。新中国成立后,湖南省文物保管委员会曾派人赴宁乡刘氏祖宅探访,然一无所获。由于藏书多毁,且书目失传,今人仅能从现今存世的“红豆山房藏书图”及当时人物的诗文中了解刘康藏书大致梗概。

清道光十七年(1837),刘康曾请浙江吴兴邵梅臣作“红豆山房藏书图”。邵梅臣(1776—1834),字香伯,浙江吴兴人。曾长期游历湖南、云南等地。工诗,善画,尤工写意山水。图成,刘康又以此广泛征求其时名家题诗并装裱为长卷。2007 年,该长卷曾出现在西泠印社拍卖场上。卷为设色绢本。引首“红豆山斋藏书图”七字为何绍基手写。后即为邵梅臣所绘“红豆山庄读书图”。后又有长洲宋翔凤、道州何绍基、湖口郭世阊、鄞县沈道宽、湘阴徐受、宁乡刘基定、湘潭谭溥、宁远杨季鸾、临桂张培仁、分宁陈三立、湘潭王闿运、宜兴万贡珍、北平陈大椿、安化罗绕典、湘阴李星沅、益阳邓庭楠、长沙熊少牧、宁乡刘代英、湘阴郭昆焘、湘阴李星渔、瀑道人、长沙杨恩寿、张邵信等人题诗。

其中何绍基诗云:“藏书不解读,如儿嬉戏得珠玉;读书不能藏,如千里行无糗粮。刘侯生是湖湘秀,要与俗儒饰寒陋。善本莹莹金璧光,古人堂堂天地寿。深山楼屋可百楹,新篇蠹册皆有情。山中日月圣贤宇,山外风烟蝉蚓鸣。贱子藏书无最目,读书贪多不贪熟。正流歧港各有会,要与壑源同一族。示君此语然未然,何时铅椠相周旋。期君来蹑蓬山路,共校金绳册府篇。”[6]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中咏刘康的诗句即来源于此。

王闿运诗云:“昔年十五初咿唔,长沙诗人徐与吴。此时文字贱如土,叩门索米家家无。沩山有客独好事,囊金省市觅酒垆。高吟狂叫得一醉,有如冯煖乘高车。世人好金君好书,酒徒诗客争凫趋。一时高名动郡县,我生未面心先输。湘中风气正朴鲁,不识服郑惟程朱。坐令宋沈笑绝倒,何杨解嘲言嗫嚅。忽闻君家富书史,百城坐霸张为图。城中画手数汤邵,邵工泼墨尤酣濡。图成题画尽时彦,至今卅载存古抚……君今白发再来觏,时人未见不敢呼。独携此卷私示我,开函感事增长吁。山中松老书未蠹,有子能读兴不孤。他年求书访旧本,图中想象承平儒。”[7]

陈大椿诗云:“高谊殷勤询老茹,荆州未识气先舒。神交已觉相思甚,想见山斋好读书。”跋云:“子寿先生湘南世胄,风雅名流也。见余笔墨大加赏鉴,且于啸霞处颇承询问,寄来素缣一幅属作“红豆山斋读书图”。因拟文待诏清秋致爽意应之并题廿八字,以志神交云。时癸卯(案:道光二十三年,1843)长夏,北平陈大椿。”又一首:“斋似吾家百尺楼,君能博览更群收。祇今赢得书连屋,不向当年数邺侯。千箱万卷尽收藏,只为其中滋味长。何必名山夸小酉,端教世代继书香。”

该手卷于1914 年为海盐朱彭寿所得,有“甲寅十二月海盐朱彭寿述庵氏识于星沙榷署之补园”跋语一则。朱彭寿,别名小汀,又号述意述叟、寿鑫斋主人,浙江海盐人,光绪二十一年(1895)进士。是时正任职北洋政府下属之湖南长沙关监督。

清末民国间龙阳才子汉寿易顺鼎亦有《题刘春禧康红豆山庄藏书图》诗,收入所撰《琴志楼诗集》中,“……若有人兮山之麓,小楼一楹花数株。偶然吟啸答蝉蚓,风雷万籁皆笙竽。奇编鉅简充栋牖,呵护每遇真灵趋。丹黄点勘不离手,墙深案迥堆虫鱼。红蟫碧蠹尔何福,烟岚供养神益腴。松光石气忽满纸,扪来一片烟模糊。诵声琅琅出金石,以耳逼听如可呼。文章古今悲泪海,贤圣精力同消除。人生一字一忧患,君顾恋兹无乃愚。东邻富儿似得计,藏者为粟为金珠。各持所守还造物,神明苦乐将毋殊。刘侯信有希贤癖,其神则逸形岂劬。尚论千载易得友,读破万卷宜称儒……”[8]

作画赠诗诸人皆为当时省内外达宦名流,由此可知其时刘康藏书之富且美、声名之懿且远。

刘康藏书存世者今极少见。2008 年天津国拍今古斋迎新春古籍善本拍卖会上出现一册明弘治刻《苏若兰织锦回文璇玑图诗》,钤有“红豆山斋”“臣康印信”印。

3 刘康的刻帖

刘康善于书法,尤好收藏历代名人墨迹。晚年时常出游江浙,大量购买金石书画。然常被劣贾所欺骗,家产也因此耗尽。所藏编次为《红豆山房法帖》十卷,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由宁乡汪蔚、沩山傅寅、长沙李心芝摹勒镌石。自唐至清,凡三十三家,其中以明、清为主,唐、宋仅各一帖,元亦止三帖。第一卷唐元宗皇帝书鹡鸰颂,宋蔡襄书智果书评;第二卷元赵孟頫书崇禧万寿宫记,元赵雍书鲁定公会齐侯于夹谷传,元耶律楚材书白居易长恨歌;第三卷明李东阳书题宋祐陵春禽诗,明王穉登书义兴杂诗;第四卷明董其昌书范仲淹岳阳楼记;第五卷明董其昌书送刘侍御还朝诗,明文征明书杜甫秋兴诗,明陈继儒书梅花诗;第六卷明张瑞图书郊居赋,明倪元璐书七言诗断句,明季陶汝鼐书颜之推家训勉学篇;第七卷明季陶汝鼐书和郭都贤洞庭秋诗,陶汝鼐书续梦赋,清怡亲王书题春壑小照诗,清成亲王书周兴嗣千字文;第八卷清王绅书范文程劝诸王入关定中原启,清朱彝尊书题陈维崧填词图词,清宋荦书题陈维崧填词图词,清陈奕禧书杂临古帖,清陈鹏年书五言古诗,清王式丹书古赋,清史夔书七言律诗;第九卷清汪士鋐书左太沖招隐诗,清陈邦彦书高松赋,清曹秀先书诗话,清梁同书书冯景烈女孙秀姑传;第十卷清袁枚书题谢振定䢴江雅集图诗并序,清翁方纲书西园雅集图记并跋,清秦大士书五言律诗,清王文治书心农罗汉像跋,清赵翼书,清陈希祖书七言律诗,魏卫书李白古意诗。有道光二十九年自识:“余少时,先朝议君喜购古今法帖,命余临仿,嗣后稍知八法,遂有书画之癖。二十余年,家藏名人墨迹自唐宋及清不下百数十种,屡欲寿诸贞珉,以未觅能手,不果。近因所藏益夥,不忍终贮箧衍,爰倩吾友汪啸霞、傅念成、李心芝以油素双钩上石,颜曰《红豆山斋法帖》。吾楚邵阳车氏曾摹《萤照堂帖》十卷,为海内所欣赏,余兹集非敢媲美车氏,用以公之同好。起庚子春,讫己酉夏竣事,约略编次厘为十卷。” 是帖今湖南图书馆有藏。

一般而言,古籍版本的鉴定容易于古旧字画的鉴别。刘康仅秀才履历,虽然家产富裕,但学识及眼力毕竟有限。在收购名人手迹书画的过程中,难免购入一些赝品。虽其所藏古籍得到了当时名流的普遍赞赏,而于其所藏名人墨迹,却稍有微辞。近人张伯英《独坐·红豆山斋法帖十卷》载 :“此本第二卷元人书缺,自明以下皆真迹,惟王绅书范文程劝诸王入关启乃陈奕禧笔,不知何以署王绅之名?绅不闻其工书也。唐玄宗鹡鸰颂,刻本多矣,此乃伪者,有灵巗山人藏印,毕秋帆所藏此颂曾摹入《经训堂帖》,与此绝非一本,笔势单弱。册首八分题额庸拙可厌。成化钱仁夫题诗亦伪,奈何不取经训堂刻一校正耶?蔡君谟临智果书,其伪与鹡鸰颂相等,‘莆田’书作‘莆㘝’,君谟何至乖谬如此。其书毫无笔意,刘氏竟不之辨。鲜于枢、倪瓒二题与蔡书一手伪作。刘康自题云:‘吾楚邵阳车氏曾摹萤照堂帖十卷,为海内所欣赏,余兹集非敢媲美车氏,用以公之同好。’车氏所刻仅明一代人书,鉴别精审,刘乃高攀唐、宋,又无识力,若去其首卷,亦未始不可观也。”[9]对法帖所录的唐、宋、元人作品全持否定意见。

今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明文征明书《琵琶行》手卷,湖北省博物馆所藏明王穉登书《义兴杂诗册》,皆钤有“红豆山斋藏书画记”“臣康审定”“刘康珍藏”“刘康鉴赏”等印,即刘康原藏。

4 刘康的刻书

除藏书刻帖外,刘康还急公好义,出资代友人编辑刊刻文集。如道光二十九年(1849)刻友人徐受《黄村草堂诗集》六卷。徐受(?—1844),字海宗,一字渌桥,号寿同。湘阴人。清县学生员。以文学著闻,尤长于诗,与同邑吴淮并称吴徐。郭嵩焘云:“受诗雄杰不能及淮,而闲情逸趣、悱恻芬芳,独以韵胜。晚年益落拓,其穷与淮相勒。淮年逾四十举于乡,而受早卒。”[10]有《黄村草堂诗集》六卷,家贫,稿本未刊。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刘康为刻行于世。刘康序:“海宗则与余交最笃、情最密,其《九歌》《秋怀》等作早已传播艺林。余劝其将少作权宜开雕,海宗笑置不问,随手散佚,不甚爱惜,余亦不复强。间有酬应之作,余代为钞存。甲辰秋,海宗侨寓省垣,遘末疾,遂至不起。年未五十,陨其天年,以诸生终,未竟其业,重可惜也。兹从其孤瀛检其行箧,得《黄村草堂遗稿》,急倩人钞撮成帙,编为六卷,用以缕板。”[11]刘基定(1775—1860),字子复,号复园。宁乡人。例贡生。绝意进取,筑室胡五峰讲堂故址,额曰灵峰草堂。聚书八千卷其中,日事丹铅,至老不辍。工诗古文词,卓然成家。梅英杰撰传称:“吾乡自北宋置县以来,号为能诗者以明季遗民陶先生密庵称首,声响歇绝近百年,惟先生庶几振之。” 刘康尝从其学诗。基定著有《复园编年诗选》十四卷,清同治六年(1867)刘康为其辑校刻版行世。此两书湖南图书馆都有收藏。

刘康工制艺,又能诗,积稿成帙。卒后其子刘鹤将藏书捐入宗祠,族人也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刊其遗诗《红豆山房诗钞》四卷,又名《结缘园集》。邑人赵钰撰写序文。今不见传。

清末民国间湖南知名藏书家中,何、袁、叶三人皆进士出身,并都曾出任过中央或地方官职,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方功惠虽非科举出身,但曾身居“肥缺”,统辖粤、闽、赣、湘四省盐课,宦囊充裕。而刘康仅一宁乡乡间“土财主”,凭自身一己之力及坚韧毅力,而跻身于湖南四大藏书家之列,甚是难能可贵。因文献典籍缺失等因素的制约,当前无法挖掘和利用更多资料对刘康的藏书和刻帖、刻书等活动进行更加细致的研究。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刘氏广于收藏, 勤于校勘, 其收藏曾为近代省内外达宦名流所赞许,故研究刘康对完善湖南近代私人藏书史和保存传播文献古籍有着重要而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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