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学 尚人
摘 要:随着科学与技术的进步,技术理性主义文化在蓬勃发展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现代文化日益冲击并消解着人的历史主体性,成为统治人的异己力量。虽然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已经从不同的文化视角对现代文化进行了批判研究,但是在众多文化批判视角中并没有一个集中的文化批判对象,致使各个文化批判理论之间呈现出散乱甚至矛盾的状态。而马尔库什则是从文化的四重维度进行文化概念的历史语义学阐释,以此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相对统一的文化概念,也为文化批判理论提供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批判对象。马尔库什对文化四重维度的溯源分析不仅重新阐释了复杂多变的文化概念,而且厘清了文化与人的双重主体性关系,对技术理性主义文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拓展与修正,为现代文化批判理论的构建提供了新的前进思路和方向。
关键词:马尔库什;文化;主体性关系;历史语义学
作者简介:王国学,哈尔滨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哈尔滨 150001);尚人,哈尔滨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哈尔滨 150001)
DOI编码:10.19667/j.cnki.cn23-1070/c.2021.06.005
一、遭遇文化语义危机的现代境况
开始于18世纪的工业文明为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社会大变革,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与社会生产力的迅猛提升,人类的生存状态已经从受制于自然转变为控制自然,生存状况也从无法满足基本生存需要转变为基本生存物质资料得到了极大丰富与满足。社会历史的发展加速了人类对知识的寻求,人类理性被抬高到一个至善而完满的状态,人的文化创造力愈发凸显,自觉的理性文化精神也被推到了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文化的作用与影响愈发凸显。但是,文化的作用与影响并非先天善的,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未必完全是肯定性的。进入20世纪以后,技术理性主义文化日渐暴露出技术与人类之间存在着无法弥合的张力与矛盾。面对着这一现实困境,人类越是发展技术,就越是在某种意义上丧失自身的历史主体地位。表面上作为工具性的科学技术反过来操控人的意识与思想,成为束缚人、支配人的异己力量。科学技术虽然具有超人的作用,但也正是这种超人的作用使科学技术逐渐脱离人的掌控,人类理性的完满与至上也转变为恶魔般的异己力量,将人推向技术奴隶的深渊,消解着人类的自由与历史主体性。因而,在充满着不确定性的现代社会中,對科学技术拥有超人力量的焦虑感与日渐丧失自身历史主体地位的迷茫感促使人类开启了现代文化反思之路,以不同的视角来批判现代理性文化的精神危机,以期重拾人类的历史主体地位。
目前,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从不同的文化视角来批判理性文化危机,文化批判理论已经呈现出多个主题并存的现象,其中又以意识形态批判、技术理性批判、大众文化批判等主题最为独特与突出。例如,弗洛姆与马尔库塞均认为,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异化的文化力量是欺骗和控制人们思想的武器,遮蔽了人的真正需要并阻碍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意识形态就是一种异化的文化力量,是社会进步的绊脚石,因此文化批判要集中在意识形态的批判,以此才能恢复人本身的自由。卢卡奇、霍克海默与阿多诺则从技术理性批判角度来分析现代人的主体性丧失。他们认为,在理性化进程中,人类走向了理性对立面,走进了自我毁灭的文化悲剧,主要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对立、人与人之间的异化以及技术成为掌控人类自由的异化力量这三个方面。此时的物已经成为支配人本身的异己力量,人的劳动生活及主观世界全部沦为物的奴隶,人类自身丧失了革命性与主动性。与此同时,法兰克福学派也对大众文化进行了批判研究。霍克海默与阿多诺认为,大众文化所创造的文化产品是非创造性的、标准化的文化商品,文化艺术丧失了创造性与个性,这样的文化产品只是为消费者提供享乐与消遣,支配并操控着人们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使文化力量再次异化为统治人的自由与自觉的中介,消解人的主体性。除此之外,弗洛姆又对现代人的心理机制进行了分析,提出“逃避自由”的心理机制导致了现代人的主体性丧失。
总体上看,这些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虽然积极地批判了现代文化危机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但这些学者都是集中在文化的某一个层面或是以某一个独特的视角来构建各自的文化批判理论,无法充分阐释复杂的文化现象。这就显现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化批判理论没有一个相对统一的批判对象,甚至造成了各种学派之间的文化批判观点相互矛盾、冲突的理论现象,从而也丧失了对文化精神危机的整体把握。实际上,只有将文化概念的语义维度这一文化批判理论构建的基础性工作做好,我们才能在文化批判理论中抓住正确的批判对象,各种文化批判理论的构建才能更为全面而健康的发展。而马尔库什就是通过文化概念的历史语义学1分析为文化批判理论提供了一个新的方案,即对文化概念进行整体研究,通过文化语义的各个维度的整合不仅为文化批判理论的构建提供了一个相对完整而统一的认识对象、批判对象,也在这一语义分析过程中重塑了文化与人的关系,对技术理性主义文化进行了修正与迈进。
二、文化语义的四重维度
马尔库什通过历史语义学回溯的方式将文化语义分为四个维度,即个人维度、社会维度、对象化维度与价值维度。对文化语义的四个维度的准确溯源与把握是构建文化批判理论的必然要求,因为这是正确认识文化批判对象的前提与基础,是文化批判理论正确性与系统性的保障。
首先,文化的个人维度指向了培育和提高人的个体能力,实现人的价值。“文化”,起源于拉丁文cultura,是动词colere的衍生词,最初指耕地本身,也被暗喻为对事物的培养。西塞罗在《图斯库卢辩论》(Tusculanae Disputationes)中,将哲学视为对人的心灵的培养,建立了文化的“教育”内涵。随后,奥古斯丁(Saint Augustine)在一次布道中将人的心灵与耕地相类比,上帝照顾人的心灵就好比犁地者开垦土地。“为了照顾好‘他留在我们心中的文化’(ista cultura in cor nostrum),为了不忘记犁田者的恩情,就要履行我们的义务,这种义务不是让他变得更加富有,而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得到更多上帝的保佑。”1这里的文化更多地指向了人的道德义务,但无论是人们受了神的启示才道德地行事,还是先道德地行事再领会到神的启示,都不妨碍我们相信,只有履行了自己的道德义务,我们才能够配享幸福生活,才能得到上帝的福祉。也就是说,文化的培养不仅指向了人的智力层面,还旨在培养人的道德品格。对人的智力层面的培养是为了使人趋向于适应日常生活,掌握基本的生存技能与常识;而对人的道德品格的关注则是为了人能够构建良好、和谐的社会氛围,形成有利于个人发展的稳定、和平状态,也使人能够配享幸福生活,成为一个具有价值的个体。在人的个体特性形成的过程中,教育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个人的教育过程不仅关乎个体的技能提升、生产力的发展,还影响着个体的道德意识形成,关系着如何成为一名具有独立思考与判断能力的“人”。在理性文化的危机中,我们要恢复人的自由与价值就不能缺少对人的文化培育。只有通过个体文化教育,我们才能将人的智力与道德能力激发出来,培养出在现代技术理性主义之下还能够运用思维能力、判断能力的独立个体,不让个体迷失在技术崇拜与追求中而忘却自己的责任与价值。
其次,文化的社会维度是文化走向自觉的必经之路。人类理性的实现不能缺少社会的出场,正如马克思所说:“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2如果文化只停留于个体维度就会丧失文化的社会历史意义,没有社会的文化就像没有世界的人,是无法独立存在的。马尔库什对文化的社会维度的讨论分为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在单一社会中,社会成员之间基于“有无文化”而形成的“野蛮与文化”二分的状态;第二个层次是在多个社会之间基于“有无文化”而形成的又一“野蛮还是文明的”二分状态。起初,文化的社会概念被用于同一个社会中,被构想为一种划分社会成员的个人智力与道德能力的标准——“是否有文化”成为判断一个人是野蛮的、粗俗的还是有文化的、有礼貌的依据。这种判断方式取代了以社会地位、血统身份为标准的传统划分方式,是文化个人维度与社会维度不断融合的结果。因为,随着文化的发展,我们不再强调以出身高贵与否来划定人的身份地位。平等的受教育权流行开来以后,人们更加看重的是个体基本文化素养的有无以及程度,有文化就与人的物质水平相对较高、拥有礼貌优雅的行为举止相挂钩。这时的人们认为,只要凭借个人的自我努力,通过教育实现了自我完善就能够进入“有文化的”阶级层次,而不再永远处于下等阶级。赫勒也曾说:“在自我驯化这一时期,本能的规范被社会规范所替代。当这一替代完成之后,‘人的境况’开始了……”3。人的境况开始于社会规范代替本能规范之后,而人的境况是人类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规范自我与他人行为并形成社会秩序的必然要求。正是由于文化,单个的人才能够进入到复数的集体中,通过文化的教化功能帮助人实现生而为人的社会属性。尽管,在教化过程中,我们不能确保所有人通过教育实现每一个人的尊严,作为一个有智力又有德性的个体去遵守社会秩序。但是,我们必须要通过教育使每个人明确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行为动因,我们为什么要将自身行为与社会秩序相绑定。正如马尔库什所说:“绝对确定的是行为的动因不能指向有利于自己本身而是要有益于他或她所属的小范围的共同体或是大范围的共同体(从家庭共同体到人类共同体)。”4如果,个人仅仅停留于強调个体的文化个人维度,我们就无法真正实现社会共同体的构想,只有在文化的个人维度进一步进化到社会维度,人类才开始了真正结合的过程。当然,与此同时,文化的社会维度也会进一步促进个人文化的发展。
再次,文化的对象化维度是文化实践的方式,是人类运用价值理性进行自我超越、创造的实践维度。文化不仅是人内在精神性的存在,还是人内在精神所投射的物质产物。人类通过改造对象世界,将个体逐步从自然中分离出来,进一步激发人类的自由自觉意识,培养人的类特性。反过来,物质世界的重要性又因人类的参与而被发现,脱离人而存在的客观世界无法言说其自身重要性。也就是说,“由人类所产生的物理事态只有通过内化、通过行动个体对它们进行‘占有’(Aneignung)的过程——这个过程只有通过个体的能动的社会接触和交往才能发生——才能获得‘社会环境’的客观重要性”1。进一步的,在文化的对象化维度中,马尔库什意识到人类的自由意识与现实活动之间始终存在着价值悖论问题。一方面,人类社会的发展需要依靠人的自由自觉的意识来创造新事物,减少自然对人的影响;另一方面,人类始终无法完全脱离自然而独立存在,在追求人类自由意识的同时还应该认识到世界是一个整体性的存在,人类始终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具体而言,人类的自由解放建立在极大丰富的物质基础之上,通过经济、政治等领域的有序运作,我们才能为文化创造提供可靠的、持续的外部环境,人才能真正地从事自由自觉的文化活动,成就人的类特性。离开了现实对象,人类的自由意识便无法体现。文化的对象化本质上就是将人的能动意识转化为现实的文化产物,在这一转化过程中,感性的现实世界始终在场,人类有意识的创造活动也始终是在现实的自然界中进行的,再生产的是整个自然界与人的关系。
最后,文化的价值维度指向了文化多元化发展,不同的文化具有不同的价值,我们无法从是否最大化利于社会发展、是否发展出璀璨的科学技术来衡量某一社会文化的价值,每一社会发展出的文化都有其独特的历史价值、文明演进价值,都担当了不可代替的角色。每一个民族都有其独特的文化形式,这一文化形式在当时的历史时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无法忽视的正是它曾经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起到过作用,无论这个作用对这一民族来讲是积极的抑或消极的;我们也无法站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之外,毫不费力地评判某一文化的高雅或低俗。虽然,文化在单独使用时,我们常常意指一种普遍性的概念,但是,“文化的对象化-类属性的概念,同时也强调所有人和各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因此,它必然带来对这种历史和社会多元性的声援”2。也就是说,文化的价值维度强调的是文化多元合理性的问题。那些片面地批评某一民族的文化是“粗俗的、低劣的”,从而主张以自身文化取代其他民族文化的,实际上反映着自身的狭隘性。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出现的集中营、种族清洗、大屠杀的极权主义体制就是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前提下,因为文化偏见而犯下的极端罪恶。企图抹杀文化多元性的做法都是将人类推向平庸的过程。那些强调“文化等级、文化优劣”者就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极权主义政府。如果说“……极权主义政府的本质,抑或每一种官僚(科层)制的本性,在于把人完全变成职员,变成行政机器上的小齿轮,从而令他们丧失人性”3,那么,文化极权主义者就是企图将一种文化变成“高级文化”并宣誓对其文化的统治权,妄图使每个人都出自一种文化思维方式的培育,成为一个又一个的文化产品,最终,丧失个性。
三、文化语义学价值揭示——文化与人的互为主体性关系
马尔库什对文化的四重维度的揭示实际上就是对文化概念的价值进行的揭示。文化的四重维度并不是相互孤立的平行维度,而是相互嵌入的立体维度,四重维度之间具有紧密的逻辑关系。这一逻辑关系不仅表明文化对于人而言具有主体性作用,是人的本质规定性,是社会运行的内在机理,还表明人在处理与文化的关系之时也具有一种主体能动作用,运用人的自觉精神能够引导文化的进一步发展。不能单独强调文化的突出作用,也不能过度强调人的主体作用,而是要把握文化与人的互为主体性关系,确立文化与人不可忽视的、各自独特的主体性作用,推动文化与人双向健康而全面的发展。
从个体维度上看,文化是一个人的存在样态,构成了人的本质规定性,是人性的体现。人与其他存在物的最本质的区别在于人具有精神世界。马克思说过:“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1 文化正是这样一种自由自觉的人类意识活动,离开了文化,人类则与动物无异。同样的,从社会维度上看,社会本身也不能脱离文化而独自存在,否则社会就如同自然界一般,起决定作用的将会是人的兽性本能。社会的存续需要依靠文化建立起相应的道德习俗、社会制度、法律公约等来约束人的行为,保证社会的有序运行。因此,在文化的个体维度与社会维度中,文化凸显的是自身的主体性,无论是人类还是人类社会都不能离开文化而单独存在,文化在此发挥着主体性作用,既是人的本质规定性,又是社会运行的基本方式,离开文化的人类以及人类社会则同动物与动物世界没有区别。而从对象化维度与价值维度中,我们可以看到人与文化的关系也并非完全被动的,人在文化创造中所发挥的主体性作用是人的价值所在,是人类自由意志的实现,同时映射着客观物质世界的重要性。在对象化维度中,我们认识到文化不只是人的内在精神,不仅仅是内在的抽象物,文化还是人所创造的物质实体的集合,包含人的内在精神投射的所有社会产物。我们所谈及的经济与政治等人类实践活动都包含着人的文化创造。在价值维度中,文化表现为一种人类的自觉精神,通过人的主体性作用延展出文化的价值导向作用。多元文化并存发展的现代状况正是充分发挥人类各自主体性作用的显现。
也正因为如此,马尔库什关于文化的语义学考察的独特之处便是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的文化传统,将文化视作人类社会的内在机理,对其进行整体性考察。具体而言,马克思的文化观是一种社会历史实践论的文化观,文化并不是作为与经济、政治相平行的位置而存在的,它是作为社会生产实践发展的微观机理而存在的。文化的进步不仅作用于人类理性精神,还作用于整个人类社会,文化的进步在本质上是人的进步,也即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只有自觉自由的人得到了实现与发展,社会才能向前稳步发展。马尔库什在考察文化概念的语义学时,将文化的个人维度、社会维度、对象化维度与价值维度进行了整合。对个人的能力培养是文化的原初概念,因为有了文化能力,才演化出了野蛮社会与文明社会的区分。进一步,文化开始成为社会的内在机理,影响着人类社会形态的发展。在文化的对象化维度,马尔库什看到了文化所固有的张力,人的自由自觉发展始终受制于社会、自然的外部环境约束,但二者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相互促进、和谐的共生关系,这也深化了马克思对人的类特性的阐释。追求自由自觉的人类在进行生产、生活、文化创造时,不能忽视人与自然的整体化关系。我们应该站在人类学视角,思考人类与整个自然的关系,将人类所创造的“文化”融合进自然之中,在自我中发展出他者,从而更好地认识人本身。面对当前文化理性危机,马尔库什在文化的价值维度强调通过包容、积极的态度去看待每一种文化所蕴含的人类价值,多元文化发展为推进人类社会进程所不可或缺,每一民族、社会所创造的文化都是人类文明发展中不可磨灭的一笔,具有无法替代的历史作用。在这一点上,马尔库什创新性地发展了马克思实践论的文化观。在文化发展历程中,我们不仅要看到文化对人所发挥的主体性作用,还要看到由人的类特性所产生的文化多样性本身。正是在这种文化与人的双重主体性关系中,马尔库什重新阐释了文化语义学的价值。在现代理性文化的发展中,既不能过分强调文化对人的主体作用,也不能过度强调人的主体性,而是应将两者有机结合,在马尔库什的文化概念之中,我们看到的是文化与人的互为主体性关系。只有正确阐释并把握文化概念的四重维度,意识到文化与人的互为主体性关系,我们才能避免再次陷入片面而孤立的文化批判中,才能真正推進文化批判理论朝着更为健康、全面的方向前进。
马尔库什对文化语义学的历史追溯为文化批判理论长久以来的混乱现象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方案,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理论的发展展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文化批判对象,对文化批判的不同视角进行了扩展与延伸。笔者认为,技术理性批判实质上是个人对理性能力的高度崇拜而走向自身对立面的文化个人维度;意识形态归根结底是统治阶级维系社会稳定的工具,属于文化的社会维度;大众文化批判属于对人所创造的文化产品的批判,是文化对象化维度;而心理机制批判则属于文化价值维度的范畴,是人类无法主导自己的自由自觉意识而走向文化主导自身的异化表现。因而,在构建文化批判理论中,我们就要避免将文化概念的不同维度割裂开来,采用单一视角来批判文化的某一方面,而是要整体性地批判文化的各个维度。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马尔库什对文化批判理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拓展与修正,对文化概念的语义学进行了厘清,但是他仍然没有规避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的故有问题,即,企图用文化自律性来替代生产范式的问题,以强调人的个体能动性来取代社会的整体性庇护,而非将希望寄存于积极的革命,即对抗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变革生产方式来获取人类的真正解放。正因为“表面上看资本主义社会是平等的,一切特殊性不复存在,具体劳动被转换为抽象劳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为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尺”1,如果不能进行生产关系的真正变革,生产与分配领域的失衡现象将无法避免。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割裂使得马尔库什的文化批判理论滑向了某种程度的理想主义,这是我们所要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