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开放的技术创新效应机制分析

潘 捷 曾佳宁 曾春燕(通讯作者)

(1.广东金融学院经济贸易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1；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商学院，广东 广州 510420；3.广东金融学院广州区域金融政策重点研究基地，广东 广州 510521)

一、影响机制分析

1.优化金融功能的渠道

金融开放的作用在于为给企业家提供更多可以选择的银行中介或融资平台，从而降低融资成本。总的来看，金融开放促进金融发展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可以通过以下几个途径展开。

(1)资本配置功能

金融开放度的扩大可以通过影响资本形成机制，将社会储蓄转化为社会投资，进一步将资本分配到有需要的企业家手中，从而影响技术进步与创新。这里所讲的资本形成机制主要包括投资需求机制、储蓄供给机制和储蓄—投资转化机制。而如果融资部门直接向社会分散的储蓄者融资，那么涉及的多种双边契约将会十分繁多，导致交易和信息成本增加。金融体系的介入解决了这一问题。金融体系作为专业化团体，它的介入将会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把社会闲散资金聚集起来，投入到风险项目中。这也有利于将资金投入收益率更高的项目，赚取更多的利润，进一步推动技术进步。而金融开放引入了竞争机制，企业家要想获得融资，不再是仅仅依赖于国内的金融中介。企业家会在国内外金融中介中选择服务更好或者是融资成本更为优惠的一家作为自己配置资本的提供者，节约下来的融资成本进一步促进了技术进步与创新。

(2)风险管理功能

金融开放度的扩大使得金融体系更为健全。而由于信息不完全和各类交易费用的存在，金融体系为技术进步与创新提供融资支持，也为企业家在技术创新与进步过程中承担的风险提供了规避的渠道，从而间接促进了技术进步与创新。金融开放可以从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分散风险。在纵向上，更为完善的金融体系能够在不同的时期为企业家提供期限和收益不同的项目来规避风险，比如在经济相对繁荣时提供收益率相对低但是期限较长的项目，而在经济衰退时期提供收益率较高的短期项目，从而起到风险的纵向分散。在横向上，金融体系的作用，能够使得手握闲散资金却厌恶风险的人购买证券或者实施存款计划，从而增加了资产的流动性，同时可以使风险偏好者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增强其抵抗外部风险的能力。金融开放度的扩大，能够使风险爱好者和厌恶者的选择性更大，能够允许投资者通过组合资产，来达到分散风险的目的，从而有更多的资金流向技术创新部门，推动技术进步与创新。

(3)信息成本降低功能

在大多数交易中均存在不同程度的信息不对称现象，进而阻碍资本被配置到收益更高的项目中去。金融开放度的扩大可以更大程度上减少处理信息 产生的成本，改善资本的配置效率从而提高技术创新水平。

2.促进内生增长因素的渠道

金融开放能够降低金融机构和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从而促进资本向优质性的企业汇聚，从而能够提高整个研发领域的效率和技术水平。同时金融开放度的扩大能够影响一国的人力资本水平，间接作用于技术进步。

(1)提升研发效率机制

当金融市场不完善时，金融机构和企业家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企业家对项目的风险及收益十分了解，而金融机构却并不能确定企业项目的风险水平。从而金融机构只能按照其期望的收益对劣质企业提供低的贷款条件，而对优质企业提出过高的贷款条件，这种信息不对称无疑增加了优质企业的贷款成本，降低了中间品行业的研发效率和技术进步速度，从而不利于复杂品的生产和比较优势的发挥。金融开放度的扩大，能够通过国外金融机构进入所产生的竞争效应加速金融市场发展，提高金融机构对于各类企业的甄别能力，降低优质企业的融资成本，缓解并进一步消除金融机构与贷款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因此，一国金融开放度的扩大，提高了该国金融发展水平，而存在较高不确定性的高新技术产品的研发和生产能够越容易实现外部融资，进一步使得企业倾向于在高新技术产品上积聚起比较优势，更倾向于生产高技术复杂度产品。

(2)人力资本积累机制

金融开放可以通过降低某国信贷市场的不完全性，提高其融资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间接影响其技术水平。而信贷市场影响人力资本积累的机制在于：一是金融开放后，一国的信贷市场趋于更加完善，对于信贷识别的成本会降低，从而教育性融资的效率也会提高，从而促进了该国人力资本整体水平的提升；二是信贷市场的存在能够降低人力资本性贷款的难度，从而增加人力资本的积累速度。

3.加强竞争和技术创新的渠道

学者们发现一定的市场竞争能够促进企业的研发支出。Aghion等(2001)发现竞争越小研发支出越少，可能的原因是竞争减少使得雇员进行研发的压力减少。Aghion等(2002)进一步的研究则发现二者呈倒 U形关系，即竞争太大和太小都不利于研发。Kumar等(1998)曾经指出，金融的开放使得资本能够进行跨国间流动，技术落后国家要进行研发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金融市场开放使得开放国的企业能够在竞争更激烈的资本市场上获得更为广阔的资金寻求机会，从而能够满足其对研发资金长期而大量的需求。

(1)外国金融机构进入的渠道

金融开放度的扩大使得国外的金融机构及金融服务能够进入国内，如风投基金、信托基金、种子基金、天使基金等，它们的进入有利于国内金融机构增强竞争意识，启发和引导本国资金的管理使用理念，使企业技术创新能过获得更多高效率的资金进行发展，提高研发效率和产品技术含量。金融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和技术进步的迅捷使得金融机构迫切需要不断创新或者寻求更为合适的先进技术，金融市场的开放使资金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更为先进的技术、人才和市场，加速发展(Grossman等，2005；Pietrobelli等，1997)。也就是说金融开放度的扩大，造成资本的跨境流动更加频繁，通过竞争效应和技术创新效应带来国内金融部门的发展，进一步提高出口技术复杂度。

(2)外商直接投资引入的渠道

Amiti等(2007)、Xu等(2009)研究指出，中国较高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是由大量的外商直接投资所致，而金融开放度的扩大无疑是导致外商直接投资流入加大的主要原因。大量文献研究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对资本流入国技术水平的影响渠道主要有三条，即竞争渠道、技术创新渠道和技术外溢渠道。

4.扩大技术外溢效应的渠道

对FDI 技术外溢的研究可谓由来已久，曾经有大量的学者做过相关研究。总体来说，FDI 作为一种创造性的资源，能够引进新的技术与生产工艺，或者通过示范模仿、竞争、前后相关联等途径影响到资金流入国的技术创新水平、生产效益和管理能力。金融开放对人力资本积累与研发效率提高的作用不但能够直接促进技术进步，而且能够为外商直接投资的技术外溢的发生提供了良好的外部条件，从而间接促进技术进步。

金融开放度的扩大，能够通过改善企业的融资约束，增加本土企业和外国企业在产业链上的关联性，进一步促进外资的技术溢出。Javorcik和 Spatareanu 在其 2011 年的研究中指出，融资约束较小的企业能够更加容易进入跨国公司的供应链，从而更有可能获得来自跨国公司FDI的后向技术溢出。李国民等(2007)与 Alfaro 等(2010)的研究也发现，当金融市场充分发展，FDI能够通过后向关联效应对东道国的中间产品研发和生产企业产生正向的技术溢出，从而提高技术进步水平。而金融开放度的扩大为这一效应的发挥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

但是，不同地区之间的引资效果各不相同，而不同国家吸收能力的差异是造成引资效果差别的重要原因。Narula等(2003)认为，FDI 是技术外溢的重要渠道，他们对阿根廷内外资企业中雇佣的人力资本数量和质量进行了考察，发现外资公司人力资本的雇佣可直接或间接地产生技术外溢。Kosova等(2006)就捷克斯洛伐克的外商直接投资对国内内资企业的影响进行研究时发现，在跨国公司进入捷克的过程中，内资企业的数量有增加的倾向，因此，外资的技术外溢效应是存在的。

5.提升制度质量的渠道

Eaton等(2002)、邱斌等(2014)指出，对外贸易的增长规模和流向必然受到制度因素的影响。当一国的制度质量越过“制度门槛”时，制度因素在不同国家、地区与行业特征的协同作用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塑造制度比较优势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出口国(地区、行业)对贸易伙伴国在制度质量上相对占优时，制度因素与国家、地区或行业特征的协同效应能够促进其对贸易伙伴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具体作用路径为：国家、地区或行业制度因素会通过与独特的国家、地区或产业特征的匹配来影响相关的生产率，即制度因素可能是出口技术复杂度的重要影响因素。这些制度因素包括金融制度、财政制度、环境制度、合同履行制度和法制水平等。

政府的行为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有明显的影响。财政政策逆周期性较强的地区，在外部融资依赖性高的行业出口相对更多，具有比较优势(盛丹等，2010)。从短期来看，地方政府的逆周期政策可以通过在经济萧条时，扩大产品市场需求、减轻企业税负，帮助企业提高自有资金水平，并通过降低银行贷款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提高企业的间接融资水平，从而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促进出口；从长期来看，逆周期的财政政策有助于烫平经济波动，降低流动性冲击，扩大销售收入，提高企业的研发支出和生产率水平，提升企业出口技术复杂度。而不同地区的网络、金融和交通等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反映了当地政府的政策倾向和制度质量，对企业的选址及当地企业的出口决策、出口数量和技术含量均有影响。而融资依赖度较高的企业会选址在金融基础设施较为发达的地区。

市场转型和市场一体化程度从市场准入成本等方面影响着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刘洪铎等(2016)立足于区域市场一体化的研究视角，探析了市场化转型对我国省级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效应，并基于数理模型，从理论层面阐释了市场分割制约地区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的内在机制。同时，基于中国的分省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果表明，区域市场分割阻碍了地区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且存在时滞效应，而区域市场整合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具有促进作用。具体传导机制为，当国内市场分割导致本国其他市场的准入成本高于国外市场时，由于高技术复杂度产品前期投入成本高，研发、生产过程中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从而带来企业选择低水准的技术方式从事加工贸易等生产并出口获利。

二、研究结论

第一，金融开放度的扩大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的正向影响，不仅在于能够通过提供更多融资平台、降低资金筹措成本和信息不对称程度等，直接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而且在于金融开放能够发挥间接的“催化剂”作用——通过竞争、技术创新以及技术外溢渠道，影响东道国知识存量和外商直接投资技术外溢从而间接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

第二，本文主要从理论上梳理了金融开放是否明显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一方面，金融越开放，对资本的配置效率和风险管控能力越高，信息获取成本越低，从而企业的融资成本可能越低，企业将有更多的资金引进技术或进行技术研发，进而提高出口成品的技术复杂度。另一方面，金融越开放，引进的外资银行和外商直接投资越多，对外投资也越多，获得的技术外溢就越多；与此同时，竞争程度也不断加大，为免被淘汰，企业的研发支出增加，技术吸收能力提高，从而企业产品的技术含量可能就越高。

第三，制度因素在不同国家、地区与行业特征的协同作用下对其出口技术复杂度塑造制度比较优势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出口国(地区、行业)对贸易伙伴国在制度质量上相对占优时，制度因素与国家、地区或行业特征的协同效应能够促进其对贸易伙伴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这些制度因素包括金融制度、财政制度、环境制度、合同履行制度和法制水平等。理论分析表明，面对同样的金融开放度，在制度质量高的地区和行业，其出口技术复杂度也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