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边的悲剧人生

2021-01-03 18:29尹思凡
江苏广播电视报·新教育 2021年34期
关键词:萧红女性形象

摘要:在萧红31年生命中,她创造了许多或让人唾弃,或令人心痛的人物形象。但就是她笔下的这些农村小人物和他们的行为,都真实地反映着当时那个社会,反映出了那个人情冷漠、愚昧无知的社会。“八千里路和云”,这位“30年代的文学洛神”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当地的环境景色,更带来的是无数中国大地上的民众的苦难生活[5]。她用犀利冷静的文笔,以赤诚悲悯的内心来记录他们。

关键词:萧红;乡土文学;女性形象;农村人物

提起萧红,就不得不提她的《呼兰河传》和《生死场》。年仅23岁的她,已经经历过父亲冷遇,母亲去世,对她最好的祖父逝世,抗婚求学,官司失败,被人遗弃,生子送人,遭人软禁,遇到萧军等一系列事情。或许正是这一些列的事情让她有了创作的灵感,但这并不是她能写出这些犀利、冷静的文学作品的根本原因。她必须同时还拥有着天才般的文笔、敏锐的观察力、细腻的内心和悲悯赤诚的爱国之心,才能够完成这天赐一般的作品。

她笔下的呼兰河县,是一个格外寒冷、贫穷落后、有着愚昧村民的小城镇。冬天的寒冷,把地冻裂了,把人的手冻裂了。手冻裂了就去李永春那里买几贴膏药,没什么用也不要紧,反正可以贴很久。西二街上有两个学校,东二道街上有个大泥坑。这个大泥坑危险得很,每次人过去都要五六分钟,挣扎出一身冷汗。为了马车过去,“一年之中抬车抬马,在这泥坑子上不知抬了多少次,可没有一个人说把泥坑子用土填起来不就好了吗?没有一个”[3]。瘟猪肉总被说成是坭坑里淹死的猪的肉,好像这样说大家就都有了一层遮羞布,这个猪肉吃起来也就干干净净心安理得。但在这个愚昧落后的环境里,还是有一点美好在的。像那片金红温暖的火烧云,萧红用她最温柔细腻的文笔,记录下了这段生活的光亮。但又因为有了这段光亮,更加显得村里的生活像深夜里危险的冰河,处处藏着窥探目光,在背后议论你的一举一动。他们觉得习以为常的生活,正是萧红批判当时社会的利剑,是她举起的向整个社会反抗的大旗,但更是她对当时社会的悲悯。

而在这个村镇里生活的村民们,正是萧红文章的重点,他们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特点。

老胡家来了个小团圆媳妇,笑呵呵的,大辫子油亮亮地垂在脑后。可是伴随着村民们取笑她吃饭多、不知羞,伴随着她婆婆日日夜夜的毒打、用烧红的烙铁烫脚心的一系列举动,她终于病了,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经常半夜被打醒后大叫着要回家。这个时候村里的人相继出主意展现出他们的好心。吃黄连,吃生肉,跳大神,最后决定在众人面前剥光用滚热的水洗三次澡。“她站在大缸里边,叫着、跳着,好似她要逃命似地狂喊”[3],所有的围观者不仅不心软,反而把更多的热水从她头顶浇下。直到她昏死过去,人们好像有了一点善心,好像从这种打着为她好的荒唐里觉醒了一样,七手八脚地把她从缸里举出来。浇热水的人说着水太热了,人现在“热得和火炭似的”[3],她婆婆快拉了一张破棉被给她盖上,说:“赤身裸体羞不羞”[3]。当她害怕的时候大家拼着命和她对抗,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些人反而想要对她好了。等小团圆媳妇醒过来了,又要被洗。当晚她被烫了三次,烫一次,昏一次。过了没多少日子,她就死了。我既希望小团圆媳妇是真疯,起码她不用有意识地眼睁睁地受这些苦;我又觉得她是假疯,要不然怎么还能问“我”她的婆婆走了没有,怎么强烈反抗被当众脱掉衣服,怎么剪掉了大辫子。这几乎字字泣血的描述,给我们呈现出当时农村那个吃人的环境。受尽折磨的小团圆媳妇好似站在我们面前,声泪俱下的说着她想回家。但这又是冷静的描述,她尽职尽责地把这其中的愚昧落后、人情冷酷详细地记录下来,淋漓尽致地剥开给我们看。

而磨坊里的冯歪嘴子,是这里面让我格外感动的一个人物。他实在孤单的很,只隔着磨坊的窗户和大家说话,经常是大家都走了,只剩他自己自言自语,这一个孤单寂寞的形象就出现在大家眼前了。就这样一个孤孤单单的拉磨的人,当他和祖父说:“我成了家啦”[3]的时候,语气和神态中才会出现既饱含着快乐的期待又蕴含着深沉的痛苦的神情,所以他才会:“眼睛就流出眼泪来”[3],也让我流出眼泪来。但就在他的儿子盖着稻草睡在零下的环境里,他的老婆被风言风语中伤,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街坊邻居过分解读,就连他买了一把菜刀都要被说成要自杀了的环境下,他依然倔强又顽强地活着。后来他的媳妇生了第二个孩子,没过多久他的媳妇就死了。这时候村里人又说他要死了,但冯歪嘴子还是那样顽强地活着。他的善良他的坚韧,在村里是独一份的,是耀眼又独特的。他的向生的精神和欲望就像村里的火烧云,亮堂堂得像永不熄灭。

书里对于女性的描写让我印象深刻。村里最漂亮的女人月英,从刚开始多情的眼睛给人棉绒般的愉快和温暖,到“只用线条组成的人形,只有头阔大些,头在身子上仿佛是一个灯笼挂在杆头”[4],“她像一头患病的猫儿,孤独而无望”[4]。当她以这一副血肉之躯的变化出现,代表着当时社会的女性被整个社会侮辱、践踏、撕裂和牺牲。这一系列可怕又残忍的变化,让人读之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不仅因为作者的语言表达之精准,更是因为从中体会到的人情的冷漠,夫妻间的凉薄,社会的残酷过于真实。

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是和牲畜一样的,为了活,为了死,这样就过完一生。萧红用像散文像诗的语言,把农村的人的卑微、低下、愚昧和痛苦淋漓盡致地表现出来。他们只是挨着日子,能活下来就苟延残喘着,不必要学什么新东西,按部就班地活就好了。直到活不下去的时候,那就顺应着死吧,没必要再去努力些什么了。

萧红好像一个矛盾体。她既能像一个单纯寂寞的小女孩在怀念她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天真中夹杂着许多伤感,如一首赤诚又孤单的歌,此时的她是一块光滑细腻的冷玉。但同时她又是犀利、冷静和痛苦的。她的书很多都没有一个固定的主角,它是由一个个家庭、男男女女构成的。但她所描写的悲苦、凄惨、愚昧的个体,已经足够支撑或者说描绘出当时的农村社会了。特别是其中的女性,她们赤裸裸的惨痛人生就是对当时男权社会的猛烈冲击。文章中对一切强权一切愚昧的批判,都是对当时国家生活的猛烈一击。但她文章中的尖锐、朴素和诚实,以及她这种力透纸背的悲愤,都来自于她对国家对人民的悲悯和赤诚的爱。所有的悲痛,在萧红的笔下都变得不动声色,不渲染也不叫嚣,它们沉默着迸发自己的力量。

1938年四月,她直率地发表了自己的创作观:“作家不是属于某个阶级的,作家是属于人类的。现在或者过去,作家们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她这样说了,也一直这样做着,让她不到十年的创作生活熠熠生辉。

参考文献:

[1]张志忠.“一生都在逃亡”——读季红真《萧红传》兼谈萧红研究[J].当代作家评论,2001(05):89-96.DOI:10.16551/j.cnki.1002-1809.2001.05.020.

[2]田语.萧红《呼兰河传》碎片化书写解构与探微[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41(05):49-53.DOI:10.13467/j.cnki.jbuss.2021.05.007.

[3]萧红.《呼兰河传》.

[4]萧红.《生死场》.

[5]周晓风.移动的乡土——略论萧红抗战时期的行走写作[J].中国文学研究,2021(03):144-152.DOI:10.13399/j.cnki.zgwxyj.2021.03.019.

作者简介:尹思凡(1997.04-),女,汉族,山东省日照市人,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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