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失去』的幸福

● 周钰淇

奶奶变得越来越健忘。

以前那个极疼爱我的奶奶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老人被时光的河流冲刷得千疮百孔的空壳。我无法在这个空壳里再捡拾到曾经的爱，开始慢慢厌恶这个变得越来越痴呆的老人。直到她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郁积已久的厌烦、愤怒终于爆发。

我一下子将那件衣服拍落在地上，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衣服不要你买，而且我最讨厌大红色！”

我瞪着她，怒火将我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她原本像孩童一般灿烂的笑脸转瞬黯淡下去，恢复了苍老的样子，眼里满是不知所措与惊恐。

“出去！”我大叫着推了她一下。她慢慢低下头，原本就驼的背更加佝偻，慢吞吞地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捡起那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的红衣裳，扔在床上。那红色有些刺眼，我拿起它准备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却感受到了上面的一丝余温。柔软的面料摩挲着我的肌肤，仿佛是奶奶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愧疚的锁链将我的心勒得生疼。

此时，门又被轻轻叩响，缓缓推开。奶奶好像忘了刚才的事，给我端来了一碗热牛奶。

“喝一点吧，对身体好。”她枯瘦的手端着碗，白白的雾气升腾起来，最后消散在她满是微笑的脸前。

我心里蓦地一热，很久没有感知到的爱与暖再次袭来，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轻轻地从她手里接过温热的牛奶，手和心似乎都暖暖的。

“我刚刚发现，这件衣服其实挺好看的。”我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搂紧怀里的衣服，“我很喜欢。”奶奶那张干瘪得如同核桃似的脸瞬间焕发出生机，笑容如鲜花一般绽放。此时，幸福的感觉如阳光般铺洒在我的心田。

我一直在寻找的，原来始终都在，而且不曾少一丝一毫。我重新拾起的这份爱，甚至比原来更甜，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