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西北风”为什么不像成语?

2020-12-23 04:36宋晖蔡晓睿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0年11期
关键词:惯用语熟语非典型

宋晖 蔡晓睿

近日,电视节目《挑战不可能》中出现了关于有些语言单位到底是否是成语的热议。文化学者蒙曼认为,“喝西北风”和“加减乘除”都是成语,这让在场嘉宾和观众一脸迷茫。

那么,“喝西北风”等到底是不是成语?这还要先从成语的认定标准说起。

成语是一种熟语。熟语指常用的固定短语,一般包括成语、谚语、歇后语和惯用语等。关于成语的鑒定和入典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导致各家辞书收录的成语也不可能整齐划一。有些辞书收录了上述语言单位,如刘洁修编著的《汉语成语考释词典》(商务印书馆,1989年)收录了“喝西北风”,但未收录“加减乘除”。乔永在《成语鉴别与成语词典收词标准的量化定性研究》(2006)一文中,从近几十年来研究成语的各家界说和多数成语的实际情况中,抽绎出了成语的七个基本特性:词组性、凝固性、骈偶性、潜意性、典雅性、历史性、习用性。乔永认为,如果某词语的基本特性符合以上七条,当然是成语。凡符合上述五种以上基本特性者,就可断定是成语。

从结构上看,“喝西北风”是动宾关系短语。其结构不可拆分,不可随意添加成分,内部结构相当凝固。该语言单位除了本义,还有引申义或比喻义。笔者检索历届茅盾文学奖语料库发现,每位作家基本都使用过“喝西北风”。这样看来,“喝西北风”符合词组性、凝固性、潜意性和习用性,具备了四种特性。但是“喝西北风”在音节组构上是1+3,明显不具有骈偶性。至于其历史性,按照蒙曼的说法,最早的书证是清代《儒林外史》,距今300多年,这和那些富有典故和时代久远的成语相比起来,历史性较弱。最为关键的是典雅性问题,这是区别四字格是不是成语的重要依据。回头看《儒林外史》中的例子,“喝西北风”共在该书中出现两次:

“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到钱把银子,都给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儒林外史》3回)

“叫我们管山吃山,管水吃水,都像你这一毛不拔,我们喝西北风!”(《儒林外史》41回)

显然,这两例都是对话语体,语言材料的口语性很强。在古代文献中出现的四字格不见得都是成语,最起码和现代汉语口语接近的一些材料不适合归为成语。

除了鉴定标准问题,我们也可以用原型理论为这些似是而非的成语寻求解释。成语是熟语的一类,熟语的内部成员具有一定的共性,成语和其他成员的关系,更像是不同范畴之间的连续关系,而非离散关系。范畴内部的各成员地位并不平等,可以区分为典型成员和非典型成员。范畴中原型性更高的成员具有更多的范畴属性。就像西红柿,有人认为是蔬菜,有人认为是水果,但豆角和香蕉就不会有疑问,这是因为西红柿是蔬菜和水果的非典型成员,是两者交集的部分。而豆角和香蕉都是各自范畴的典型成员,不会存在模糊认识。

至此,“喝西北风”具备乔永标准的四个特征,其他三个特征都不具备,尤其是典雅性的问题更是影响了其身份认定。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喝西北风”不是成语或者是成语的非典型成员。

那么,这种固定短语可以归到哪一类呢?来看几个典型的惯用语,如“吃大锅饭”“唱空城计”“立军令状”和“打退堂鼓”等。乔永认为,惯用语一般含义单纯,具有明显的口语色彩,结构定型程度比成语低,意义基本相同的,“狼狈为奸”就是成语,但“穿连裆裤”就归在惯用语里比较合适。所以,从形式上和典雅性上看,“喝西北风”更适合定性为惯用语。

摘自《光明日报》2020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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