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怡
为什么大人可以不回家,而小孩却不能?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比如我爸爸,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忙的人了。他是个飞行员,大家都知道飞行员很忙,要不停地出差,飞来飞去。但爸爸好像比其他飞行员更忙。最长的时间,我连续一个月没有见到他。这并不是说他连续一个月没回家,而是他每次回家都是我睡着的时候,等到我放学回家时,他又已经走了。唯一证明他回来过的东西,就是放在我书桌上的小礼物。
我上小学的这四年,他只在二年级的时候帮我开过一次家长会。他经常会错过我的生日,妈妈的生日,甚至他自己的生日。在我家,提前或者晚几天过生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爸爸都那么忙,反正,在我们班里,大家的爸爸好像都挺忙的。比如,侯思成的爸爸是个网络工程师,他倒不怎么出差,但每天晚上都是侯思成睡着以后才能到家。侯思成倒是挺喜欢这点,因为这样管他的人就少了一个。王心荻的爸爸是报社的记者,最夸张的时候可以半年不回家。她说,就算回家,爸爸也只是家里的“装饰品”,她已经习惯和妈妈两个人生活了。
每次我为一段时间没见到爸爸而感到失落的时候,就会想想王心荻的爸爸。再怎么样,我爸爸也比她爸爸强多了。至少他在家的日子,会陪我玩,帮妈妈做家务,带我们出去搭帐篷野营。
但是昨天晚上,我却知道了一个“坏”消息:我爸爸升职了!
“升职会怎么样?”我问妈妈,“会更忙吗?”
“我也不知道升职会怎样,但是挣的钱会多一些。”媽妈笑着说,“工资高了,当然会更忙。”
我真不知道妈妈有什么好高兴的。
第二天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我问王心荻:“你爸爸升过职吗?”
“我爸就是升职以后才忙得顾不上回家的,他的眼睛里只有工作、工作、工作。”王心荻吸了下鼻子,“我妈妈说他年底可能还会升职。到那时候,估计他会彻底住在报社里了。”
一想到爸爸可能会和王心荻爸爸一样忙我就心情低落。也许,过一阵子我要想看到爸爸就只能装病在家了。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好好向侯思成请教一下他的装病技术。侯思成大概每两个月就会装病一次,时间通常是他爸爸因为愧疚给他买了新的游戏后。他知道怎么能呕吐,怎么能让自己脸看起来像是在发烧,怎样咳嗽声音最像,甚至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流出鼻涕……至少他在和我吹牛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如果不想装病,那我就只能劝他拒绝升职了。我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没人会拒绝升职,这是爸爸努力工作的结果,是他应得的,就像我永远不会拒绝得一百分一样。
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呢?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毕竟我不是电灯泡女孩,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主意在我头脑里发光。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人一遇到难题的时候就会很容易犯困。尽管自习课开始后,侯思成一直在捣乱,不想让我睡觉,但他仍然阻止不了我的大脑进入真空状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呼噜——呼噜——”
这次睁开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家小书店,两扇梨木做的门都镶着擦得透亮的玻璃。
我认识这条街,它与我的学校就隔着一条马路。离书店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所中学和一家文具店,我在文具店里买过自动铅笔。
我曾经听王心荻说过,这条街上有家挺好玩的书店,叫作“春风书店”。书店只在春天的三个月里营业,老板是一位老奶奶,一到“夏至”,老奶奶就会在玻璃上盖上木板,再拿一把黄铜锁锁住大门,然后离开城市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谁也不知道老奶奶每年都去哪里,只知道第二年春风再次吹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老奶奶就会拖着重重的皮箱回来,重新打开书店的大门,书店里就会出现许多去年不曾见过的、有趣的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