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李宝贵
辽宁师范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 李 慧 张千聪
提要:语言生活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反映和影响着其他领域的社会生活。本文基于CNKI数据库,分析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期刊文献。研究发现,语言生活研究的热点包括语言规划与语言政策、方言、语言和谐、“各色皮书”、语言态度与语言使用、普通与规范汉字等。研究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大致经历了诞生期、起步期、快速增长期,目前正处于稳步增长期,研究范围不断地扩大。未来语言生活的研究应不断拓展研究内容、拓宽研究视角、加强团队合作、创新研究方法。
语言生活是运用、学习和研究语言文字、语言知识、语言技术的各种活动(李宇明,2016)。凡运用语言、研究语言、学习语言和语言教育等活动,凡应用语言学成果的各种活动,都属于语言生活的范畴(李宇明,2016)。中国语言资源丰富,语言需求多样,语言问题叠加,语言矛盾复杂,这种语言国情也决定了中国语言学发展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要研究和解决的语言生活中的“真问题”也异常复杂和迫切(李宇明,2017)。
我国的语言生活研究起步较早,相关文献最早出现于1959年,至今已有60多年的研究历史。语言生活关系着语言学发展的方方面面,改革开放40多年来,学界对语言生活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目前尚未有人对此进行比较全面、系统的计量分析。本文对我国语言生活的研究进行系统梳理,审视当前语言生活研究热点,反思语言生活研究的发展历程中反映的问题,以期推动我国语言生活的未来发展。
笔者通过CNKI,采用高级检索方式,选择期刊文献,主题=语言生活,时间段=1978—2019年,检索到文献1,686篇(2020年3月19日检索)。剔除主题无关的文献,最终得到有效期刊文献1,329篇。
为了解语言生活研究的脉络,运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和可视化软件CiteSpaceV,辅以Excel数据处理工具,通过对已获得的语言生活领域1978—2019年收录于CNKI数据库的有效期刊文献的发文量、分布情况、作者合作情况和内容进行文献计量分析,以客观的视角了解该领域研究发展的现况,为深入语言生活领域的研究提供参考借鉴。
笔者对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发文量变化及阶段划分、期刊分布、发文机构作者合作等方面进行统计与分析,具体情况如下。
发文量的多少在某种程度上反映该学科的发展程度。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发文量变化趋势见图1。
图1 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发文量变化趋势
由图1可知,1978—2019年的40多年间,语言生活研究总体上呈现出由快速增长到稳步增长的趋势。1978—1994年发文量为年均2.12篇,属于诞生期;1995—2004年发文量年均15.3篇,属于起步期;2005—2007年发文量年均48.67篇,属于快速增长期,到2008年首次达到99篇,出现第一次高峰。2008—2019年,年均82.83篇,年发文量趋于稳定,属于稳步增长期。由此可见,目前语言生活的研究热情高涨,势头良好,正处于稳步上升期。
对文献期刊分布进行统计分析可以揭示该研究领域文献的空间分布特点,确定该研究领域的核心区期刊,并为相关研究者进一步深化研究提供有效的情报依据(Bradford,1934)。
根据比利时情报学家埃格黑(L. Egghe)提出的布拉福德核心期刊区数量计算公式①核心期刊区数量r0=2Ln(eE×Y),r0为核心区期刊数量,E为欧拉系数0.5772,Y为刊文量最大期刊的论文数量。,排名前10的为语言生活研究的核心区期刊,见表1。
表1 语言生活研究核心区期刊分布
由表1可知,从期刊载文数量可以看出,核心区期刊(载文310篇)占总发文量的23.33%,对这一领域研究较多的期刊为语言类期刊。语言生活作为语言学研究的一个分支,涉及语言学的方方面面,然而该领域的文献研究数量并不多,说明我国语言生活的研究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笔者对发文量排名前20的机构作了进一步分析,发文数量排在前20位的机构总发文量464篇(见表2),大多是高等院校,以研究机构、语言类和师范类大学为主。中国社会科学院、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发文量高居前列。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发文量高居榜首,主要原因在于其面向教育部和国家语委的中心工作,并面向语言生活的实际需要进行学科建设、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等。此外,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设有语言文字应用系,在中国传媒大学设立应用语言学博士点,这是中国科学院和中国传媒大学在语言生活研究领域发文量排名前十的重要原因之一。
表2 语言生活研究排名前20位的机构发文量统计表
在某一领域有着固定研究方向的作者对于该学科领域的研究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其研究内容也受到其他研究者的广泛认同和关注(李宝贵 等,2019)。因此,在语言生活研究领域发文量较多的作者,说明其对这一领域的关注度较高;被引次数较高的作者,说明其研究内容广受认同,其见解深刻;而作者合作则可以优势互补,使研究更深入。因此,从作者署名次数、核心作者群、高被引文献、作者合作情况4个方面对数据进行分析,可以了解语言生活研究中的关键学者以及在该领域影响较大的学者。
2.4.1 文献作者署名次数统计分析
对文献作者署名次数进行基于频次的统计分析,如表3所示。
表3 作者署名频次列表
(续表)
由表3可见,李宇明署名最多为64次,二次文献检索,其署名文献被引频次也相对较高,是我国语言生活研究领域最具影响力的研究者之一。发表1篇文献的作者数约占作者总数的85.89%,远高于洛特卡定律规定的约占60%的理论值。这说明语言生活研究的作者人数虽然较多,但缺乏固定研究者。因此,亟须培养一批能够长期从事语言生活研究的核心作者群。
2.4.2 核心作者群分析
核心作者群是某一研究领域中研究成果数量较多、科研生产能力较高的作者群体,可以被看作是该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陈新忠 等,2018)。根据普赖斯定律①核心作者发文量Nmin=0.749(Nmax)½,Nmin和Nmax分别代表核心作者群体中发表论文数量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发表6篇论文以上的作者为我国语言生活研究的核心作者。由表3可见,发表6篇以上论文的作者共22人,发文245篇,约占总发文量的18.43%,与普赖斯定律规定的理论值50%相比,差距较大。上述数据说明当前我国语言生活研究领域具有较高科研生产能力的作者群体尚未形成,且对该领域进行持续研究的学者较少。
高产核心作者就是指在某一研究领域内公开发表了相对较多文献的作者(李宝贵 等,2019)。根据普赖斯定律②高产核心作者数R=0.812N/n,N为核心作者人数,n为发表论文数最多的作者所发表的论文数。,本领域中高产核心作者为李宇明,共计发文64篇,据CNKI的相关数据可知,李宇明的被引频次也较高,说明他的研究内容在语言生活领域广受关注,且在这一领域起着重要的引领作用。此外,语言生活研究领域亟须引进相关人才,呼吁更多研究者加入语言生活研究中来,已有研究者也应加强对该领域的持续研究。
2.4.3 被引文献分析
被引次数,即被引量,是指文献发表后被其他文献作为参考文献引证过的次数,被引量的多少可以判断该文献引起同行反响的程度和质量水平的高低(王耀文 等,2007)。40年来语言生活研究被引频次前20名的文献,见表4(2020年3月19日检索)。
表4 被引频次前20名的文献统计情况
由表4可见,李宇明的《中国外语规划的若干思考》被引用278次;施春宏的《网络语言的语言价值和语言学价值》被引用187次;陈章太的《论语言资源》被引用152次;韩林合的《维特根斯坦论“语言游戏”和“生活形式”》被引用132次;张日培的《服务于“一带一路”的语言规划构想》被引用115次;李宇明的《语言功能规划刍议》被引用109次;陈章太的《略论我国新时期的语言变异》被引用102次。这些文献的被引频次均在100次以上,因此在语言生活研究领域具有重要影响。
第一,从发文作者来看,李宇明发表文章6篇,总被引690次;陈章太发表文章3篇,总被引335次。由此可见,研究者所发文献的学术影响力与发文篇数呈正相关。
第二,从发表刊物来看,排名前20的文献所在期刊均为北大核心期刊或CSSCI期刊,这些期刊的影响因子较高。其中,《语言文字应用》刊文5篇;《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刊文3篇;《语言教学与研究》刊文2篇,这与语言生活研究的核心区期刊基本吻合。
第三,从文章内容来看,被引频次排名前20的文献主要研究内容为语言能力、语言资源以及语言功能等方面。这些作为语言生活研究中最具影响力的文献,聚焦了当前语言生活领域的热点问题,为其他研究者起到了指引作用,并能拓宽语言生活研究的广度。
2.4.4 作者合作图谱分析
语言生活是动态的,每天都有新的语言生活;它空前活跃,多姿多彩,健康和谐,热点纷呈;一个主体多元的语言生活新局面已经形成(郭熙,2018)。在1978—2019年期间,我国语言生活领域的研究取得了大量的成果,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研究这一方向,对这一主题进行持续研究的作者逐渐增多。科学合作不但能够促进科学家的成果产出能力而且能提高研究成果的质量和影响力(岳洪江 等,2008)。语言生活研究的作者合作网络图谱(见图2),图中共有节点1,240个,连线491条。
图2 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领域作者合作网络图谱
通过设置,图2中仅提取合作规模排名前10位的作者合作群,可以看出,李宇明、陈章太、戴庆厦团队、苏新春团队、施春宏团队、张日培团队等已经形成合作区域。进一步研究发现,形成小规模的合作团队中的作者多为同一研究机构。跨机构以及大规模合作行为较少,仅见李宇明、陈章太、戴庆厦团队、苏新春团队,其中多名大家存在合作关系。
上述数据表明,在语言生活研究领域的学者数量较多,共计1,240人,研究密度较高,但分布较为零散;相关领域之间虽有合作,但合作规模总体较小。因此,未来需要着力促进各高校联合研究,国内各高校和相关研究机构应积极鼓励跨机构、跨学科的合作研究,相关研究机构合作互鉴,建立语言生活主题报告会,以交流学习促进语言生活研究的长远发展。
新时代的语言生活研究需要进一步发展,既要关注研究热点、研究“弱点”,也要关注新兴研究主题。不管是什么性质的语言生活热点,都需及时关注,认真研究,适时提出适合的对策,社会发展变化快,语言生活热点形成也快,必须加大对语言生活热点的研究力度(李宇明,2006)。
研究的前沿主题是一段时间内某研究领域中相对集中的研究趋势(Chen,2006)。利用关键词自动聚类功能,通过聚类算法提取标签词,以此来表征对应于一定知识基础的研究前沿(陈悦 等,2014)。利用CiteSpace对文献数据信息进行可视化分析,运行得到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文献关键词网络聚类知识图谱(见图3)。在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文献关键词网络聚类中,选择寻径网络分析(pathfinder)后,选取包含节点较多的十项聚类,得出知识图谱图3。其中,模块值Modularity Q=0.8142>0.3,说明划分出来的社团机构显著;平均轮廓值S=0.5374>0.5,说明聚类效果合理。最后结合传统文献研究法分析得出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最新趋势,主要集中以下几个方面。
图3 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的文献关键词网络聚类知识图谱
聚类Cluster0大小为22,轮廓值为0.91,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语言政策”等。通过两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语言规划和语言政策的相关研究。
语言政策通常是国家层面的方针政策,相比之下,语言规划范围更为宽泛,还涉及非国家层面。21世纪初,实行语言立法政策,我国首次颁布《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国家的语言治理开始从人治走向法治(周庆生,2019)。准确认识与把握语言国情,是国家语言规划的重要任务,也为学术研究提供了选题导向。
第一,在宏观层面,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参与全球治理需要充分发挥语言的作用(李宇明,2018)。一是中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急需语言规划(李宇明,2012b),二是服务于“一带一路”的语言规划应当统筹国内和国际语言生活两个大局(张日培,2015)。
第二,在中观层面,关于领域语言规划的基本内容,一是支撑国家语言政策,二是建立与工作质量相关的领域语言文字规范标准,三是解决领域语言问题(李宇明,2013)。关于地域语言政策,民族地区的语言政策是一个可能影响民族和谐、国家安全的重大问题(胡炯梅 等,2018)。
第三,在微观层面,得到合适的语言能力发展,是人生规划中最为重要的内容之一(李宇明,2012)。
聚类Cluster1大小为18,轮廓值为0.984,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汉语方言”。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方言的相关研究,主要聚焦方言的保持、层级变化以及影响因素。
首先,普通话的推广与方言的保持。一是随着普通话的普及与大规模外来人口的流入,原有的方言环境发生了巨大改变,方言的交际实用功能和情感系联功能削弱(石琳,2017)。二是在语言态度上,语言使用者普遍对方言的情感价值高度认同。其次,方言明显出现层次减少的趋势,正在形成大方言、次方言、土语的三层构造,有些方言区甚至将形成大方言和土语的双层构造(李宇明,2014)。最后,青少年的第一语言习得状况、语言使用习惯、语言态度以及家庭语言环境是影响其方言能力的重要因素(俞玮奇 等,2016)。
聚类Cluster2大小为18,轮廓值为0.947,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语言和谐”。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语言和谐的研究。研究热点主要聚焦边境地区的语言和谐、跨境民族的语言和谐、城市化进程中的语言和谐。
其一,边疆地区的语言和谐是语言和谐中的一种特殊模式(戴庆厦 等,2017)。语言生活受国家实力、民族关系的制约,国强则语言强,建议中国语言学家要重视研究边境语言生活,应当进一步完善民族语文政策中的边境语言问题(戴庆厦 等,2015)。
其二,跨境民族语言相通是连接两地边民的重要纽带,有利于两地语言的保存和发展(戴庆厦 等,2017);跨境民族语言和谐将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提供语言服务(杨露 等,2016)。
其三,城市化的迅速发展要求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态(张先亮 等,2012)。构建城市和谐语言生活体系应该坚持“以人为本”的基本指导思想(刘楚群,2013)。
聚类Cluster3大小为16,轮廓值为0.854,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语言生活状况”。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连续出版十几年的各色皮书的研究。“语言生活皮书”系列由《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白皮书”)、《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绿皮书”)、《中国语言政策研究报告》(“蓝皮书”)、《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黄皮书”)组成。
《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5)》是国家语委首次向社会发布的年度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也是“中国语言生活绿皮书”的第一部(李宇明,2011)。以《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为标志,我国语言生活领域取得了丰硕成果。与此同时,学者们也将目光聚焦于此。十年来,《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从语言生活中观察和认识语言,记录中国语言生活的方方面面,给历史留下了珍贵的记录,提出了一批新概念,展现了一系列新的研究理念、语言观和研究视角,就语言生活中的问题提出了实用性建议,打造了一支有共同理想信念的研究团队(郭熙,2015)。相比之下,“白皮书”“蓝皮书”“黄皮书”的研究显得相对薄弱。
历经多年的发展历程,各色皮书的意义与功用得到了充分的肯定。系列皮书的内容,不仅反映出中国学者的观察视角,也反映了中国学者的立场观念和集体智慧。皮书的编写丰富了语言规划学的研究理论、视角与方法。语言皮书潜在的功用与价值还有很多尚未发掘出来,其价值意义增值的空间还很大。今后,应配合“一带一路”建设,为各国间文化交流铺路搭桥。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各国共同繁荣发展贡献力量。
聚类Cluster4大小为16,轮廓值为1,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语言态度”“语言使用”。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语言态度与语言使用的研究。
关于语言态度的研究主要是基于调查分析,从大数据的角度为研究提供客观的依据。调查结果表明:一是影响对国家通用语语言态度的因素有性别、政治面貌、父母亲的语言态度、对汉语的称谓等(王娟,2017);二是东南亚各国华人语言态度呈现层级性和国别化差异,汉语语言规划应以一国一策的灵活方式开展(刘华 等,2018);三是语言态度能够正向预测民族认同,并且通过语言水平间接影响民族认同,语言水平在民族认同与语言态度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马智群等,2017)。
关于语言使用的研究主要有语言使用的功能变化及使用情况分析。其一,语言使用功能的变化。一是城市化带来少数民族语言使用功能的变化(戴庆厦 等,2001);二是城市本地青少年的语言使用状况存在着明显的年龄变化(俞玮奇,2012)。其二,语言使用情况的分析。一是对语言使用情况进行考察研究,考察结果可以对语言学学科建设以及语言生活的研究产生重要影响;二是提倡绘制语言使用情况地图集,不仅可以为国家宏观规划、政策制定等方面提供翔实材料和科学依据,而且可以将纷繁复杂的问题投射到地理平面,凸显深层次的问题,从而推进学术研究(龙国贻 等,2018)。
聚类Cluster6,大小为15,轮廓值为0.913,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普通话”“规范汉字”等。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我国通用语言文字——普通话和规范汉字的研究。“大力推广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现阶段我国语言文字工作的主要任务,“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是我们的重要使命(姚喜双,2012)。二次文献检索发现,研究的重点主要聚焦某一地区或少数民族的国家通用语言的使用情况以及语言规范情况。
其一,某一地区或少数民族的国家通用语言的使用情况,学者们对少数民族(包括哈萨克族、南北疆维吾尔族等)和某一地区(包括广东省经济特区、上海市等)进行了客观的调查分析。由此可知,不同区域的国家通用语言的使用程度不尽相同,原因也各有差别。这就要求我们因地制宜,大力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
其二,语言规范的根本目标是为语言生活服务。全面了解语言生活,把握好语言发展规律,建立科学的语言规范观,是做好语言规范的基础(李宇明,2015)。因此,应以科研促发展,以高质量、高水平、实用性的研究成果推动国家语言文字的规范、健康、可持续发展。
聚类Cluster9大小为14,轮廓值为0.964,提取较大的标识词为“语料库”。通过二次文献分析可知该聚类是关于语言监测的相关研究。
语言监测是掌握语言国情的重要手段,语言资源建设是语言监测的基础。21世纪以来国家语言资源建设、监测与研究的议题(李宝贵 等,2019)相继被提出。语言监测工作主要是在国家语言监测语料库上展开。国家语言监测语料库包括三个子库:通用语媒体语料库、教育教材语料库和少数民族语言语料库(侯敏等,2015)。语言生活的监测是语言资源合理利用和良性发展的基础,也是政府制定宏观语言文化政策的依据(侯敏,2010)。《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为最具代表性的连续性年度研究成果。
基于CiteSpace的Timezone功能,从时间维度呈现研究热点的演进过程。关键词对应的年限为其首次出现的时间。图4为1978—2019年期间语言生活研究前沿主题的逐年分布。
图4 1978—2019年语言生活研究前沿主题逐年分布
自1997年李宇明定义“语言生活”这一新术语后,“语言生活”首度出现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会议报告中。语言生活大约在20世纪末开始出现在中国的学术文献中,之后逐渐发展为中国语言规划的一个重要学术用语(李宇明,2016)。学界对语言生活研究的兴起一方面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也来自新时代对语言生活提出的明确需求。学界关于语言生活的研究呈现出阶段性的特征,大致经历了诞生期、起步期、快速增长期,目前正处于稳步增长期。
由于1978—1989年期间文献均无关键词,但内容均与“语言生活”有关。关键词“语言生活”1990年首次出现,即陈恩泉(1990)在《试论粤语在中国语言生活中的地位》中提出。
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语言生活同国家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一样发生着重要变化,新词新语的大量涌现就是语言生活发展变化的重要标志(李宇明,2004)。“多语”是现代社会应当提倡的语言生活。诞生期的文献数量较少,但针对“多言多语”的研究占据很大比重,如乌鲁木齐语言生活系统要论、普通话“南下”与粤方言“北上”、日本的语言推广政策、韩国的社会语言学研究,等等。
1995—2004年这段时间为语言生活研究的起步期,这一时期的年发文量在10篇左右,新增了“语言规划”“语言文字”“语言游戏”等相关研究。
其一,就学术而论,语言规划是应用语言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同时也是宏观社会语言学或语言政治学的研究对象,语言规划促进语言生活的快速发展(李宇明,2004a)。其二,语言文字是一种生活方式。信息大发展的时代,要充分考虑信息时代语言文字工作的新任务,促进语言信息处理,构建健康网络世界的语言生活,使语言文字工作能够紧跟时代的发展步伐(李宇明,2004b)。其三,维特根斯坦哲学的两个基本概念,即生活方式和语言游戏。所谓“语言游戏”并非是“语言+游戏”(章雪富,1996),语言游戏是比我们使用的高度复杂的日常语言的符号的方式简单得多的使用符号的方式(韩林合,1996)。
2005年前后,我国语言生活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年发文量由十余篇增长至30—40篇,即进入快速增长期。这一时期的主要任务可以综括为:真切了解中国语言生活,构建和谐语言生活,语言媒体丰富融合。由图3可知,这一时期新增了“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语言和谐”“网络语言”等的相关研究。
第一,《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5)》的出版,标志着《中国语言生活绿皮书》的问世。此后,语言生活研究的数量和质量都大幅提升,关于皮书系列的研究也进入快速增长阶段。《中国语言生活绿皮书》是当代中国语言规划的一项具体举措,是在新时期语言文字工作实践中解决时代新课题的一种探索(李宇明,2007b)。
第二,语言和谐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础,是社会发展的基本条件,是语言自身进步的需要,也是语言使用者追求的最高境界(冯广艺,2007)。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活是语言文字工作的目标(赵沁平,2007)。语言生活的质量,影响甚至决定着个人的生活质量;语言生活的和谐,关乎社会的和谐,甚至关乎国家的稳定与发展(李宇明,2007)。
第三,随着网络与生活的关系日益密切,一方面,网络语言对语言生活产生了积极影响。网络语言的语言学价值主要体现在:促进语言观和语言学观念的调整;新的语体形式对语言学研究视角和方法的影响;促进语言学相关学科的发展,尤其是引发对语言调节和语言变异关系的新思考(施春宏,2010)。我们需要积极调动各方力量构建语言传播的国家网络体系,以现代教育技术构建网络教育共同体。另一方面,网络语言对语言生活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消极影响。网络流行语对现代汉语已经构成大面积污染(杨勇 等,2015)。因此,要充分发扬网络语言带来的积极影响;同时,要规避其给语言生活带来的消极作用,加强规范与引导。
此10年间,语言生活的研究呈现稳定发展态势。年发文量由30—40增长至百余篇,增长趋于稳定,年均90篇左右。这一时期,语言生活研究的范围逐渐扩大,其数量和质量都有了较大提升。
其一,国内对于语言生活领域的研究逐步扩大,顺应全球化的趋势,于2008年出现了一批关于全球化背景下的语言生活研究,比如,全球化背景下构建语言和谐的长远意义(牛强 等,2008);语言“去中国化”现象,值得深思并加以改变(李君,2008);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语言生活、语言规划与语言保护问题(郭龙生,2008);“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与语言道路铺设等。学者们不仅探讨了国家内部的语言生活智力,也展开了跨国的语言生活研究。
其二,《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打造了一支有共同理想信念的研究团队,客观上形成了学术理念上的“中国语言生活派”(郭熙,2015),提出了就语言生活为语言生活而研究语言和语言生活,旨在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李宇明,2016)。如图3所示,中国语言生活的快速发展,学者们展开了对“语言服务”“语言监测”“语言生态”“语言产业”“语言环境”的广泛研究。
中国走向世界,要认真研究当前社会的各种语言问题,有必要对各种语言的功能与地位进行再审视、再规划,以保证我国的语言生活健康、和谐且充满活力(李宇明,2005)。新时代给我们带来了全新的语言生活,未来仍需接受一些新的挑战,对此应有足够的学术支撑。
第一,研究内容亟须扩充。一是不断丰富语言生活研究的内容与形式。中国打开国门面向世界,应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扩大研究视野,精准把握语言与社会生活、文化生活、教育生活、经济生活之间的联系;提升个人和国家的语言能力,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活,为“一带一路”语言互通做出应有的学术贡献,提升中国语言生活的学科品质,以推动语言生活研究和谐健康发展。二是利用现代化手段,广泛应用“互联网+语言”,拓宽研究内容,科学应对语言生活中的各项问题,提升整体研究质量,促进国家语言文字研究的发展。三是对于新兴领域的研究。比如,现实世界的语言生活与虚拟空间的语言生活协调发展问题,加强新兴领域探索,促进语言生活不断创新发展。四是目前语言生活研究主题主要集中于语言规划、语言政策等宏观层面的研究,微观研究还有较大的探讨空间,值得深入研究,大力提倡接地气、贴近生活的研究主题。
第二,研究视角有待拓展。一是语言生活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研究领域,对它的研究需要时时刻刻关注世界语言生活的新变化、新内容,以期用新的方法、新的思维、新的观念,以学术的角度预测语言生活的最新发展趋势,大力支持前瞻性视角的研究。二是应增强跨学科视角的研究。语言生活的研究应该解放思想,加强与其他学科的深度融合研究。跨学科视角包含传播学、生态学、经济学、文化学、政治学、历史学、教育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创新是推动发展源源不断的动力,因此,我们亟须以跨学科的多元视角弥补目前研究的局限,以拓展语言生活的研究空间。
第三,研究团队间的合作有待加强。其一,应加强区域间的均衡发展。二次文献检索发现,语言生活研究机构大都为语言类以及师范类的高等院校,研究的地域分布多为北京、广东、湖北等经济、政治、文化实力较强的省份。但是,纵览语言生活研究的1,359篇文献,研究者几乎遍布所有省份。因此,呼吁更多的学者加入研究队伍中来,以实现区域均衡发展。其二,研究作者多属于独立研究,作者之间合作程度较低,缺少合作与沟通。因此,应整合科研资源,在交流互鉴中深化语言生活研究的创新与发展。
第四,研究方法尚需多元创新。纵览改革开放四十年来语言生活的研究,研究者主要以定性研究为主,挖掘语言生活中存在的问题,理解语言现象,进一步通过文献分析法、访谈法、观察法等定性的研究方法进行分析,以获得结论。定量研究主要是利用调查法,以问卷调查的形式,对语言生活的现状等问题进行数据分析,此类研究相对较少。当前,应抓住时代特征,重视研究方法的多元创新,依托“互联网+”、大数据、文献计量等,以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研究。突破传统研究方法的束缚,在理论性研究的同时,也要重视研究的应用性,从而促进语言生活研究的飞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