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功能融合与业态创新

文/高同阳（中国海洋大学）

一、城市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概念

（一）公共文化与公共空间的概念

公共文化,泛指在地方人民政府的主导下,社会各级文化活动主体参与建设所构造出来的能够充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对文化生活的需求的综合体系总和;公共空间,又称公共场所,是指具备非排他性、公开性的地方,以及进入空间的人们展现出的广泛参与、交流和互动。而将二者相互串联在一起形成的“公共文化空间”一词,在当前现代中国文化语境下,指向社会群众提供公共文化产品、服务所需的空间,如博物馆、剧院、广场等公共物理空间,它们搭建了一起承载、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基础设施,是一个由城市空间所组成架构的文化维度高级表现形式,在公众集体情感与共同记忆的塑造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基层层面的公共文化空间

近年来,我国基层城市社区管理制度改革不断深入,管理工作发展重心逐渐下移,社区也逐渐成为地方政府基层城市治理的主要工作依托。当前,我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棚户区改造和新农村建设,改造后的农村在城市基层文化发展中占据着重要地位。所以在考量城市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过程中,新农村社区的背景和条件也是重要的衡量因素。农村低下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安土重迁的保守性导致其几乎没有形成现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但稳定性促使村落在漫长岁月历程中塑造出别于城市的独特文化,在封闭孤立中形成的固定村落,反而成为中国社会最基础的公共文化空间单元。即便是在改造后变成了社区,从平房搬到了楼房,特殊乡土文化也不会消散,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基层社区中，构成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精神支柱。

二、基层公共文化空间创新发展的意义

（一）传承基层文化,塑造公共价值

乡村文化的记忆根植于特定乡村地域空间,借助特殊文化活动与产品使村民产生认同归属感。为更好适应城乡居民需求,政府应在推动公共文化服务系统建设时,重点挖掘基层乡村文化既有元素,在保护与传承文化资源的基础上,对乡村优良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新农村社区公共文化服务空间的建构过程也是突破既定的实体空间在村民群体中营造文化表达氛围的过程。[1]其存在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服务基层民众,更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吸引他们积极参与到文化实践中,将他们培养成具有公共主义精神、集体意识的现代社会主义公民,为重塑社区文化生活的公共价值奠定基础。

（二）推动产业升级,带动乡村振兴

时至今日,文旅融合发展已成为大势所趋,各基层社区需不断深入挖掘相关文化资源,引入社会资本,聚合新生动能,打造一批批兼具服务功能和审美价值的基层公共文化空间,如闲云来院公共文化阅读空间、隆丰街道银定社区文化中心等,兼具多元文化休闲价值文化旅游价值,它们承载的基层文化已成为乡村振兴发展的核心动力引擎。

三、目前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发展困境

尽管自2007年《关于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若干意见》正式召开公布后,我国公共社会文化信息服务体系的发展建设已陆续取得一些历史性的重大成果,设施网络逐步健全,均等化水平不断提高。但时至今日,均衡化挑战长期存在，供需失衡问题依旧突出,数字化程度有待加强,可持续性面临困难。在具体实践中,又有以下几点困境:

（一）居民建设主体作用被忽略

作为自上而下项目,基层公共文化空间发展尚未摆脱单向度文化植入的模式,而基层群众的在场性是基层文化空间构建的重要条件,社区居民在参与实践的过程中可以增加产品的文化张力,激发发展动力。在非排他性的公共文化服务运作过程中,必须发挥基层居民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使文化供给唤醒文化消费需求,改变乡村社会的几何图式,形成更有活力的公共文化服务空间。

（二）乡村文化记忆的消退

与任何文化类型相似,乡村文化的记忆亦是依附于物质载体和特定地域空间,通过乡村居民的生产生活表达和传承下去。但在现代生活方式的冲击下,随着村容村貌的面目全非以及村民的外出务工,乡土情怀不再,文化脉络传承受挫,文化记忆逐渐消退。依附于实体空间和物品才得以成型的乡村文化记忆,在乡村社会的变革和发展中因长期尘封而逐渐淡出居民视野,传统形态的功能逐渐弱化,无法令其产生共鸣,难以调动起他们参与的积极性和热情。

（三）文化产品和服务质量低下

基层因为经济发展的水平相对较低,政府投资的体量小,社会和资本关心度低等一系列问题,在公共文化服务系统和公共文化空间的建造上比其他城市具有先天不足,在空间选址和创新性发展方面也存在较大差距。基层公共文化空间普遍存在的问题之一就是所提供的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同质性严重且不够精致,文化活动的策划缺乏创意,不够新颖时尚。传统的公共文化空间所提供的服务和产品很难对基层人民群众产生吸引力,无法激发基层文化参与活力,更不能形成网红效应吸引异地游客前往。

四、公共选择理论视角下多元主体参与的业态创新

（一）公共选择理论分析框架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公共选择理论在西方经济学界逐渐形成,其创始人和主要传播者是美国人詹姆斯布坎南。公共选择理论以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即所有个人都追求自身利益的极大化)为前提,依据自由的市场交换能使交易双方都获利的经济学原理,分析政府政策行为、民众的公共选择行为及其相互关系。

在公共选择理论视野下,政治同等于交易市场,分供给和需求两方。政治的供给方主要是一个政治家、党派,需求方主要是选举产生的人民与纳税人,双方的取向和决定都遵循自身利益的极大化原则,想要实现一个政治或社会目标,各利益相关主体需共同参与且行动协调一致,如果没有良性的条件与运行机制使各方利益主体协同制衡,出现一方独大或利益链条断裂,就无法实现行动目标。

（二）基层民众主观能动性的释放

基层民众在场问题、居民对话语境问题已成为建设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关键点。在文化空间的建构过程中,只有激励基层民众参与到空间建设过程中,释放其主观能动性,他们才能改变被动接受文化产品和服务的局面,逐步自我组织、自我服务,形成公权力和民权之间良性互动的发展趋势,发挥居民建设主体的作用,释放其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

（三）多元主体参与的业态创新

基层群众的文化需求供给应由多元主体参与,除去居民自主参与空间建设之外,更需要吸纳民间营利或非营利组织、第三方评估机构等加入,形成多方协同共治关系,确定共同的文化空间建设目标,通过各方的协调制衡机制来化解建设公共文化空间过程中的利益冲突和矛盾,最大程度满足基层民众的文化消费需求。为实现多元主体的充分参与,必须构建科学实际的协商制衡机制,让基层政府的绩效利益与居民文化需求直接挂钩,让政府购买公共文化服务的企业追求与居民需求相一致,实现供需平衡,提升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质量和效益。

五、功能融合

（一）“三馆”融合发展

1.“三馆”融合发展的基本概念

融合发展是现阶段公共文化服务的热点和重点,将同一区域内的公共文化资源进行统筹整合,可以促使各不同类型公共文化空间的相互融合,激发新的发展潜力,提升整体服务效能。

最为常见的基层公共文化空间即文化馆、图书馆、博物馆,三者一直承担着公共文化服务的主要职责,其中文化馆最能体现乡村文化独特性,在提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同时发挥文化传承功能;图书馆为基层群众提供了图书借阅和扩宽视野的平台;博物馆在进行基层文化传承之余,可以满足异地游客的文化感知需求,受经济政治等条件限制,普及度低于前两者。

让三馆亦或两馆之间进行资源服务共享和功能融合,拓展“三馆”文化产品开发、文化活动举办、文化空间利用等的服务范围,就可以发挥整体优势,发挥出各服务单位的最大社会效益和整体效益,降低政府财政压力,提升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效率。

2.融合发展操作路径

（1）机构融合

要打破不同场馆空间之间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局面,就必须对“三馆”的机构进行调整,做好顶层设计,建立高质高效的服务融合协调机构。

第一是建立融合协作领导小组,发挥空间融合的策源地和发动机的功能,领导把控“三馆”融合的关键工作,对“三馆”提供的融合文化服务进行决策和监督,以定期会议的形式沟通组织策划“三馆”活动,形成融合并举的态势,提升服务的边际效应。

第二是实现绩效考核一体化,激发原本隶属于不同文化空间工作人员积极进行空间融合工作的热情。年终考核指标在设置时,不仅要将各馆的特色工作纳入考虑范畴,还要充分考量“三馆”空间融合后的工作绩效,对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融合发展做出综合评价。

（2）空间融合

对“三馆”的现有空间和存量空间资源再次规划、统一调配,实现“一个空间多元服务”和“一种服务多样空间”的融合模式。空间融合需实现服务互通,在重新塑造公共文化空间的过程中使各场馆的公共文化服务彼此穿插互相交融,充分发挥各场馆最大的服务效率,进行优势互补。

此外需为居民提供一站式服务,建构提供多元服务发挥多元价值的综合性公共文化空间。依托现有的文化馆、图书馆、博物馆等,对其进行功能拓展,开展文化艺术普及、民俗文艺表演、乡土传统记忆文化教育等活动,打造“三馆”合一的文化下乡服务,合理调配“三馆”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丰富基层群众的文化生活,降低文化消费的时间成本,提升提供文化服务的效率。

（3）活动融合

“三馆”可以在充分利用各自空间特点的基础上,盘活既有项目与存量资源,如培训、展览、讲座、数字体验等活动,将不受空间限制的活动融合在一起,提升活动层次，丰富活动内涵,例如举办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间手工艺的传承活动,图书馆提供开放培训场地与专业书籍,文化馆派遣手工艺人对群众进行技能培训,现场教授非遗的制作,博物馆开放相关藏品的展览,供群众鉴赏和深入了解非遗。

（二）文旅融合发展

基层公共文化空间是动态鲜活文化的载体,呈现出的地域文化和传统文化可以带动旅游业发展,吸引游人前往游览,体会其浓郁的人文气息和文化意蕴。此外,基层公共文化的独特性和地域性为文创产品开发提供独特优势,推动文创发展,通过文化创意元素的附加可使公共文化空间变得更加丰富多元、鲜活生动。

（三）线上线下融合发展

数字化建设是城市实现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的一条必经之路,在移动设备和无线网络日益普及的当下,城市基层和大城市之间的数字化条件差距正在进一步缩小,要充分利用这一点,构建好公共文化服务的平台与网络,加强公共文化服务机构和数字文化企业之间的合作,统筹线上线下文化空间的融合发展。

1.为民众免费提供一站式的公共服务数字化及文化交流服务

将基层社区和文化空间中已有的文化资源进行数字化处理,并上传至统一数字文化服务平台。同时,国家层面应该形成公共文化资源数据库,方便全国各地优质文化资源的共享。基层民众可以通过平台对文化资源进行远程访问,利用平台的检索功能和分类浏览获取充分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此外,重视基层公共文化空间的新媒体运营,盘活线下资源,打造知名IP,在为基层民众提供优质多样文化服务的同时为公共文化空间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

2.加强公共文化服务基础设施建设

政府应当加强基层的基础设施建设,通过财政拨款或引入社会资本为基层提供满足技术标准的电脑、投影仪、服务器等基础设备,保证利用数字文化资源的能力。为了避免基层工程的重复施工而造成人力和财政的浪费,应由党和国家各级统筹协调。公共文化机构与数字文化企业合作共建,实现优势互补和资源结构的优化。此外,基层的文化空间还应该充分关爱社会中的老弱病残群体,为其提供特殊的数字文化资源,通过培训和指导，促使他们有能力充分享用数字文化服务,避免基层数字文化服务分配不均的问题出现。

六、结语

早在201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就印发了《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提出要统筹推进公共文化服务均衡发展、加强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供给、加大公共文化服务保障力度等一系列要求。城市要想更好地完成这些目标,就必须高度重视目前在公共文化领域中不占优势的基层,推动优质公共文化服务向城市基层延伸。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空间的功能融合与业态创新建设是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必经之路,只有充分发挥好广大基层群众、政府、社会组织等多方力量,利用资源整合的思维来破解同质性难题,在推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空间建设过程中融入当地民族特色以及人文关怀,才能打造出更加具有温度和感染力的空间，才能在潜移默化中给城市增加文化魅力,让基层群众感知到城市文化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