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玲,单苏圆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人民医院,福建 福州350004)
黄元御是清代著名医家,主要代表作有《四圣心源》《长沙药解》《伤寒悬解》等,其中《四圣心源》作为黄氏晚年代表作之一,对后世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笔者研读黄元御《四圣心源·痔漏根源》,发现其学术思想秉承《黄帝内经》《兰室秘藏》等经典古籍,对痔病起病根源、发生发展等具有深刻的认识,选方用药紧扣病机。 笔者以为黄元御论治痔病颇有特色,故不揣浅陋,特将黄氏诊治痔病学术思想阐述如下。
“痔病者,手太阳之病也”[1]138,手之三阳,自手走头,黄元御认为手三阳之走头者,清阳之上升也,手三阳病则下陷而不升。 火本炎上,手太阳病则丙火下陷,是以小肠有热。 五脏六腑,病则传其所胜,以丙火而化庚金,是以移热于大肠。 魄门处大肠之末,丙火传金,陷于至下之地,是以痔生于肛也,正如《素问·气厥论》所云:“小肠移热于大肠,为必虑瘕,为沉痔。 ”
“然病在于二肠,而究其根原,实因于脾”[1]138,因饮食不节,损伤脾胃,脾气困败,水谷不能消化,下到二肠,变为泄利,泄则脾与二肠俱陷,丙火陷于肛门,这是痔病所产生的原因。 黄元御还进一步强调痔病虽热在肛门,但与脾、小肠等脏腑虚弱,寒湿困阻亦紧密相关, 因为脾与小肠不虚则不陷也,即“脾陷之根,因于土湿,土湿之由,原于水寒”[1]52,是以脾气亏虚,水湿不化,湿性趋下,故小肠相火不升,郁陷而反下热,移热于大肠,故热在魄门而不在肠胃也,因而黄元御提出:“此病一成,凡遇中气寒郁,则火陷而痔发,无论其平日,即其痔发肛热之时,皆其寒湿内作之会,而医工不知也”[1]138。 因此,黄元御根据痔病中寒下热的病机,喜用桂枝、干姜温中散寒,茯苓、甘草培土燥湿,黄连、牡丹皮清热散瘀,升麻升阳举陷,赤石脂涩肠止泻等。
“气统于肺,而肺气之降者,胃土之右转也;血藏于肝,而肝血之升者,脾土之左旋也”[1]40。 黄元御认为凡经络脏腑之气,都要受统于肺,凡经络脏腑之血,都要由肝脏所调节。 而肺气肝血的升降,又皆受脾胃气机升降的影响,即脾升则肝升,胃降则肺降,因此胃气一降,诸气皆降,脾气一升,则诸血皆升也。 所以,一旦寒湿困遏中焦,则脾土不升,胃土不降,中气升降失常。 胃土不降,则肺气上滞而气不下行,脾气不升,则肝气下郁而血不上行。 可见,痔疾虽有内痔外痔之分, 而起病原因多因为寒湿内陷,导致气机升降失常,气机滞塞,血行瘀陷,肛周血脉瘀滞则为痔。 便时费力努责,或每遇劳累,或进食生冷等,则肛门下坠,甚则痔疮脱垂,便后需用手回纳等[2];痔病日久化热,便时肛门灼热,甚至淋漓下血,血色深红,稍进食辛辣则病楚加剧等[3-4]。 对此,黄元御善用陈皮、杏仁理肺气之滞,干姜、桂枝温脾而达肝血,芍药、牡丹皮散瘀而清热,总以恢复中气升降为要,兼顾肝肺,协调气血升降[5]。
黄元御在《四圣心源·痔漏根源》载“茯苓石脂汤”一方,以治痔病肿痛下血,方由干姜(二钱)、甘草(二钱)、茯苓(三钱)、桂枝(三钱)、丹皮(三钱)、芍药(四钱)、赤石脂(三钱)、升麻(一钱)组成,方后附言:“肛热加黄连,木燥加阿胶”[1]139。 黄元御认为桂枝善入肝家而行血分,走经络而达营郁,善去湿寒,最调木气,可升清阳脱陷,降浊阴冲逆;干姜暖脾胃而温手足,善调阴阳,提脱陷,降冲逆。故桂枝、干姜相伍,加以茯苓、甘草培土燥湿,可温中散寒、燥湿降逆。 升麻升阳举陷、清热解毒,黄氏谓其善消肿痛而排脓血,芍药、牡丹皮、黄连散瘀而清下热,故契合痔病“脾寒土湿、热陷肛门”之病机。 通过分析黄元御的处方用药,发现其思路与《黄帝内经》“肝气左升、肺气右降”的学术思想相合。 通过肝升肺降,不但可以帮助恢复中焦气机的升降,同时也可以加强行气活血之效。 而中气升降的机能,也可以帮助肝血的温升、肺气的肃降,充分阐明了中气如轴、四维如轮、轴运轮行、轮行轴灵的道理,运动轴的旋转去带动轮的升降,运动轮的升降去辅助轴的旋转,此用药之理执简驭繁,甚切实用[6]。
黄元御对“痔病”的理解,源于对《黄帝内经》《兰室秘藏》等经典古籍的理解和认知,从而深入剖析了“中气升降”与脏腑气血的关系,认为痔病之疾,多因脾气亏虚,寒湿困阻,中气升降失常,导致小肠相火不升,反陷为热,热移魄门所致,故治以培土燥湿、温中清下之法,并兼顾肝肺之气血升降。 黄元御治痔思想,与李东垣在痔病的诊疗中所强调的“足阳明为中州之土,若阳衰,亦殒杀万物,故曰万物生于土,而归于土者”[7]的论述一致,均认为“中阳受损”是痔病最根本的原因,所以始终强调要顾护脾胃。
综上,黄元御论治痔病的学术思想,不但拓宽和丰富了痔病的诊治思路,有助于提高痔病的临床疗效,而且强调了脾胃阳气、气机升降对该病发生发展的重要性,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值得后学认真学习及发展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