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叙事话语分析

【摘要】自媒体脱口秀节目是以口语为主要话语形态的节目，既要遵循传统的叙事模式，也要发挥即时性和原生化的口语讲话风格。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代表《罗辑思维》，所呈现的叙事话语方式带给受众全新的视听体验，从对话语主体的魅力人格打造到话语主线的设置，从用基本的话语单元构建新叙事话语的能力到让受众产生“感觉”的话语接受风格等，都对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关  键  词】叙事学;《罗辑思维》;叙事话语

【作者单位】梁军童，山东政法学院外国语学院 。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科规划研究项目阶段性成果（19CWZJ45）。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0.20.022

自2012年开播以来，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代表《罗辑思维》以其丰富的主题内容、精准的品牌定位以及独特的话语风格迅速占领市场，让受众在观看中学习思考并享受乐趣，深受受众喜爱。制片人罗振宇在节目中转身为“知识转述者”，以读书为切入点谈古论今，语言幽默风趣，其独具魅力的话语表达方式成为节目成功的关键。

自媒体脱口秀节目以自媒体为传播渠道，具有即时性与娱乐性特征，个人风格明显，叙事话语也极具开放性和灵活性。致力于打造“魅力人格体”的罗振宇从情节、场景和人物等多个层面建构了自媒体脱口秀节目叙事话语的专属样态。下文从叙事学视角出发，具体分析《罗辑思维》的叙事话语特征，从而为我国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一、叙事学视域下的自媒体脱口秀节目

“脱口秀”英译为Talk show，最早源自18世纪的英国咖啡馆，是通过讨论来评论新闻或社会问题的一种形式。20世纪90年代脱口秀开始进入中国，随着自媒体的发展，脱口秀节目开始由传统媒介转向新型媒介渗入，逐渐流行起来。由于自媒体脱口秀节目注重话语表达，根据口语叙事的内在连贯性来完成叙述，重在故事串讲，因此叙述者的话语水平直接关系到节目质量，话语模式化特征明显。法国叙事学家热奈特在《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一书中专门对这种叙事话语进行了系统研究。

1.热奈特的叙事话语理论

叙事学诞生于西方，以形式主义批判而闻名，是有关叙述文本的理论，将叙事定义为承担叙述事件的叙述陈述。叙事学之前主要限于文学叙事作品的研究，而新叙事学则强调将口头叙事作品当作研究对象，热奈特的《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就是新叙事学的重要研究成果。

该书把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作为研究对象，从时间、语态和语式等语法范畴分析了作品的叙述机制，把“叙事”理解为叙事、故事和叙述三层概念，重在研究故事与叙述之间的关系。热奈特将叙述故事的口头或笔头话语理解为“叙事话语”，认为所有戏剧性的故事文本都可以称为叙事话语。其中，叙述文本即本义的叙事，是“能指”，叙述内容即故事，是“所指”。话语的对象是事件，在话语中能够找到叙述行为的痕迹，不管是故事还是叙述都是在叙事中存在的。所以，对叙事话语的分析就是探究故事和叙述、故事和叙事、叙事和叙事之间的关系，即探讨“是谁叙述”“如何叙述” “叙述什么”等问题。

2.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叙事话语特征

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主要话语形态是口语，讲故事是节目的重心所在。因此，既要遵循传统的叙事模式，也要发挥即时性和原生化的口语风格。基于热奈特的叙事话语理论，可以看出很多自媒体脱口秀节目所具有的一维性、具象性以及书面性等叙事话语特征。

首先，受限于声音特殊的运动状态和时间，叙事者必须在不停顿的语流中选择语句。由于口语的反复性，无论是叙事者还是受述者的记忆都只能容纳有限的词句，因此自媒体脱口秀节目具有口语的一维性特征。

其次，很多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叙述话语具有明显的套路，如多重复、多解释，善于使用设疑与提问等。这一方面便于受众记忆，另一方面是为了增强受众的代入感。为了增强受众对故事的感知，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叙事者大量使用具象性词汇，充分调动受众的感官因素，形成通感，以让受众更好地理解故事情节。

再次，由于自媒体脱口秀节目“重知识性”的节目设定，叙事话语都表现为高密度的知识输出，即把书面文本转述为口语。因此，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叙事话语往往具有书面语色彩。

二、《罗辑思维》的叙事话语特征分析

作为新媒体时代的知识服务商和运营商，《羅辑思维》已成为国内较有影响力的知识性自媒体脱口秀节目。它面向80后、90后的年轻人，推崇个体的理性思考，节目所呈现的叙事话语方式带给受众全新的视听体验。基于热奈特的叙事话语理论，下文从话语主体、话语主线、话语单元和话语接受几个维度具体分析《罗辑思维》的叙事话语特征。

1.话语主体的作用

话语主体，即话语的讲述者，也是话语信息的传播者，是呈现文本的“声音”。话语主体的选择反映了特定的身份与观察视角，对受众的话语感知具有重要影响。根据热奈特叙事话语理论，“叙事行动”就是广义的“叙事行为”，“叙述者”便是参与“叙事行动”的话语主体。

《罗辑思维》的话语主体是具有丰富知识储备与从业经历的罗振宇，他是中国传媒大学的博士，历任央视等多家知名节目的制片人。节目中，罗振宇凭借自身的知识优势与志趣化身“知识转述者”，启发受众思考。从第82期《曾国藩成功学》到第111期《大清帝国的生死时速》，从第152期《牛顿和现代世界的诞生》到185期《即将到来的阶层社会》等，给受众呈现了多方位的视听体验。《罗辑思维》综合运用多种叙述视角，包括全知视角、限知视角与第一人称视角，如第152期《牛顿和现代世界的诞生》，就采用全知视角来介绍牛顿的家庭，有效贴合了节目的“有料”原则。罗振宇认为，自媒体脱口秀节目最终“拼的其实是人格”，即他常说的“魅力人格体”。

2.话语主线：时间单线叙事和话题多线叙事

线性叙事是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主要叙事顺序，最早可追溯至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亚里士多德把完整的叙事理解为有头、有身、有尾，由此可以看出，线性叙事主要强调叙事的前后衔接，顺时不间断。自媒体脱口秀节目主要通过口头叙事，而口头叙事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内被消费，因此叙事的连续性是线性的，必须一气呵成，这也是由口语的天然属性所决定的。

《罗辑思维》的话语主线主要包括时间单线叙事与话题多线叙事。时间单线叙事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来安排故事发生和发展的线性叙事手法，由于故事在时间上发生的有序性，这种叙事手法一方面有利于叙述者组织与转化内部语言，另一方面也迎合了受众对故事连贯性与秩序感的诉求。话题多线叙事则是根据不同叙事内容的特征进行分类，并根据不同的特征来逐一叙事的手法。这种叙事手法让叙事从平面走向立体，从时间诉求走向空间诉求。

在《罗辑思维》中，几乎每期都会使用时间单线叙事手法，从人物生平的介绍到事件始末的推进，重在强调因果关系与逻辑性。如第191期《弱者的逻辑》，就是以时间单线叙事手法聚焦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的原因，按照时间轴进行叙事，增进了受众的理解。如果只用时间单线叙事手法，很容易产生啰嗦之嫌，话题多线叙事就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话题多线叙事不是平面叙事，而是围绕一个明确的核心来展开。如第117期《你因挣钱而伟大》，就以富兰克林的一生为叙事核心，延伸出五个有关他的子话题，并就每个话题依次展开叙事，或评论，或举例，逻辑清晰又错落有致，让受众全方位地了解富兰克林。

3.话语单元：用词汇、用句和语式等构建新叙事话语

热奈特理论的重要特点是善于从时间、语态和语式等语法范畴来分析叙事作品。他把叙事话语分为叙述话语、转换话语和戏剧式转换话语三类，并分别阐释了它们和叙述主体之间的关系。以口语叙事为主的自媒体脱口秀节目不仅需要具备口语叙事的一般特点，还需要具备口语传播的独特要求。因此，话语主体需要使用必要的修辞技巧、多样化的词汇和语式等，给受众创造生动具象的视听效果。

《罗辑思维》的成功也离不开运用词汇、句式和语式等话语单元构建新叙事话语的能力。多元表达是《罗辑思维》叙事话语的显著特征，比喻和排比是最常用的手法。罗振宇就通过大量比喻手法的运用化抽象为具象，引发受众联想和想象。如第168期《一桩大案的背后》，通过一连串的排比句勾勒答案背后的各种迷局，有节奏感的表达方式使感情色彩愈发强烈。

《罗辑思维》还善于使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口语来让表达更加生动有趣，包括流行词、民间俗语以及外来词语等。如用流行词“小清新”来形容希特勒，用俗语“撒尿和泥”来表现曹操和袁绍从小的关系，用外来词语“cosplay”来形容雍正生前的画像等，既幽默有趣，又贴合互联网的传播属性。句子是组成话语的单元，不同的句式组合会形成特定的语式。《罗辑思维》中最常见的句式包括直陈式、反问式和模仿式等，丰富的句式使用增强了节目的表达效果。为了契合受众的接受习惯，节目还格外注意用句的方式，如多用短句避免长句，常式句与变式句适当转换等，让受众充分感受到口语句式的魅力。

4.话语接受：要让受众产生“感觉”

话语是人和人之间在特定的社会语境中进行沟通的具体言语行为，是叙述者和受话人的沟通活动，话语只有通过受话人的心理并产生相应的心理效应，才能实现话语接受。话语接受在具体操作层面就是将现实的话语材料转化为接受者的心理现实。

《罗辑思维》的话题选择和话语表达始终坚持受众中心原则，是选择深度话题还是广度话题，是表现高冷范还是接地气，都建立在受众“感觉”之上，以最大限度实现受众的话语接受。

首先，《罗辑思维》根据不同受众的需求来选择相应的主题与内容，话题选择注重分众化，以更精准地服务受众，迎合现代传播活动“窄众化”的需求。如《医生的敌人》关注医患关系，《女人是一道题》关注两性问题等，均以明确的受众定位，把抽象的概念转变成特定受众心中有温度的具象场景。

其次，为了摆脱知识型脱口秀节目的说教之嫌，罗振宇还有意识地采取“俯就式”的叙事风格。如他在节目中时常“自黑”，喜欢用“罗胖”来称呼自己，让节目好笑又不失分寸。这种“自黑”精神让他很容易融入受众。同时，罗振宇還时常使用“你看”“你想想”等口语词和受众交流，创造亲密的讨论氛围，让受众产生场景感与代入感。如“你听，许多领导都在说我们应当鼓励中国人创新”这样的口语，让受众产生“自己人”的感觉，仿佛一个俯下身子的朋友在和自己交流，话语接受效果明显。

此外，作为叙事话语的基本单元，故事在《罗辑思维》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正是一个个故事构成了“叙事话语”，以讲故事的方式来展开节目更容易激起受众的欲望，哪怕忘记了《罗辑思维》中的观点和结论，也会对一个个鲜活的例子记忆犹新。

三、结语

“在知识中寻找见识”，《罗辑思维》以其丰富的主题内容、精准的品牌定位等，让受众可以更便捷地获取有价值的知识。其独特的话语叙事是节目成功的重要因素，从对话语主体的魅力人格打造到话语主线的设置，从用基本的话语单元构建新叙事话语的能力到让受众产生“感觉”的话语接受风格等，都对自媒体脱口秀节目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朱家慧. “互联网+”时代自媒体的营销模式——以“罗辑思维”为例[J]. 西部学刊，2019（4）：120-122.

[2]苑帅民，弯渊媛. 罗辑思维的特色及其对媒体转型的启示[J]. 传媒，2016（19）：7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