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研究述评

王 晴

(1.南开大学,天津 300071;2.贵安新区科技产业创新中心,贵州 贵安 550003)

随着大学生创业教育不断受到重视,高校在创业课程、实践基地建设等方面做出了很多努力,产生了阶段性的成果。但是,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并没有很好地结合起来,创业教育、专业教育“两条线”现象仍然存在，主要表现为创业教育过程中专业教育的缺失、专业教育中创业教育的偏离。[1]新时代高等教育改革不断深入,加强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发展已成为新时代人才培养的必然要求。[2]在教学改革的实践中,将创业和专业教育的理念与方法相融合,有助于帮助大学生培养创业精神和提升专业能力,丰富和完善知识结构,对提高新时代大学生的综合素质和适应能力具有重要价值。在严峻的就业形势下,探索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发展,也是当前高校教育教学改革与创新研究的一项重要课题。

一、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理论逻辑

1. 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关系逻辑。一方面,专业教育是创业教育的起点和基础。创业教育不能脱离专业教育而孤立发展,创业教育的根本特色和本质上的规定性源于专业教育,创业教育的成功必须以专业教育为发展基础,同时也对专业教育的改革提出了新要求。[3]创业教育的基本内涵是培养学生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提升其预测和应对变化的素质,而这种培养途径不可能脱离专业教育而存在。[4]另一方面,创业教育是专业教育的延续和深化。创业教育是专业教育适应经济社会发展而出现的新趋势,具有属性上延伸的基本特质。专业教育回应社会需求的速度较慢,侧重于某一学科为主的知识传授;而创业教育强调知识应用于实践的重要性,突出自谋职业精神和适应力塑造,往往具有跨学科的通识教育属性。[5]

2. 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必要性。当前大学生创业盛行“机会主义”,即创业以市场机会为导向,专业意识淡薄。事实上,抛弃专业后的大学生创业必然是迷茫的,因为专业意味着职业领域的专长。[6]专业教育更注重专业知识的传授和灌输,但对于实操性能力的锻炼不足,不利于提升学生适应社会快速发展需求的综合素质。[7]借助于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深度融合,引导人才培养模式从单一的专业化教育向能力导向型转变,能够促进人才培养结构的优化和升级。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既是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必然取向,也是促进学科之间渗透和交叉(跨学科)的现实需要,还是知识经济时代新型人才培养模式转变的客观要求,更是新时代建设创新型国家的迫切需要和战略任务。[8]

3. 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可行性。主要表现为:(1)育人价值的共性特征。一是育人目标互涉。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育人目标的实施方向存在差异性,但就总体目标而言,两者的预期效果都是为社会培养高质量人才。二是育人内容互补。虽然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的内容侧重点不同,但两者的有机融合更有助于提升人才的综合素质及适应社会的实际能力。三是育人方法具有互通性。在教育实践中,教学方法是互通的,单纯地隔离两者的实施方法会降低教学质量和效果。[9](2)教育改革的趋势所向。创业是一项长期性的实践活动,只有以专业知识和技能为依托,才能使创业之路走得更为平稳长远。作为大学生创业素养培育的抓手和有效工具,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是两者天然紧密联系的必然趋势。[10]一方面,有效开展创业教育需要以专业知识为依托,注重培养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另一方面,创业教育可以加深学生对专业课程的理解并激发其学习兴趣,充分发挥创业教育的补充作用也是专业教育改革的趋势。

二、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基本原则

教育资源和时间的有限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融合发展路径。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发展不是两项相关要素的简单叠加,也不是从一种模式到另一种模式的复制,而是一项系统性工程。由于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存在诸多方面的差异性,要实现双赢效果应遵循以下原则:

1. 以学生为中心。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特别是两者深度融合体系的建立,需要建立符合学生认知规律的教育教学方法,应在专业方向、课程层次、学习进度等方面突出以学生为主的个性化教学,促进学生的自主设计和自主学习,优化知识结构,针对不同学科背景,形成文理渗透、理工结合以及跨学科复合。[11]最终目标是提高学生接受创业教育的感知价值和较高的满意度,从而使课程的供给和学生的需求有效对接,实现平衡,提升融合教育的效果。[12]

2. 注重差异性。创业教育的知识特征、推进形式在校际间存在差异,A校的成功做法或模式不一定适合B校,经验的借鉴应充分考虑校际间的差异性。[13]因为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存在于多种元素高频碰撞的环境中,两者的有机结合意味着应根据专业特点提供差异化的创业教育,引导和促进跨专业(学科)教师群体的广泛参与,推动本校的专业优势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深度融合,形成具有校本特色的探索模式。

3. 面向社会。教育之根本目的是培养能够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人才,因而要让受教育者拥有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这就要求创业教育真正贴近社会实践并高度重视经济社会发展的新趋势。并且，任何创业的成功都不可能离开知识和技能这个内生动力源,扎实的专业基本功有助于增强创业的知识能量储备,因此要在创业教育和实践中强化专业教育。[14]在具体教育实践中,要以社会需求为导向,促进专业(学科)特色与经济社会发展趋向的融合,在专业学习过程中引入行业需求、经济发展动态信息,形成立体化、多层次的社会需求与专业学习融合的教育教学生态。

三、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模式及实现路径

1. 融合模式。当前,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主要有两种主流模式,即广谱式和嵌入式。王占仁提出的“广谱式”特指在高等教育学习阶段实施的,相对于商学院(经管类院系)内部开展的商科思维的重要教育模式。[15]广谱式创业教育是促进和落实“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国家战略的重要途径和载体，但当前一些高校片面注重教育的覆盖面而忽视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紧密衔接，缺乏对学生在读期间、毕业后的持续性关照和咨询服务。广谱式创业教育的核心理念不仅是“面向全体”学生并“融入人才培养全过程”，还包括“结合专业教育”，努力实现分层施教、知识和能力兼顾的“创业+专业”新型教育模式。

嵌入式的基本原理是将创业教育嵌入到专业教育中，需要注意的是，创业教育、专业教育不能相互替代，但可以相互促进与融合。有学者将创新教育也引入到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融合机制中，提出“三螺旋”教育融合模式，以提升专业知识水平、创新创业素养和能力为培养目标，通过理念、课程、师资、管理等核心要素的交叉整合，形成螺旋互动上升的链条式结构，最终实现三种教育之间的协同发展与渗透融合。[16]嵌入式融合模式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要注意不同阶段中要素的合理配置,通过广纳有价值的因素并加以融合、吸收和内化,使得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更加深入地融合,并且注重与外部系统之间的联系,形成新的教育模式,产生融合效应。

2. 实现路径。(1)更新教育理念。日新月异的经济社会发展态势使得岗位、职业、行业的内涵和要求不断更新,因此专业教育的理念需要更新，要从“迎合”向“引领”转变，引领式的专业教育和创业教育在形式和内容上具有一定程度的耦合性。[17]通过教育观念的更新和优化，形成“创业+专业”的融合型教育理念。[16]一是变革传统的单一型教育理念。改变侧重于专业和岗位为导向的知识传授思维,重视创业意识、创业思维和创业能力的教育价值,充分认识到创业人才培养对于整体性教育体系的重要性。二是教育理念与教学实践有效对接。创业教育具有鲜明的实践性,专业教育理论传递效果更佳,两者都是高校教育教学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相互促进的有机体,不能简单地互相替代,而应实现形式和内容上的深度结合,在专业教育中渗透和加强创业元素。三是创新人才培养计划。创业教育需要进入“常态教育体系”,将创业教育内容写入培养计划有利于构建更为丰富和多元化的课程教学体系。

(2)课程设计与改革。课程是创业教育的基本形式,课程设置是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核心环节。要保持课程的持续创新,鼓励通过跨学科合作、交叉学科人才培养,让学生了解和自我培养未来企业家精神和行为,引导学生积极参与课程的设计和改革,以经验学习和实践锻炼为结合点,避免创业教育的课程化倾向而脱离实际环境。[18]有学者提出按照年级高低进行渐进式教学:针对一年级学生实施大类培养,以创业意识教育为主;针对二年级加强理论教育;指导高年级学生参与实践活动,增强实践能力。[19]还有学者以具体专业为例,强调在现有专业课程体系中融入创业教育元素:从一年级的专业基础课程到二年级的能力塑造课程,再到三年级的创业实务课程,培养新型专业人才。[20]课程融合是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基础,需要根据人才培养方案和专业本身特点进行课程创新设计。[21]在课程建设方面,适当增设创业类通识教育课程数量,吸引更多甚至全体学生选课,扩大创业知识和理念传播的覆盖面,并增强创业和专业内容的渗透性和交互性。各类各层次高校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融合的程度不一,一般而言,示范性院校的融合情况较好,在课程改革、专业平台建设、培养机制等方面进展较为迅速。[22]

在课程的教材支持方面,突出“基础+特色”的教材建设思路。一方面,充分结合国情、行情等发展需求,遴选或编写基础性教材;另一方面,将高校创业教育的成功经验理论化、系统化,形成教学案例、讲义或编入教材。[23]同时,借助现代信息技术开发微课、慕课(MOOCs)等网络公开课,拓展教学内容的传播渠道,或创建校内创业学习论坛,以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实际为依据,加强高校服务地方的专业特色化建设。

(3)师资队伍建设。师资力量直接决定着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成功与否。创业教育的实践性,要求授课教师不仅要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还必须具有扎实的实践指导能力。而“双师型”人才的匮乏,是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被隔离的主要原因之一。[24]

专业教师对待融合发展的态度、理念以及创业知识与经验,都将直接影响实施的具体效果。有学者指出,专业教师对创业教育的支持并不是内源性的,高校需要建立相应的促进和激励机制,促进专业教师对创业教育的感知性融合。[25]还有学者通过调研发现,部分教师参与培训的机会极少,高校应加强资金投入,支持教师参与业务培训和专项辅导,并激励教师有效解决课上课下的分离问题,提高“创业+专业”教育融合质量。[1]

师资队伍建设是“创业+专业”教育融合发展的重要举措。首先,应针对现有创业教师主体开展能力提升实施计划,通过讲座、模拟或参与真实的创业活动,从根本上强化创业素养和实践能力,或通过示范教学和研讨会,提升创业教师的教学水平,培养更多的“双师型”教师、创业与专业融合的复合型教师。其次,鼓励有关教师参与创业项目、聘请校外有成功经验的创业者作为兼职教师,促进校内外教师的协同合作,进一步优化师资结构。[26]

(4)实践平台与基地建设。创业教育课程具有实践性、开放性等特点,与专业课程的融合过程中需要借助良好的实践平台。有学者将这类平台划分为三种形式:校企合作实习平台、大学生创业孵化平台、项目市场对接平台。此外，也可通过“创客”教育等形式孵化创新项目,并积极构建“项目孵化→科技园催化→项目上马”的良好对接机制。[27]部分高校已通过设立校内创业园、示范项目、校企合作等形式,对学生进行“仿真”+模拟运营、“全真”+创业实战等实践过程的知识和技能训练。[28]在实践平台融合方面,有学者针对职业院校特点,提出层次化的实践平台构建方案[29]；也有部分院校通过引入“校中企”模式,搭建“专业+企业+师生员工”的创业实践体验平台;针对工程技术性专业,通过“校中村”模式,搭建“专业+示范村+师生员工”综合性实践体验平台[30]。

以上研究表明,通过校内+校外、产学研一体化的实践等途径与方法,激发师生参与创业实践的积极性,对“创业+专业”教育的推广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四、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保障机制

“创业+专业”教育融合需要通过有关要素的整合,建立以校内资源为基础、以外部力量为补充并与相关组织建立广泛的协作关系[31],构建并完善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发展的生态系统,形成强有力的保障机制,促进两者融合的生态化和系统化发展。

1.组织管理。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发展需要相关组织的业务协作来支持,并对具体的融合教育和实践活动实施指导。政府部门应当积极做好高校和社会力量合作的促进者,提供政务层面上的优惠性和共赢性引导机制。从校内部门联动来看,为破解融合机制构建中的“两条线”问题,亟待形成各部门联动的“创业+专业”教育融合的管理创新机制。[32]在业务协调方面,应由学校统筹协调,从顶层设计上建立协调机构,对具体事宜如各类大赛、活动等加强联动管理。

2.政策制度。制度具有天然的引导和激励作用,但国内“创业+专业”教育融合尚处于探索阶段,配套性的考核体系以及教与学的互动激励机制尚不完善,导致教学形式化和氛围疲软化,实际效果甚微。[33]保障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进程和质量,建立健全政策制度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明确创业教育教师的职责范围、能力要求、考核办法以及奖励标准,使“创业+专业”师资队伍建设获得切实有效的政策保障;二是优化激励制度,在绩效考核中增设“创业+专业”教育工作的考核分值,折算一定的工作量,在晋升、评优方面给予政策倾斜;同时,对参与创业与专业融合的学生给予学分奖励,适当增加专项奖励。

3.资源网络。有效且强大的社会网络能够为“创业+专业”教育融合提供坚实的资源基础。在此网络中,不仅包括政府、企业、社会组织、非营利性机构等组织层面资源,也囊括校友、公益人士等个体层面资源,重点在资金投入、教学实践、案例教学、经验分享与交流等方面提供保障性的资源要素;此外,也不可忽视科研机构的智力支持作用。[31]

五、总结与展望

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研究的主要内容可分为理论逻辑、基本原则、模式、实现路径、保障机制等五大板块。二者的融合应以学生为中心、注重差异性和面向社会为基本原则,从更新教育理念、课程设计与改革、师资队伍建设、实践平台与基础建设等路径实现,并通过组织管理、政策制度和资源网络等机制加以保障。

在新时代背景下,教育供给侧的结构性转变,要求高校必须走创新发展的道路,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是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方向。加快融合进程和质量,从而减少就业压力、不确定性变化带来的负面效应,需要从两者之间的深度融合机制与战略入手。首先,客观认识教育资源、学生、师资、环境、管理、经济等要素,对高校实施“创业+专业”教育融合的现状进行摸底调查,并结合战略定位与资源禀赋做好顶层设计和规划,明确具体的发展方向和实施路径,寻获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驱动力。其次,作为教育领域的一项长期性系统工程,“创业+专业”教育融合需要以教育教学改革为主线,引导校内外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的协调和有机整合,鼓励并支持社会力量的深度参与和协作,真正做到有效激活教育的主体、要素和就业市场,优化环境,提升管理与服务水平,进一步增强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互动性、协同性和系统性。最后,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融合的实践效果仍有提升空间,理论基础也很薄弱。面对新时代人才培养战略需求,还需要对两者的战略融合机理、过程、影响因素以及驱动机制等展开深入研究,尤其是创业教育与服务国家特殊需求人才培养项目的融合,仍需进一步完善。此外,建立科学的“创业+专业”教育融合理论体系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