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将解锁贸易新市场

文/本刊记者 张莉

借助网络连通性和计算机处理能力的支持，人工智能(AI)、物联网(IoT)、增材制造（或称3D打印）、分布式账本技术（或区块链）等新型数字技术具备了释放新一波效率浪潮和开启新业务及新贸易机会的潜力。

各国政府对技术进步的反应将对贸易至关重要。为保持竞争力，各国政府需要营造有利的国内政策环境，鼓励建设实惠的数字基础设施，让境内和跨境数据流转更顺畅。企业应在提倡此类变化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向政府提出特定请求，以助力技术推进贸易和经济复苏。

科技对贸易的影响

DMCC发表的报告指出，贸易与技术的相互作用可以从多重角度探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和世界贸易组织(WTO)树立了数字贸易的概念框架，阐明了三大因素—“贸易内容”“贸易人”和“贸易方式”。

借助计算机、手机等新产品的诞生等因素，技术改变了“贸易内容”。2016年之前的20年间，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商品贸易额增长了两倍，达到1.6万亿美元。ICT商品的生产涉及到繁杂的材料组件，过去几十年间，它已成为全球价值链的一大助推力。

有些技术能为高时效性、契约密集型或认证密集型商品减少贸易壁垒和成本，从而增进贸易。人工智能和物联网能提升复杂供应链的效率，支持敏感商品定位追踪和环境因素控制（如温湿度），进而验证商品质量。区块链则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或摆脱专业法务或第三方管理交易的环节，有利于在低信任度交易环境下达成契约。它还支持不可变验证、认证和原产地证明。

科技影响贸易成本是推动“贸易人”转变的重要因素，因为贸易成本一旦降低，发展中市场的更多中小企业就能加入国际商品服务贸易行列。

随着增材制造的流行，商品数字化将进一步延伸。设计将成为贸易内容，而实体商品将在消费地点周边、工厂现场甚至消费者家中生产。在减少商品贸易的同时，数字化也巩固了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过去几年，知识产权许可和所有权贸易愈发常见，交易内容也日益多元。

科技与贸易方式

报告显示，受科技驱动，“贸易方式”的最大变化是互联网作为市场本身和服务提供手段出现。2020年，跨境企业对消费者(B2C)电子商务规模预计突破1万亿美元大关，尽管存在经济困难，但新冠肺炎疫情后消费行为的转变仍会推进这一趋势。而跨境企业对企业电子商务市场的规模可能高达前者的6倍。

电子商务也让服务与商品一道走向了数字化，而且线上通讯平台也实现了服务的数字化交付，例如医疗咨询和教育。据WTO预测，技术将推动全球贸易构成的巨大变革，到2030年，服务贸易占比将从21%提升至25%。

科技是否会推动贸易增长？据波士顿咨询集团下设的亨德森研究所估算，“数字化”贸易总额介于8,000亿美元至1.5万亿美元之间，数字虽庞大，却仅占全球贸易的3.5%至6%。这远未能发挥出数字技术的潜能。该研究所估计，近70%的全球贸易往来会受到数字化的重大影响，约22%的贸易容易遭受影响。

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分析结果显示，科技将降低贸易成本，到2030年推动贸易增长达到4.7万亿美元。

随着科技逐步拉近生产地与消费者的距离，人工智能、自动化和增材制造等生产变革性技术将缩短全球价值链，2030年全球商品贸易额将缩水近4万亿美元。

此外，蕴含新兴技术的新产品也会使贸易减少。其中包括可数字化的商品，以及部件较传统商品更少的新型产品，如电动汽车。到2030年，商品构成和可贸易性的变化或将导致贸易额减少3,100亿美元。共享经济等新消费模式的崛起也许还会动摇商品贸易的其他领域。例如，随着共享交通解决方案的涌现，三分之一的汽车销量预期增长或将化为泡影。

技术对未来贸易的影响

报告显示，技术对全球贸易与经济具有更广泛的结构性影响，影响着就业、基础设施、法律体系以及相对优势的本质。

全球贸易结构向服务业转变，预示着全球劳动力市场的未来变革。数字经济下的价值链劳动力密集程度较低，因而重视技能更胜劳动力。与此同时，自动化和增材制造削弱了劳动力在商品价值链中的作用。

在数字化水平更高的经济体中，实体交通基础设施变得相对不那么重要。其他类型基础设施的重要性升高，包括电信基础设施、海底电缆、卫星系统、服务器乃至维系这些基础设施运转的可靠能源供应。

法律体制也将受类似的影响。目前，知识产权、数据流动和隐私保护法律往往力度薄弱，地区各自为政，但在未来，它们的重要性将超过海关和关税。

技能、数字基础设施、法律体制……综合这方方面面的影响，未来数字经济局势下的贸易竞争力和相对优势蓝图已然浮现。数字经济描绘了一个不同的未来。据WTO估计，若情况向好，2030年发展中国家在全球贸易中的比重可从2015年的46%升至57%。数字经济既然能为新兴市场打开通路，同样也能为中小微企业(SME)开一扇窗。技术已然拉低了贸易成本，很可能还将延续这一势头。电子商务和在线支付系统允许任何规模的企业触及全球客户群，与跨国巨擘竞争。互联互通和采用成本降低型技术将对中小微企业，尤其是新兴市场中小微企业产生飞跃式积极影响。

放眼未来，技术将继续拉低贸易成本，缔造新的商机。特别是数字技术将成为全球贸易结构向服务业转变的关键推手。然而，技术对商品贸易的影响模糊不清。预计贸易将显现净增长，但这将取决于整体经济对不同技术的相对引进表现。DMCC行业数字化指数显示，各行业的技术引进表现差异巨大。

电子商务将继续推动贸易

除了人工智能、区块链和物联网带来的贸易成本节约效果外，数字技术还蕴藏巨大潜力，能为商品和服务创造购买交付机会，从而推动贸易发展。

2019年，全球零售市场价值25万亿美元，其中电子商务销售额为3.5万亿美元。全球零售总额同比增长4.5%，而电子商务同比增长了18%。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原本预计2023年电子商务总额几近翻一番，超过6.5万亿美元。

报告显示，新冠肺炎疫情将增大电子商务在全球零售中的份额。许多线上线下零售商以及投资者都认为，业已形成的多渠道环境将向电子商务永久转变。电子商务已经在人口结构的推动下，经历过数次长期转变。随着人口结构变化和中产阶级壮大，电子商务的重心正从西方转向亚洲。2019年，亚太地区电子商务增长了25%，达到2.27万亿美元，其中中国占1.9万亿美元。增速最快的电子商务市场半数以上都在亚太地区，不过拉美地区也举足轻重，墨西哥是全球增速最快的电子商务市场。

受产品供应水平、价格和信赖度的推动，消费者越来越愿意跨国网购。在全球3.5万亿美元的电子商务销售额中，约7,000亿美元源自跨境购物。跨境企业对企业电子商务的规模可能是企业对消费者交易额的6倍以上，达到23.9万亿美元。

在许多情况下，电子商务复制了线下交易，增大了自身在整体零售消费中的份额。国际贸易委员会研究发现，在5个欠发达国家中，服装、纺织品和农产品是线上和线下出口最多的类别。但是，随着成本的降低，电子商务增进了产品多样性。

在大幅取代传统线下贸易的同时，2030年电子商务有望实现贸易增额1.3万亿美元，总额达2.1万亿美元，并且促进成品贸易增长10%。电子商务繁荣也是国际物流的增长动力，是2000年来国际包裹递送量增长两倍的功臣。

国际政策环境是阻碍因素之一。跨境电子商务的国际规范乏善可陈。2019年，包括中国、美国、欧盟在内的75个WTO成员国齐聚一堂，探讨跨境电子商务事宜。值得注意的是，印度、巴基斯坦、南非和其他一些发展中市场出于对市场准入的忧虑，选择了退出商讨。

让政策保持正轨

报告指出，技术在降低成本、提升效能、为跨境商品服务贸易创造商机方面的巨大潜力，也指明了技术将对贸易和就业产生负面影响。全社会还担心技术会造成隐私缺失、安全威胁乃至市场集中化。

各国政府对部分忧虑的反应可能会严重扰乱国际商贸。全球技术政策环境分散割裂，各自为政，市场互通性降低和合规成本大为加重的隐患已然萌生，有可能限制投资和贸易。人们呼吁在数字化空间中保护地方市场运营商。另一方面，数字政策逐底竞争也是不可取的。各国政府、竞争主管部门和网络安全机构也要在不扭曲贸易的前提下，解决网络参与所衍生的种种问题，包括消费者保护、数据隐私和国家网络安全。

为保持竞争力，各国政府需要营造适宜的国内政策环境和实惠的数字基础设施，让域内和跨境数据流转更顺畅。保持政策正轨并让技术支持经贸增长，这有助于克服技术引发的破坏。新技术新服务的接纳与扩展依赖于制订适宜政策，一边促进技术施行，一边适当规范技术应用。此外，各司法管辖区必须协调政策，实现互通，理顺商品和服务的国际贸易通路。

数字化的核心是收集和处理个人数据，相关法规繁杂零乱，各类企业无论身处数字经济门槛内外，均倍感棘手。数字经济的其他领域也显现出类似的碎片化局面，如支付、税务、海关和网络安全。

数据本地化就是最显而易见的数字贸易壁垒之一。自2000年以来，数据本地化措施增加了四倍，其中33%被归入“最严格”类别，如禁止跨境传输数据。2019年，包括印度、越南和印度尼西亚在内的多个新兴经济体采取了数据管控措施。到2019年年底，尽管数据管控法规确实维系了这些国家的“战略自主性”，但在科技巨头频频施压下，条文实施已然疲软。

尽管潜在成本高，但报告方访问的多家企业均愿意接纳数据本地化这项营业成本。其中一部分原因在于，尽管成本形成了阻碍，但除非公司属于高科技企业，否则他们的业务不足以依靠数据流。企业认为科技巨头会负责必要的全球宣传工作，这也是一方面原因。

技术蕴藏着推动贸易的巨大潜力，但在某些情况下，国内监管或国际互通性阻碍了技术的广泛推行，限制了技术对贸易增长施加影响。各国政府和企业面临重大机遇，有望合力发现变革领域，让技术促进贸易。政府还要通过投资基础设施和教育以及指定全球科技政策，减轻技术对贸易和就业的潜在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