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扬,林晓艳
(1.辽宁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36;2.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2488)
科学与技术从本质上来看概念不同。科学偏智能形式,技术偏物化形式。但是科学和技术又紧密关联在一起。科学的发展依赖技术,技术对自然的控制能力依赖于科学。随着近代科学与技术不断融合发展,出现了科学与技术一体化现象,因此科学与技术被统称为科学技术。在恩格斯思想中,技术和科学产生于人类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具有辩证统一关系,即“技术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科学状况,那么,科学则在更大得多的程度上依赖于技术的状况和需要”[1]648。恩格斯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立场,围绕着科学技术与人、自然、社会交互作用,对科学技术的生产力效能、社会变革潜能以及和谐的中介者角色的三重维度进行总体把握,这对我们在新时代背景下正确把握科学技术的本质和发展规律,克服科技发展带来的技术奴役现象、生态破坏等问题,实现科学技术经济价值、生态价值、人文价值的和谐统一,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恩格斯认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组成(1)恩格斯曾指出:“人类支配的生产力是无法估量的。……资本、劳动和科学的应用,可以使土地的生产能力无限地提高。……资本日益增加,劳动力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科学又日益使自然力受人类支配。……这种无法估量的生产能力,一旦被自觉地运用并为大众造福,人类肩负的劳动就会很快地减少到最低限度。”参见文献[2]第38页。。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是资本家撬动社会资本、聚集社会资源的工具,主要是以物质生产力和精神生产力的形式作用于社会生活中人的因素和“物”的因素,发挥其生产力效能,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
首先,科学技术具有物质生产效能。恩格斯将科学技术看成是一种“历史因素”。他指出近代科学技术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兴起而产生的。科学技术以物化形式作用于生产过程中的各个要素,引起物质生产领域的产业革命,进而推动社会发展。恩格斯对科学技术物质生产作用的把握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他站在生产力的角度,认为技术的发明和使用带来了生产领域的产业革命(2)恩格斯曾指出:“工业革命是由蒸汽机、各种纺纱机、机械织布机和一系列其他机械装备的发明而引起的”。参见文献[2]第295页。。如在资本主义社会初期,资本家为了进行资本积累,将先进的科学技术转化为物质生产资料,实现了科学技术的生产应用。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技术与生产的融合也改变了资本家进行资本增殖活动的经济方式。如传统的家庭手工业和工场手工业被机器手工业所代替,生产的社会程度提高,工业迅速发展。面对这一历史现象,恩格斯指出 “人类支配的生产力是无法估量的。资本、劳动和科学的应用,可以使土地的生产能力无限地提高”[3]38。而另一方面,随着技术在生产中的扩大运用,恩格斯认为科技带来生产革命的同时也会带来社会发展。在资本主义以大机器生产为标志的生产方式建立后,资本家为了促进技术革新及其在生产中的应用以榨取劳动者更多的剩余价值,开始关注生产过程中劳动者的文化素质和受教育水平。资本家对科学领域的投资以及对劳动者技能培训的投资可以造就高素质的劳动者,从而带来更多的人力资源和生产潜力。因此,恩格斯指出:“这件事实际上是一次巨大的革命。……而且非常明显的是,生产力将因此得到大发展,以至于越来越不再需要资产阶级的管理了。”[1]556
其次,科学技术作为精神生产力发挥其生产力效能,主要表现在思想革命上。科学技术在发挥其经济效能的同时,也促使人们从神学思想的禁锢中解放出来。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意味着人类知识和能力的增长,随着科学技术知识的继承、累积,科学技术在这一过程中提供丰富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恩格斯认为“日益发展的工业使一切传统的关系革命化,而这种革命化又促使头脑革命化”[1]632。技术发展带来的物质手段延长了人们认识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的自然肢体,提升了人们认识能力、智力水平。传统的宗教神学和唯心主义思想在实证科学面前破产,新思想和新思潮的不断涌现便是明证。另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促进了人类认知的发展。科学技术通过知识与人工物推进了人类的认知过程,实现了人类认知与科学技术发展的交互发展。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人从猿进化而来,进化的原因是劳动,而劳动是从制造工具开始的。工具是人类对世界认知的具体技术化表现。人在满足自身延续生命需要的劳动中创造工具,工具的劳动使用也能相应提升人的认知能力和实践能力。因此,科学技术源于人的现实社会需要,是人类以认知和智慧的形式,对现实社会需要所产生的问题进行的处理和把握。同时,科学技术也可以通过概念和逻辑的方式,对现实需要所产生的问题进行整合与解答,也由此展开了对更多相关问题的探索和认知。科学发展促进了人类认知水平的提高,而人类认知水平的提高也会相应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这种发展将不断突破传统认知局限,实现人类认知上的新飞跃。
恩格斯认为科学技术在发挥生产力效能的过程中扮演着革命力量的角色(3)恩格斯曾指出:“英国工人阶级的历史是从上个世纪后半期,随着蒸汽机和棉花加工机的发明而开始的。……大家知道,这些发明推动了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同时又推动了整个市民社会的变革,它的世界历史意义只是现在才开始被认识。” 参见文献[2]第87页。。科技活动和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过程,就是生产力效能不断实现的过程。但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条件下,成为资本家剥削劳动者的工具,引发了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激烈对抗,最终成为推动社会变革的巨大力量。
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角度来看,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是资本家剥削劳动者的工具。恩格斯通过对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以及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看到了科学技术在资本的作用下的负面效应,认为科学技术是为资本家“利益最大化”而服务的。一方面,资本家把劳动者塑造成生产机器(4)恩格斯指出:“在大多数劳动部门,工人的活动都局限在琐碎的纯机械性的操作上,一分钟又一分钟地重复着,年年如此。” 参见文献[2]第432页。。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与资本的结合为资本增殖服务。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机器化生产过程中,原本由人生产的机器却反过来控制了人。恩格斯从原始“切割”和“异化”分工出发,指出“由于我们的文明,分工无止境地增多,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工人只有在一定的机器上被用来做一定的细小的工作才能生存,成年工人几乎在任何时候都根本不可能从一种职业转到另一种新的职业”[2]47。因此,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工人具备更强的生产能力,然而在资本主义社会分工的作用下,工人却只能在生产线上从事着简单、重复的奴隶劳动。资本主义社会的科学技术越发达,人越是成为别人或自身牟利行为的奴隶,成为机器的附庸。另一方面,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又成为资本主义社会中无法克服的痼疾。其原因在于为了加快资本积累,科学技术成果在生产中不断应用,但是在价值形式上,科学技术对生产资料的改变降低了资本对劳动的需求,增加了劳动者对资本的依赖和受剥削程度。同时,由于资本对劳动力的需求量相对较少,大批工人失业,形成了资本社会中大量的相对过剩人口。因此,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技术的提升并没有给工人带来总体的福利,而是使工人工资不断降低、受剥削程度不断加深,工人最终沦为生产机器的附属品从而走向自身的反面。
从唯物史观的发展来看,科学技术是社会变革的重要推动力。恩格斯通过批判资本主义的科学技术,辩证分析了科学技术所蕴含的变革社会的潜力。恩格斯指出:“由于运用机器,英国一切被压迫阶级已经汇合成为一个具有共同利益的庞大阶级,即无产阶级;由于这种原因,对立方面的一切压迫阶级也联结成为一个阶级,即资产阶级。”[2]315科学技术在改变生产力构成要素的同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也引起了生产关系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最为突出的表现便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抗。由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科学技术发展和应用使大量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日益集中于资产阶级手中,大批破产的小手工业者和农民沦为出卖劳动力的雇佣劳动者,贫富差距逐步扩大。而一次次科技革命浪潮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激烈对抗,具体表现为:一方面,生产力发展,生产社会化的程度越来越高,要求在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环节有效推进社会生产;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的私有制阻碍了这一进展过程,同时真正创造价值的无产阶级逐渐被机器取代,无法维持自己现实生活的生产与再生产,导致无产阶级革命发生。因此,在恩格斯看来“没有机器生产就不会有宪章运动,即使机器生产使你们现在的处境恶化,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胜利才有可能”[2]315。科学技术带来了生产力发展的同时,也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激烈对抗,促使一无所有的工人走向街头,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作用下最终成为历史发展、社会变革的重要推动力。
恩格斯通过探析生产力发展、社会变革与科学技术之间的关系,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和谐统一问题作为科学技术审度的核心,解读了科学技术在自然和谐、人的解放中的和谐中介者角色,对科学技术的价值属性进行了清晰的定位。
从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来看,人与自然是有机联系的整体,而科学技术作为人认识自然、改造自然实践活动的表现,是人类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中介。科学技术架起了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统一的桥梁。恩格斯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3]998人与自然是统一的整体,在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中,科学技术扮演的应该是和谐的中介者角色而不是破坏者的角色。科学技术的发展意味着人调解与自然之间矛盾的能力以及对自然规律认识的能力的增强,这将使人不断将自身有目的、有目标的物质生产活动置于客观规律之下,缓解人与自然之间的对抗,实现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统一。
从人与社会的和解关系来看,科学技术在人类解放中扮演着和谐中介者的角色。人类发展的最终目的不是摆脱科学技术,而是要借助科学技术带来的精神和物质力量实现自身的全面发展。其理由在于:一方面,造成人异化的根源不是科学技术本身,而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导致了异化现象的出现,生产资料私有制与生产力社会化发展之间的矛盾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科学技术具有生产力效能加深了资本主义生产中的异化现象。科技化的生产过程原本是劳动者实现自由解放的过程,却成为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生产剩余价值的过程。因此,恩格斯主张将科学技术从资本主义制度下解放出来。另一方面,一切社会进步又以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为前提。科学技术作为生产力的重要组成,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客观前提。科学技术带来的生产革命,既能改变人们的生产实践方式,创造巨大的社会财富,又能促使人们摆脱对物的依赖性,助推人的本质的全面复归。
在当今资本主义国家中,如美国、德国,科学技术的生产应用已经进入数字化、智能化时代。然而,受资本逻辑控制,数字化、智能化科学技术的生产应用却表现为科技与资本相互构建,技术控制了人,消解了人的价值。面对这一复杂现实,我们要以恩格斯科学技术思想的三重维度为指导,立足历史唯物主义立场,辩证分析当代资本主义数字化、智能化科技生产应用的主客观关系、阶级利益分裂问题以及实践价值旨向。
以数字化、智能化科学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改变当今资本主义国家的物质生产过程。数字化、智能化科学技术,不仅在客观方面,以超级算力和通讯协调能力,提高了生产资料计算速度,实现了自动化生产;而且在主观方面,通过改变劳动力分工重塑了工人社会生产的观念。基于此,我们要以恩格斯科技思想揭示的整体思维来把握当今数字化、智能化生产发展的主客辩证关系。
一方面,当今资本主义国家的数字化、智能化生产为工人提高主体能力、发展自由个性创造了客观条件。恩格斯指出,科学技术的物质生产应用不仅能提高生产力,而且能为人们现实生活的生产再生产创造丰富的条件。其具体表现在:数字化、智能化技术的超级算力缩短了生产和实践流程,实现了产品的高效和多样化生产。而基于自动化机器的“无人工厂”和“超级车间”为人类摆脱物质生产束缚,走向丰裕社会,实现全面自由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在这个意义上,正如Terry Eagleton指出的“只有在发达的物质基础上,繁荣的市民和自由的传统,拥有技能和知识的无产阶级,以及充足的商品才能被公平分配”[4]。但是,另一方面,当代资本主义国家,如美国、德国,仍受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制约。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体现在科学技术的精神生产方面,就是应为人类发展需要和进步服务的科学技术,常被资本家的逐利活动所胁迫,成为创造剩余价值的工具,而这种工具的观念基础是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占有性个人主义。它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具体应用是新兴科技成为个人或少数利益集团逐利的资源,并产生了如“新封建”雇佣方式的新剥削模式[5]。这正如克里斯蒂安·福克斯等指出的“数字强化了生产率、劳动分工、剩余价值等许多工业社会现象……出现的异化新形式——‘数字异化’”[6]915。不仅工人在劳动中的解放成为一种数字意向,而且数字意向通过虚拟方式切入现实,消灭了劳动主体实现自由的可能。而要超越这种异化,亟需回到恩格斯所强调的整体思维方式,即工人要从科学技术物质生产力和精神生产力的辩证作用关系中,在物质生产基础上,重塑数字化、智能化科技发展时代个体的自主和自由观念。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指出,人的自我解放和劳动的深度异化走的是同一条路。重建数字化、智能化生产时代的自由意识,不仅需要人们坚决捍卫自己独立思考的权力,而且要有保护个人隐私,避免过度数据化、智能化的切实行动,“毕竟,在线行动同样为新形式的公民、共同体和政治实践带来希望”[6]921。
资本主义发展到21世纪,受制于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科学技术发展,其所承诺的超越阶级利益分裂的共同发展仍是一种不可实现的愿景。2019年,美国学者祖波夫(Shoshana Zuboff)在专著《监控资本主义时代:在新的权力边界上为人类未来而战》中指出,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美国通过谷歌(Google)、脸书(Facebook)、微软必应(Bing)、苹果(Apple)等平台组织运用智能技术,占有个体的行为剩余,进行资本增殖[7]56。这种基于智能技术的资本增殖,不仅加剧了资产阶级对剩余价值的追逐、对个体自由自主等核心价值的破坏,而且形成了一个“权力反常结合的结果”[7]56,即一种具有极权性质的“大他者”(the big other)权力,具体表现在:一方面资产阶级利用新兴科技,通过对行为的跟踪、解析、挖掘和条件反射来规训无产阶级,消解了他们的自主理性和自由行为,使其为资本服务;另一方面资产阶级运用智能网络设备、普遍计算架构和自动化媒介,以工具化的方式,重构了不平等的社会经济规则、政治决策和意识形态。祖波夫运用细致的分析再一次证明:无论科学技术如何进展,只要其应用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不变,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利益鸿沟就依然存在。
恩格斯科学技术思想向我们展示,科学技术发展过程中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压迫与社会制度密切相关,而超越资本主义制度下科技进步带来的阶级利益分裂,不仅需要改变人的思维方式来调节人的科学技术发展活动,而且需要对束缚科学技术的不合理社会制度进行彻底的变革,即“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3]1000。这意味着,无产阶级要通过物质生产活动和对自身历史命运的行动,反抗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实现社会制度的变革,而这也正是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规律。
恩格斯科技思想的实践价值旨向揭示,要以人的尺度衡量科学技术,恢复科学技术的本质属性。马克思恩格斯都主张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终极目标,人的自由解放是科学技术最终的价值追求。但是,在当代资本逻辑控制下的数字化、智能化科技生产中,科学技术的主导价值是工具理性,目标是获取资本运转下的最大化利益。在这一过程中,人的完整性、自主性被资本主义生产所断裂和切割。人沦为物质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科技的附庸。恩格斯科学技术思想中和谐中介者的角色显示了科学技术的工具价值与人文价值的统一,恩格斯主张科学技术思想应围绕着人的尺度,科学技术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的解放。但是,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创新发展图景中,工具理性统治了人的科学技术活动,科学技术发展与人文发展处于分割状态,人的意义价值被机器决定。
面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与人文精神相脱离而带来的技术奴役现象,我们应当将人的尺度作为科学技术的实践价值旨向,恢复科学技术的本质属性。“技术是人的行为”[8]135,技术的实践价值是使人“开启其耳目,敞开其心灵,在心思和追求、培养和工作、请求和感谢中开放自己”[8]144,使自己从被遮蔽状态走向解蔽的过程。科学技术应促进人的生成和发展。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人可以通过科学技术来认识社会生产规律行动,来实现人的自由。这意味着,科学技术作为与人的思想和操作行动的“外化”,它的提高能够带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把握恩格斯科学技术思想,归根结底要看到“技术发展的本质还在于它能使人的体力尤其是心力和智力不断提升,人性得到张扬,这与人类所追求的文明的最高境界——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一致”[9]的人文价值追求。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面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数字化、智能化等科学技术创新应用带来的科技异化,如何正确把握科学技术创新发展的本质和规律,使其更好地为经济、社会、人的发展服务,是我们不可回避的问题。而回答这一问题,就需要我们在科学技术创新发展过程中,回归恩格斯面对科学技术发展时的整体性思维方式,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把握社会基本矛盾判断,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指导。
恩格斯指出,科学技术的发展与社会整体发展之间具有辩证统一关系。恩格斯的科学技术思想综合地阐述了技术的资本主义生产应用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激发作用。同时,恩格斯关注的并不是抽象的、形而上的技术理论,而是历史唯物主义视角下科学技术进步的具体辩证表现。他通过分析人类社会历史发展不同阶段的技术进步与社会基本矛盾不同层面要素之间的辩证关系,展现了科学技术进步与人类、与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这意味着把握科学技术的创新,不应只抓住科学技术创新与发展图景当中的某一方面、某一角度,而是要从科学技术与社会、文化、生态各个部分内容之间的辩证关联中,把握政治、生态、文化等不同方面在科学技术创新发展中的融合、共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深刻把握世界科技发展大势,弘扬科学精神”[10],要“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不断增强科技实力和创新能力,努力在世界高技术领域占有重要一席之地”[10]。科学技术作为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提升国家创新的整体效能就意味着要走出以经济价值为主导的评判视域,以整体性思维范式把握科学技术发展与诸要素的共存、共建、共享问题。
基于此,我们不仅要将科学技术作为构建政治发展、生态建设、文化载体、社会和谐的物质手段,从多角度探寻科学技术的内在意蕴;而且要从政治保障、规律把握、文化养分、社会支持等层面把握科学技术创新发展的内在和外在条件,以整体性思维方式打破对科学技术创新发展的“割裂式”解读,实现对科学技术多角度、多层次价值的追求,在普遍联系和辩证统一中实现科学技术与诸要素之间的相互贯通。
恩格斯强调,科学技术是社会变革潜力,而这一潜力作用的发挥与社会基本矛盾的判断密不可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科技创新发展,需要以社会基本矛盾判断为基础,通过发展科技生产力,统筹把握科技创新的整体发展来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只有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同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结合起来观察,把社会基本矛盾作为一个整体来观察,才能全面把握整个社会的基本面貌和发展方向。”[11]新时代背景下要超越、破除工业文明时代“利己主义”的科技逐利思想特性,需要以习近平新时代科技思想为指导,将科技活动置于人类和自然的可持续发展之下,通过对社会基本矛盾的判断,在推动科技创新成果不断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同时,推动科学技术活动面向国家社会需求,面向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需求。同时,恩格斯通过社会基本矛盾分析,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必然灭亡带来的科学技术的解放不是一种空谈,而是真实进行的历史运动。这种运动需要无产阶级在共产主义社会的建设中有效规划物质生产、物质流通、社会管理等方面,科学进行社会组织形式建设。这意味着,我们要坚持马克思恩格斯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明的未来共产主义的发展方向,即通过“重建个人所有制”和创造、保障人的自由个性发展的劳动时间等,在完善上层建筑、调整生产关系中实现科技创新发展,实现人们对丰富多元的美好生活追求。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推进科技强国建设的发展蓝图。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是一次全方位变革,将对人类生产模式、生活方式、价值理念产生深刻影响。”[12]这意味着数字化、智能化生产正在加速重塑物质生产和再生产的过程,而这一过程必然改变人们的价值理念。在这一时代背景下,恩格斯科技思想向我们揭示,在科技创新与发展图景中,“以人为本”才是其真正价值旨归。
科技创新是社会发展的必由之路,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应该审时度势、科学决策、引领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朝着正确方向发展”[12]。恩格斯科学技术思想的三重维度向我们揭示了科技发展具有两重性,应正确把握科技发展作用,使其为人民发展服务。在新时代我国对数字化、智能化等科技创新的生产力应用中,一方面,要以当代资本主义的科技异化发展为戒,坚决贯彻“以人民为中心”。如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过程中,习近平总书记不断强调科技在疫情防控中的助力作用,从检测、防控、救治、疫苗研发等各个环节始终将科学技术价值维度立足于人的意义和价值,而这正体现了恩格斯所主张的人文价值对科学技术价值取向的决定意义。另一方面,科技创新的生产力应用必然是人的创新思维在生产领域中物质形式的转化过程,聚焦于对创新型人才的培育和把握,才能提升科学技术设计情景中创新主体的哲学思维和创新型思维,这样才能在技术设计情景中真正提升“以人为本”的科技价值理念的主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