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操秀英 刘 垠
大国方略,举世瞩目。
“十九届五中全会描绘的2035年的愿景,目标具体真切,特别鼓舞人心。”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张伯礼日前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激动地表示,让科研人员倍感责任重大的是,“全会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
五中全会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把上述部署摆在各项规划任务首位,进行专章部署,这是我们党编制五年规划建议历史上的第一次。
“科技创新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龙芯中科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胡伟武一言以蔽之。
“此次全会将科技的作用提升到新高度,用‘核心地位’和‘战略支撑’这样的浓墨重彩来形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原主任杨卫院士分析。
“全会还明确了我国当前科技进步的主要抓手。如果把科技的发展比喻为人体功能,那么党的领导就是大脑及神经中枢,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就是支撑全身的躯干,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就是肌肉系统引发的力量,人才创新活力就是促进新陈代谢的血液循环,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就是控制全身的经络系统。”杨卫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说,只有把这几个关键系统抓住,我国的科技创新力量才能协调一致得以发挥。
“5年前,我们提出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地位,经济发展是当时的主要任务,所以关注更多的是创新在经济发展中的核心作用。”在清华大学苏世民书院院长、清华大学中国科学技术政策研究中心主任薛澜看来,中国今天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这意味着科技创新在中国发展的地位更重要,影响范围更加宽广,不管是经济,社会、健康还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科技都在发挥核心作用。
“将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彰显了科技创新在中国未来发展的重要性,以及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薛澜直言,“如果我们发展的关键根基在国际环境下随时会被别人掐脖子的话,风险太大了。”
胡伟武说,这是党中央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作出的战略决策。“全会的一个核心内容,是在此前新发展理念基础上强调构建新发展格局,要畅通国内大循环,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互促,这就必须通过科技创新解决‘卡脖子’问题。”
胡伟武分析,改革开放前,我国完全是内循环,改革开放后,我国产业融入国际大循环,“形成两头在外中间在内的格局,成为‘国际工厂’,但很多核心技术不在自己手里。现在我们螺旋上升到第三个阶段,要做到‘以我为主’前提下的开放合作,而这就必须依靠科技创新。”
邬贺铨院士同样对此感触很深。“过去我们强调的自主创新是一种实施方式,而这次首次提出的‘科技自强自立’是一种结果。”他说,近两年严峻的国际形势表明,国家的自强自立,必须基于科技自强自立,“过去我们依赖其他国家的核心关键技术部分,现在成为被他们卡住的短板。”
要实现科技自强自立,就必须大力推动原始创新。
“在这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成为中国方案的亮点,中药的‘三药三方’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的病毒基因测序、疫苗研究走在世界前列,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原创成果。”张伯礼说,正如中医药发展要“守正创新”一样,我国其他技术领域的发展也要强调坚持“以我为主”、欢迎国际合作的创新模式。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创新发展研究部研究员吕薇也强调,要进一步增强原始创新能力以及科技创新的引领能力,包括以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为突破口,努力实现关键核心技术的自主可控。
“强调科技自立自强,要求我们科研工作者首先要树立信心,要有从‘0’开始的勇气,敢闯‘无人区’。”中科院量子信息重点实验室副主任、本源量子创始人郭国平感慨,中国发展到这个阶段,我们不能再搭别人的便车,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了。
他打了个比方:“以前我们总是等别人证明蒸汽机装到马车上可以跑起来,而且比马跑得快,再去琢磨是不是可以把这个马车换个样子。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要证明蒸汽机可以装到帆船上,代替帆,虽然一开始的速度可能很慢,但我们要持之以恒做下去。”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正在研究组织交叉学科创新团队,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也组建了交叉学部,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支持原始创新。”张伯礼说,“在这次全会精神鼓舞下,我们科研人员更要撸起袖子,为建设科技强国,为实现2035年的美好愿景奋斗。”
要让科技自立自强成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还必须坚持“四个面向”,要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
胡伟武以自己所在的信息产业为例说,构建信息产业的新发展格局,就是要通过强大国内市场牵引,构建一个新的自主信息产业体系。
“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的IT产业构建在‘Intel加微软’和‘ARM加安卓’两大国外平台上,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就提出要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在这方面除了坚持需求和应用牵引外,还要加大攻关力度,通过科技创新打通技术链的堵点。”胡伟武说。
郭国平则以量子科学为例说,我国的量子计算研究起步晚于欧美先进国家,且主要以科研为导向,研究主体集中在各个高校与科研院所。虽然在一些细分领域取得了科研上的突破,但在量子计算整体的工程化实现与制造工艺层面,和国际先进水平还有明显差距。
“量子计算的发展应该坚持需求导向、应用驱动,把政府的把控与市场化运行的作用发挥好,把企业、用户纳入项目立项、评审和结题验收等环节,紧紧抓住应用需求的‘牛鼻子’。”郭国平表示。
邬贺铨认为,核心是如何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发挥举国体制的优势,即完善核心技术攻关的新型举国体制。
“近几年我们一直在强调产学研合作,在国家号召下,让科研院所和企业共同来做一些事情,但现在看来,这样是不够的。”邬贺铨指出,如在集成电路领域,涉及精密加工等工业基础,这部分完全靠市场、企业去做不太现实,因为技术攻关难度大但市场需求相对较小,是不能由市场来驱动的,这时候就需要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来补齐“短板”。
邬贺铨认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包括国家实验室体系、国家重点实验室体系,以及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国家技术创新中心、国家科学数据中心等承载国家使命的科研机构,它们应致力于从国家战略全局的高度解决事关国家安全、国家发展、国计民生等根本性问题,而不仅仅服务于某个单位或区域。
“科技自立自强需要有一批世界一流研究机构作为国家科技的战略支撑,比如,国家实验室、研究型大学、中科院的研究所、企业研发中心等等,这应该是今后国家培养创新人才、沉淀创新能力需要考虑的重点。”薛澜说,同时,需要推进科研机构的事业单位体制改革,加快实施现代院所管理制度。
“要进一步依靠改革完善科技体制机制和国家创新体系,营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创新环境,培育、吸引、凝聚国内外高素质创新要素,特别是吸引一流的创新人才为我所用,为科技自主自强筑牢制度和体制机制基础。”吕薇认为。
“全会强调自立自强,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闭关锁国,必须认识到科技创新是全球的事业,尽管美国一直想和中国脱钩,但中国科技创新的发展仍然需要保持和加强与国际同行的合作,这一点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薛澜强调,尤其在当前形势下,加强国际合作至关重要。
吕薇也表示,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还需进一步增强在全球创新和竞争格局中的地位和影响力。“这不仅仅是比谁的实力强,还要发挥科技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的作用,在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生命健康、环境保护、粮食和能源供应安全等问题上,开展国际合作,作出中国贡献。比如,中国新冠疫苗研发完成并投入使用后,将作为全球公共产品分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