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哥哥

罗英豪

傻瓜出生沒多久，就被医生确诊患有先天性痴呆，父母便给他取名为“傻瓜”。傻瓜总是着一身褴褛破旧的衣服，咧开嘴傻笑，说话口齿不清，还时不时地流鼻涕。因此，同村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傻瓜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剩下他、年幼的妹妹和母亲三个人相依为命。

傻瓜很勤快，经常跟母亲一起到山上采摘野菜，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傻瓜对妹妹很好，每逢母亲说家里要添新衣服，或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都会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咧开嘴傻笑着说：“给……给妹妹吧。”妹妹也很喜欢傻瓜哥哥，从早到晚都迈着小短腿跑着跟在傻瓜身后，一个劲儿地叫着“傻瓜哥哥”。

转眼间，傻瓜十七岁了，妹妹也上了城里的重点中学。傻瓜总是到学校给妹妹送衣物。妹妹发现，每次哥哥来的时候，同学们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停地在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妹妹心里充满了愤怒、屈辱，甚至是怨恨——为什么自己会有个傻瓜哥哥？她开始疏远傻瓜，不再整天跟在傻瓜身后跑，也不再叫傻瓜哥哥。

这天是阴雨天，母亲上山摘野菜时，不慎脚下一滑跌下山，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没能抢救过来。此后，为了继续供妹妹读书，傻瓜担起了养家的重担。他每天天还没亮就上山摘野菜拿去卖，一直忙到傍晚。接着，赶到学校门口接妹妹回家。可妹妹对此没有什么感动，依然充满厌恶地对待傻瓜。傻瓜每次也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后，不靠太近，不离太远。

这一天是妹妹的生日，傻瓜想买个小熊布偶给她当礼物。他知道妹妹喜欢小熊布偶——每次经过商店时，她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面漂亮而精致的小熊布偶。精挑细选后，傻瓜满意地带走了一个小熊布偶。想到妹妹收到礼物时惊喜的眼神，傻瓜终于安心下来似的傻笑着。他想，妹妹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她以后就不会——“哐！砰——”还没等他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便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傻瓜下葬后的那天，妹妹在他房间里找到一个笔记本。她打开一看，笔记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像扭曲的小虫一样丑陋的字迹：妹妹不喜欢喝白粥。妹妹不喜欢吃青菜。妹妹喜欢吃牛肉。妹妹不喜欢我离她太近。

…………

咔嚓。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破碎的声音。她无措地跌坐在原地，再也止不住泪水，放声哭着……

半夏摘自《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