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玲,朱芳阳,卢耿锋
(北部湾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广西 钦州 535011)
中国共产党十九届四中全会第一次将“数据”、“知识”等作为崭新生产要素融入到传统的要素体系之中。会议阐明将进一步健全劳动、土地、资本、技术、知识、管理、数据等要素贡献由市场评价、报酬按贡献决定的机制。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基本环节构成了社会生产关系,各环节之间是相互联系并且相互作用的。因此,生产要素构成的全新提法是“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内涵做出的重要拓展和深化”。[1]当前中国经济正在寻找新的增长动力,向生产要素市场要改革红利,深度推进生产要素配置的市场化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为此,如何认识生产要素构成的动态变化,如何及时正确地把握生产要素的基本内涵、崭新特征及其引发的经济效应,对于实现经济主体科学高效的要素配置和利用、推动我国新时期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1.生产要素
生产要素是一个社会在具体生产过程中的投入组合。学者们对其概念的界定大同小异,均认为生产要素就是那些可用于社会生产的各种资源,如土地、劳动、资本以及企业家的才能等。生产要素是“用于商品和劳务生产的经济资源”。[2]生产要素具有直接或间接被生产所需、明确的产权归属、各自功能互相组合、范围不断变化以及使用增殖性等特点。[3]生产要素是“物质资料生产所必须具备的基本因素或条件”。[4]生产要素是“进入生产过程并最终发挥作用的各种资源”。[5]生产要素是“构成生产经营活动的必要组成部分”[6],等等。总体而言,经济学家对于生产要素内涵的认知总体比较一致,没有太多的分歧。
2.生产要素构成的动态变化
在经济学理论发展进程中,对生产要素构成的认知历经了诸多变化。重农学派认为价值的唯一源泉是土地。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威廉·配第则持生产要素“二元论”的观点,认为土地和劳动共同创造价值,即著名的“土地为财富之母,劳动为财富之父”的论断。法国经济学家萨伊则在土地、劳动要素基础上增加了“资本”,形成了生产要素“三元论”。德国经济学家威廉·罗雪尔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了三种要素之间相对地位的变化,首次探讨了生产要素的结构问题。阿尔弗里德·马歇尔将企业家管理才能纳入生产要素范畴,提出了生产要素“四元论”。
20世纪之后,经济学家对生产要素构成的认识进一步深化。创新经济学理论奠基人熊彼特(1934)将劳动要素作了区分,即作为领导的劳动要素和作为被领导的劳动要素。前者比较接近西奥多·舒尔茨提出的人力资本的概念。内生经济增长理论代表人物保罗·罗默(1986)将“知识”纳入了经济增长模型的考量要素。竞争战略之父迈克尔·波特(1990)则对初级生产要素和高级生产要素、一般生产要素和专业生产要素进行了明确的区分和界定。在波特看来,诸如天然资源、地理位置以及非技术劳动力等这些要素都属于初级生产要素;而包括基础设施、高级人才以及科研院所等在内的要素都属于高级生产要素的范畴。他同时指出,一个国家若把竞争优势建立在初级与一般的生产要素基础上通常是不稳定的。[7]
我国经济学界总体秉持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精髓,遵循“不论生产的社会形式如何,劳动者和各种生产资料始终是生产因素”这条基本原理。凡要进行生产,就必须使它们结合起来。[8]但不同学者基于不同视角对生产要素构成的认识也存在差异。徐寿波(1984)提出了生产要素“六元论”的观点,他认为生产要素是由劳动人员、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劳动空间、劳动时间和劳动环境等构成的。罗福凯(2001)同样提出了生产要素“六元论”的观点,但他提出的生产要素构成与前者存在差异,主要包括机器设备和原材料、人力资源、财务资源、技术、信息和知识等各类要素。张鹏侠、张一鹤(2012)认为生产要素主要包括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制度和知识等,即生产要素“五元论”。吴星泽(2017)基于现代企业价值创造的视角也提出了生产要素 “五元论”观点,但他认为要素构成主要包括劳动力、财务资本、人力资本、公共环境和信息资源等。周黎安(2018)提出的“五要素”则是在传统四个要素即劳动、土地、资金、技术的基础上,考虑到大数据时代的基本特征,将大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加入进来。
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中的要素禀赋学说揭示的是一国生产要素的存量特征,有着很强的静态性。不同于理论中的简单抽象和高度提炼,现实中的生产要素构成不可能是一个静止不变的概念,而是体现出很强的社会性、经济性和历史性。伴随着生产力和科技进步的快速发展,生产要素的构成愈加泛化、细化进而呈现出丰富的动态多样性,这更加凸显了传统经济学静态要素观的局限性。对生产要素的构成类别进行分析,通常可根据成本收益的经济属性对生产要素进行不同等级的划分;也可以根据自然形态的技术属性对生产要素进行不同类别的区分;还可基于各种生产要素隶属关系的社会属性加以区分;等等。一般而言,生产要素构成类别主要有以下几种:
1.传统生产要素与现代生产要素
传统生产要素一般被理解为“硬要素”,就是那些在传统生产经营实践过程中被广泛使用的最基本的资源投入,如劳动、资本、土地和企业家管理才能。这类生产要素数量的稀缺性是比较显著的,这种显著的稀缺性对社会生产和增长能力的进一步提升有着很强的制约性。而那些与传统要素相对应的现代要素则有着完全不同的特点,包括管理、技术、知识、信息、制度等,在促进社会生产的广度和产业链深度方面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实现了生产潜力的更多释放和深入挖掘。此外,现代生产要素还能够对传统生产要素施加影响并对其进行渗透改造,从而在生产实践过程中持续释放出新的发展活力,甚至实现将一些传统生产要素改造转变为现代生产要素。正如增长理论的奠基人罗伯特·索洛所言,技术对于增长具有一种累计的、加速的特性。人类知道的越多,现存知识的基础就越大,并且从下一个发明中得到的利益就越多。如普通劳动者由于学习了知识和技术从而获得了管理的能力。1996年国际经济合作发展组织在《技术、生产率和工作创新》的报告中就明确指出,“各种形式的知识在经济发展中起着极其关键的作用,知识作为生产要素有着更高的产出”。[9]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升,学术界不断超越静态的传统经济学理论,从更加广义的、动态的层面对生产要素的构成进行审视,在原来传统生产要素的基础上,将产业政策、营商环境、规章制度、基础设施及管理创新等政府层面的要素也纳入到现代生产要素的范畴中来。事实上,相对于很多私人提供的生产要素,市场主体对这些来自政府层面的公共生产要素更为重视,如政府的项目支持、政策扶持、产业链配套、基础设施条件以及政府管理创新等。[10]这类生产要素也日益受到重视,成为我国各区域进行招商引资、推动产业发展、促进地方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撑。
2.初级生产要素与高级生产要素
随着生产力的快速提升和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不断变迁,不同类别的生产要素带来了差异显著的附加价值,不同的生产要素在社会经济增长和财富创造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和效应日趋分化,各种要素地位的差异变化也日趋明显,进而形成了初级生产要素与高级生产要素不同的要素范畴。
初级生产要素如自然资源等,是天然存在的、与经济社会发展的相关度日益减弱的要素。这类生产要素在具体的生产过程中,随着投入数量的不断增多,往往造成产品生产出现高污染、高消耗,尤其是伴随着边际收益递减的消极后果。而诸如资本、信息、科技、管理、创新和知识等要素,正在成为一国实现高质量增长和产业升级的重要依托,从而被视为高级生产要素。不仅如此,与初级生产要素不同,高级生产要素普遍具有很强的科技创新性、后发成长性、环境保护性以及规模收益和边际收益递增等特点,有能力实现更高的产品附加价值,并因此主导着产业链和价值链体系的分工格局。为此,高级生产要素的培育和获取能力已成为一国或一个区域占据价值链高端的必要条件。
然而,初级生产要素和高级生产要素的区别不是绝对的。即便是同类要素内部也有层次差异之分,如不同质量和水平的劳动力、不同肥沃程度的土地、不同层级的科学技术、不同水准的知识和管理以及不同代际的各类基础设施,等等。而且,二者在一定条件下也可能会相互转化。如在很多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生产实践中,通过持续的学习和培训,以及不断引入和渗透各类高级生产要素,会使得最初那些初级生产要素发生显著的质的改变,即借助于“干中学”,初级生产要素实现了向高级生产要素的“华丽转身”。
3.有形生产要素与无形生产要素
很多经济学者在经济学研究过程中,出于利用计量模型便利化的考虑,主要关注那些可以量化的有形生产要素,如劳动、土地、资本等,并将它们作为主要研究变量;而对那些不好计量的、无形的生产要素则考量不足,如知识、信息和制度等。其中,知识作为人类对自然和社会本质及运动规律的认识凝结,是提升产品附加价值的重要支撑,被经济学家称作一种“沉浸回报”现象。制度是约束人和组织行为的各种规则体系,它在降低各类交易成本、推动和鼓励创新方面发挥着巨大作用。信息技术则推动着社会经济发展进入了数字经济时代,大数据等无形要素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可见,无形生产要素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和地位日益重要,每个国家或区域都应该对这些无形生产要素的拥有能力、获得能力、使用能力和发展能力给予足够的重视。
4.强流动性的生产要素与弱流动性的生产要素
在社会生产实践中我们会注意到,不同类型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存在差异。有些生产要素,如货币资本、人力资本、技术专利、品牌以及信息和管理等流动能力很强,流动性显著;而有些生产要素,如自然资源、土地等流动性则很弱,甚至根本没有流动的能力。不仅如此,国家在政策层面上能够影响到一些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在现实中,很多国家政府往往对前沿的先进技术以及高精尖设备等要素施加跨国流动的限制。如我国严格的户籍制度使得城乡劳动力的流动受阻,因而使其成为流动性很弱的生产要素。此外,很多国家或区域往往非常鼓励和促进高级要素的流入,但对那些传统或初级生产要素流入持限制的态度。
一国或一个区域不可能拥有所有类别的生产要素。充分的要素流动性是市场经济健康发展的重要条件。具备良好要素流动性的营商环境,有助于各类生产要素以逐利为目标找寻经济发展中的价值洼地,发现并创造新的产业机会,这也有助于要素禀赋不同区域之间的合作,从而有助于区域经济发展的均衡性。在现实中,很多落后国家及地区之所以实现了经济增长和产业转型升级,大都源于各类生产要素充分自由的流动,进而获得推动各要素间的竞争发展以及要素集聚融合的结果。可见,区域经济的高质量增长一定是以生产要素的高级化、现代化和流动性为重要依托的,必须具有与先进产业相匹配的各类生产要素,产业升级才有希望实现。也只有通过要素流动,才能改善区域要素结构进而推动产业升级和区域经济发展。[11]
5.私人生产要素与公共生产要素
类比产品市场,生产要素也可以依据排他性和竞争性分为四种[12]:(1)私人要素。即那些既有排他性又有竞争性的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土地、资本和企业家管理才能以及技术,等等。(2)公共要素。即那些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特征的各类生产要素。如在不考虑知识产权和人为限制的前提下,知识的供给具有无限性。再如那些免费的交通和互联网等各类公共基础设施、政府制定出台的各种公共政策和制度安排以及基础科学研究、公共管理等,若不加区别地面向所有企业则成为“公共要素”。(3)公共资源。生产要素中如山林、矿山、公海、草场等资源具备“非排他性”和“竞争性”,因此它们是隶属于“公共资源”范畴的要素。还有那些来自政府的特殊政策,若因政策有限性和时效性产生“挤出”效应,即所谓的“跑部钱进”、“能哭的孩子有奶吃”,也是归属于具有“非排他性”和“竞争性”的“公共资源”范畴。(4)俱乐部要素。那些面向特定区域、特定主体提供的政策及制度类要素,基于“排他性”和“非竞争性”而成为“俱乐部”性质的生产要素(见表1)。不同生产要素竞争性和排他性的差异决定了各种生产要素市场化程度的差异,这既意味着不同生产要素价格的决定方式和结果存在差异,也意味着现实中不同经济主体在各类生产要素的获取方式、获取途径和操作空间上存在差异。
表1 基于竞争性和排他性的要素分类
1.生产要素构成内涵广义化
基于前面针对生产要素构成的理论分析可以看出,生产要素构成是一个动态发展的历史范畴。传统的要素禀赋论秉持静态的要素存量观,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生产要素的内涵和外延正在被重新塑造,各种生产要素处于持续分化、不断再生的动态变化之中,促进社会经济发展中生产要素的种类不断增多、要素质量不断提升。各种细分高效的知识、多元化的技术、数据信息、制度创新及基础设施等不断地被纳入到生产要素的范畴之中,这些生产要素在社会经济增长和财富创造中做出了显著的贡献,进一步促使人们对不同经济发展阶段生产要素的具体形态及其结构的动态变化有了深刻的、全新的认知。不仅如此,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经济分工日益深化细密,各类生产要素的配置结构和组合方式也在动态地随之做出新的变化和调整,生产经营效率和效益不断提升,产业转型升级不断加速。
2.生产要素构成内容动态化
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催生了日益复杂的生产形态,很难用简单的归类分析对各种生产要素进行确定意义上的精确概括和描述。纵观人类社会经济发展历程,不同历史发展阶段的生产力水平存在巨大差异,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生产要素、各种生产要素之间的结构关系以及要素组合的演进和变化。一些在早期生产要素组合中发挥了重要功效的生产要素,伴随着生产函数的调整不断失去了其原有的决定性主导地位,例如以土地、自然资源以及一般劳动力等为代表的传统生产要素;还有一些生产要素,虽然在早期不过是依附于或包含在其他生产要素里,但逐渐变得具有更强的独立性、更高的价值性,并日益从原来生产要素组合中分离出来,甚至不断成长为具有显著影响力或关键作用的生产要素,例如现代经济中的各种制度安排、核心知识、大数据等要素。此外,针对每一种生产要素而言,其要素质量也在市场经济发展和竞争过程中得到持续的增强,如劳动力、生产技术设备和经营管理,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在生产过程中,尽管生产要素的种类、数量和质量非常重要,但各种生产要素实现科学配置与合理组合是更为关键的。在现代市场经济竞争机制的作用之下,生产要素组合日益呈现出传统的、初级生产要素比重不断降低,现代的、高级生产要素比重日益提升的变化态势。此外,来自各级政府层面的公共要素也在社会生产和资源配置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和影响。这一切动态变化都正在被生产经营效率持续提升的企业生产函数进行着刻画和描述。
3.生产要素供给主体多元化
动态化、广义化发展的生产要素及要素组合,深刻调整和改变了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模式、效率、质量和水平。随着经济全球化水平的不断提高,日益丰富的各类生产要素来自于多元化的要素主体。其中,一些生产要素来自私人个体的提供,如劳动、土地、资本、技术以及企业家才能等;也有一些生产要素,如基础研发、公共管理和基础设施等源自政府和科研院所等非盈利机构的提供。随着中国对外经济的不断发展、融入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还将有越来越多的各类生产要素由其他国家不同的要素主体来提供。
反应依赖是人际情绪管理的重要特征[6].内在人际情绪管理是有风险的,因为结果的成功与否有赖于他人的反应.和他人分享好消息可以强化积极情感,但也只有他人能给予热情回应时才会出现;同样,社会分享可以缓解消极情绪,但也只有对方作出支持性反应时才会发生.
生产要素供给主体的动态化和多元化,意味着不是所有生产要素都只能通过本国、本地区的要素市场来获得。市场机制将不再是配置要素资源的唯一方式。毕竟,还有很多生产要素的主体,如政府并没有进入生产要素市场,不是通过市场行为提供生产要素。现实中还有很多其他要素主体也不是基于利润驱动来提供生产要素,如产学研合作模式下的相关高校及科研院所。这为现实中的企业基于要素提升谋求发展开拓了新的思路,也提醒政府及其他科研机构在提供相关制度、政策和技术专利时应更加注重经济性和社会性的多方权衡。
4.生产要素稀缺程度差异化
传统生产要素往往具有先天稀缺性,如劳动、土地、资本等,它们不能简单地复制使用,这使得传统经济发展对这类要素的依赖性很大,要素的制约性也非常明显。但随着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很多“不稀缺”的生产要素开始涌现,如知识、信息、大数据等具备“要素丰裕”的“非传统”特征。旧知识催生新知识,新知识的相互碰撞创造出更多的“海量”知识。数据信息也是如此。越来越多的学者达成共识,“大数据作为崭新生产要素所引发的社会经济变革必将是全方位、多层面的”。[13]虽然从表面上看知识、数据信息等要素并非稀缺资源,但对其配置和利用却取决于主体自身具备的相关能力,即相关能力存在稀缺性,否则即使拥有这些宝贵资源也无从使用。当前我国企业在大数据处理方面的计算能力差异巨大。国家工信部也强调将继续强化大数据技术产品研发,让计算力赋能数字经济的发展。此外,一些知识属于企业拥有的“默许知识”,这些知识难以标准化、难以教授、难以复制或逾越企业的边界进行传递,要靠企业自身的能力去学习和吸收。可见,生产要素稀缺程度的差异化还伴随着要素利用能力的非均衡化。
必须看到,生产要素的稀缺程度具有相对性。随着生产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传统生产要素的经济地位被弱化而变得相对“充裕”,而很多现代的高级生产要素日益发挥着重要作用而变得更加“稀缺”。这些生产要素的市场力量更加显著,要素的边际收益更高,要素所有者在社会分配体系中处于更高的收入地位。
综上,社会生产结构变迁对生产要素的需求正在从静态走向动态,区域和企业对生产要素的投入结构正在调整和优化。虽然依据自然属性和经济属性的不同,可将生产要素作上述不同类别的划分,但各类生产要素之间不存在清晰的边界。不同类别的生产要素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重叠和交叉,如信息、技术、知识、管理等要素既是现代生产要素,同时也隶属于支撑产业转型升级的高级生产要素范畴,而且随着科技发展不断推动时代变迁,当前高级生产要素也终将演变为未来的传统生产要素或初级生产要素。
1.资源配置效应
企业作为微观层面的经济主体,资源配置决策是其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如企业生产什么产品、生产数量多少、生产方法如何、为谁生产与何时生产等基本问题。实现合理的资源配置决策有必要同时关注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首先,产品市场的需求结构决定着企业生产什么、为谁生产以及何时生产等问题。生产要素市场结构决定着企业能否生产、怎样生产等问题。因此,有效的资源配置需要实现要素市场结构与产品市场需求结构的高度匹配。其次,要素市场结构的优化和调整也会引领产业链的调整,进而影响到产品市场上的需求结构的变化。如利用现代的、高级生产要素生产的以苹果品牌为代表的智能手机,超前地引领了人们对手机功能的需求认知,重新塑造和改变了手机市场上原有的需求结构。另外,要素市场结构的变化也改变着不同要素所有者的收入结构,进而又影响到产品市场上需求结构新一轮的调整与变动。这种相互作用的循环往复实现了要素结构与需求结构的良性互动,发挥出高效的资源配置效应,推动着产业升级和经济的持续增长。
2.要素需求结构效应
传统主流经济学中的生产要素理论是一种相对静态的要素存量观,对生产要素的需求聚焦在传统经济的生产性功能上,注重稀缺的、廉价的、有形要素的获取,缺乏给予知识、数据、信息等无形要素足够的重视。此外,更多是强调企业内部生产要素的有效配置,而忽视了企业外部各种推动企业发展的要素环境。
当前广泛发生的产业结构升级和商业模式创新,均依托于来自企业内外部动态变化的生产要素组合,正在极大地改变要素市场上原有的需求格局。产业结构升级意味着高附加价值和关键核心技术才是产业链的最重要环节,只有掌握了这些环节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发展的主导者。劳动、资本、土地等传统要素都不再是最核心的稀缺资源,而沿着微笑曲线向两端集聚的技术、知识、数据、制度等日益成为被企业高度重视的生产要素。此外,商业模式的创新使得很多实体店搬到了网上,导致对商业地产的依赖程度下降。机器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也导致对劳动力的需求发生新的变化。可见,企业必须努力融入崭新的要素环境并实现要素结构的不断优化,才能跟上产业发展脚步并占领核心产业链,从而取得持久的竞争优势。
3.新经济增长效应
主流经济学的生产理论将企业视为从投入到产出的“黑箱”,将企业主体行为简化在一个高度抽象的“利润最大化”的模型之中,讨论生产要素投入与产出之间的数量关系,省略了其他质的规定性。模型中的企业被进行了严格的假定:只关心生产而忽视销售;只关心制造而忽视创造;只关注独立生产而没有多元合作;只聚焦企业利润而忽略社会责任。并且将主要研究限定在完全竞争市场的同质需求中,对市场的异质性需求考虑缺失;等等。这样的生产决定了企业对生产要素的需求仅聚焦在其生产功能上,这意味着劳动、土地、资本、技术等传统生产要素即可满足这样的需求。
如今,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已从传统经济进入到了新经济的崭新阶段。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数字化、精益管理、异质性需求、分享经济等成为新经济的关键词。这一切在传统生产理论中的“黑箱”里是找寻不到的。因此,现代经济发展的复杂性导致企业面临着日益增多的未知挑战,甚至一些快速成长的企业正在进入如华为总裁任正非先生所说的“无人区”。企业日益关注并寻求适应新经济发展的生产要素,如知识、技术、大数据、创新、制度、政策以及相关基础设施。可见,新经济增长需求呼唤有效的供给侧改革和支持,归根结底需要依托动态优化的生产要素结构的支撑。
4.“要素鸿沟”效应
不论是宏观层面上的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还是微观层面的企业竞争差距,归根结底是要素数量和质量的差距形成的“生产要素鸿沟”所导致的。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经济主体非常重视对市场价值的追求,很多区域及企业在生产要素更新及获取能力上表现出很强的关注度和进取心,尤其是我国东南沿海等发达地区的企业,相对于中西部地区企业有着显著的要素积累优势和获取能力。这不仅表现在由经济水平决定的政策和制度优势带来各类公共要素的丰裕性,也表现在这些经济发达区域通过对智力资源的吸引而不断提升的知识管理能力、大数据应用能力以及制度创新能力。
如前所述,一个国家或经济体的产业结构和产业质量内生于生产要素结构和生产要素质量,生产要素结构和生产要素质量的变化决定产业结构和产业质量的变化。[14]大数据时代的来临,使大数据这类崭新的生产要素日益成为“驱动企业创新的战略制高点和赖以持续发展的根本保证”。[15]由此,只有拥有更大量数据资源的企业才有可能获取更多的异质性、多元化的消费需求,从而将把握更多实现商业价值的市场机会,进而成为所在产业链的掌控者,更易于向其他领域进行多元化扩张。当前,我国很多西部省份开始主动调整和优化区域生产要素结构,如贵州将大数据产业定位为自身发展的战略产业;陕西、四川等地的争夺人才“大战”。这种生产要素结构的动态调整正在重塑各区域经济版图,也加剧着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均衡性。
5.生产关系重构效应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进入新时代,知识、管理、制度、大数据等崭新要素投入不断增加并与传统生产要素相结合,在塑造全新的要素环境、进一步提升经济增长水平和质量的同时,也在深刻地重构各类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包括人与人、人与企业、企业与企业、企业与政府、政府与政府、区域与区域以及不同国家之间的各类生产关系。如越来越多的劳动者从原有的体制中脱身出来成为自主创业者;各类平台通过共生发展与交融合作实现各参与主体对于经济增长成果的均衡分享,将原来企业间的竞争关系转化为协作关系;共享经济、免费经济更是重塑出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新型关系。
1.补齐要素结构短板是缩小区域发展差距的关键
如前面所分析的,区域间产业结构和质量的差异归根结底源自生产要素结构的差异。不同区域的经济主体对那些高效核心的生产要素在获取能力、利用能力以及配置能力方面差别很大,直接决定了他们在产业体系中的分工地位以及在国内外市场网络中参与的深度与广度,更是导致区域经济发展差距的重要原因。因此,各区域经济发展的重点在于补充和丰富体现经济技术发展变化的高级生产要素,不断优化要素结构。否则,区域经济高质量的快速发展必然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各区域的经济发展既要立足本区域实际进行相关产业设计和规划,更要前瞻性地为区域生产要素结构优化做好政策性服务。另外,那些来自中央政府的各类要素,如制度支持、优惠政策、基础研究、环境保障以及公共管理等,日益成为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从而倍受各区域地方政府和企业的高度重视。基于此,中央政府应高度重视这类公共生产要素供给的社会均衡性,避免仅针对特定区域、个别行业以及特定企业进行提供,这也是推动我国各地区经济实现均衡发展的重要原则。
2.提升要素流动性是推动经济均衡发展的重点
生产要素的充分自由流动是经济全球化的基础与核心。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有助于从根本上改变区域经济的传统运行方式,缩小区域差距和发展不均衡的问题。尽管一个国家或区域在特定时期内其资源要素禀赋是既定的, 但该国或地区可通过积极主动引进和培育高级要素从而改变其原有的分工地位,这也是促进区域经济均衡发展的重要条件。生产要素的充分流动性是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重要前提。我国四十年来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就要归功于改革开放极大地激发和释放了生产要素的活力和潜力。各类生产要素贡献水平的高低不仅决定于要素本身的质量和数量,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要素之间合理配置和组合导致的综合效率的提升。
生产要素动态演进改变和调整着生产要素结构。因此,促进各类生产要素的充分自由流动应成为区域发展战略或政策的核心,各地必须努力创造条件推动要素的培育与使用。毕竟,“生产要素对一国竞争力有决定意义, 一国竞争力的提高在于培育高级要素,这是当代国家竞争优势的根本”[16],区域经济发展亦然。为此,政府必须坚定深化体制改革的决心和理念,消除阻碍要素流动的藩篱,通过相关政策激励企业及区域对客观要素禀赋进行动态的优化调整。通过深化国内改革实现各区域间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通过持续推进高质量的对外开放,实现国内外各类生产要素的互补与融合,既可以提高国内各类要素的使用效率和报酬水平,又可以产生溢出效应和学习效应,迅速掌握制造工艺和产品创新的技能,培育国内中高端要素,提升制造能力和产业层级,从而实现经济转型和可持续增长。[17]
3.良好的要素环境是微观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有力支撑
生产要素构成的动态变化塑造着日新月异的新经济形态,新经济形态又为不同生产要素所有者及使用者提供着不同的产业提升机会和价值增长空间。伴随着科技进步和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各类网络基础设施,如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以及云计算等建设不断推进,发挥着日益显著的平台经济效应。那些有意识、有能力充分利用这类要素的区域及企业,它们的发展理念、发展战略、经营模式、市场绩效以及运营水平都相应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而那些落后地区的企业则受限于此类要素资源的不充分,进而在市场竞争中不断处于弱势地位。[18]
综上可见,在企业追求转型升级、提升业务能力以及实现资源高效配置的进程中,必须通过积极引进、对接、学习及合作,及时补充和吸收各类高级生产要素,才能快速适应并融入以网络化供给为特征的新经济体系,在国际化、现代化的产业网络体系赢得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为此,中央及各级地方政府要注重要素领域的供给侧改革,注重加强各类公共生产要素的区域均衡性,推进包括国家级数据库及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在内的各类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和共享,全方位促进“互联网+产业+区域+企业”的快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