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海月
2019年世界艺术市场价格最昂贵的4位当代艺术家分别是杰夫·昆斯、卡伍斯、班克斯和莫瑞吉奥·卡特兰。杰夫·昆斯、卡伍斯、班克斯在世界各大著名艺术拍卖会上创下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拍卖纪录,而莫瑞吉奥·卡特兰则在迈阿密海滩的巴塞尔艺术节上,凭借用透明胶贴在墙上的香蕉,而引发当地艺术爱好者和藏家轰动,作品成交价达到令人咋舌的12万美元,一跃成为世界当代艺术“四大天王”中的一分子。而他们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前销售员杰夫·昆斯。
从“气球狗”到“兔子”
2019年5月,杰夫·昆斯凭借雕塑作品《兔子》(Rabbit,1986),重登世界四大最贵在世艺术家宝座。纽约时间5月15日,佳士得纽约战后及当代艺术晚拍现场,传媒大亨纽豪斯珍藏的杰夫·昆斯颇具争议之作《兔子》如期上拍,这个令人颇为出乎意料的艺术作品以4000万美元起拍,最终以8000万美元落槌成交,附加佣金最终以9107.5万美元成交,折合人民币6.26亿元,这个纪录同时也刷新了杰夫·昆斯的个人全球最高拍卖纪录。
1986年,在美国Sonnabend画廊举办的New-Geo展览上,首次展出的《兔子》得到了艺术评论界和收藏投资家的欣赏和支持,间接象征着传统具象雕塑概念之外当代艺术新概念的形成与开端。
杰夫·昆斯在访谈中曾说,《兔子》共有三个普通版本和一个艺术家版本,其中三个普通版本中一个在洛杉矶的艺术基金会收藏,另一个版本在芝加哥现代博物馆收藏,拍卖的这一个版本是唯一的一个私人收藏,在1988年卡塞尔展出后就再也没有公开展出。
此前,杰夫·昆斯的个人纪录是由橙色巨型装置作品《气球狗》所创造,并成为美国当代最知名的波普艺术作品。2013年11月12日,杰夫·昆斯的这件橙色巨型装置作品在佳士得纽约夜场拍卖以5840.5万美元成交,创造了当时在世艺术家单品拍卖世界新纪录。
气球狗用高强度镀铬的不锈钢外贴透明颜色薄膜,来模仿气球的质感来达到其外表光滑无瑕、犹如镜面,颜色华丽且吸人眼球,而它庞大的体积:307.3cm× 363.2cm× 114.3cm的壮观外形,对某一个世界大都会的造访都引起轰动:无论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还是威尼斯大运河以及巴黎凡尔赛宫。现在,气球狗对于大众来说,象征着被世俗认可且承认和放大的人类童年情感世界的希望与纯真,并且不可思议地进入了博物馆,同时也超越了达·芬奇和凡·高,受到了艺术收藏家们的热捧。
艺术还是生意?
2012年,美国著名批评家鲍勃·尼卡斯曾在一篇访谈中深恶痛绝地写道,“杰夫·昆斯为什么不放过我们?”在这个大众流行文化和高雅艺术的边界逐渐模糊,人们对艺术的认知和评价也变得越来越多元,与艺术家相比,从某种意义上说,杰夫·昆斯更像是一个推销员:顺利进入公众的视线,制造新出炉艺术品的话题、造势高昂的拍卖价格、频繁出现于各种杂志的封面、批评家们的指责或者辱骂,以及剽窃丑闻和法院判决,是一个不折不扣、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
对于熟悉杰夫·昆斯的人来说,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像个艺术家,至少和毕加索、凡·高都完全不是一种类型,他既不自我中心,也毫不掩饰对金钱的算计——关键是他熟悉艺术市场的营销和如何拿捏收藏家的心态。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剪得整齐并做好了型男的造型,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万人迷似的好莱坞笑容,看起来更像是政客。在所有公开的访谈中,杰夫·昆斯对许多自命清高的艺术家极力否认或者回避的概念和话题倒是毫不回避——比如消费主义和民粹主义,而且如此泰然自若。
20世纪70年代中期,杰夫·昆斯从约克搬到了纽约,纽约似乎更适合他的气质。在这里,他与美国的前卫艺术家们常常聚会,并“自然而然地投身到艺术的对话中去”。而为了谋生,他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找了一份销售会员资格的工作,他在自传中宣称:“我是这个博物馆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销售员。”——据说他在两年的时间里,MoMA的会员数量翻了一番。
令人困惑的是,杰夫·昆斯甚至在20世纪80年代初,曾成为华尔街大宗商品经纪人——他的这个经历也被后来的批评家反复挖掘,并质疑他从事艺术创作的真正动机。
在杰夫·昆斯的访谈中,他曾承认西班牙著名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对他有着极其深刻的影响。杰夫·昆斯崇拜美国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那种无处不在,或是安迪·沃霍尔开创了与欧洲现代艺术截然不同的美国风格。流行文化才是美国当代艺术的灵感源泉和肥沃土壤,借鉴工业生产的标准化模式,当代艺术与现代生活的关系将越来越紧密。
艺术工厂
美国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曾提出过“艺术工厂”的概念,而杰夫·昆斯不仅对其非常认同,还将这个概念身体力行。1986年,杰夫·昆斯的第一只不锈钢兔子就是按工厂模式生产的,自那以后他从未亲手完成过任何一件作品,在切尔西,他组织了一支有100多人的生产队,亲自指挥、亲自管理每一个艺术项目。多年来,他的工作室一直是全球最大的艺术家工作室之一。
杰夫·昆斯曾在访谈中表示,他甚至借鉴了现代设计的方法论,为自己的作品系列设计了一套色彩识别系统,他对采访他的记者说,“在这个艺术工厂,一切都是一个系统,我可以控制任何一个环节”。只可惜因为艺术生产本身的局限性,或者为控制数量和质量之间的平衡关系,或者是为了造成物以稀为贵的大众印象,杰夫·昆斯也坦承其艺术工厂更像是一个奢侈品工厂——“平均每年有6.75幅画和15到20件雕塑”。
反批评、反判断
2008年,杰夫·昆斯在法国凡尔赛宫及其附属花园举办了一场古典与前卫混搭的当代艺术展览,把他的代表作如气球狗、龙虾等搬进去。而路易十四宫殿里具有古典和贵族气息的传统艺术作品,则成了杰夫·昆斯近乎癫狂的当代精神的背景和看客。
我们不难发现,对于这样简单又过于通俗的“伪艺术”常常会招来猛烈的批评,有评论家就说,“在当代艺术中,我们可以公正地将当前由金钱驱动的时代称为昆斯时代”。
但杰夫·昆斯卻对各路批评和指责并不太在意,安迪·沃霍尔的《Inteview》采访他时,他似乎提出一个非常反智的立场:“我的作品非常反批评,反判断。”对于杰夫 · 昆斯而言,“艺术一直是我的一种工具,它是一种启迪,一种拓展我自身参数的工具,给我勇气去实践我在生活中拥有的自由”。
在当下艺术市场作为资金蓄水池,金钱和艺术的关系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复杂。艺术市场上天文数字般的巨额拍卖价格,市场里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经济力量,艺术家与经纪人、投资人、收藏家之间的利益博弈都成了媒体和大众最感兴趣的问题。
而他的叛逆姿态,也带来了与他志同道合的品牌项目的“跨界合作”,包括为美国流行音乐明星Lady Gaga创作的杰夫·昆斯风专辑封面,参与奢侈品牌LV的时尚设计,与社交媒体平台Snapchat的品牌形象合作,无疑成了商业社会背景下运作最成功的以策略取胜而非以技术取胜。
在纽约切尔西区29街的工作室里,杰夫·昆斯在采访中曾徐徐道来,“历史上最享有盛名的艺术家——莱奥纳多 · 达·芬奇和他的投资人曾经极度富有,因为他的作品提供了让社会受益的东西,而整个艺术行业里很多个体的发展也需要艺术作品创造的经济利润。艺术家和收藏家得益于当下艺术市场的拓展,当今的艺术收藏、艺术销售、艺术评论比之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收获了更多的经济支持和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