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虚假富裕』的网络肥皂泡

6.5亿网民月收入不足5000元，占全体网民的72.4%——这是由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绘制的网民标准画像。月薪过万只能勉强“脱贫”，收入不达标者层次太低——这则是社交网络上的互动氛围给人带来的一般印象。

两者之间的巨大落差，一时令人不禁怀疑：网络空间的认知环境是否已经受到严重扭曲？

作为社会新生事物的互联网，一度被理想主义者们寄予过“让无力者有力，为失声者发声”的殷切期待。在一段时间里，互联网也确实让许多原本并不具备发声渠道的普通人，找到了可以与素不相识的人互通有无的“广场”。尽管每一个网民都能在“广场”的一隅为自己找到一个落脚之处，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每个人在网上都能拥有均等的话语权。也正是因为互联网空间的话语权分布与网民的真实结构发生了“脱钩”，我们才不得不面对这道以误解覆盖现实的认知裂痕。

互联网上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人人皆富翁”的虚假幻象，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充斥于网络舆论之间的“炫富”与“哭穷”之声。发出这些声音的，既有那些对自己在社会中的相对位置缺乏准确认识的高收入网民，也有不少基于种种原因在网上选择“说谎”的低收入网民。收入更高的网民，往往有更多的闲暇与意愿在网上发言，同时具备更强的表达能力，因此，互联网空间的话语权会天然向经济地位更优的一方倾斜。与此同时，在虚荣心的影响下，没有多少人愿意在网上公开展示自己的贫穷与困窘——只要留心观察，便不难发现，网上大多数所谓“哭穷”的文章，实质上都是在用舍近求远的方式变相“炫富”。

这两种因素的叠加作用，使得网络舆论空间在贫富议题上陷入了某种“沉默的螺旋”——半真半假、大量存在的“高收入叙事”，对虽然真实却难免令人尴尬的“低收入叙事”构成了音量上的压制，而这种压制，又进一步巩固了“高收入叙事”的主流地位，使得弱者的声音愈发难以被听到。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以网络舆论为主要信息来源的网民而言，认知失调便成了一种不幸的必然。

乍听起来，这种由网络舆论导致的认知失调，似乎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然而长此以往，公众对社会贫富差距的认知很可能会受到严重的扭曲。可怕的是，社会收入的真相被浮华的幻象遮蔽，致使真正的穷人在一片“哭穷”声中无奈失语。受到这种幻象误导的人越多，我们的社会走向分化的风险便越大。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统计数据，有如适逢其时的当头一棒，给受到舆论误导的网民带来了一个被“打醒”的契机。面对“棒喝”，我们应当学会适时将目光从电子屏幕上移开，转而投向那些难以被我们发现和倾听的角落。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认识到：仅仅依靠表层的网络舆论，远不足以让我们深刻地认识真实世界。戳破“虚假富裕”的网络肥皂泡，我们才能看到数亿国人的真实收入水平，如果我们希望让社会朝着更加和谐美好的方向发展，便决不能忽视这些“沉默的大多数”的处境与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