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
逢宁初入学,便与江问结下了梁子。江问对逢宁冷漠至极,却不料她“死缠烂打”。原以为她是一朵不经风雨的小白花,却不想是一株开在峭壁的野玫瑰,让江问不知不觉间,忍不住注意起她来……
假期刚刚过去,大多数人明显还没适应学生这个身份。以至于要交第一份英语作业时,班里哀号不断。
之所以大家这么惊恐,主要是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在第一堂课上就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穿着小西服,A字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她先是用全英文的课堂教学来了个下马威,又在班会上约法三章:“我知道班上大部分人的家境不错,但是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教你们,也不是一点实力都没有。只要你老实听讲,认真完成我布置下去的作业,就什么事都没有。千万不要跟我对着干,否则我惩罚学生的手段也很直接,你直接下去到操场跑到我喊‘停,校长来给你求情都没用。”
这番冷硬无情的发言,震撼得全班哑口许久。铁娘子(英语老师)根本不和学生开玩笑。就连各个小组长都是她亲自挑选,全都是女生,被戏称为“娘家军”。
大课间有半小时,逢宁身为娘家军的主力之一,不得已从前头开始收起作业。有人没写完,眼神暗示一下,她就大方地把自己的作业递过去。她也不急,懒懒地等他们抄完,再晃啊晃地移动到下一排。
收到赵濒临那儿,两个人都在奋笔疾书。
“喏!”她习惯性地抽出本作业丢到他桌上,“给,快点。”
江问翻了几页书,余光扫了一眼,毫无情绪:“我不要。”
逢宁略有意外。她“嗯”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那你写吧,我先收后头的。”
过了会儿她折返,声音悠悠响起:“你第二段的时态和复数都错了。”
江问的笔一顿,在纸上悬空了一会儿。倒是赵濒临忙跟着搭话,热络得不行:“哎哟喂,逢老师,您也检查一下我的呗?”
逢宁扯出个笑容,故意用嫌弃的语气:“你嘛,交学费的话我会考虑一下喽。”
他们说得高兴,江问用右手转笔,笔帽掉到了地上。他“啪”地放下笔,垂首去捡,余光扫到地上的影子,顿了顿。
他下意识地抬眼去瞧她,有一秒的停滞,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画面是无声的,影子斜成一条线。逢宁的怀里抱着一沓作业本,和身后的光影交织,目光镇静平和,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江问需要仰视她。他们都还太小,少年的他只是不由自主、本能地这样去看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仰视”这个动作即将会贯穿他的一生。
在漫长的以后,他也只能这样看她。
自从赵濒临从汪劭的口里听说了逢宁的几件“光荣事迹”以后,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好不容易跟逢宁讲上话,他不由得问了出来:“你上初中时剪自己头发的事儿是真的吗?”
逢宁神色不惊,淡定地说:“连这个你都知道?”
“听别人说的。”
“哦?我这么有名吗?”
赵濒临点点头,他还想继续搭话,瞥见江问的眼神,缩缩脖子,自动消声。
晚上,逢宁洗完澡到教室自习。刚开学,离期中考试还远,大家普遍没什么学习的动力。班上零零落落地只坐着十几个人,还算清静。
学了没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头有人开始狂欢,闹哄哄的。
逢宁伏案在题海中奋战,解完题目,擦掉草稿纸上写错的公式,一抬眼就看见赵濒临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走来。
她一怔:“哇,你今天过生日?”
赵濒临扯掉绑成蝴蝶结的缎带:“不算是。今天是我阴历的生日,我一般不过,我妈事儿多,非给我整了个蛋糕来。”
“噢。”逢宁不大在意地点头,继续做下一题,“生日快乐!”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热闹起来。
一块切成三角形的慕斯蛋糕被摆在桌上,逢宁不明所以。
赵濒临故作淡定:“给你的。”
她不客气地叉了一小块,喂到口里,“嗯嗯”两声:“谢谢老板!”
旁边有几个男生看到赵濒临绕过几排桌椅,主动递蛋糕给女孩子,“哦哟哟”地一通乱叫。
赵濒临的肤色是偏深的小麦色,还是掩盖不住脸皮微微发红。他暗骂了一声,又忍不住咧嘴笑。
大家都感觉出来了,赵濒临今晚不晓得哪根神经搭错了,十分活跃,上蹿下跳,不知道在闹给谁看。
“你今天很亢奋?”江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倚着桌边瞧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濒临有点窘,像被戳中心事,大声嚷嚷着:“什么啊?”
本来江问不爱吃甜的,被他们逼着,强行喂了一大口,腻得直反胃:“有喝的吗?”
后方冒出一道声音:“AD钙奶喝不?我还有好几瓶呢。”逢宁摸出一瓶,特别自来熟,插上吸管递过去,“给你,给你。”
江问沉默一会儿,反手接过来。
结果她不松手,他又拽了拽,没拽动,扭头恼道:“干什么?”
逢宁无声地笑,故意逗他:“你力气这么小啊?”她靠得近,说话的热气拂到他耳际。
江问脸一沉,略微使劲。一来一去地僵持着,两人都不松手。
这古怪的一幕落到丢字条的女生眼里,她攥紧手中的笔,低下头去。
裴淑柔刚进教室,就看到江问和一个人在抢东西。她走近两步站住,一下怔住了。
是个女生。
江问从来不会和女生这样拉扯打闹。
“阿问。”裴淑柔喊了一聲。
逢宁玩够了,看到有人来,顺势抽回自己的手。
“在干吗?”裴淑柔皮肤白皙,披着长及腰的黑发,脸上挂着清纯的笑容,视线在逢宁的脸上转了两圈,问他。
江问也很快恢复平静,他不解释,淡淡地别开了眼:“蛋糕在旁边,自己去切。”
她拉开椅子坐下,噘嘴撒娇:“你忘记我在减肥吗?我晚上不能吃东西。”
“嗯。”
“你们晚饭在哪吃的,怎么想到来教室过生日?”
江问头都不抬一下,拿手机看新闻:“问赵濒临。”
裴淑柔盯着他的侧脸出神,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逢宁能感觉到那道打量的视线,她嘴上没停,认真吃着蛋糕,完全置身事外,耳边充斥着裴淑柔咯咯的笑声,甜蜜得要命。
过了一会儿,赵濒临又来找她讲话,抓抓头:“逢宁,你吃了我的蛋糕,可要记得给我生日礼物。”
“成!”逢寧答应得很爽快,“你正式过生日是什么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是不是真的?那我开始期待了。”赵濒临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下周末吧。”
闲侃几句,逢宁突然说:“看在你今天请我吃蛋糕的分儿上,我告诉你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什么?”
她轻轻地拖长了语调,语速很慢、很清晰:“你知道吗,下雨天不仅意外多,还会促进人的多巴胺分泌,所以在下雨天发生一见钟情的概率会偏大。”
赵濒临有些怀疑:“还有这种说法?那你在下雨天一见钟情过?”
江问硬生生地停住话头。
郗高原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兴奋地计划着冬天去北海道看雪,裴淑柔看他不说话,询问道:“怎么了,阿问?”
他有点愣怔,从恍惚到回神只片刻工夫,面上依旧相当冷淡:“没事。”
在赵濒临期待的眼神下,逢宁嘿嘿地笑:“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只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二天有和四班约的篮球赛。在历史老师踏出班门口的瞬间,后排的男生欢呼几声,吵翻了,纷纷开始换球衣。
体育课先是绕着操场跑完四百米热身,体育老师把两个班的男生集中在一起讲比赛规则,末了又说:“希望两个班都能战出风采,记住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啦啦队召集得很快。
双瑶是四班的,她对这种集体比拼向来有很强的荣誉感,强拉着逢宁和孟桃雨一起抢到好位置。
她们在梧桐树下,没一会儿,有两个女生也站了过来。
“烦死了,鬼天气这么热,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童尔蝶打发走第三个爱慕者后,心情十分暴躁。过了一会儿,她话头一转,“哎,孟桃雨,你想好没有啊,跟程嘉嘉道个歉算了。一个被人捧惯了的大小姐,你跟她犟什么。”
孟桃雨僵住,低头“嗯”了一声。
童尔蝶没发觉气氛尴尬似的,故意瞟了眼逢宁,拿腔拿调地说:“人家现在的目标是江问,只要你不惹到江问身上,她不会跟你过不去。”说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逢宁,听说你也和江问很熟?昨天还有人看到你们在教室……”
逢宁在底下用力一握孟桃雨的手,冲着童尔蝶笑,略显得扭捏:“是啊,你怎么知道?”
“原来是真的?!”另一个女生立刻接口,“那我劝你还是醒……呃,想清楚吧。”
她差点说成“你还是醒醒吧”。
“怎么?”
“喏,看到那几栋大白楼没?”
众人歪头,看向童尔蝶的手指向的地方。
“——用他爸爸的名字命名的。”
场中有人喊江问发球。在人群的中心,他穿着白色球衣,倚着篮球架,微微侧过头和别人说话,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篮球一抛。
球在空中画过一道弧线,在地上一弹,不偏不倚,砸到场中央。
举手投足间,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人想到“很帅”这个形容词。随着口哨声吹响,少女们纷纷开始尖叫呐喊。
逢宁做了个深呼吸,惊讶道:“哇,江问家里原来这么有钱啊?”
“嗯哼。”童尔蝶压住眼底的不屑,“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作为学生,还是学习最重要。他那样的家世,你不要陷得太深。”
双瑶没忍住,“噗”地喷了出来。
“啧!”逢宁激动地一拍大腿,“那不正好吗?”
童尔蝶的笑容一滞,还没回过味来。只见她转过头,满脸真诚地说:“你知道吗,我从小最喜欢听的故事就是《灰姑娘》了,啊——我想我终于找到我的小王子啦!”
童尔蝶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被气得脑袋“嗡”的一下,暗地里咬牙,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等逢宁一走,旁边的女生立刻说:“真是无语,怎么会有女的这么二?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童尔蝶忍了忍,又气不过,“你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有多恶心,故意在江问面前装疯卖傻,我的天!那猴急的样子,我差点就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女生哧哧地笑,宽慰她:“没事,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较真的?这些女生没见过什么世面,来启德以后呢,觉得自己漂亮点,就是个角儿了。看到个帅点的、有钱点的,就巴巴儿地贴上去,你还怕她以后不被打脸吗?还灰姑娘呢,我看她就是个二百五。”
虽然才开学,但是从启德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一些男女生,就自然而然地抱团玩儿。尽管没明说,但他们都有点心照不宣的优越感,对那些花了择校费或者像逢宁这些普通初中免学费的指标生,都有点看不起的意思。
童尔蝶点点头,脸色发青:“说得也是,不过你没见她那样儿,我担心……”
“啧,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女生无奈,语气中抱有十分的轻视,“你忘记刘冰巧啦?连她都攻不下的人,那个乡巴佬凭什么呀?!”
每当逢宁摆出这副熟悉的、朴素中又带着点嘚瑟的样子,真的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把拖鞋摔到她脸上,最无奈的还是别人都拿她没办法。
哪怕是见识过很多次的人,冷不防都被气到语塞,何况是这些娇贵小姐。她们从校园超市逛了一圈出来,双瑶劈头骂道:“你这贱嗖嗖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逢宁正在啃雪糕,边咬边念:“这个人的脑子被驴尥了,喜欢江问不敢说,居然跑来找我阴阳怪气,那我就顺便气气她嘛!”
只有孟桃雨还没弄清楚状况,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真的喜欢灰姑娘?”
沉默了一会儿,双瑶淡淡地说:“听她鬼扯。”
逢宁老神在在道:“我告诉你,我今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平时这种人,你看我理不?我今天这是在给小孟上课呢,你知道吗?”
孟桃雨“啊”了一声。
两个人都怀疑地瞧着她,逢宁清了清喉咙,严肃地说:“面对那些找碴儿的人,你一味地忍让、沉默,有什么用呢?她们会因此停止欺负你吗?并不,她们不仅不会停止,还会变本加厉地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欺软怕硬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这些只会嚼舌根的人,她们要是搭戏台子跟你装腔作势,你就直接明明白白地给她一击,看她还演不演得下去?”
双瑶毫不客气地拆穿她:“那你知道理论和现实差得有多远吗?别人是什么家世,你又是什么家世?”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底线就是,我没有底线。我可以低头,也可以道歉,甚至可以没有尊严。”逢宁很冷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是,这些账我一笔一笔都记着,有本事就一点机会都不要给我。否则来年今日,我一定让她们求饶。”
孟桃雨已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冒金星。
双瑶“啪啪啪”地鼓起掌,惊叹:“逢宁啊逢宁,你可真的是一年比一年能说会道。以后不当演说家,这口才都浪费了。从小就喜欢教训我和赵为臣,让我们崇拜你。每次你叉着腰长篇大论地演讲,我们俩都痴痴呆呆地看着,准能被你洗脑洗得忘记自己想说什么。现在又来了个小孟,行,我们都要成为你后援团的粉丝了。”
逢宁咬了一大口雪糕,抬起眼皮,含含糊糊地说道:“为我摇旗呐喊,这是你们的荣幸,不是谁都有幸当我的粉丝的,懂?”
孟桃雨急着抢白:“我愿意,我愿意!”她语无伦次,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欸,对了,你真的对江问有想法?”双瑶非常怀疑,“不是为了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吧?”
“这不是牛都吹出去了吗,岂能让别人看我的笑话?”逢宁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再说了,天底下就没有我逢宁搞不定的人……你等会儿帮我个忙。”她一肚子坏水,凑近双瑶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听完计划,双瑶直摇头:“小坏蛋,你也不怕到头来自己栽进去。”
逢宁抬手遮住明晃晃的太阳,几丝光线漏到眼皮上,漫不经心地反问:“让我栽,他有这个本事吗?”
体育课的下课铃声打响。
烈日下暴晒半小时,江问打篮球出了一身汗,连黑色的短发都湿透了。汗顺着流过眼睛、脸颊、下颌,他不甚在意地抓起宽松的球衣衣摆擦了擦,劲瘦的腰线裸露出来两三秒,又被盖上。
三三两两的人一起笑闹着走过。他正在上台阶,刚走到转弯的地方,眼前掠过一道黑影。
江问猝不及防。
——逢宁不知道被谁撞到,磕磕绊绊,几乎是扑到了他身上。
热浪逼人,人群拥挤,她挨得极近,呼吸就喷洒在他的颈上,和他的汗混在一起,湿湿热热的。
他被撞得躬着身子,手下意识地托起她的两个胳膊。
大庭广众之下,逢宁倾身攀住他的肩,脸贴着他的胸口,“咝咝”地抽了两口气,快要痛死了。
她细瘦的手腕白得像瓷器,柔若无骨地搭着他。江问的呼吸有点乱,薄唇抿直,整个人僵了几秒,等她稍微站稳了立刻松手放开。
“谢谢你哦!”逢宁低头理了理发丝,脸上维持着羞涩的表情,心里破口大骂:双瑶推得也太大力了吧!
逢宁忍着痛,在江问看不见的角度,将嘴唇咬出艳色。心里默数十秒,然后,她控制好表情,慢腾腾地偏过头,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秀气的侧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
江问想说什么,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摆出隐忍的表情,小声道:“往别人身上扑,是你的兴趣爱好吗?”
“别人?不就只有你吗?再说了,我有那么禽兽?”逢宁满眼无辜,“上次明明也是个意外。”
江问微微别开脸,和等他的那群男生一起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孟桃雨搀扶着逢宁。双瑶在旁边瞪她:“你老实说,他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
逢宁跛着腿,龇牙咧嘴,揉了揉撞麻的大腿,重重“哼”了一声:“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他假清高,他越是装,我越是想欺负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双瑶幽幽地叹了一声:“漂亮女人都是骗子。”
剛刚上完体育课,班里的氛围有些按捺不住的躁热。数学老师在台上讲课,底下也没几个人听。
逢宁把书翻了一页,橡皮不小心掉到地上。她俯身,摸过去。
够不到,还差一点。
底下看不太清,她只得蹲下去。头抵着桌角,胳膊乱挥,靠感觉往前捞。
教室里的立式空调坏了,还没来得及维修。尽管窗户都开着通风,台扇开得很大,但还是闷热无比。江问的额发都湿了,眼尾晒得发红,他热得受不了,抖着衣领散热。
球衣本来就宽松,这会儿还被掀起大半。从下往上看去,更是一览无遗。逢宁的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又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她能看清楚很多东西,包括他喉结的蠕动。
江问靠在椅背上,无知无觉地看着黑板,忽然感觉腿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低下头查看,正对上逢宁促狭的眼神。
她蹲着,就以这么一种诡异的姿势打量他,不知道偷看了多久。
他吓了一跳,迅速把衣服撂下来:“你干什么?”
逢宁理直气壮,眼睛睁得好大:“我找东西呀,橡皮擦掉了。”
江问眉峰拧着:“那你找啊,看我干什么?”
逢宁做了个回想的表情,风轻云淡地说:“我这不是被你震慑住了吗?”
跟这群矜持端庄的少爷小姐不太一样,她从小和孟瀚漠那群人勾肩搭背混在一起,什么话飙起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像敲在江问心上。他的心脏忽然跳得发慌,只觉得血往脑门儿上冲,有点透不过气。
“你、你……”江问磕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耳根上迅速泛了点绯红。
逢宁看在眼里,心底狂笑。
叫你跟我拿乔!
“我、我什么?”逢宁故意学他结巴。正好下课铃打响,老师收拾完教案,走出教室。她的手指扒拉两下,慢条斯理地把橡皮擦捡起来。
江问的眼珠颜色很黑,带着藏不住的恼意。他的眼里浮出刻意的冷淡,甚至是讥诮:“你一个女生这么盯着别人看,知不知道羞?”
但他明显低估了逢宁没心没肺的程度。她的表情很坏,不以为意:“看看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
这下子旁边的人全都看了过来,个个都是憋着表情,想笑又不敢太雀跃。
无论如何,江问都还只是个年轻男孩。这番话的冲击力过大,严重刺激了他一颗脆弱的少男心。
他整个人都窘住了,一张小脸迅速从煞白涨得通红,低喝:“你是流氓吗?!”
有个男生也跟着回头,糗她:“欸,欸,逢宁,你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净打班草的主意?”
众目睽睽之下,逢宁悠闲反问:“不然呢,打你的主意?”
那人纯属是没话找话地随口一说,却被怼得无言。他回过神来,说道:“你算了吧,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谁知逢宁卷起书,轻轻敲了敲江问的手腕,眉眼弯弯:“帅哥,你中意什么样的癞蛤蟆?”
这下,其他男生彻底笑疯了,狂拍桌子。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班里的其他人不明所以,都循声往这边瞧。
江问的表情变了几变,腾不出时间思考,狼狈地撇过头。
他不是没被人当众表白过,闹得再厉害、再浮夸的都有。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还混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无措,他居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却好像找不到原因。
江问当众被女生调侃的事传得很快。
晚上吃饭时,外班有认识的,一看到江问就笑着扑上来,嘴里还在说:“让我来看看,头牌是不是少了块肉?”
江问骂了句脏话,侧身躲开,打掉他的手。
他们笑闹着,不远处有个女生犹豫了一阵,左右打量一遭。她被身边的姐妹推推拉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慢吞吞地挪着步子靠到他们这桌,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江问被人推了一下肩膀才转头,他的目光往上几寸,打量了她两三秒,然后懒洋洋的,黑睫往下垂,闲闲道:“不好意思,没手机。”
态度欠了点诚恳,倒不算是很傲慢,只是习惯性的敷衍。
“哦……好的。”那个女生难掩失落的表情,很快就走了。
一桌子人见怪不怪,七嘴八舌地起哄:“江问为什么对女生越来越狠心了,看看,被惯得简直不像个样子!”
赵濒临“哼”了一声:“作为帅哥,我们就算对漂亮姑娘都是这么端着的好吗?只有丑的人才不矜持。”
郗高原摸了摸江问的头,一本正经地问:“咦,哥们儿,你这脑袋咋在冒气呢?”
江问抬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懒懒地瞅了他一眼:“什么气?”
“帅气啊!”
众人哄堂大笑。
童尔蝶戳着眼前的米饭,戳了一个洞还不罢休。直到别人喊她的名字,她心不在焉地眼睛往旁边瞟。过了一会儿,她抽出一张纸,站起来:“我去一趟洗手间。”
路过那张桌子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脚步。伴随着那群人的嬉闹,江问似乎微抬头,瞥了她一眼。
童尔蝶一步一步走过去,分神地想着,他到底有没有多看她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转过头去确认,可是她不能。
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转过去,和平日纠缠他的那些女生又有什么不同?
骤然欢喜过后是空落落的怅然,她咬紧了嘴唇,心脏剧烈地跳动,想到初见的那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又起了雾,路上的能见度很低。童尔蝶刚出宿舍楼,转角就脚滑了一下,撞到别人。她一下吃痛,看向被撞的人。
他撑着伞,高且瘦。视线再往上抬,低领黑T恤衫,锁骨挑起,胸前的图案是一朵破败凋零的红玫瑰,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
乌黑的短发,白白的脸,浓密的睫毛,眉旁有一颗棕色小痣,眼尾有点向上挑,冷淡至极。
童尔蝶下意识地倒退一步,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眼睛眨動两下。她没见过谁能好看成这样。
和漫画中的场景十分相似。旁人虚化成了背景,不太清晰。他就那么慢慢地、慢慢地歪过头,眼睫压低,看着她。秀眉长目,那样高高在上。
上课的路上,同行的女伴告诉她,刚刚那个男生叫江问,很受欢迎。童尔蝶的脑子已经一团糨糊,魂不守舍的,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夜晚。昏暗的天色里,她坐在教室,看向窗外的走廊。
一个女孩的眼睛水蒙蒙的,站在江问面前,抓着他的手腕,仰头边说边流泪。怎么能明知道被那么多人看笑话,还是哭出来了呢?
可他从始至终都微皱着眉,从眼神到表情都没变化。
后面有人叽叽喳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小声讨论她的不矜持:“哎呀,太丢脸了!”
童尔蝶竖起耳朵,心神飘忽。回过神来,她发现作业本上的笔油已经洇成一个圈。
她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害怕——自己以后也会变得和教室外的那个女生一样,沦为别人的笑柄。
晚上回到寝室,在黑暗和寂静中,童尔蝶躺在床上偷偷地哭了。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怕被室友听到。
其实也没什么。
江问本来就是她连想都不该想的人。
天黑之前,孟瀚漠提了点水果来看逢宁,他打电话要她出来到校门口。
他在抽烟。逢宁就没形象地蹲在旁边的花坛上陪他讲话,嘴里还咬着小半根糖。
保卫室里的门卫老头儿欲言又止,往这边看了半天。
“哥,你要喝点水不,我帮你去买一瓶?”
孟瀚漠掐灭了剩下的半截烟,唇畔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等会儿还有事。”
“你还在马哥那边看场子啊?”
“没,偶尔过去帮帮忙。你呢,上高中后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集体生活过不惯,感觉不太自由。不过我倒是遇到个挺乖的小姑娘。唉,你都不知道我多有魅力,现在这个小孩都成我的粉丝了。对了,你有时间帮我看看我妈啊,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闷出毛病来。”
孟瀚漠揉揉她的头发:“知道。”
逢宁剥了橘子,撕下一瓣递到他的嘴里,笑眯眯地说:“来,我们比赛,老规矩,谁先一口气吃完谁就赢。输了的罚十块钱。”
马路对面,江问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夏日傍晚六七点,橙色的夕阳缓缓坠落,街道上人来人往。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辆货车开过,挡住视线,又快速驶离。
一帮男孩子刚吃完饭,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说话,有人出声:“江少爷,过马路小心看车!”
耳边的喧哗高低起伏,江问被唤醒,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了一声。
晚上回到寝室,赵濒临洗完澡出来。他坐在床沿,翻看刚买的篮球杂志,高呼“詹姆斯实在是太帅了”。
他叽里呱啦说了很久,都没人响应。
江问一言不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书桌上,显然对他的话连耳朵都没过。
赵濒临终于察觉出不对,探头瞄他:“冒昧地问一句,谁惹到你了?”
江问极为冷淡地开口:“离远点,别跟我讲话。”
有这么一句挺经典的名言:想和谁交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她)习惯你的存在。不管讨厌或者不讨厌,首先要找足存在感,让他(她)习惯了你的存在,那么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逢宁也是这么跟江问交朋友的,仗着位置优势,有事没事就往他的课桌上丢个散装巧克力或者棒棒糖之类的甜食。
罐装的太贵了,她倒是也不太舍得。
江问早已经习惯拒绝别人,熟练地把她送的东西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全丢进垃圾桶,毫不留情。
但逢宁是什么人?她是典型的外表花瓶、內心强大,刀枪不入。她完全不受影响,我送我的,你要丢就丢,一点都没有被人冷落的自觉。
这么过了几周,反倒是江问有点招架不住了。
江问的家教严格,平时对谁表面上都挺礼貌的。但那都是装的,一旦脾气来了,任谁来了他都用下巴看。
星期五下了最后一节课,大家急着回家,逢宁收拾好东西。身边的座位一个一个空了,她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安静,拿出笔记本,帮隔壁的某学渣开始写五十元的付费笔记。
江问直接把东西放到逢宁桌上,居高临下:“谢谢你,以后不用送了!”
逢宁正在埋头奋笔疾书,听到他的话,她停下来,茫然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他两眼,无比平和:“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江问道:“我不喜欢!”
逢宁的嘴里“哦哦”几声,用笔头敲了敲纸,郑重其事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我记下来。”
他心里憋了火,控制不住地说:“我不需要!”
逢宁龇牙咧嘴地笑道:“可我就想送!”
他突然怒了,忍不住拔高声音:“你送我东西干什么?!”
“还问这种问题?”她歪着头,坏坏地拖长语调,继续抄笔记,“明知故问。”
“你就这么喜欢四处招惹人吗?”江问压着火气笑,可笑容难看。
她顿住两三秒,才开口:“呃,我招惹谁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问的校服还没换,蓝白色短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衣领雪白到耀眼。这时候天还未暗,从云层间隙透出朱红的晚霞。他年纪不大,眉眼轮廓却像是用国画工笔才能勾描出来的生动,还有一种从小娇惯出的凌人傲气。
她做了什么,惹怒了面前的这位小少爷?
逢宁仔细回想,没出声。
“哼!”江问将两只手撑在她的课桌上,俯低了身子,慢慢地,对她露出一个极其刻薄嘲讽的笑,薄唇一张一合,“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你还真的是费尽心思。不过你这种女生我见得多了,我劝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有这个时间,不如把心思好好花到学习上,说不定还能有点出路。”
没等她说半个字,他连正眼都没再给她一个就走了。
待了片刻,逢宁苍白的脸上才有了表情。她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云里雾里,蛮莫名其妙的。
不过……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江问离去时的模样,抬着略尖的下巴,满脸的高贵冷艳。
逢宁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还挺像一只小孔雀。
晚饭之前回到家,逢宁第一件事就是兴高采烈地去院子里看自己种的小西红柿。蹲在花盆边上,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们的长势很是喜人。
她满意地点点头,摘了点拿去水池里洗干净,喂几颗到嘴里,果浆在口里爆开,酸酸甜甜,很有夏季的味道。
至于江问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跑来讽刺她一通,逢宁想了会儿没想明白,就直接抛到脑后——她才没这个闲工夫去研究这种鬼东西。
齐兰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在屋子里喊:“去把赵为臣和瑶瑶喊来一起吃。”
逢宁嘴里含含糊糊,表示抗议:“算了吧,双瑶今天也刚回家呢,她不得陪自己爸妈吃饭?”
齐兰急了:“要你去就去,你不去我自己打电话,菜做了这么多呢。”
唉,骄傲如逢宁,这辈子唯一克她的就是她妈。她犟不过,没辙,只好老老实实地挨家挨户去喊人。
今晚的星星很多,皎洁的月亮挂在半空中,大黄狗时不时地在脚边蹿来蹿去,逢宁丢了几块骨头到它的狗嘴里。餐桌正上方挂着黄澄澄的灯泡,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吃饭笑闹很是温馨,齐兰打着蒲扇,问起他们在学校的情况。
好像她之前对他的种种热情都是江问一个人的幻觉。
像赵濒临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根本没察觉到江问一直心情不佳。这天打完球,走出篮球馆时,赵濒临跟几个哥们儿说起有个女生告诉他“存在的价值是痛苦”,说着说着,其他人也觉得有意思:“怎么,你有兴趣?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别动不动就扯到此等俗事上。”赵濒临“啧”了一声,八卦兮兮,“她之前好像对头牌有点意思。”
众人唏嘘着去闹江问,他好像没听到一样,神情依旧淡淡的。
裴淑柔的眉头不经意地一皱,温和一笑:“怎么个感兴趣法啊?”
于是赵濒临把癞蛤蟆和天鹅的故事讲了一遍。
在场唯一不兴奋的就是江问了。别人还在闹着,他独自走了。
启德开学摸底考试进行得很迅速,用了两三天就考完了。铁娘子很重视这次考试,考前还强调了几次,让他们都争点气,给高中生涯开个好头,也算是图个好兆头。
逢宁一向是考完就过,也懒得去对答案。她坐在座位上和孟桃雨聊着天,后头有个女声说:“孟桃雨,出来一下!”
逢宁抬眼去看。
女生耐不住性子,用脚踢了一下她的凳子:“听到没,你让开点!”
逢宁斜瞄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喝水。她认出来了,这个女生是那天开学典礼上的梨花头。
孟桃雨惶惶地站起来,小声说:“我出去吧。”
逢宁跟没听到似的,把她的手腕一拉:“坐下!”
梨花头很不耐烦,吊梢眼,唇形有些锋利,拔高音量:“喂,要你让开,聋了吗?!”
逢宁无动于衷,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嘴角往上挑。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鄙夷,梨花头瞪圆眼睛,被这个笑容激怒,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过来扯她:“我……”
说了半截,话音陡然消失。
——逢宁一扬手,把整杯水泼到她的脸上。
整个教室如无人一样安静,江问听到动静,转头。
梨花头蒙了几秒,脑子像被人投了一颗定时炸弹,回过神时气得直发抖,咬住下嘴唇,手高高举起。
手落下的瞬间,被江问捉住手腕。倒是逢宁反手一把抓住她,笑道:“嘿哟,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班上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纷纷过来拉架,喊着“放手放手”。两人终于被拉开,梨花头怒发冲冠,挣扎着去踹逢宁,口里骂着:“我喊孟桃雨出去,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逢宁被人按着,毫不客气地跟她对骂:“成天欺负一个小姑娘,你晚上睡得着觉吗?!《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你知道是什么吗?你再敢碰孟桃雨一下试试?”
用别人的话描述,当时的逢宁就像个女英雄,堪称现代版的花木兰,在战场上大刀一挥,把敌人逼得节节败退。她讲得极其凶残,梨花头梗着脖子站在那儿,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脸上隔空被人掴了一掌似的。就连来劝架的人都被逢宁骂街的气势震撼得定在了原地。
这场闹剧最终以老师来了作为收场。梨花头强忍下怒气,狠狠瞪她,走之前放下狠话:“行,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刚刚混战之中的逢宁难免被踹了几脚,她低头拍掉身上的灰,对着梨花头不紧不慢地用食指堵住唇,轻蔑无比:“嘘!”
老师在台上站定,人群很快散去,各自回到座位上。孟桃雨在底下都快急哭了:“对不起,这下你都被连累到了。”
逢宁整个人很放松,听罢“啧”了一声:“又开始了?我告诉你,如果我不想,谁也连累不到我。我既然帮你,我就不怕被连累!”她撇撇嘴,用笔敲了敲江问的背,“刚刚谢谢你啊!”
他连头也没回。
启德老师批卷都是流水线模式,成绩下来得很快。排名出来的那天,铁娘子向来刻薄的面相也难掩喜气。她站在班门口,四下打量一遭,班上很快安静下来。
“我发现我们班的学习氛围真的是有点差,刚刚路过其他班,别人课间都在埋头学习,没有几个人亂跑,再看看你们。高中偷的懒,以后都是要还的。”在漫长的思想教育结束以后,铁娘子咳嗽一声,“对了,今天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年级一共有二十三个班。这次摸底考试的荣誉榜,我们班上了三十多个,其中年级前五有三个都在我们班上,分别是第五名万阳同学、第二名江问同学和第一名——逢宁同学。”
话刚说完,班上的焦点瞬间集中到一组后排的某位无精打采,看样子也没在认真听讲的人身上。
突然响起来的掌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逢宁,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孟桃雨:“发生什么事了?”
孟桃雨可激动了,小声说:“老师说你这次是年级第一!”
“哦。”逢宁懒懒地应了一声,还是迷迷糊糊的,没什么精神。
孟桃雨戳戳她:“你都不激动啊?”
“这不是习惯了吗?”
“逢宁,真的还是假的?没看出来哇!”赵濒临实在难以相信,转头道,“太绝了,不是同名同姓吧?”
逢宁皱了皱鼻子,偏头:“对了。”她的声音很疑惑,不大不小,刚好够前头的人听见,“第二名是谁来着?”
当事人毫无反应,没理她。赵濒临头一次看江问吃瘪,笑得快要岔气:“逢宁,你有点厉害啊,我问哥都被你压了一头。怎么样,还满意吗?”
“啧,我原来踩在他头上了?还凑合吧。”逢宁状似惊讶完,又是那种让人恨不得给她几脚的语气,“再接再厉啊,江同学,免得以后恨我。”
赵濒临问:“啊,为什么恨你?”
逢宁笑嘻嘻地说:“因为会当万年老二呀!你都不知道我们初中那个年级第二有多讨厌我。”顿了顿,她拊掌叹道,“说到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某位同学对我的鼓励。他告诉我,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话糙理不糙,我们一起共勉!”
江问被她当众羞辱,还不能发作,薄薄的脸皮一会儿铁青,一会儿苍白,而后又升起一抹红晕,气得大半天缓不过神来。
星期一举行升旗仪式,双瑶过来找逢宁,顺便把抄笔记的报酬给她:“我们班那个人知道你这次考第一,成天抱着你的笔记看,笑死了!”
逢宁美滋滋地收好钱:“唉,有钱真好呀,我也想有人帮我写笔记呢。”
双瑶道:“他还挺满意的,以后你写完复印一份给他就行了,价钱照旧。”
她们说着话下楼,前后脚刚走出去,一转眼逢宁不见人影了。
双瑶站住了脚步,对在礼仪镜前理头发、整衣服的人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姐,倒也不必如此高强度自恋吧?”
逢宁拨了拨马尾,不以为然:“当个美女不容易,我得照个镜子开心一下。”她扬起下巴,摆了个姿势,“怎么样,我好看吗?”
双瑶摇摇头:“好看,好看得一塌糊涂,你就是人间宝藏。”
(连载结束)
上市预告:
“假如你能回到过去,你最想回到哪天?”
“201×年9月20号。”
“那天是什么日子?”
“逢宁第一次拒绝我的晚上。”
“你想干什么?”
“在她拒绝我的一瞬间,就放弃她。”
超人气作家唧唧的猫,继《她的小梨涡》《等风轻抚你》后,
又一校园经典之作:《温柔有九分》。
2020年9月,全国统一上市,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