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鸭绿江

张子影

第七章 “我要是做了参谋总长的话，你跑不了做后勤工作”

“如果論功行赏的话，这个勋章应该归功于两个‘麻子”

1951年10月29日，洪学智从志后驻地香枫山驱车来到桧仓，参加志愿军党委会议。这是个特别的日子，一转眼，入朝作战已经一年了。

会议一开始，彭德怀传达了党中央关于精简节约的方针和毛泽东、周恩来的讲话精神。彭德怀发言时，他胸前佩戴着的一枚硕大的勋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引人注目。这是一枚朝鲜最高级的一级国旗勋章，是一个星期前，为表彰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援助朝鲜人民反抗美国侵略与保卫远东及世界和平事业中建立的伟大功勋，朝鲜最高人民议会常任委员会特地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一周年前夕授予彭德怀的。

彭德怀传达完中央领导的讲话后，志愿军党委领导们开始研究讨论。洪学智盯着彭德怀胸前的勋章看了又看，啧啧赞叹：“好漂亮的勋章呀！”

彭德怀感慨地说：“抗美援朝已经一年了。一年来，我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也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把敌人赶过了三八线，迫使他们坐下来谈判。朝鲜人民感谢我们，给我们授勋。我彭德怀去接受这个勋章，是作为志愿军的代表去的。”

彭德怀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洪学智，又看了看在座的党委成员，站起来，摸着勋章认真地说道：“但是如果论功行赏的话，这个勋章应该归功于两个‘麻子，前方给洪学智，后方给高岗。”

在座的人们神色都凝重起来。

彭德怀深沉地说：“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为我们志愿军搞后勤的，他们做了大量的艰苦工作，没有他们大量的、艰苦的后方保障工作，我们就不可能取得这样大的胜利。”

1952年的春夏，对洪学智来说是个非常繁忙的季节，他要组织后方的反“绞杀战”战役，要组织反“细菌战”，又要保障前沿部队构筑工事的物资器材，还要保证弹药粮食的正常前运。

4月6日，在成川香枫山志后司令部，洪学智正组织有关人员研究反“细菌战”部署和措施，忽然接到陈赓从桧仓打来的电话。他说：“彭总要回国，明天就走，走之前想见见你。”

洪学智马上赶到志司。

洪学智到达桧仓彭德怀的住所时，彭德怀正在和陈赓谈话。一见洪学智进来，他就站起身来，上前拉着洪学智的手，说：“学智同志，你辛苦了！”

在朝鲜的日子里，彭德怀对洪学智的称呼一般有两个，通常人前称“洪大个儿”，两人单独或者小范围时称他“洪大麻子”。而此刻彭德怀称自己为“学智同志”，加上他握紧的温热的手，洪学智感到了彭德怀的不舍。

洪学智紧紧地回握彭德怀的手，说：“在彭总领导下做点具体工作，说不上什么辛苦。”

彭德怀说：“我知道你那一摊子事情又多又杂，忙得很，本不想找你来了。不过，我这次回国，说是治病，实际上是军委让回去的，不一定再来了，所以还是见见你。”

一旁的陈赓说，彭总这次回国，要当军委常务副主席，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周总理太忙了，还兼任军委常务副主席，忙不过来，所以非要彭总回去不可。

彭德怀拉着洪学智说：“我回去以后，我在志愿军的一切职务由陈赓同志代理。他是1922年的老党员，资格比我还老，你们要支持他的工作，配合好。”

陈赓很爱开玩笑，马上接着说：“我在志愿军里的资格可没有学智同志老哟，我是后来的！”

洪学智对彭德怀说道：“彭总，请你放心，我坚决服从他的领导。”

彭德怀点点头，欣慰地笑着说：“好，好。”

陈赓大声说：“什么服从不服从的，你把后方那摊子抓好了，就行了。”

临别时，彭德怀问洪学智：“学智同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洪学智望着彭德怀，心里感慨万千。他随彭德怀抗美援朝已经一年半了。志愿军在彭德怀的领导下，面对强敌，无所畏惧，不怕牺牲，历尽艰辛，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稳定了朝鲜局势，对世界和平事业作出了贡献。眼下自己挚爱和敬重的总司令要离开了，对他说些什么呢？

洪学智说：“彭总，你既然问我，我就说一句，我别的事情没有，就是希望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别忘了。”

“诺言？什么诺言？”彭德怀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眯着眼睛琢磨着。

洪学智说：“去年你在党委会上亲口答应过，我在志愿军搞后勤，等抗美援朝结束回国后，就不搞了。就是这话，当时党委讨论通过了。”

彭德怀望着洪学智，对他来说，眼前这张微笑的脸实在是太熟悉了。彭德怀布满皱纹的脸上漾起了笑容，他用意味深长的微笑回复了面前的爱将：“我要批评你呢！一个共产党员，为党做工作是无条件的。党叫干啥就干啥嘛！”

耿直的洪学智急了：“彭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当时是同意了的呀！”

彭德怀笑得更舒畅了，说：“形势变了，同意了的事情也是可以改变的嘛！”说到这儿，彭德怀眯起了眼睛，盯着洪学智看了又看，又思考了片刻，对他说：“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提醒得对。我告诉你，回国后，我要是做了参谋总长的话，你跑不了做后勤工作！”

一番话让大家都笑了，彭德怀自己也笑了。只有洪学智没有笑，无奈地低下头不再吭气了。

1952年5月26日至6月3日，志后在成川香枫山召开了第三届后勤会议。

会上，首先传达了朱德、陈云等中央领导在全军后勤会议上关于军队要树立全局观点，要紧缩军费开支，支援国家建设和进一步加强后勤建设的指示精神。洪学智在会上总结了自第二届后勤会议以来的后勤工作，他指出：“9个月来的后勤工作，虽然遇到了敌机疯狂破坏和洪水灾害等不少困难，但整个供应得到了改善，保证了部队有饭吃、有衣穿、有弹打，伤员能及时抢救下来和治疗。”同时，他也指出了后勤工作还存在某些紊乱现象和制度不严、物资损失严重等问题。会议决定，今后要大力加强物资储备，并做好保管工作，严守制度，防止损失浪费。

由于全面加强了后勤建设，志愿军的后勤工作不断改善，综合保障能力得到明顯提高，供应有了好转，开始改变被动局面。1952年9月，志愿军全部归还了入朝初期向朝鲜政府所借的粮食。后勤系统不但保证了各部队的给养供应，而且在各军、师都成立了供销社，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情况也大大好转。部队开展战地种菜和副食品加工，自己做豆腐、生豆芽等。国内运往战区的物资越来越丰富，将士们的生活不断得到改善，不仅吃得饱，而且逐步吃得好。有的战士热情地赞道：“四川榨菜到朝鲜，黄河鲤鱼上了山，生活不断有改善，后勤真是不简单！”

到了1953年春节，前线广大指战员入朝以来第一次吃上了热气腾腾的肉馅饺子。

由于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进攻势不可当，“联合国军”不得不接受停战

1953年5月13日至7月27日，为了配合停战谈判，促进停战早日实现，志愿军发起了夏季进攻战役。

夏季进攻战役是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转入阵地战以后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先后有10个军参战，投入兵力53万余人、火炮4000多门，在宽达200公里的正面战线上，发起大小战斗133次。

为保障这次战役的胜利，志后决定由二分部为主组织供应，一、四、五分部予以支援，并从直属机关和各二线分部抽调100名干部和4个汽车团、3个辎重团、6个工兵团及2个弹药库，以及部分医疗队、手术队、护送队加强二分部。为使运输道路畅通无阻，志后投入2个警卫团、6个辎重营、2个工兵团又26个工兵连的力量，维护战役后方道路。二十兵团抽调6个步兵团、10个工兵连的力量，维护战术后方道路。前后方维护道路的总人数约3万人。战前，各作战部队除按常备标准配齐弹药外，还按作战任务和预计消耗，加大了弹药储备量。同时，给各部队配齐了1个月用量的油料，前沿兵站和基地兵站各储备油料1个月量、给养3个月量。根据作战意图和战役规模，确定了各级医疗后送站的救治范围，抽调技术人员支援各军、师，重点加强师一级的手术力量，还在二分部地域运输干线上设立39个救护站、22个包扎所、46个抢救组。战役发起后，志后又集中11个汽车团的运力，先后调运5180台汽车和433节火车皮的弹药支援主要方向上的各军。

在一次战役中投入如此庞大复杂、种类繁多的后勤力量，在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洪学智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再一次书写下了波澜壮阔的一笔。

这次战役物资消耗空前巨大。在75天的战斗中，共供应各种作战物资6万吨，其中弹药消耗近3万吨，平均每天400吨。7月13日，即战役第三阶段（金城反击战）发起攻击之日，炮兵仅在一次20多分钟的火力突击中就消耗弹药1900余吨。由于后勤有足够的物资供应，保证了战役按计划进行，达到了预期目的。此次战役共歼敌12.3万人，攻占阵地238平方公里，造成了对中、朝方面有利的态势，促进了停战的实现。

由于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进攻势不可当，“联合国军”不得不接受停战。

1953年7月27日，朝鲜开城蓝天如洗，万里无云。朝鲜战争交战各方约定，这天在板门店签署停战协定，结束朝鲜战争。签约大厅面积约1000平方米，飞檐斗拱，由朝鲜工人以油毡、苇席、木架、三合板一夜搭建而成。大厅正中央并列安放着两张长条桌，上铺绿色台呢，两条桌之间置一方桌，上放双方签字文本。9时30分，双方各8名安全军官步入大厅，按序站立，负责厅内警卫。稍后，双方出席签字仪式人员鱼贯入场，依次就座，大厅内寂静无声。10时整，中朝代表团首席代表南日将军与“联合国军”首席代表哈里逊将军，在各自签字桌前就座，正式签约。

同日，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在平壤、“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在汶山分别在停战协定上签了字。次日，已于6月返回朝鲜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在开城签署了停战协定。

《朝鲜停战协定》签订后，金日成和彭德怀发布了停战命令，命令自1953年7月27日22时起，即停战协定签字后的12小时起，全线完全停火;停战协定生效72小时内，全线一律自双方已宣布的军事分界线后撤2公里，并一律不准再进入非军事区一步;要求全军保持高度警惕，坚守阵地，防止来自对方的任何侵袭和破坏活动。

朝鲜战争自1950年6月25日爆发，到1953年7月27日签署停战协议，历时37个月。

美国“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上将在他写的回忆录《从多瑙河至鸭绿江》一书中，这样描述他签字时的心情：“我执行政府指示，我获得了一个不值得羡慕的名声：我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我感到一种失望的痛苦。”

27日当晚，在开城来凤庄志愿军代表团驻地，洪学智心潮起伏，精神振奋，他与彭德怀乘着月色悄然登上来凤庄外一处高坡，伫立坡顶，翘首远望。但见云淡风轻，月色正浓，远山空旷，流水潺潺，心中感慨万端。22时停火生效时刻，阵地上白色、红色、黄色的信号灯照亮了整个山头。3年的战火终于停歇了，阵地上响起志愿军战士们的歌声和欢呼声，由近及远，此起彼伏。

这夜，一轮圆月悬在天空，皎洁如镜。开城千家万户，忽然一齐拉开遮蔽灯火的防空黑纱窗，一时万家灯火，一城流光溢彩，如银河骤落人间。洪学智知道，千里之外的首都北京及祖国各地大小城镇，一定也是万人空巷，人们涌上街头，举着无数小旗、火把，载歌载舞，彻夜狂欢，欢呼胜利，迎接和平。

见洪学智端着杯子过来，作为中国通，金日成微笑着说：“我一定要敬你3杯！”

7月31日，彭德怀、邓华、杨得志、洪学智、李达、李志民等志愿军领导同志应邀来到平壤，参加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举行的隆重授勋典礼。

授勋仪式结束后，朝鲜劳动党政治局宴请志愿军领导人。在离金日成首相家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石洞，洞外盖了几间小房子，宴会就在那里举行。

席间，洪学智发现金日成一直盯着自己，周围的人也都主动上来向自己敬酒。洪学智明白了，因为金日成对志司的几位领导都非常熟悉，对洪学智更是了解，知道他虽个儿大却不胜酒力，所以有心要灌他酒。机智的洪学智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想着今天的宴请酒是一定免不了的，就事先藏了一条毛巾在手中。他手掌大，把毛巾团成一团，握在掌心，不注意还真不易被发现。

彭德怀带着自己的一群爱将，轮流向金日成敬酒。轮到洪学智敬酒时，洪学智下决心喝了半杯，另外半杯则悄悄倒在毛巾里。虽然只喝了半杯，可他的脸已经红了。

经历了漫长的战争艰辛、烽火硝烟、流血牺牲，终于迎来了和平，所有人都感慨万端。酒席之上，人人都放松了心情敞开了心扉，回归质朴与天真。金日成也不例外。

在朝鲜的几年里，除了彭德怀，金日成和洪学智打交道最多，他欣赏洪学智的智慧宽和、踏实沉稳。见洪学智端着杯子过来，作为中国通，金日成微笑着说：“我一定要敬你3杯！”

金日成是海量，洪学智一杯刚刚下去，他3杯已经见底。洪学智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但脚下已经不稳。金日成还在劝，洪学智实在喝不了了，正好邓华走过来，洪学智一把拉住他：“伙计，不行——喝不下去了——”

邓华说：“喝不下也得喝，老洪你今天得舍命陪君子！”

一旁的彭德怀也说：“干，干了这一杯！”

洪学智只好又喝了两杯。

这下，他眼前都是花的，晕晕乎乎，只看到金日成、彭德怀、邓华、杨得志、李达、李志民他们几个能喝的，还在一边比着喝起来了，喝着喝着，还唱了起来，舞了起来。

洪学智也跟着唱，跟着舞，他挥着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脚下踩着拍子，唱：

多拉吉多拉吉多——拉——吉——

金日成、彭德怀、邓华互相拥抱，他们嘴里说的是：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每个人都热泪盈眶。

洪学智泪流满面。他趴在桌上，醉了。

8月3日，在志司驻地桧仓又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晚上，在桧仓的地下石洞礼堂里还举行了舞会，伴舞的是志愿军文工团的女演员。那次，志愿军的领导们都到场了，连一向不喜欢跳舞的彭德怀也破例到了。

彭德怀不会跳舞，但也没有走，他坐在舞场里，兴致勃勃地看着，给大家助兴。其间，有不少女演员多次过来邀请彭德怀跳舞，都被他一一谢绝了。后来，有一个小女孩走到彭德怀的跟前，笑着说：“彭爷爷，我请你跳一个舞，行吗？”

彭德怀看着小女孩那清澈天真的眼神，实在不好再推辞，就说：“我不会跳舞，但我接受你的邀请，我拉着你走一圈吧！”说完，彭德怀拉着小女孩的手，在舞场里走了一圈。

见此情景，全场起立，热烈鼓掌，场面极为动人。

作为志愿军的副司令员，跟随彭德怀入朝作战近3年时间，洪学智第一次见彭德怀下舞场跳舞。看到彭德怀这样高兴，想到经过长期苦战，终于打赢了这场战争，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心里热乎乎的，再一次红了眼圈儿。

朝鲜停战的实现，标志着志愿军已经胜利地完成了祖国人民交给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为保卫世界和平作出了重大贡献。这一胜利是中朝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的伟大胜利，是全世界爱好和平力量的胜利，是一次历史性的胜利。正如彭德怀1953年9月在《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工作的报告》中所说的：“它雄辩地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的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场近3年的战争中，由中国向朝鲜战场运送后勤物资达9600多种、260多万吨;补充枪械48万多支（挺）、火炮1.3万门，汽车2.1万辆;救治伤员38.3万人、病员45.5万人;修复和新建铁路996公里，修复和新建公路1.06万公里;修建仓库1.53万个（座）、病房6900幢、简易营房7.06万座;等等。这是在洪学智的领导下，在祖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大力支援下，志愿军后勤战线上的广大指战员英勇顽强、艰苦奋斗的结果，他们对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

对此，美第八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也不得不叹服，他在汉城告诉世界各国的记者们：

“虽然联军的空军和海军尽了一切力量，企圖阻断共产党的供应，然而，共产党仍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毅力，把物资运到前线，创造了惊人的奇迹。”

这一切，诠释了洪学智卓越的领导指挥才能。正是他，在风云万变、艰苦绝伦的朝鲜战场上，领导志愿军后勤各部队，创造了我军后勤史上在极端艰难条件下确保战场供应的奇迹。

真正的军人，会对他佩服的对手念念不忘。

20世纪80年代，洪学智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部长访问美国。

浩瀚的太平洋上的檀香山，是洪学智这次访美的最后一站。

1986年10月23日下午，洪学智会见了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莱昂斯上将。会见一开始，莱昂斯就表现出很高的热情，气氛热烈友好。洪学智在会见中对答如流、机敏风趣。

莱昂斯握着洪学智的手，说：“欢迎洪部长率代表团来我们舰队访问。你一路上的谈话，韦德部长已经给我讲了。你关于后勤工作的谈话对我们很有用。我是搞海军工作的，对后勤很少研究，要向洪部长学习。”

洪学智说：“非常感谢司令的热情接待，你是我这次认识的第八位将军朋友。明天还要同海斯将军见面。后勤工作很重要，现代化战争需要现代化后勤来保障。现代战争已经没有前方与后方、白天与黑夜之分了。后勤不能单纯组织供应，还要指挥战斗。你们国防后勤局有6个补给中心，如何把中心的物资安安全全送到前线作战人员手中，是个大问题。现代战争双方都把破坏对方的后勤作为取得战争胜利的重要手段，后勤要有抗击破坏的能力，在战斗中组织保障。所以，我们提出要建设战斗化后勤。”

莱昂斯说：“在朝鲜战场上。我们对你们的后勤运输线轰炸那么长时间，也没有阻止你们的供应。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洪学智笑着回答说：“我是你们美国‘空军学校毕业的。”

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洪学智继续笑着说：“在朝鲜战场上，是你们的空军天天狂轰滥炸，教会我怎么做后勤工作的。”

洪学智睿智又幽默的回答，引起在场的人一阵笑声。

莱昂斯也就势回应说：“那欢迎你到我们这里工作！”

洪学智答道：“我不能来。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哩！你们有先进装备、先进技术、先进经验，我还需要继续学习。”

会客厅里又是一片笑声。

莱昂斯接着说：“洪部长在后勤工作方面有很多经验，我们应当向洪部长学习。”

洪学智说：“现代战争对后勤的要求高了，后勤的任务重了。我们应当学习你们先进的东西和有益的经验。”

莱昂斯说：“我同意你的看法。现代战争规模大，科学技术广泛应用，后勤任务特别繁重，而且难度增大。”

在轻松而友好的会谈中，莱昂斯不经意间说道：“我们在国外驻军遇到一些难题，比如带夫人问题。带上夫人不便于管理和部队行动;不带夫人又使一些人容易违反纪律，造成不好影响。”

洪学智的回答则相当轻松：“这个事情好办。把部队撤回来不就解决了吗？”

于是，又是一片笑声。

会谈结束后，莱昂斯设家宴招待代表团，并赠送每人一件花衬衣。他热情招呼大家说：“这是我的家，在家里可以随便些。”

代表团的成员们便全部换上了花衬衣，出席家宴。洪学智也有一件，但是，尺寸太小，穿不进去，他只好换回自己的便服。

菜昂斯见状，一再表示歉意，气氛有一点点尴尬。洪学智笑着说：“不能怪你，是我的个子太高了，事先也没有向司令报告。”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众人哄堂大笑，气氛随之转为轻松愉快。

此前更早一些时间，英国还有一位著名的人物也记得洪学智。

2013年11月，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播出了12集大型纪录片《不能忘却的伟大胜利》，第八集的标题是《一半功劳》。

片子一开头是这样讲述的：

“1960年5月，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第一次出访中国。

这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指挥了著名的阿拉曼战役和诺曼底登陆的杰出军事家，此行只做了5天的安排。在紧凑的行程中，蒙哥马利突然提出：想见一位中国将军。缘由是，这位将军在朝鲜战争战场上，创造了惊人的奇迹。

这位中国将军就是洪学智，朝鲜战争时的志愿军后勤指挥官。在他的运筹帷幄下，志愿军后勤工作开创了人民解放军后勤工作現代化的先河，由此扬名于世。”

1953年10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洪学智一级国旗勋章，这是继1951年和1952年两次授予他一级自由独立勋章后，又一次为洪学智授勋。

如今，这些勋章和授勋证书，连同时任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枓奉的授勋信，一并在安徽省金寨县革命博物馆洪学智将军展厅中展出（其中一枚自由独立勋章及证书于1992年捐赠给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

授勋信全文如下：

洪学智同志：

你在抗美援朝打击侵略者的斗争中，建立了光荣伟大的功勋，这一功勋，朝鲜人民将永志不忘。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也莫不表示崇高的敬意。为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特授予自由独立一级勋章一枚，以表示朝鲜人民之热爱和感谢，并望再接再厉为争取朝鲜反侵略战争的完全胜利结束而努力！

此致

敬礼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

金枓奉

一九五一年十月二十五日

（完）

（责任编辑：吴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