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嫄 陈柏安 胡妍璐
(中山大学艺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275)
一直以来,音乐都是人类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东方到西方,从中国到欧洲向来如此。《吕氏春秋·古乐》中记载:“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可见,音乐反映生活是从原始社会就开始的。先秦时期的《诗经》,两汉时期的乐府诗,宋代的词,元代的曲,乃至中国古典文学的集大成之作《红楼梦》,都无处不透露着音乐的魅力,正是在音乐文化的映照下,华夏才出现了璀璨夺目的文化宝库。在中国本土音乐改弦更张,嘈嘈切切之时,西方音乐也同样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历程,从古希腊时代的《荷马史诗》最早将音乐、文学和舞蹈有机结合,到文艺复兴时代,世俗音乐与宗教音乐分庭抗礼,再到今天交响乐走进了世界的很多座城市,西方音乐之神韵也在影响着我们对于艺术的认知过程。当下,中西方音乐互融之态日益明显,伴随着全媒体时代的到来,传播效果愈发引起学界关注。
传播效果是外部信息作用于人的认知系统,引起人在知识、情感、态度、行为等方面发生变化,如果从中国古代文艺理论角度介入,传播效果属于接受美学范畴。环境认知效果则是指传播内容和方式影响了人们对周围环境的知觉与印象。这种效果,传播学中称之为“视野制约效果”,也就是说由于接受外部信息而带来的人们观察社会和世界的视野变化等等。
中西方音乐文化各有其特征,作为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国度的两种文化形式,音乐也是识别中西方文化心理的一把心锁。从歌唱内容上看,中国音乐更体现出了对普通人生活的关注、反映与歌颂,主人公往往没有英雄光环,比如中国古典民乐的代表作《高山流水》,主人公伯牙子期只是先秦时期的两位懂得音律的隐士,他们既不是王侯将相,也没有贵胄加身,完全的普通人人设。此外,中国的音乐内容,多涉及自然美景,注重挖掘听者在聆听过程中的审美体验,以取得共鸣,比如中国古代名曲《平湖秋月》《渔舟唱晚》《春江花月夜》都属于这类题材,没有讲故事,没有造英雄。在西方音乐世界里,歌唱内容多愿意表现英雄人物事迹,比如古希腊时期的《荷马史诗》就以特洛伊战争为背景,主人公阿喀琉斯和阿伽门农都是将军身份。再比如法国的歌剧代表作多是以西方神作为主人公,比如《爱神与酒神的欢宴》。莎士比亚代表作四大悲剧中的人物,哈姆雷特是王子,奥赛罗和麦克白是将军、李尔王是国王,没有一个人物是寻常百姓身份。西方音乐也很少涉猎除人物以外的纯写意描绘,单纯的山水音乐几乎很少,多是反映人物及其情感经历,或者反映某一事件的历史影响。从器乐构成来看,中国音乐以扬琴、古筝、琵琶、笛子、二胡等弦乐为主,独奏即可演绎出完美的意境。而西方音乐最初则以小号、长号、双簧管等管乐为主,偏重合奏起到的议事效果,此后经历了爵士、摇滚形式的介入,吉他成为了西方音乐中的亮点器乐。这和中国传统乐器、乐理完全不同。
全媒体时代到来以前,人们接受外部信息的渠道比较单一,主要以广播电视、报纸报刊、图书杂志为主。全媒体时代到来以后,受传者接受信息的渠道发生了根本转变,网络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思维方式,人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多了,方式变了,决定了对环境认知的能力也有所提高。对环境认知的能力是人类认识世界的第一道门槛,美国哈佛大学教育研究院的心理发展学家霍华德·加德纳(HowardGardner)曾提出“多元智能”理论,其中自然观察智能位列其中。当下,人们对周围世界的观察、认知与感悟主要依赖于大众传媒,在众多传媒方式当中,网络传媒作为传媒界的新宠几乎对人类生活形成了霸屏之态,以云数据、云计算的方式正在悄然地深入到人们内心,将原有潜在的文化消费观念变成了可能和必然,在音乐领域尤其如此。网络给了人们更多接触中国本土音乐的平台,创作者对普通人物的关注而形成的作品,占据了一定市场,比如歌曲《盗将行》就属于小人物主题的歌曲。网络给了中国音乐延续传统的平台,所涉猎的器乐也多是中国本土民族的,比如河图乐队演奏的乐曲《雨碎江南》系列作品都是以二胡、笛子、箫、琵琶作为乐器,中国风元素极强。以展示女性柔情为代表的刘珂矣则创作了《风筝误》《半壶纱》《缥缃醉》等歌曲,也是非常令人神往。这些既继承了中国音乐传统,又实现了中国古风音乐的自我升级。相反,西方音乐更突出展示人物个性,人追求自我,享受闲适,通过网络平台,这种给人更多的惬意与安宁、速度与激情的音乐方式也让人耳目一新,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最终被美国著名摇滚、民谣歌手鲍勃·迪伦摘得,可谓惊艳全场,但也说明了世界对这种西方传统音乐形式的肯定。很明显,二者带给我们的视野和感受有着本质差异。
大众传媒在传达信息过程中,通常包含着是与非、善与恶、美与丑、进步与落后的价值判断,这些判断客观上起着形成与维护社会规范和价值体系的作用,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舆论导向功能。
中国本土音乐一直努力追求一种中国风、民族风,着重表现意境、美感、人性、正义,画面感非常强。上个世纪末,伴随着西方音乐爵士、摇滚元素的涌入,由于快餐式消费模式对一些听众形成了吸引,致使原有中国音乐中的民族风元素一度低迷,处于劣势。网络时代的到来改变了这一不良倾向,以往接受音乐只能通过广播、电视,网络时代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单一的传播模式,中国本土音乐人通过网络制作音乐、分享音乐、传播音乐,扩大了音乐的视野和国界。加大了中国风音乐的世界传播力度,帮助中国传统音乐重新找回了在世界舞台上应有的地位。通过考察当下比较热的音乐播放平台,如QQ音乐、网易云音乐、酷狗音乐、酷我音乐、咪咕音乐、虾米音乐,发现近年来一些经典港台老歌、古风歌曲、经典电视剧主题曲重新成为了搜索热点,以网易云音乐为例,古典音乐的点击次数高达4236万,这充分说明了全世界人们对于中国传统经典音乐的青睐,也是当下人们对完美人格的一种召唤,显然这是一种非常积极的舆论导向。
西方音乐则一直努力追求一种包容性,体现个性、体现自有、体现协作,比如“交响乐”就是西方音乐形式的结合体,这种演奏方式注重的是指挥与演奏者之间的配合和默契。包括西方演唱者中,除了迈克尔·杰克逊这样的超级巨星,成名曲都是个人表演为主,其他几乎都是以乐队的身份示人,个人单打独斗的时机很少,即便是杰克逊,早期也是作为杰克逊五人组的成员身份登台,他发的第一张唱片《Big Boy》都是由乐队完成的。可见,西方音乐对人格及民族风的挖掘没有中国音乐这般细致,他们更注重音乐制作的包容性和团队协作意识。当然,应该看到,这种包容性特征也是未来世界音乐发展的趋势和走向,中国音乐要想走向世界,也必须吸纳人类一切文明成果,这恰恰是我们需要向西方音乐致敬之处。
社会示范效果是指通过向社会展示的行为或行为模式来直接、间接地影响人们的行动,使这种行为或行为模式成为一般人学习或效仿的对象,进而对整个社会和人类发展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无论是社会主义制度还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大众传媒,都具有这样的传播效果。中西方音乐作为大众传媒的一部分,在向人们揭示世界的同时,所倡导的价值和行为模式有着本质区别。
前文已提到中国音乐饱含中国风、民族风,是国人千百年来凝结出来的智慧结晶和情感体验,蕴涵了很多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其中有爱国情感、孝亲文化,亦有民族骨气,少年意气等,在一些歌名和歌词中就可看出这种导向,比如歌曲《精忠报国》《我的中国心》《中国人》《少年壮志不言愁》《父亲》《母亲》《懂你》《咱当兵的人》《红军不怕远征难》《好日子》《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英雄赞歌》《我和我的祖国》《我爱你中国》《常回家看看》,等等,这些歌曲,一看歌名,情感内涵便一目了然。每当唱起这些歌的时候,胸中总会荡起无限激情和阵阵暖流。中国歌曲人情味更浓,更能引起人们的家国之思,更能促进人们形成爱国主义情感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示范作用明显。2020年新冠疫情中,看着那些为了我们的健康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眼含热泪不知不觉想起了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中国音乐就是这样可以时刻体现民族力量、民族团结、民族品格,这样的社会示范可以带给我们坚定的文化自信。几年前,二胡演奏大师高韶青的一曲《万马奔腾》在奥地利维也纳大厅轰动全场,造成了“一胡压全场”的奇迹,这正是中国传统音乐的魅力。近年来,很多孩子家长带领自己的孩子学习二胡、古筝、琵琶,是国人重拾经典,重温传统文化的表现,这正是高韶青、王昌元、方锦龙这些民乐大师起到的示范作用。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音乐和西方音乐逐步进入了产业化轨道,发展速度之快,影响范围之广,史无前例。这是机遇,也是挑战。应该看到,中国只用了不足百年的时间就形成了古典音乐和现代音乐的有机结合,这在世界音乐史上也是不多见的。与此同时,全媒体时代的到来又给了一个更加开放的窗口,使国人能够更深入地了解西方音乐的精髓和价值。探索中西方音乐传播效果,更深入领会本土音乐,了解西方音乐,进而实现人们在这一文化消费领域的高雅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