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洁
(福建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历史与现实已不断证明,历史唯物主义对中国的发展具有极大的支撑作用。唯有深入掌握其内蕴,才能有效提高对社会发展规律的认知水平,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获得新的可能[1]。可见,深入理解、彻底掌握历史唯物主义对新时代的中国具有重要意义。《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以下简称《费尔巴哈论》)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经典著作,深入剖析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为我们提供了系统的理论学习材料。
从整体上看,恩格斯对《费尔巴哈论》的创作工作是在多方因素的共同推动下完成的。具体来说,一方面是特定的历史环境原因。19世纪80年代,马克思主义在工人运动中得到广泛传播,也因此成为资产阶级的攻击对象。为瓦解工人群体的思想依托,资产阶级不断歪曲、反对马克思主义,试图用道德、观念来解释社会历史,并借机复活形而上学观点和唯心主义,引发了思想层面的混乱。基于此,就必须划清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以往一切旧哲学的界限,澄清人们的误解和误判,对资产阶级予以彻底的反击。同时,马克思和恩格斯有一个长期以来的共同愿望,即阐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关系。但由于外力干扰,此项工作一直无法完成。因此,在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便重拾了这个任务。另一方面,是为了评述施达克的著作,这也是恩格斯写下《费尔巴哈论》的直接原因。1885年,丹麦哲学家施达克出版《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一书,他在其中混淆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界限,错误地理解了费尔巴哈哲学的性质,这也在实际上影响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正确评价。因此,当德国社会民主党理论刊物《新时代》请求恩格斯对该书进行评述时,他欣然应允,并以此为契机批判施达克,进一步理清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德国古典哲学的关系。
在《费尔巴哈论》的第四章中,恩格斯阐释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旧唯物主义哲学的本质区别,厘清了其创新之处。应当看到,在这一章中,恩格斯对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的论证是系统且深入的。在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历史观诞生的理论基础后,集中论述了社会发展具有客观规律、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和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具有决定作用等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深刻揭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发展史上的重大变革意义。
从构成逻辑上看,历史唯物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显然具备一致的理论渊源和自然科学基础。对这一问题进行细致剖析,能够凸显历史唯物主义诞生的应然和必然。可以看到,恩格斯在阐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基础之余,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思想也有所论及。
在《费尔巴哈论》第四部分的开篇,恩格斯直接、明确地指出,施特劳斯、施蒂纳和费尔巴哈等人的哲学体系均以黑格尔哲学为轴心进行发散,但在这些人中,只有费尔巴哈能被视为杰出的哲学家[2](P248),可以说是对其予以了某种程度的肯定。但同时,恩格斯也并未忽视费尔巴哈的缺陷。恩格斯进一步点明,费尔巴哈是十分矛盾的,他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哲学体系割裂为两个层级。具体来说,费尔巴哈在自然观和社会历史观上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哲学倾向。在自然观方面,费尔巴哈可以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一旦踏入社会历史领域,他又重新被唯心主义裹挟。因此,恩格斯才会评价他是“停留在半路上”的唯物主义者[2](P248)。除此之外,恩格斯还指出了费尔巴哈哲学其他的一些局限性,例如:费尔巴哈把自己的哲学看成是科学的科学,具有“元科学”的神圣色彩;在对待黑格尔哲学时,只是简单化地将其全盘抛弃,丧失了批判克服的能力;其涉及唯物主义哲学的内容非常贫乏,鲜少体现积极的东西。在与费尔巴哈的对比中,恩格斯看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并肯定它为黑格尔哲学解体中唯一真正结出果实的派别[2](P248),凸显了其在哲学发展史上的伟大意义。
接下来,恩格斯分析了马克思是如何与黑格尔哲学展开分割和分离的。他清晰地指出,以往人们在理解包括自然界和社会历史在内的现实世界时,往往会受到“唯心主义怪想”的影响和支配,从而用幻想代替现实,也就无法透视事物的本真面貌。但马克思跳出了这样的怪圈,并强力地剥去了唯心主义的外壳,把事物本身的联系作为观察要点。很明显,新的唯物主义哲学在看待历史和自然问题上均采取相同立场,都是按照现实事物本身呈现在人们面前的那样去理解它,是以事实本身、真实的联系去把握事实,而不是臆造、幻想出一些不存在的联系。毋庸置疑的是,从前的任何唯物主义都没能始终坚持此种观点,而马克思、恩格斯在自然领域和社会历史领域中的研究,都能做到坚持唯物主义观点,是彻底、完备的唯物主义。所以,也就可以合理地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第一次对唯物主义世界观采取了真正严肃的态度”[2](P249),并将其全面、彻底地运用到一切领域的研究当中,与“半截子”的唯物主义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显见的是,在打破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后,费尔巴哈只是简单地把它的整体置于一旁[2](P229),没有承接其中的合理内容,这样的做法恰恰是马克思、恩格斯所批判的。与此不同,马克思把黑格尔哲学中形式上无用,但本质上是革命的方面,也就是辩证方法给“救”了下来,并且大胆细致地化为己用。在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概念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被完全颠倒,现实世界不过是绝对观念的外化,是绝对观念发展的一个阶段、一个环节,他的辩证法是一种“用头立地”的唯心主义辩证法,所以辩证法在黑格尔哲学的形式中是无用的。而到了马克思这里,他重新唯物地将意识中对概念的认知视作客观事物的反映,解开了现实事物与绝对观念之间的捆绑,真正破除了以往的错误做法。由此,马克思便重新摆正了物质与意识应有的关系,在批判形式的基础上,又“救”出了通过这个形式获得的新内容,实现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倒转”。
从唯心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后,黑格尔哲学的革命方面得以恢复。由此,认为世界“是过程的集合体”这一创造性思想便被运用于所有领域的研究中[2](P250)。我们都知道,在唯物辩证法的观点中,意识是第二性的,这就决定了人们获取的一切知识都无法脱离现实环境的影响。正因如此,人们的认知便不可避免地具有局限性,也就不可能在终极意义上完成对世界的认识。可以说,恩格斯推翻了认为存在最终的绝对真理、认为存在完美社会和国家的错误观点,找到了一条正确认识社会历史的道路。自此,马克思在批判吸收费尔巴哈唯物主义基本内核、汲取黑格尔辩证法合理内核的基础上,成功创立起辩证唯物主义哲学。
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能够克服旧唯物主义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是因为他们在自然科学的巨大进步中找到了坚实支撑。我们已经知道,形而上学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恒定不变的。因此在这此思维方法的作用下,人们会倾向选用静止、孤立的错误观点看待世界,导致忽视事物间的发展和联系。诚然,这种思维方式能够牢牢盘踞在人们头脑中,与特定的历史条件,尤其是自然科学的发展状况是分不开的。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自然科学家一般把非生物、生物都当做既成事物来研究。在他们看来,整体认知是具体研究的前提基础。要看到某一事物内部发生的细微变化,首先应当对其进行整体上的宏观把握。这也就是恩格斯所说的“重大的历史根据”[2](P251)。而进入19世纪后,自然科学迅速发展,开始更多地关注事物发生发展的过程,研究事物内外部的交错联系。在这里,恩格斯援引生理学、胚胎学、地质学的例子作为支撑,意在证明自然科学已重点研究事物生成、运动的过程。
众所周知,细胞学说、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达尔文进化论这三大成果对人类的认知产生了重大影响。恩格斯对此表示赞同,并认为这“三大发现”让人们重新认识了事物发展乃至自然过程的相互联系,从而让固有的思维方法产生震动。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科学已改变了旧时的研究取向,转而过渡为系统研究自然事物的交互联系,旧形而上学也随之失去了存在基础[2](P251)。应当说,自然科学的巨大进步让人类得以从深层次上看到自然界中存在的普遍联系,而且能够确认这种联系是真实的。在此推动下,那种纯粹依靠观念意志、幻想臆造来填补现实空白的自然哲学便被成功排除,唯物辩证法也拥有了取代形而上学思维方法的可能。
必须看到,把唯物主义世界观运用到一切知识领域中的做法,不仅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诞生夯实了理论根基,还焕发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当前,资本逻辑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个体,从而令“异化”有了新的特色表征。基于此,人们在分析事物现象、做出行为选择时就容易出现偏差,难以还原事物的本真面貌。要避免这一问题,就应当向“老祖宗”学习。也就是说,在面对各种社会现象时,不能仅停留在浅层的直观表面,必须始终以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为指导原则,深入现象的内里本质,自觉抵抗错误思想观念的侵扰。
唯心史观向来否定社会发展具有客观规律,一贯用主观臆造的联系掩盖尚待证实的事实联系,从而把社会历史的发生和发展看成是神秘天意的推动。要从根本上扭转这一局面,就必须找到在社会历史运动中起作用的、内在的一般规律,用现实的联系去清除臆造的、人为的联系。
通过对社会发展史和自然发展史的比较,不难发现,在社会历史领域与自然领域中都存在现实的联系和客观的发展规律。而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超越之处就在于,他们能够将社会规律和自然规律区别开来,同时看到并彰显“人”的作用。从深层意义上说,正因结合了客观规律和人类主体自觉、能动的参与,社会历史才拥有了强大的前进动力。反观纯粹的自然领域,由于缺失了人的积极投入,自然规律也就难以被科学掌握和运用,因此在作用发挥上表现出一定的盲目和无章。换言之,这二者在“动力”上是根本不相同的。在自然界中,除去人对自然界的反作用,其他都是一些盲目的、无意识的力量在彼此作用。但在社会历史领域内,活动主体却是有意识的人,这就意味着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意图、有预期的。于是,就容易产生这样的困惑:到底是人们的主观意志在支配历史进程,还是客观规律发挥着决定作用?很明显,要发现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比发现自然界运动的规律要困难得多。虽然两种不同的动力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最终状况却是相似的。在恩格斯看来,这就是各种作用“合力”的结果。需要看到,在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人们很少能直接实现自己的预设目标,因为这些预期的目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彼此冲突、干扰。也就是说,虽然行动的目的是符合预期的,但行动产生的结果却可能无法满足先前的假定。基于此,社会历史领域内就出现了和自然界那种没有意识的状况相类似的情形,也就让人认为,似乎是偶然性在支配着历史。但是,我们不能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即没有离开必然性的纯粹的偶然性。从逻辑上说,偶然性是由其内部隐蔽着的规律所支配。因此,可以合理推论认为,历史的发展同样也是受内在的一般规律支配[2](P254)。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驱散偶然性的迷雾,让规律显现。
需要承认的是,在历史进程的长时段中,大多数个体的愿望难以完全达成预期结果,这也就意味着,社会历史发展的推动力是由人们行动的合力构成。可以看出,个体的行为动机对历史而言只具有从属意义,虽然能产生一定影响,但并不具备决定作用。进一步看,个人的动机不是凭空而生的,所以就要继续发掘深层因素,找到个体行为的产生动机,也就是要找到动力背后的动力。
然而,旧唯物主义只停留在人们的思想动机层面,没有触及更深层的动力,导致简单地把思想动机视为历史的决定因素,忽略了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性,这也正是旧唯物主义肤浅的地方。正如恩格斯看到的那样,旧唯物主义在进入历史领域后,便天真地将精神动力当做历史发展的决定因素,彻底忘记了自己初始的立足点。但应当说明的是,旧唯物主义在社会历史领域陷入唯心主义的根本原因,并不单纯在于它认定精神动力的决定作用,更深层的原因则是旧唯物主义始终没有迈出至关重要的那一步,这就导致其无法显化潜藏的、根本的物质原因。同时,恩格斯也不忘指出黑格尔历史哲学应当肯定的地方。他认为,此类历史哲学认为动机背后还存在动力,体现了一定的超越性。但碍于其唯心主义体系,无法回归到历史当中剥离动力,而是肆意跳脱出历史本身,甚至试图在意识、观念层面找到并输入这种动力,成为不可弥补的缺陷。
当然,要探究行为背后的动机,首先要弄清楚历史究竟是由谁创造的。在这一问题上,许多哲学家持有“英雄人物”“天才人物”开创历史的错误观点。与之不同,马克思和恩格斯则坚定地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个别人物,即便是非常杰出的人物,对历史发展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并不会起到根本作用。显然,真正值得深挖的,应该是能够促使广大群众,乃至整个民族行动起来的、宏大的动机。此外,不应过分拘泥于具体的历史细节,要去研究持久的、引起重大历史变迁的行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此种观点,充分体现了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基本原理。
从深层次上看,这一原理的核心指向正是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可以说,中国共产党始终遵循这一观点,并鲜明提出要走群众路线,把人民群众视为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力量,高扬了“人”的主体性价值。正如十九大报告中指出的:“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3]尤其在进入新时代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发生转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越发成为社会发展的关切问题。因此,要更加关注群众的日常生活和现实利益,循序渐进地满足其物质性需要、社会性需要和心理性需要。由此,将更为有效地密切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关系,促进人民生成主人翁意识,进而成为无可撼动的坚实力量。
沿着对历史动力和社会发展规律的探索脉络,马克思继而着眼于阶级斗争的历史性作用。恩格斯指出,在以往的各个时期,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错综隐蔽,因此难以探究其动因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步入19世纪后,英国、法国等资本主义国家中的阶级关系已经十分简化,并且鲜明地表现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关系。因此,恩格斯认为,此时“人们有可能揭开这个谜了”[2](P256)。而谜底鲜明地表白了真相,即阶级斗争和利益冲突正是现代历史发展的直接动力。
在驱散了历史发展动因的迷雾后,恩格斯开始探寻阶级产生的根源。他指出,与原始、封建时期的各阶级不同,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出现不能简单化地归结于政治原因或是政治手段。从根本上看,纯粹的经济原因正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起源、发展的基点,阶级斗争的最终目的也在于实现经济利益的最大化。随着两大阶级经济关系发生变化,资产阶级开始推动形成新的生产力,并由此发展起新的交换条件和交换需要,这就让其与现存的、已具备“合法性”的生产秩序产生冲突。而要缓释、破除这一局面,就需要从政治层面切入。显然,政治权力在事实上已经成为实现经济利益的手段和途径。应当看到,这一矛盾的阶级表现,就是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这正如恩格斯所认为的,政治斗争和阶级斗争在本质上是趋同的,二者分享着同一内核。也可以这样认为,阶级间的政治对抗是一切政治斗争的基础,旧有阶级保持统治的需要与新兴阶级争得统治的愿望是共存的,所以政治斗争便体现为阶级斗争。还需看到,正因政治是经济的集中体现,这就致使不同阶级只能以夺取政权的方式来获取根本利益。在此驱动下,不同阶级之间,尤其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的撕扯最终将演变为政治层面的斗争,从而令阶级斗争带上了政治斗争的色彩[4](P19)。
具体而言,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资产阶级所代表、推动的新的生产力,与封建制度和旧的生产秩序产生冲突,于是新的生产力便成为一股反抗力量,不断用革命方式打碎封建桎梏。但是随着社会继续发展,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开始与生产力产生冲突,进而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同时,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面裹挟下,“全体广大人民群众越来越无产阶级化”[2](P257),无法担负起生产出来的产品,导致出现生产过剩和大众贫困的荒谬矛盾。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生产过剩意指生产的相对过剩。换言之,就是社会生产了过多的商品,但劳动人民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却相对不足。可以看到,这样的极端不协调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固有的基本矛盾得到全方位暴露,进而深刻表明了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已经失去其合理性。因此,为了化解此种荒诞矛盾,就必须改变生产方式,帮助生产力从桎梏下挣脱出来。
通过恩格斯的例证与分析,阶级斗争对阶级社会发展的动力价值已十分明晰。从深层次上看,围绕经济因素这一根本原因,阶级斗争可具体表现为经济斗争、政治斗争和思想斗争三种基本形式。一般而言,一种社会形态将在多种形式的综合作用下,逐步实现向另一种社会形态的过渡和转变。同时需要看到,即便在同一阶级社会形态中,阶级斗争同样能够发挥其独特的推动作用。通过被剥削阶级的反抗和斗争,统治者将作出一定的让步和妥协,并在某种程度上变革社会体制,进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因此可以说,阶级斗争能够以量变和质变两种形式促进阶级社会的发展。
当然,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认为的阶级斗争的动力作用,是以特定条件为限的,即这一问题应置于阶级社会,或者说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具体语境下。同时也应看到,并非一切场域范围内的矛盾争端都属于阶级斗争,应根据具体情形做出相应分析。经由恩格斯的深刻论述可以知道,经济利益已在事实上成为历史事件变动的根本原因,这为我们观察、分析历史现象提供了重要的方法指导。也就是说,应当善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揭示政治事件中体现的阶级关系及各阶级的经济利益[4](P19)。应当看到,在时代洪流影响下,世情、国情并非稳固不变,不同利益主体间必然存在利益纷争,这就容易让人民陷入认知迷离的困境。因此,人们便需要在正确方法论的指引下,不断提升认知水平,从而更为客观地看待政治现象,对其形成较为全面、深刻的认识。
在论述阶级斗争的意义时,恩格斯一并点明了经济关系的决定性作用,进而阐明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基本原理。恩格斯以单个人为例,指出一个人首先要将行动的动力在头脑中转化为意志,才能在现实中产生行为。同样的,市民社会中的各项要求也只有通过法律的形式转化为国家意志,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得到普遍推行。而国家的意志,在根本上说是由生产力和交换关系的发展所决定的。因此,要解释国家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就需要到现实的社会经济生活条件中寻找答案。
应当看到,国家自产生后,便会呈现出一定的独立性,似乎它是凌驾于各阶级之上的。同时,当国家带有的阶级特质越浓厚,它就越能直接实现阶级统治,其独立性也随之上升[2](P259)。因此,两个阶级之间的斗争往往会表现为政治统治上的斗争,即某一阶级力求争夺政治上的统治权,这就容易掩盖住它与经济基础之间的联系。同样的,无论是公法还是私法,都是以法律动机的形式让经济事实获得确认,极易让人产生法律形式与经济内容毫无关联的错觉。接下来,恩格斯以看似离物质经济基础最远的意识形态,也就是哲学和宗教为着眼点,试图厘清更为“纯粹”的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之间的关系,以此阐明观念同现实的联系。也正因哲学和宗教所具备的抽象色彩,人们难以在现实中直接找到它的依托和来源,令这二者显得尤为“游离”,其与物质经济基础的关系也更显缥缈、虚无。但实际上,意识形态,或者说上层建筑的发展,归根到底都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只不过它们之间联系的直接性相对较弱,而是通过文化、心理、道德等其他中介因素相互作用。这也正是恩格斯所认为的,它们之间的联系“被一些中间环节弄模糊了”[2](P260)。
恩格斯进一步以宗教产生、发展的过程来阐明其与经济基础的相互关系。“因为宗教离开物质生活最远,而且好像同物质生活最不相干”[2](P260),因此,如果能彻底辩明经济基础是宗教发展的决定因素,就能令同类证明更具说服力、解释力。在恩格斯看来,人们关于自身和外部的原始观念催生了原始宗教,而诸如此类的认知又往往带有负面色彩,这与当时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实践水平是分不开的。在不同民族那里,“神”的意蕴表征也各不相同,其异质性来源于不同族类观念材料的相异性。一般来说,“神”的观念形象是随着民族而生灭的。换句话说,民族宗教的存亡是以一定的现实社会为基础的。随着世界历史进程加速,为巩固统治地位的世界帝国便创造出世界宗教。在此,恩格斯以基督教为例,点破了其最终能成为国教的深层原因,即“它是适应时势的宗教”[2](P261)。而基督教“适时”的具体表现,就在于它能够为统治阶级维护自己阶级统治提供帮助。不难发现,基督教的兴起、发展与社会现实是密切相关的。而当市民阶级崛起后,以马丁路德、加尔文宗教改革为代表的新教异端也随之出现。需要看到,当时正在兴起的市民阶级拥有极强的战斗力,而新教异端与之相适应,也就拥有了强力发展的机会[2](P262)。市民阶级为了在本质上争夺经济利益,就将让阶级利益披上宗教意识形态的外衣,以此赢得中间力量并扩大反抗规模。这就可以说,宗教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一种阶级统治的手段。通过细致的论证,恩格斯指出,人们阶级关系或者说是经济关系的变化,会导致宗教所包含的传统材料的变化。这也就说明,虽然宗教看起来离物质生活最远,但在根源上仍然是由物质生活条件决定。至此,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内在关系得以明证。
不难发现,恩格斯的以上论述蕴含着马克思宗教思想的内核精华,在当代仍具有理论指引价值。必须看到,当前宗教问题依旧是我国高度关注的重要问题,它“关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关系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关系社会和谐、民族团结,关系国家安全和祖国统一”[6]。因此,应当尽可能地让人民群众看到宗教背后的决定性因素,把对彼岸的虚幻期待落实至此岸的现实发展,将人从宗教束缚中解放出来,激活、释放其能动特质。此外,在马克思主义宗教观的指导下,党和国家能够更充分地掌握宗教工作的主导权、主动权,从而更好地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
在《费尔巴哈论》第四章的末尾部分,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伟大变革意义进行了高度总结。显然,马克思的历史观的形成,意味着唯心史观被全面驱逐,所以无论是自然领域还是社会历史领域,都将从现实中去发现联系。从总体上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结束了以往旧哲学的统治。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自诞生出便面向工人阶级,并由此获得了高度同情。这恰恰为我们学习、掌握历史唯物主义提供了一把“钥匙”,即“必须坚持科学真理性与工人阶级的阶级性的统一”[5](P29)。显然,《费尔巴哈论》在当前仍具备厚重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能够让我们从理论和方法论层面准确把握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进而将其化为强大的实践指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