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升
(郑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二十世纪初期,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快速发展,资本主义势力迅速扩大,与此同时,社会阶级矛盾尤为凸显。阶级矛盾的尖锐促使工人阶级群体不断发展壮大,由此又推动了共产主义运动的快速发展。就在许多国家发展的迷途阶段,十月革命胜利消息的传入对欧洲各国的无产阶级工人运动都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俄国暴力革命的方式被来自许多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效仿以此发动革命。但是除俄国之外的国家,罢工和革命均未奏效,纷纷以失败而告终。面对此种情形,葛兰西对于革命的失败开始深入的思考其原因及对策。葛兰西认为,人们革命意识、思想意识的构成是由文化活动决定的,但是西欧无产阶级工人恰恰缺少了无产阶级革命应有的革命热情及革命意识。这种情况归结于当时西方国家的社会结构及统治方式,西方文化领域的领导权长期由资产阶级占有,这便为西方国家无产阶级革命无形中增加了许多阻碍。同时期在意大利国内,其矛盾与冲突也十分凸显。在国内各党派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的时候,南北问题更是加剧了国内局势的动荡。意大利的北方工业发达,工业经济迅速发展,但是南方作为农业区,其农业经济却发展缓慢,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以及国家政策的偏向使民众感到不满。在面对着阶级矛盾以及社会发展问题交织的具体情况时,葛兰西逐渐认识到了无产阶级展开革命斗争夺取政权的重要性,同时,葛兰西认为展开斗争的形式与策略并不是单一的,要视国家的具体情况而定。在对意大利国内情况的分析之下,葛兰西认识到了社会革命运动不仅仅指政治领域的革命,也包含着文化领域的革命。由此,葛兰西便提出了文化领导权独特的战略方式。
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形成的过程中,其深受马克思意识形态相关理论的影响。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是建立在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基础之上,同时又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进一步的深化与发展。在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中,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哲学)作为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哲学基础,为其理论的形成起到了强大的支撑作用。葛兰西尤为注重站在实践的角度上看待马克思主义哲学,反对教条化、经验化。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葛兰西突破多数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对马克思关于阶级意识与国家观点的片面性看法,对马克思关于国家的相关理论做了客观的理解。在马克思关于国家与市民社会关系的观点中,马克思将市民社会归属于经济范畴,认为市民社会决定上层建筑的发展;在此基础之上,葛兰西认为上层建筑不仅仅包括市民社会,政治社会也应该包含其中。市民社会起着维护社会稳固的作用,政治社会则是国家的统治机构,政治社会与市民社会共同构成上层建筑。除此之外,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马克思认为,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固然重要,但是物质力量是不会被意识力量取代的,意识力量转化为物质力量的关键在于掌握群众,取得群众的认可。在此观点上,葛兰西也认为,在市民社会这一文化领导权的实施场所之上,采用“阵地战”的方式,对民众的思想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民众自觉同意。并无疑问,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是建立在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继承之上,并且在所有的马克思主义者中间,“只有在他身上体现了理论和实践的革命的统一”[1]。
列宁领导权理论也对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列宁作为著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者,其思想不仅对俄国无产阶级革命产生了重大影响,对世界范围内的无产阶级革命都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葛兰西对列宁的领导权思想十分赞赏,他认为:“伊里奇(列宁)所完成的领导权的理论化和实践是伟大的形而上学的事件。”[2]葛兰西在充分肯定了列宁领导权思想的同时,还积极的根据意大利及西欧国家的国情从其思想中寻找无产阶级革命的相关理论。在列宁的领导权理论之中,他认为国家政权的占领是主要目标,应该首先占领政治领导权,之后再对文化、道德等因素展开攻势。列宁在其领导权理论中也指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性,但是应该建立在取得政治领导权的前提下。在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之中,其将东方俄国与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情进行对比,根据基本国情的差异指出,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需要通过革命的途径,但是西欧资本主义国家应首先对文化领导权进行占领,对民众的思想进行改造,使民众自觉同意无产阶级的思想观念,从而更有利于维护国家政权的稳定。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是建立在对列宁的领导权理论继承之上,又根据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具体国情而产生的。
起源于西方的市民社会概念随着社会历史阶段的变化而不断演进,马克思将市民社会概念归纳于经济领域中,他认为市民社会“这种社会组织在一切时代都构成国家的基础以及任何其他的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3]。并且,马克思指出,物质的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市民社会,市民社会决定国家,而并非国家决定市民社会。与此不尽相同,作为葛兰西政治思想出发点的国家理论,他认为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国家的概念也会随着西方的实际情况而发生改变,现代国家的概念并不单纯等同于以往的国家概念。葛兰西对于国家的概念做出了大致的解释,并指出在国家的概念中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的国家概念被包含在广义的国家概念之中,指的是传统意义上政治社会的强制机构,一种暴力的工具;而广义的国家概念既将狭义的国家概念包含在内,又包含着市民社会这一上层建筑领域。葛兰西认为政治社会代表着强制力、暴力,多指政府组织,市民社会则代表着文化、舆论,多指社会组织,两者共同构成了国家的概念。由此,葛兰西提出“国家 = 政治社会+市民社会”[4]。由此可见,葛兰西是在对马克思关于市民社会的理解基础之上,又对市民社会概念进行了深化,马克思关于市民社会的概念多指代经济基础,而葛兰西根据自身的实践与经验,又将市民社会的概念归为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同时,葛兰西“对市民社会理论的重新解构,构成了文化领导权思想的理论前提与理论‘中介’。”[5]
作为文化领导权实施的载体,“有机知识分子”在文化领导权理论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葛兰西对理论与革命实践的总结中,他曾指出无产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群众以及党的核心力量是政党建立所需的三个重要因素。其中无产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在三个因素中又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它能够在物质与精神层面将群众与党的核心力量这两个因素紧密的结合起来。葛兰西始终十分重视群众的力量,尤其是其中的知识分子,他们对于统治者关于文化领导权上的占领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关于知识分子的概念,葛兰西在文化领导权理论中采用了新的方式进行了划分。传统意义上对知识分子的划分是根据人们在劳动过程中是否有智力的参与而作为划分依据的,但是葛兰西认为无论在生产、知识等领域的劳动者在其劳动过程中都会有智力的参与,他主张以劳动者在社会生产中的职能来划分。据此,葛兰西又将知识分子这一大的概念范畴划分为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传统知识分子多指从事传统意义上文化活动的人,如学者、教士、艺术家等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而有机知识分子多指与文化事业相关联的人,且在市民社会领域中充当传播者及代理人的群体,如记者、出版商等人。传统知识分子作为旧生产关系的产物在有机知识分子的影响下可以实现转变,新兴的阶级实现壮大自身队伍目标之时,一方面注重新兴知识分子的培养,同时也要使传统知识分子顺利转变为有机知识分子。葛兰西对于有机知识分子的重要职能做出了强调,他指出“知识分子是统治集团的‘管家’,用他们来实现服从于社会领导和政治行政任务的职能”[6]。葛兰西认为,对于无产阶级革命来讲,不仅仅需要占领政治社会的领导权,更需要取得市民社会中的文化领导权。对于占有文化领导权的前提是取得社会集团中大多数成员的自觉同意,即对于无产阶级的价值与观念的广泛认同。而有机知识分子在文化领导权占领的过程中就担任着指导者与传播者的角色,其在市民社会中广泛传播无产阶级的观念与思想,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改变各组织原有的思想,使得他们积极认同现有的社会秩序,从而起到维护无产阶级政权的作用。
1.“运动战”
理论的实施不能缺少策略,葛兰西在制定无产阶级夺取文化领导权策略之时,立足于当时西方社会的特定历史条件并结合了以往西方各国的实践经验,将实施策略采用军事理论化的方式,称为“运动战”和“阵地战”。“运动战”与“阵地战”两种不同的斗争形式建立在不同的国家具体国情与社会历史条件之上。在当时的俄国,其作为帝国主义国家,本质上还带有封建军事农奴色彩,在政治方面,其资本主义势力实力并不雄厚,在经济方面,其资本主义经济也并不发达。在这样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无产阶级想要夺取革命的胜利只要通过“运动战”的方式,通过暴力革命将俄国旧的国家机器推翻即可,并不存在市民社会领域过多的困扰。但是在西方国家,市民社会拥有雄厚的基础,它与东方俄国不同,“国家只是前进的折壕,在它后面有工事和地堡坚固的链条。”[7]基于俄国无产阶级革命夺取的成果事实,大量西方国家都犯了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纷纷效仿,但均以失败告终。在此情况下,葛兰西坚持站在马克思主义的角度,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根据东、西方国家的种种差异制定了不同的实施方略。
2.“阵地战”
针对于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情,葛兰西提出了适宜的斗争形式——“阵地战”。“阵地战”与“运动战”有所不同,“运动战”的主要目标是针对政治社会发动进攻,而“阵地战”则是针对市民社会发动攻势。在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市民社会的上层建筑就像现代战争的战壕体系。”[8]其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态势好,资产阶级拥有雄厚的实力,且在市民社会领域也有坚固的基础,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与思想文化也得到了多数民众的“同意”。在这种情况下,市民社会具有相对独立的特征,“运动战”的攻势不会轻易突破市民社会这一坚固的堡垒。据此,葛兰西主张采取“阵地战”的斗争形式,在市民社会领域采取潜移默化的影响方式,逐渐使民众的思想得到改变。从而使无产阶级思想深入人心,民众能主动接受、认同,以此来占领资产阶级思想文化阵地的领导权,最终建立无产阶级的文化领导权地位。对于“运动战”与“阵地战”两种不同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形式,葛兰西主张应立足于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立足于西欧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国情,不盲从与其他国家的革命方式,选择合适的斗争形式,从而更加顺利的实现无产阶级革命,取得稳固的政权。
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首先,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中,其实现了对“市民社会”概念的发展。葛兰西将市民社会概念从传统意义上的经济范畴转向了上层建筑的领域,在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继承下,又结合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历史阶段及现实国情实现了理论的发展;其次,葛兰西在文化领导权理论中实现了对无产阶级革命的依靠力量及无产阶级革命的斗争形式相关理论的发展。在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中,其突破了传统意义上对知识分子的划分依据,将知识分子划分为“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并且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思想中,其结合理论与实践经验将无产阶级革命的斗争形式实现了从“运动战”到“阵地战”的转变,主张使有机知识分子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民众固有的资产阶级思想,使民众的思想得到转变,从而彻底改变原有的国家机构等。葛兰西将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视角转至市民社会领域,并且以“阵地战”的方式夺得文化领导权的占领,实现了对无产阶级斗争形式的发展;再者,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思想中,葛兰西突破了众多学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教条式的理解。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意义上的哲学,其通过改变人所固有的意识形态实现对人内在主观世界的改变,从而对外在物质世界进行彻底的改变。总之,葛兰西基于其理论研究以及对中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状况的分析提出了文化领导权理论,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
在当今时代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仍然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价值,并且对我国目前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首先,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中,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哲学)贯穿始终。葛兰西始终站在实践的角度上,辩证的分析西欧资本主义国家与其他国家国情的差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从而提出了适合西欧资本主义国家进行无产阶级革命的文化领导权理论。这无不证明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性及其与时俱进的特征。这对于我国在文化意识形态发展方面来讲,应当表现为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其次,在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中“有机知识分子”是作为文化领导权的依靠力量出现的,“有机知识分子”担任着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宣传者的身份,对文化领导权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当前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党和国家越来越重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建设。此时,知识分子应主动担起职责,同时我国在文化意识形态领域也应越来越注重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者的培养,使其担任好我国文化意识形态的宣传者;再者,葛兰西关于文化领导权的实施战略也是其思想的创新之处。对于我国文化意识形态领域来讲,在大力发展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同时,不仅要发展培育好马克思主义理论者,使其在社会中具有宣传教育的作用,并且应注重对宣传教育的方式选择。要立足于现实,选择合适的方式,使民众乐意接受,对民众思想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民众在思想深处产生自觉认同。社会意义形态工作一直是我们国家的重中之重,是党和国家始终重视的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提出:“能否做好意识形态工作,事关党的前途命运,事关国家长治久安,事关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9]处于国内国际大背景下,我们应当在改革开放的潮流中不断巩固发展我国主流文化意识形态建设,守好主流文化的重要阵地,面对西方发达国家的意识形态渗透,我们应不忘初心,批判继承中华传统文化,坚定文化自信;与此同时,在外来文化面前应坚持和而不同、求同存异的态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相互交流,共同发展。从而加强我国文化软实力建设,实现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繁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