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语境下的新闻专业主义

2020-11-29 12:44
科技传播 2020年9期
关键词:主义专业

新闻专业主义产生于资产阶级“观点的自由市场”,实际上是媒体“第四权”和记者“无冕之王”的代名词。客观性和独立性的核心标准指向了两个重要内涵:为公共利益服务,摆脱党派和利益集团的控制。作为“社会公器”的媒体在西方国家是独立于政治权力和经济体系之外的社会机构,是企业化的集团组织,高度理性的专业主义是新闻工作者所信奉的职业理想。因此,内容生产和经营管理的分离是媒体追求真实公正的新闻报道所必需的行业规范。但从现实来看,“自治”的媒体不可避免地依赖于政党和财团等外部势力的支持,发展出具有意识形态倾向的政治立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学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经济基础决定了属于上层建筑的新闻事业必须实行国家公营的体制,承担更多的宣传功能。不同于西方新闻专业主义发端于煽情新闻和政党报纸的背景,中国的专业主义——或者称之为专业精神——实际上是一种舶来品,是改革开放后新闻学研究对西方话语体系的借鉴和吸收。但中国的专业主义植根于儒家思想,“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社会责任感早已内化为新闻工作者的职业伦理,成为一种隐藏的新闻价值标准,这是其他国家所没有的文化土壤。同时,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党报理论又赋予了专业主义一种新的内在秩序,即在客观和真实之外,新闻报道需要有立场和倾向。中国的新闻专业主义便是在上述三重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

1 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

西方的新闻专业主义强调独立于任何权威之外的行业属性,而中国媒体更多扮演了宣传者的角色,这种差异反映出新闻专业主义的意识形态属性。葛兰西将资本主义社会分为政治社会和市民社会两种力量,并提出无产阶级要夺取对市民社会的文化领导权。报刊作为意识形态的宣传工具,能够设置议程来影响市民社会的精神和道德,解放出被禁锢的革命意识,因此,无产阶级领导新闻工作是正当合理的。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认为,与国家政权代表的强制性力量诸如政府、法律、警察、军队等依靠的暴力镇压手段不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主要通过柔性同化、说服教育的方式争取公众的自愿认同和主动接受。“政治家办报”的思想可以看作是意识形态渗透的一种方式,报刊的报道和评论风格与党派的主流意识形态相适应,维护着内部成员一致的阶级利益。不论是资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报刊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始终发挥着思想宣传和舆论引导的作用,但无产阶级将党性原则奉为圭臬,而资产阶级却试图隐藏新闻和政治的关系,并高喊专业主义的新闻信仰。专业主义本质上是新闻自由和媒介独立的论调,但现有的经济基础还无法实现这种理想范式,尽管是专业主义发源地的美国,也仍没能摆脱媒体的政治立场,这在总统大选中可见一斑[1]。

中国共产党的新闻事业自诞生起就表现出“党管媒体”的性质,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贯穿办报思想和实践的根本指南。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相统一,把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变成人民群众的自觉行动,及时把人民群众创造的经验和面临的实际情况反映出来,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2]党性原则要求媒体必须坚持党的领导,无产阶级的人民性即尊重人民在新闻工作中的主体地位,这两者最终都指向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新闻创作规律。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学的一大理论旗帜。

2 兼顾舆论导向和职业道德

新闻专业主义在中西方都表现出“用事实说话”的特征,但在对客观性的理解上存在差异:西方媒体的报道是对信息要素的排列组合,即“摆事实”;而党领导下的新闻事业除满足公众的知情权外,还重视正面宣传和舆论引导的社会功能,即“讲道理”。这事实上已经与专业主义的中立原则相冲突,但记者在报道过程中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政治背景、媒介立场、社会心理以及个人情绪等诸多因素的干扰,带有一定的主观倾向,并自觉地为主流价值观服务。党掌握着设置议程和决定讨论框架的主动性,意识形态的因素介入新闻生产过程,使其逐渐演化为一种间接干预公众意见的行为。新闻与宣传互相依托,并引发积极的舆论,从而构筑起符合人民利益的信息环境。

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讲党性,同时也强调新闻的职业道德。客观、公正、中立的专业主义本质上是一种行业自律,但新闻道德并不局限于此,新闻敏感度、信息渠道、价值取向、记者操守等都是约束新闻工作者的基本伦理。新闻真实、社会利益、人文关怀、尊重隐私等原则是国际新闻界的普遍共识[1],而传统文人济世救民的情怀又赋予了我国新闻道德独创性的“开启民智”思想,这也符合社会主义体制对新闻事业提出的要求,即为人民服务。当前,新媒体即时性的新闻生产模式解构了传统媒体的专业主义,公民记者的兴起也让传统从业者的新闻坚守逐渐式微;媒介产业化和信息泛娱乐化冲击了新闻道德的理性规范,代之而起的是功利性的浮华之风。在多元化主体的传播生态下,媒体行业更要呼唤新闻道德的回归。

3 从新闻自由到社会责任

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认为媒体是独立于行政、立法、司法之外的“第四等级”,其经营管理不受政府干预。而实际上,新闻机构也存在公权力的监管,如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具有颁发并续检执照、事后检查、限制所有权、处罚违规媒体等职责[3];另一方面,西方媒体被垄断财团掌控,资本始终是影响新闻报道的潜在力量,自由主义逐渐沦为趋利避害的工具。由此来看,新闻自由是一种有限客观,即资产阶级实行“新闻执政”的自由[4]。

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同样重视“自由”的议题,但这种“自由”是在“责任”约束之下的相对自由[4]。社会责任理论强调媒体要服务于国家发展和民生福祉,为公理和正义发声,追求公共利益的最大化,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环境,塑造公众的价值观和人格结构。西方媒体是私营的盈利组织,为使新闻生产满足自身需要而混淆媒介事实和客观事实的概念,并借助已有的媒介形象创造拟态环境,限制公众看世界的角度,自由和责任成为攫取利润的幌子;而国营体制下的新闻机构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商业利益的束缚,能够承担起更多的公共义务,且中国文人自古便发展出铁肩担道义的使命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促使新闻从业者自觉地观察社会、探寻真相,涌现了一大批如王克勤、简光洲、刘畅、付振中等锄奸扶弱的良心记者。新闻专业主义对自由和责任做出了集中阐释,但还需从批判性的视角出发,重新界定自由和责任的范围[5],以适应众媒时代对大众传播提出的新要求。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提出,“要按照立足中国、借鉴国外,挖掘历史、把握当代,关怀人类、面向未来的思路,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在指导思想、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6]新闻专业主义是资产阶级语境下的学科体系,但在中国化的实践过程中不断丰富内涵、创新规律、融合发展,延伸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框架,“显现出从特殊性的知识体系走向普遍性知识体系的可能”[5]。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学正在走向世界,成为文化自信的强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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