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晶辉
所谓网络流行语是指在一定时期内产生或流传于网络平台,被广泛使用和传播的词、短语或句子,在产生之时与特定群体或事件有关,在其后的使用中不拘泥于原先的产生和传播语境,可转用于其他情况,并常出现语义迁移或转喻现象,具有很强的语境适应性,是一定时期内社会事件或社会情绪的表达。网络流行语既是我们网络信息传播和交流、畅游网络虚拟世界的“上岗证”和“通行证”,也是我们宣泄个人情感、聚焦生活情趣、关注社会热点的眼睛和窗口。网络流行语的创造和使用一般都有其特定的语境、群体,是以广大青年为主体的网民在网络交际、网络信息传播中以现代汉语通用语为基础脱胎而出、变相而来的,所以它既带有通用语的一般性,也有自身的特殊点。
新闻报道语言具有公共性特征,而报纸中的新闻报道是一种正式场合中使用的书面语,是自成体系、稳定规范的语言系统,因此新闻语言、特别是主流媒体的新闻语言,在语言文字的使用上需要严格遵守语言文字的相关法律法规。党报党刊作为党的喉舌需要保持高度的权威、庄严、客观与准确,在使用网络流行语时理应有所甄别与选择。因此,其所使用的网络流行语应当首先符合规范汉语的要求,口语特征明显或谐音、缩略构词等相对不太规范的网络流行语在党报党刊中出现次数较少。
语义的强适配性是指某一词句可以产生多种词组或语段搭配,适用于多语境。网络流行语的强适配性体现在该流行语的语义和用法的广泛,包括其本身含义或得到泛化的含义。高能产性是指网络流行语中的固定格式与用法,结合具体使用情境和具体人物、事件,可以类推和仿造出新的词语和搭配。
一些网络流行语经过了语义泛化的过程,也产生了较强的适配性和能产性。最典型的流行语就是“躲猫猫”,从对特定事件的指代,逐渐演变成了对“政府部门逃避责任、掩盖真相”的形象表达,其事件关联性随之弱化,而成为对一类社会现象的指称,因此也具有了强适配性与高能产性。
另一部分网络流行语具有固定的格式,结合具体人物、事件,可以类推和仿造出新的词语和搭配。如《人民日报》中出现次数较多的网络流行语固定格式有“被××”“××哥”“最美××”“蒜你狠”系列等。“被××”根据具体事件不同又有“被就业”“被代表”“被增长”等,“××哥”则有“油条哥”“托举哥”“犀利哥”等。这类由固定格式创造出来的新词,事件和人物关联性依然很强,也导致了其语义的局限,因此虽然同一格式出现的总频次相对较多。
色彩义是指词语在除了自身表达的固有词义之外,还能另外表达出来的由人的主观态度产生的附加意义。统计发现,带有积极正面和消极负面两类感情色彩的网络流行语都进入了《人民日报》,如“中国一点都不能少”“撸起袖子”“天上不会掉馅饼”“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等流行语,具有强烈的正面感情色彩,而“被××”“躲猫猫”等词则表达了消极负面的情绪。具有正面感情色彩的网络流行语更受党报党刊的偏爱,出现的频次更多。
由于网络流行语具有亲和力强的特点,更接近网民心理接受需求,容易吸引眼球,给网民带来新鲜感和亲切感,容易从心理上拉近媒体与读者的距离[2]。正因为这一特点,使用网络流行语能够使读者更倾向于选择阅读新闻,从而提升新闻传播的覆盖率和公众关注度。同时,网络流行语不仅表现为一种新近出现的语言现象,更是对于网民新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的具体体现。这些新的观念和行为方式进入新闻报道的范围,必然会勾起公众的好奇与注意,获得更多的关注,因此使用好网络流行语能有效提升党报党刊的吸引力。
网络流行语大多简洁明了、幽默诙谐,在党报党刊中使用网络流行语,能够丰富新闻报道的语言表现力,使新闻报道的内容根据生动形象。如舆情热度很高的网络流行语:厉害了我的哥、都是套路、老司机、洪荒之力、蓝瘦香菇等,均可在党报党刊新闻报道中找到应用,感染力效果可想而知。
网络流行语已经成为一种对事物本体进行生动形象描述的出口,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不同职业、不同学历和不同年龄网民之间的文化隔阂,在沟通交流发挥了“润滑剂”的作用。网络流行语的应用往往带有隐喻或者暗示的功能,能够广泛用于表达民意,从而在引导舆论和加强社会监督中发挥重要作用。历年来,大多数网络流行语属于“偶发灵感”型,网民往往因语言的“代入感”而参与其中进行传播。这种流行语的传播方式无显著背后推手,但由于用语方式容易引起受众的传播欲,通过网民的自发传播而成为网络流行语。如“感觉身体被掏空”是网民对于巨大的工作压力和长时间加班的吐槽,极易引起共鸣从而形成广泛传播。再比如前些年流行的“你懂的”“范跑跑”等网络热词,均来源于热点事件,是民众表达诉求、对社会进行舆论监督的一种话语方式,具有严肃的现实意义和浓厚的社会公共色彩。党报党刊的适时融入此类网络流行语,有利于补齐作为传统主流媒体高远、呆板等短板,提高传播力[3]。
网络流行语是大众文化借助互联网打破精英文化的垄断,其由网民自造的天然属性,决定了它本就不具有官方舆论场所要求的特性。有些网络流行语带有明显荒诞、无厘头色彩,有的甚至隐晦低俗,是对语言恶搞的结果,比如“逗比”“撕逼”“撩妹/汉”等。党报党刊若仅为显示“紧跟时代”“贴近群众”,不惜降低新闻的严谨度和规范性,不加选择或不加处理的将某些网络流行语“拿来”应用到以权威性、公信力著称的新闻报道中,势必会有损新闻报道的客观、公正与准确,严重损害党报党刊的外在形象和内在品质,直接冲击作为主流媒体立身之本的公信力。
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大众文化,具有一些亚文化的弊端,其调侃式的表达风格,虽然具有文艺的讽刺效果,但是又过于娱乐,把严肃当轻松,党报党刊若过多使用或误用网络流行语,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新闻报道的严肃性,长时间使用会是严肃问题不在具有厚重感,从而降低民众深度批判的意识和行动能力,让传统主流媒体“解疑释惑”的优势荡然无存,值得担忧。很多网络流行语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忽焉就是很好的证明。
网络流行语的来源很广。网络热点新闻事件特别是负面事件一直是网络流行语的重要来源。如“俯卧撑”一词源于2008 年贵州省公安厅发言人介绍李树芬之死的过程;“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一句源于2011 年的“7·23”甬温线特大铁路事故。此类流行语如果滥用,很容易造成负面影响。此外,不少网络流行语来自于热点事件、春晚节目、方言或者外语、影视剧作品等,如“你咋不上天”就源于东北方言。“猴赛雷”是广东话“好厉害”的音译,此外还有一些来自网络直播、弹幕等新兴媒介,如“666”“方了”“还有一分怕你骄傲”“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等,新闻的导向功能尤其是党报党刊的政治属性,此类词语应用于新闻报道,容易让人误解,一旦滥用,容易造成不规范的网络语言在社会伤的广泛传播,对大众的语言使用造成困扰,尤其对青少年规范学习语言产生不良影响。网络流行语的不规范使用将比如会冲击新闻语言的稳定性和规范性,从而削弱党报党刊的影响力。
新媒体独树一帜的大环境下,网络流行语进入党报党刊这样的传播现象,是党报党刊放下身段与受众平等对话的理性选择,能够提升党报党刊传播的亲民指数和美誉度,从而扩大其覆盖面和影响力,也是官方媒体构建身份的有效途径。但是,党报党刊的特殊功能定位决定了其对于网络流行语的使用不能是全盘接受,而应该在遵循传播规律的前提下,选取符合语言规范、情感色彩正面积极的网络流行语用于报道和评论,进而达到舆论宣传的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