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候与鸟调

2020-11-28 07:20蔡紫菁曹佩懿
大学生 2020年11期
关键词:观鸟物候望远镜

蔡紫菁 曹佩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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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候:观察自然、记录自然

“时间:下午3点;地点:图书馆东门原来有石狮子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石狮子在去年冬天离开图书馆东门,物候的起点也就少了一个地标。这学期绿协群里的物候活动通知跟以前比起来不太简洁。原来有人讲过一个笑话:“其实永远不迟到的是那俩石狮子吧?”

“物候”物候调查与植物巡护,是绿协的常规活动,每周两次。我大一几乎跟着走了整整一年。一般来说,约定的时间过5分钟,领队会在群里呼唤:“还有人来物候吗?”然后就开起定位,一行人人手一张记录表,浩浩荡荡出发了。当然,浩浩荡荡都只在学期初出现。秋季学期第一次物候,一般已经是秋风乍起的时节,后面的一两个月天越来越冷,天黑得越来越早,户外活动的不适和学业压力两相夹攻,最后几次就只剩下真爱粉了。

现在还是先回到美好的学期初。在梦幻一般的秋日午后金色的阳光里,我拿到了我的第一张物候记录表格。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名字:水杉、杜仲、七叶树、毛泡桐……我在这之前对校园里的绝大部分植物都毫不熟悉,觉得这些名字简单又神秘,念起来简直像咒语——像我从未见过的一个世界在这白纸上投下的影子。

表格本来是用来记录物候现象的:花开了多少,叶落了多少,枝干如何,果实如何,它从绿协久远得几乎不可考的从前积累下来,也算是一笔相当丰厚的学术记录资料。但如我这般初次参加物候的同学,通常在表格上记下的是领队同学告诉我们的植物特征:把杜仲的叶子撕开,裂口处会有互相粘连的胶丝;七叶树的一片叶子有七片小叶(其实5~8片都有可能),夏天会开出惹眼的白色圆锥形花序;毛泡桐从秋天开始,就已经孕育着明年春天的花苞……会画画的同学能马上做些速写、记录下初次见面的植物的样子,但即使只是我这样,用粗糙的文字描摹它们,也乐在其中。

这也是我对绿协的初印象:观察自然,记录自然。不管采取什么形式,观察、记录这样的动作本身,就已经包括了对自然、对身边的环境的体察和关照:不管你的观察是描摹概貌,还是细致入微,不管你对观察对象的了解有多少;不管是带着学术性质的记录,还是纯粹为了愉悦、欣赏而记录;不管是用文字记录,还是用图画、摄影……

或者,绿协众人还有一种独特的“观察”方式:吃。

我上周六又走了一次物候,一路不绝于耳的提问除了“这是什么”,就是“这个能吃吗”。外表鲜艳可人的种种浆果,一切蔷薇科树上挂着的“小苹果”,甚至外表粗粝坚硬的七叶树果实,都遭到了这群奇怪人类的觊觎。甚至有了“吃一把金银忍冬就能当会长”这样的都市传说。金银忍冬的果实虽然一簇簇圆润饱满、鲜红剔透,但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一般是冬天鸟儿的储备粮。人类为了生存之外的目的与鸟争食,恐怕除了惊奇也会招致不少疑惑……而绿协众人乐此不疲,甚至还出过一期校园果实测评。在熟悉的校园里,在领队同学的指导下尝野果,除了猎奇,更多的是多了一个观察角度,多了一个与自然互动的方式。经年积累的经验也让我心里有了校园“野味”地图:早春可以到湖边找榆钱嚼,夏天有静园的白桑葚、燕南园的毛樱桃,秋天可以去找小花扁担杆和熟透的君迁子……当然还有许多“雷点”,金银忍冬名声在外,圆叶鼠李甚至连鸟都不怎么吃,栝楼看着像小柚子,但里面一般只有一团絮状物,掰开也是白费力气……这些都组成了我对这个园子记忆的一部分。

在绿协,我自己还有一项快乐的活动,我称之为“校园植物定向”。有时群友把闲逛时拍的植物照片发到群里,我看到心动的花草,就会根据拍摄者提供的位置信息,自己跑过去看一眼。我有两次特别的经历:一次是前年春天,有人发了一丛迎春花说:迎春开了!我立刻激动地拉上别人,到燕南园转了一大圈,几乎到夕阳完全落下,才在一处墙角找到它。它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想到这也许是今年校园里第一丛开放的迎春——我的心情就相当浪漫主义地激动起来:这是最早的、真正“迎接春天”的花朵。

另一次是关于点地梅:原来宿舍楼下就有一丛点地梅,但因为绿化带植新树而被铲掉了,我因此对点地梅颇有些执念。在群里看到点地梅的照片时是个刚好没课的下午,我于是马上一个人跑到中水池边,早春微微温热的空气里混着中水处理站让人不愉快的味道,但所有的不快在看到那丛白色小花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它的白色的花瓣在黯淡的环境里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我几乎怀着柔情为它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我一次又一次用脚步和目光触摸校园的一个个角落,植物们渐渐从纸上的名字,变成鲜活可感的图像、质地(甚至味道),变成了遍布校园的、无言的朋友。当我漫步在草木之间,心里发出“我认得你”的声音,我似乎能感到,它们也在回应着,告诉我:我们会一直与你同在。

鸟调:与鸟儿互动,菜鸟变老鸟

“快看,是蓝歌鸲!”,陈老师指向一个不起眼的小灌木丛,激动但又低声地跟我们说,然后飞速举起相机一阵连拍。我手忙脚乱地举起望远镜,试图捕捉到蓝歌鸲的身影,但是眼前都是茂密的枝叶,哪里看到得蓝歌鸲的身影。这时陈老师已经放下了相机,“别看了,已经飞走了。”他坏地笑着说。

我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放下望远镜,凑到陈老师的相机跟前,翻看他刚刚照的蓝歌鸲的相片,有些羡慕,也有些沮丧。“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一开始就看到了‘好鸟(在绿协指稀有的鸟类)。没看到的同学不要灰心,之后还有机会。”陈老师适时地鼓励着我们这群看鸟的新人,然后带领我们沿着鸟类调查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与物候巡护相比,鸟类调查对于自然观察的新手来说难度更大一些。因为不同于一动不动、任君观察的植物,野生的鸟类大多天性胆小,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飞走,无影无踪。再加上新同学不熟悉望远镜的使用方法,刚开始观鸟时,很容易出现举起望远镜却找不到鸟儿的情况。

刚才的情景虽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我参加调查的热情。相反,当我第一次跟大家一起走完鸟类调查的路线时,我就爱上了观鸟活动。因为当我透过望远镜,看见美丽的小鸟就在我眼前做出各种有趣的行为:飞翔、觅食、呼朋引伴……我的内心也变得雀跃起来。隔着远远的距离,我屏住呼吸,举着望远镜的手酸了也不肯放下。我生怕打扰了这些活力四射的精灵,又舍不得放过每一个瞬间……

每周周二和周五,只要不下雨,鸟类调查就会正常开展。我往往在7点半的闹钟声中醒来,急急忙忙冲向食堂,叼着一个烧饼,骑着自行车赶往鸟类调查的出发点——学校西门的校友桥。这时,带领我们进行调查的陈炜老师已经在桥上等着我们了。早上8點,鸟类调查正式开始。

随着参加鸟类调查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对校园里的鸟也越来越熟悉。于是慢慢地,我认识的鸟儿也越来越多——校园里常见的麻雀、喜鹊、鸳鸯……只在迁徙季才会光临的白眉姬鹟、红角鸮、煤山雀……

有时行走在校园,我听见树上传来的各种鸟鸣,不需要抬头,也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渐渐地我不再只是关注认识多少鸟,而是开始尝试着进入它们的生活。比如在乍暖还寒的春天,去追踪校园水域中的绿头鸭妈妈,数一数今年一共有多少只鸭宝宝;生机勃勃的夏天,去中水池蹲守,抓拍翠鸟捕鱼的瞬间;秋天的时候记录今年最早的一批候鸟什么时候来到园子里;冬天的时候去圆明园转一转,看看雪地上最靓的红嘴蓝鹊……我小心翼翼地在远处观察鸟儿们的生活,眼尖的鸟儿们也在远处好奇地观察着我。

当然,和我越发熟悉的不只是各种鸟儿,还有一起观鸟的人——领队的陈炜老师,一起观鸟的天蓝蓝老师、小鹀姐姐,刚来的提灯大……我们这群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而聚集在一起,又因为鸟类调查而成为朋友。

不知不觉,我在这个园子已经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参加鸟类调查也有了两个四季。我从当初那个什么也不认识的“菜鸟”,变成的现在也能教新来的“菜鸟”们认鸟的“老鸟”,我仍然热爱着观鸟运动。候鸟年年飞来,又年年飞走,在我身旁和我一起观鸟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些时候,我觉得人类和鸟儿也没有什么区别,苍茫天地,我们都是旅行者。我们互相观望,彼此陪伴,世界也因此变得温柔。

责任编辑:朴添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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