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产业链重构下中国的挑战与应对

沈建光

近年来，随着逆全球化加剧和全球成本竞争优势发生转移，全球产业链重构日益引发关注。预计未来几年全球产业链重构的形势将日益明显。对这一挑战，中国应做好应对。

首先，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大规模暴发是百年来全世界遭遇的最大公共卫生挑战，也催生多国开始反思缺乏基础医疗设施自主生产能力、过度依赖国外产业链的现状。美、日、韩鼓励产业链回流的措施已然加快。预计疫情结束之后，涉及民众医疗卫生、国家安全等基础产业的全球产业链布局或将出现重构。

其次，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了美国制造业回流的态势。当前，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打压与技术封锁不断加码，已对部分数据产生了影响。以计算机出口为例，2017—2019年，中国计算机出口在美国进口份额中的比例由60%降至不足50%。金额上，中国对美计算机及部件出口则从503亿美元降至448亿美元，减少55亿美元；而同期，墨西哥对美国计算机的出口份额则从200亿美元上升至272亿美元，新增72亿美元。

7月1日，取代北美自贸协定的美墨加协定正式生效。该协定包含了对非市场经济国家的排他性原则，或进一步削弱中国商品在北美的竞争力。同时，新协定将实行更加严格的原产地规则，以确保汽车、电子等重点制造业的原料来源和生产环节的大部分在北美自由贸易区内完成。当前，中国汽车行业的进出口依存度不高，压力整体可控；但中国电子产业高度嵌入全球分工，近五成营收和近四成成本涉及贸易，对产业链向北美回流的潜在趋势需要警惕。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东盟凭借劳动力、资源等低成本优势，在全球贸易活动中的重要性持续上升。据笔者观察，中国出口在全球的占比在2015年达到最高值13.6%后有所回落，2019年降至13.1%；而同期，东盟出口在全球贸易中的占比则从7%上升至7.5%，上升份额基本等同于中国份额的下降。

劳动密集型商品出口是东南亚国家竞争力提升的主要部分。这一方面与东南亚国家自身的劳动力成本优势有关；另一方面，也与近年来中国加强对环保监管，相关高污染产能下降密不可分。2015年以来，中国对美国劳动密集型商品出口呈下降态势。例如，在美国箱包的进口份额中，中国从2015年的64%降至2019年的40%以下，同期东盟的份额则由16%提升至33%，四年翻了一倍。

另据笔者对纺织行业的观察，2014年中国服装出口占全球出口的比例为41%，此后逐渐回落，2018年降至35.8%；而印度、印尼、孟加拉国、柬埔寨、土耳其、越南承接了相关产业链的转移。不过，随着技术密集度上升和研发强度的提高，中国的纺织机械已经跻身世界第一梯队，中国占全球织机的贸易比例从2000年的1.9%上升至2018年的26.9%，超过德国、日本等传统出口国。这表明，中国纺织业价值链正逐步走向高端。

总体来看，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完整的工业体系、完备的基础设施和稳定的社会环境，在全球范围内独具吸引力，这为避免大规模产业外迁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面对产业链外迁的现实风险，我国仍然需要做好应对，具体可聚焦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加大核心零部件的自主研发与创新力度，降低产业链重构下的“卡脖子”风险，积极推动产业链转型升级。纺织产业链的升级为国内提供了可借鉴的范本，未来更多行业可以依靠行业内自主转型升级积极谋变，更好地应对日益严峻的竞争环境。

二是加大区域一体化合作。中国应该加快推进亚太地区的区域一体化，如对2018年签署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保持开放态度；通过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加强与日韩以及东亚经济体的贸易联系。

三是持续加大开放，改善营商环境，减少对外资和民营企业的准入限制。实际上，近年来产业链外迁的风险一直存在，但中国通过一系列改革开放措施，逆势吸引了大量外资。展望未来，进一步扩大开放、增加政策透明度、加强对知识产权保护、加大金融开放确有必要。这将有助于吸引投资，赢得更多跨国企业的合作，为应对逆全球化争取更广泛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