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佳 李雨霖 何新文
在亚洲文化的十字路口,在茶马古道与南方丝绸古道的交汇之地,在彩云之南一片最为湛蓝的天空之下,坐落着一块风花雪月四绝四胜、山光水色千古明媚的热土,它有着游侠的旷达,旅人的坚韧,隐士的散淡,智者的内敛,歌者的豪迈,舞者的飘逸,诗人的浪漫,少女的靓丽……她,就是大理,一个人一生不能不到的地方!
大理,就像是一张古老的唱片,只有用欣赏老唱片的心情,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古典,它的韵味,它永恒的魅力。云水往事不会留影,风花雪月自然有情。大理,永远坚守的是美、是爱、是诗、是画、是温馨、是激情、是永不更改的忠贞与守望,就等着所有外面的人,来爱、来疼、来陶醉、来感动。
《五朵金花》的浪漫与传奇,依旧每天都在这方山水间衍生。让多少硬汉子,为此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蝴蝶之梦》的梦幻与风情,依旧每天都在这块乐土上演。那些彩蝶般纷飞的舞姿,梦幻般的迷离色彩,不知又装点多少人的梦境,复活了多少人的沉睡的激情,并且让相当一部分的人,脚下长根,再也回不了故乡。
“佛系”江湖 江山美人皆可抛
公元8世纪,在距今一千四百多年的唐代,由彝族、白族的先民建立了云南历史上的第一个地方王朝,也是最强大的地方王朝——南诏。南诏国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唐朝和吐蕃在西南地区长期形成的力量对比,成为决定当时西南地区政治格局变化的主要因素之一。在唐朝和吐蕃两股势力的夹击中,南诏国审时度势,有效地利用周边政治条件,在贞元年间与唐修好,唐朝册封南诏为云南王,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贞元会盟”,成了中国民族史上的一段佳话。
大理古有“妙香佛国”之称。早在汉唐之时,佛教就通过“南方丝绸之路”的茶马古道从印度远道而来,在大理地区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南诏时期就被推崇为国教,皇帝、臣民皆礼佛;宋代时佛教在苍洱地区达到鼎盛,“苍山与洱海,佛教之齐鲁”“大理三百六十寺,寺寺夜半皆鸣钟”,便是对当时胜景的描述。大理国二十二代国王中,有九位出家到崇圣寺当和尚,这么多国王出家,在世界佛教史上是独有的奇特现象。因而,吸引了内地香客和东南亚、南亚香客到崇圣寺“朝圣”,崇圣寺成了东南亚、南亚推崇的“皇家国寺”。
沿着长长的台阶,鼻端忽然闻到一阵柔和的檀香,跟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远远飘来。昔日茶马古道驮来了佛教,汉传、藏传、南传佛教都在大理交汇;崇圣寺里,各家各派的神佛共聚一寺,各种不同风格的建筑、塑像,俨然一派宗教融合、文化融合的景象。辉煌壮丽、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前善男信女们上香供拜,人潮滚滚。走进大殿,浓浓的檀香飘入鼻中,给人一种凡尘的虚幻。环壁木雕的《张胜温画卷》,八部天龙跃然于眼前,让人充满尊敬与畏惧之心。
苍山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大地,崇圣寺归于寂静。古城周旁亮起万家灯火,崇圣寺里青灯傍着古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挥不去江山美人,只能挥一挥身上的几许旅尘。
“灵性”古塔 王朝的千年身影
天底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灵骨”的,但大理例外。大理的灵骨,便是随处可见的古塔。在大理众多的古塔中,崇圣寺三塔是最具代表性的,堪稱是塔中的魁首。三座古塔成“品”字形耸立,浑然一体而又各具气象,雄浑挺拔而又隐忍静穆,非一般古塔能够比肩。
三塔,是大理的象征,也是南诏国和大理国两个古国的象征。“万古云霄三塔影,诸天风雨一楼钟”,历来为人所乐道。建于公元834至840年的三塔主塔名叫千寻塔,高69.13米,与西安大小雁塔同为唐代典型建筑,为方形密檐式空心砖塔,是中国现存座塔最高者之一。三塔中的南北两座小塔在主塔之西,与主塔等距70米,建成的时代稍晚,两塔形制一样,均为10层,高42.4米,为八角形密檐式空心砖塔,两座塔相较主塔,稍微显“瘦”一些,但外观却更为华丽精致。三座塔形成鼎足之势,布局统一,造型和谐,浑然一体。
崇圣寺三塔,从修建至今,除经历上千年风吹雨打和日晒之外,还经历过30余次强地震的考验。其中,明朝正德年间的大地震,大理古城房屋绝大部分倒塌,千寻塔也折裂如破竹,可10天后竟奇迹般自行复合如初。1925年大地震,城乡民房倒塌达99%,可千寻塔只震落了顶上的宝刹。这对于没有石基而直接在土基上修建的三塔来说无疑是一个奇迹。
三塔所承载的是大理的历史,是大理的文化,是大理的气度,是大理的辉煌。它历练千古,阅尽沧桑,经百代风雨而巍然屹立,浴千秋烟霞而心无旁骛。
每一个走近三塔的人,只要你把心扉打开,便能倾听到一种天籁般的历史的回声、岁月的绝响。倘若你能够把心“沉”下去,那么你便能够做到荣辱皆忘、喜怒不惊。
“超脱”古城 无所事事做闲人
大理古城东临碧波荡漾的洱海,西倚常年青翠的苍山,形成了“一水绕苍山,苍山抱古城”的城市格局。从779年南诏王异牟寻迁都阳苴咩城,已有1200多年的建造历史。现存的大理古城是以明朝初年在阳苴咩城的基础上恢复的,城呈方形,开四门,上建城楼,下有卫城,更有南北三条溪水作为天然屏障,城墙外层是砖砌的;城内由南到北横贯着五条大街,自西向东纵穿了八条街巷,整个城市呈棋盘式布局。
由南城门进城,一条直通北门的复兴路,成了繁华的街市,沿街店铺比肩而设,出售大理石、扎染等民族工艺品及珠宝玉石。街巷间一些老宅,仍可寻昔日风貌,庭院里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户外溪渠流水淙淙。“三家一眼井,一户几盆花”的景象依然可见。
穿行在大理,你可随意用脚丈量着古老的街巷,也可在街头一角的小摊上,拿一个饵块或乳扇,边走边吃,可在一家书店里随意地翻看着一本闲书,或者干脆无所事事,就做一次闲人;在秋日的阳光下,无思无想无梦……南来北往的游人一旦踏入古城,也好像变得没有了喧嚣和浮躁,静静地走在石板路上,虽是异乡,却没有离家的惆怅,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在安静的街道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怀揣着无数的故事与传说,在南诏故国悠远的刀光剑影之后依然透出几分风雅,大理更令人动容的是那份始终藏在凡尘俗世之后的从容与平和。
大理洋人街上有无数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酒吧充斥在古城里,居然与大理的气质结合得很和谐,这不能说是个奇迹。就着一瓶啤酒在酒吧的外廊一坐就是半天,慵懒地享受着月色,这是大理的“必修课”,这里熙来攘往的人群不少,但少了许多大都市的耀眼霓虹,月光显得清亮了许多。晚上酒吧里不唱那些伤感得撕心裂肺的情歌,没有机会让人想起前尘往事,哭得稀里哗啦,也不会得意得摇头晃脑,这里更适合两个有情人头挨着头窃窃私语,分享人生经历。最好的爱人是相对无言,也不会觉得尴尬,如果懒得说话,那就点一瓶大理啤酒静静地喝,背景音乐迎合着一种颓废的浪漫,从临街的木窗探出头去,月亮倾洒清辉,看银盘照亮了青石板的街道,把那份圆满全倾落在这个祥和的晚上。
“冷峻”苍山 凌空漫步云端之上
大理不是偏安一隅的僻静之地,而是人间烟火旺盛的世外桃源,密密麻麻的建筑整齐地排列在山湖水色之间,这也是为什么琼瑶阿姨会在著作中将大理化为最适合定居的秘境。
想要将这一方人间烟火尽收眼底,最好的办法是登苍山。苍山,一座云南的名山,秋季是苍山最迷人、最有味道的季节之一。只要看一眼,它就会变成你难以忘怀的记忆。登上苍山俯瞰洱海,似乎可以窥见寄居灵魂的圣境,风花雪月的山,配上轻盈神秘的海,一切都是梦中的模样。
苍山的巍峨秀丽,也许只有乘坐大索道游览,才能真正感受到七八分。十九峰由北向南连绵成了苍山,每座峰的海拔高度都在3500米以上,而最高的马龙峰,海拔更是高达4122米。借助索道神奇的运力,游客30分钟内就可以轻松、安全地到达苍山山顶,饱览沿途的秀美风光。
乘坐大索道游览苍山,从起点天龙八部影视城出发,至终点洗马潭耗时约30分钟。洗马潭位于苍山玉局峰与龙泉峰交会处,海拔 3966 米,是苍山顶上一个风景绝佳的高山冰碛湖。在苍山著名的景色中,洗马潭以海拔高、水质清而独具特色。晴空万里,洗马潭犹如一颗镶嵌在苍山之巅的蓝色玛瑙石,缕缕阳光毫不吝啬地点缀在湖面,当真是“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这里的美已然不能用任何辞藻修饰,单单这景色就会让文字稍显逊色。
洗马潭四周山脊有冰川遗址,可见冰斗、冰蚀。缓坡满布形同虬龙的高山杜鹃,每当春夏之交,黄、白、红杜鹃花盛开,湖边五彩缤纷,斑斓一片,灿若云霞。从山顶向下望,一边是黑蓝苍郁的冷杉林和刚吐新绿的翠竹林,一边是衬着斑驳青灰的岩峰石屏,百米方圆的洗马潭宛若嵌在苍山之巅的一颗宝石。从洗马潭步行至山巅,向西可眺望漾濞县境内的山川河流、田园村落;向东,可见几道腾如细流的山脉,鸡足山屹立其中;向北,可见玉龙雪山的皑皑积雪,实乃观赏高原风光的绝佳之地。
“隐居”喜洲 一夜江风与月色
离开了洱海的大理,就像是没有盐的佳肴,缺了大半的鲜味。遍寻大理,只有那么一个所在,四面环海,白鹭长栖,濤声琴韵;鲜少机动车、没有喇叭声,悠庭小筑,围炉看书,那是洱海边的喜洲。
三月和风里,从大理下关出发沿着一条两旁开满樱花的道路,直直行走不一会就到了喜洲。喜洲,一个有着浓浓历史气息的白族古镇,两旁建筑雕梁画栋、斗拱重叠、翘角飞檐、门楼、照壁、山墙彩画无不显示出白族人的建筑智慧,这些房屋错落中却透出震撼人心的美,那是一种古朴典雅而灵动的整体之美,足足可见白族人把生活过得多么有滋有味。拜访喜洲的这天正是周末,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却不喧哗。街边每隔一段路总有一家号称正宗喜洲粑粑的摊子被团团围住,在外地资深吃货的眼中,喜洲粑粑是小吃一绝,酥脆的口感和诱人的香气让许多人咬下一大口后总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华严经》里写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滴洱海水,流经大理的八水三川,孕育了南诏、大理国,烙印在每个大理人灵魂深处。关于大理的那些温柔记忆,也如水般浸漫在旧时光里的温暖。
大理以“风、花、雪、月”四大奇景闻名天下,月在大理,不是一个寻常的所在,它是与洱海依依惜存的一颗明珠。真正恋上大理,非得一夜“江风与月色”不可。推开一件临海客栈的房门,那一整面靠海的落地大玻璃墙就能勾人的“魂魄”,晚上,打开壁炉架下的暖气,赤着脚坐在玻璃墙下的榻榻米上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天空中一轮明月,让黑夜笼罩的海面更显静谧,远处渔家灯火星星点点,房间的露台下面,海水拍打着墙体,很有节奏地发出啪啪的声响,两个人一起看着这一幅月的“电影”,听着海的声音,相拥而坐,那份寂静与清欢的美好,就永远留在这清辉静洒的月下。
“古物”巍山 不曾离去的千年市井
对巍山的记忆首先是古城,虽然城墙早已消失在某个年代,但穿过拱辰楼下深邃的门洞,就进入了一个曾经的世界。巍山古城似乎是个异类,虽然它就在距下关数十公里的地方,但江河岁月的前行却如此缓慢,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历经千百年风霜的真正的古城。游客不多,也没有为游客准备的那些充满现代色彩的“古物”,只有我们所向往的历史书上或者父辈讲述的往事。
巍山“四方街”以拱辰楼为中心,这座威武的城楼是当年的北城门,历经600多年的风雨,2015年1月遭遇火灾烧毁,现已重建。拱辰楼是巍山最醒目的建筑。拱辰楼原为三重檐城楼,永历四年(1650年)改为二层,楼阁南侧悬“雄魁六诏”,北侧悬“万里瞻天” 匾额,一方面显示当时的统治者心系京都,表达了巍山心向中原,归附天子的忠诚之心;另一方面也显示了城楼的高大巍峨,一览全川的气魄。
拱辰楼的夜晚,会因洞经古乐的演奏而分外生色,古老的洞经音乐从乐器、演奏方式与技巧、音乐风格都明显传承着中国唐宋以来的音乐传统,许多唐宋诗词与这些音乐一配,竟丝丝入扣。
南诏古街从南到北,从南边的南门到北边的群力门,全长2000米,是巍山古城的中轴线,其中保留最完好的是拱辰楼与星拱楼之间的古街道。这条街上两边遍开小铺,门前撑有白布凉棚,挂着鸟笼,颇有南方小镇的遗风。
逛古街,早晚意趣全然不同。起一个大早,信步走上街头,石牌坊、石板路迎面而来,临街全是木质结构的老房子,高不过两层。清晨的宁静总是被笼中的小鸟鸣叫和一间间店铺开启门板的声音打破。一路前行,一扇扇门随着你的步伐打开,大步迈出几十米回转身来,看到的就是挂着各种商品的繁华街道。铁匠铺门前挂着的农具像风铃一样叮叮咚咚地响起,书刻碑店里发出凿石材的当当声,纸烛店前吊置屋檐下的牌匾,为主人做着广告……所有店铺中,最显眼的要数卖草墩的铺面,彩布条包裹稻草盘制的花草墩,密密匝匝码放在铺面门口,像一幅油画,生动绚丽的色彩让古老的石板路也悄然焕发了青春。
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古街则是另一番风味。昏暗的灯光下,清一色的木质牌匾上都用漂亮的书法写着南诏食馆、椿木店、书刻碑店、裁缝铺、理发馆、纸烛店、小百货……一些还没关门的店铺门口,还挂着红灯笼。漫步于此,仿佛置身于明末清初古朴雅致的小市井中,像是在艺术作品中才能见到的景象,讓人感觉时光一下倒流了无数年。
“宝藏”剑川 珍存帝王尊严
有一种流传多年的说法:“北有敦煌,南有剑川”,地名背后代表的是莫高窟和石宝山,这两座石窟都是中国佛教艺术的精品,同时也是南北两条丝路最具代表性的存在。我走过南北丝绸之路上的大多数的石窟,从周围环境看,都是隐藏在深山峡谷中,宁静而优雅,从根本上体现了佛国的核心——宁静。剑川石宝山也不例外,赭红色的丹霞地貌,松球似的石头下隐藏着千古不化的宁静,记录了几个世纪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上虔诚者的心迹。
石宝山石窟从公元850年开始,历五代至南宋,历时300多年雕琢而成,共计16窟,有雕像139躯、石兽2只、岩画3处、造像题记5则,分布于石钟寺、狮子关、沙登箐三个片区。佛教的石窟,自然充斥着各种佛像,这里的明王堂、阿嵯耶观音在中国的佛教石窟中都是独有的,展现着南诏、大理的佛教艺术;而甘露观音像也堪称佛教艺术的精美之作。但在我看来,石宝山石窟的价值不在于佛像,而在于它记载了一个古国的历史。
千年前的雕塑家们不仅讲述了帝王的历史、宗教的历史,还讲述了古道的历史。沿着南方丝路而来的印度人、波斯人被永远地记载下来。在这个远比其他著名石窟小得多的石宝山石窟里,在这个红砂石构成的石窟里,包容着一段历史、一个王国、一个民族和一个辉煌的时代。一个与大唐相始终的王朝,一个曾经强盛得让大唐流尽鲜血的王朝,在石宝山石窟落成1000年以后,南诏国已凝结在石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