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省杭州英特外国语学校初三(1)班
芽儿阵亡了,才二十多岁,可惜啊!
当这个不好的消息不知从哪儿传来时,水牛爷还不信。
芽儿出生时,水牛还不能叫“爷”。芽儿一出生,第一件事不是哭,而是盯着屋内那杆破枪,凝视许久。水牛一愣,这孩子是要去做一个扛枪的兵吗?这一凝视,却把接生婆吓个半死。孩子生下来半天不哭,是不是娘肚子里的羊水把他生生憋坏了?于是她把芽儿提起来,抖了几下,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伴着几口羊水吐出来,芽儿妈却是痛不欲生,也不知怎地流了许多血,像泥鳅似的动弹几下,便凉了四肢。
水牛沉默寡言,死了媳妇后更加内向了。水牛老实,买啥卖啥从不砍价抬价,也不会占别人便宜。自从芽儿来到这个世上,他才偶尔教芽儿几句话,扶他学走路,喂他喝稀粥,嘴角便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眼间,芽儿十岁了,水牛哥也成了水牛叔,芽儿妈坟前的草也成了一小片青草地。芽儿妈的坟在鸭塘旁,水牛透过窗子看到老婆的坟边儿子在孤独地玩耍。这时,水牛不免一阵辛酸,想哭出来。芽儿想妈妈,但芽儿没妈妈……
屋里那杆破枪,是一杆破旧猎枪,是水牛从村里的泥堆里挖泥种菜时,挖出了它。水牛想上前线报效国家,他知道前线是很危险的,那里的子弹就像下雨似的横冲直撞,碰到谁谁就别想活了。更何况他忠厚老实,现在有了孩子,更是多了一个牵挂和一份责任,就没有机会去当兵了。
芽儿十八岁了,长成了个壮小伙。他念书也用功,干活也卖力气。每次大家在一起割庄稼时,总有人对水牛竖起大拇指:“水牛哥,你儿子真是争气啊!念书干活样样能行,若是我们有这么样的儿子,让我们少活几年也是值得!”水牛听完,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干活。水牛想:芽儿妈要是活着,那该多好呀!他又伤心起来了。这一年日本鬼子打进来,烧杀虏掠无恶不作,他突然想,是不是该送芽儿上战场来实现自己未竟的心愿啊?村里也有几户人家,把儿子送去了前线抗敌,被大家所敬重。不行,前线太危险了,我水牛自己能死,不能让儿子离我而去!水牛回到家,一天的劳累使他站都站不稳了,躺在床上。芽儿问:“爸爸,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我给你炒碟花生吧!”水牛摸摸儿子的头,第一次觉得他长大了。芽儿炒了一碟花生,放在床边,坐在床沿和水牛讲话。讲讲停停,水牛快睡着了。突然,芽儿说他想上战场去打日本鬼子。水牛猛一惊醒,许久未说话,开口问道:“芽儿,你想打日本鬼子?战场上很危险的!我也想上前线,但总没能如愿,你若要去,我也支持。”芽儿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水牛、芽儿打点行囊,全村杀鸡宰鸭,为又一个抗日健儿的出征饯行。水牛不敢去,他把行李交给芽儿,对他讲了许多话。水牛开口讲这么多话,是很少很少的。他紧紧抱了抱芽儿,轻轻说声:“去吧,儿子!”便转身进屋了。水牛在窗前瘫坐着,望着窗外芽儿妈的坟,心里有一种起死回生般的感觉。
芽儿二十岁时,升为一个连长;二十一岁时,直升营长……不管怎样,他在前线英勇杀敌,建功立业。水牛在家中,成日为芽儿担心,但前线传来的战功和喜讯,让他也变得愈发高兴。忽有一日,水牛正在插秧,前线传来了芽儿负伤的消息,水牛便很担心,他感觉马上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芽儿二十五岁时,当上了团长,水牛叔也成了水牛爷了。芽儿率团与日军殊死一战时,全团战死,他也英勇捐躯。
他的遗体被运回了家乡。全村人给芽儿开了个哀悼会,水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芽儿死了。芽儿就是他一生中唯一一个遇到的抗日战士,却不是唯一一个抗日英雄。他回家倒在床上,透过窗看到芽儿妈的坟,放声大哭。
【老师评】
这是一个少年作者笔下的家族抗战史!人物的具体身份信息是相对模糊的,而这种非确指的指代,使得人物形象更有普适意义,人物性格的体现上更有民族的典型性,情感的爆发点也更切合人们的普遍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