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别传

项友炜

“没有孙子盼孙子，有了孙子成孙子”。有人这样说。可我感受：“没有孙子想孙子，有了孙子多快乐”！

就在退休的前一年，我抱上了孙子。朋友皆知，我和儿子都是晚婚，各自都只育一子。所以，孙子的降临，全家人都喜出望外。那年是羊年，孙子的小名就叫羊羊。

很快，羊羊会笑了。我兴奋地抱着他在小区转悠。时值春分，春风满面，桃红柳绿，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蝴蝶飞舞，小鸟喳喳，树木成片，郁郁葱葱，小桥流水，游泳水池，喷泉瀑布，运动场所，座椅板凳，应有尽有。身穿五颜六色服饰的大人小孩，或赏景，或拍照，或运动，或休闲交谈……看到这些，羊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仿佛在说：“人间还有这么精彩的世界？”

每每抱着羊羊，走在小区林荫道上，见到来往的人儿，他总是手舞足蹈，兴奋地在我怀里狂跳。他，双眼皮、大眼睛、标致的脸蛋、洁白稚嫩的皮肤，脸带微笑，活像一个“小帅哥”。凡见了他的，“人见人爱”，多有赞扬。羊羊还会主动凑上去与叔叔、阿姨们亲吻。头靠在我左肩的羊羊，还时不时用那樱桃小嘴吻我的脸庞，脸上挂满了口水，飘散着奶味的芳香。每到此刻，那种祖孙情带来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俗话说得好：“只怕不生，不怕不长。”很快，羊羊会走路了，我搀着他，不分春夏秋冬，周游太湖广场：“春踏芳草地，夏赏荷花池，秋饮黄花酒，冬吟雪花诗”，接受大自然的熏陶。

看世界，在于“看”。我有意识地开发羊羊“观察”事物的能力。这是一个雨后的盛夏，我和羊羊来到太湖广场的荷花池畔，我们一起观察来往人儿、动物表情、芦苇、荷叶和水下鱼虾的变化，并相互交流……回家他在日记上写道：“下了一场大雨，荷花池还是一样闷热。看不到游人，只有一只流浪狗趴在池边树下乘凉，舌头伸出很长，不停地在喘气。风来了，芦苇在摇动，好像在向我这个小朋友招手。平时许多的鱼虾都不见了，好像钻到水草中去了。荷叶上的雨珠，就像一颗颗珍珠在滚动……”我用掌声鼓励他。暑寒假，我习惯了和羊羊同步阅读同样的书籍，一起探讨写作“读后感”。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学六年，羊羊在参加全市“二泉怀”征文比赛中，两次获二等奖、两次获三等奖。

玩，是儿童的天性。羊羊上小学之前，我一个劲地陪他玩：一块追蝴蝶、追小鸟，一块买公仔、搭积木，一块踢皮球、学游泳、堆雪人，一块观赏汽车和花卉，在玩中融洽爷孙情。不知怎的，小小年纪的他，对各种小轿车情有独钟，时间久了，他能辨认出大众、奥的、法拉利、现代、宝马、奔驰等几十种轿车的商标哩！他爱看轿车驾驶室里的换挡操作杆。由于个小，立着望不到，每次观看，都要我抱起来，仔细端详换挡杆，嘴里还不时发出“这是自动挡（不锈钢），这是烂皮（橡胶包的）”的话语。正因为羊羊从小深爱汽车，所以他在小学老师命题“未来无锡的交通工具”的作文中，寫了《飞龙汽车》的文章。他写道：从我家到附小，只有几百米。早上，爸爸开车送我上学。一路车水马龙，拥挤不堪，时常堵车，时常迟到……我想，能否生产一种“飞龙汽车”，遇到堵车，可飞起来，在前面空地着落，依次反复。在汽车两旁再安装几发小型火箭炮，遇到坏人，立即开炮……老师批改这篇作文时加了5个“五角星”。巧合的是，几年后，在新闻中看到有厂家开始生产和展出会飞的轿车了。

边玩边聊，这是我与羊羊抒情讲理的习惯。我给他讲得最早最多的成语是“翩翩起舞”。我用通俗的话解读：人来到地球上只有一次，每个人每天都在“跳舞”。希望羊羊能跳出美丽的，与别人不一样的舞蹈来（精彩人生）！我教他唱的第一支儿歌是20世纪50年代流行的“六一儿歌”。我领唱，他跟唱：“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风光，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幸福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每当我俩合唱这首歌时，我重复要他记住“最后两句”，并启迪他：劳动创造世界。劳动最光荣。长大了，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才能得到。尊重别人的劳动，就是尊重自己。我们手拉手，日复一日地合唱这支“六一儿歌”！

人家都说“爷爷与孙子是隔代亲”，我对羊羊“爱在心里，关怀在行动上”。羊羊傍晚放学，我习惯带点水果和小点心给他充饥。每到数九寒天，我常在家提前一小时做好鸡蛋葱花饼，用保鲜膜包好，放在棉衣内口袋。待孙子享用时，那饼还散发着热气哩！在一旁的同伴见了，感慨“这正是可怜天下爷爷心啊！”对孙子，生活，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爬坡”，处处搭桥辅路，注意点滴进步。

记得羊羊上幼儿园那几年，为了增添接送中的情趣，我立下“规矩”：凡我买的股票当天涨了，就“打的”，反之，就乘公交。每天下午我去接他时，见到我的第一句就问：“爷爷，今天股票涨了吗！”自然，凡是涨了的，我都爽快兑现。如今，说起此事，他便哈哈大笑！

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我踊跃参与。在那次“手拉手交朋友”活动中，我和羊羊一同“穿针引线”“踩石过桥”“抛接皮球”，爷孙俩开怀大笑，我更忘了年龄。

打那之后，我与羊羊真的“拉了勾”，开始以心换心，交上了好朋友，我有事找他，也不叫羊羊，直呼“小朋友”啦，相互以朋友相称。

尤其是羊羊上小学、初中之后，每日与之接触的时间只有候车和乘公交一个多小时。我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与羊羊对话交流，把每天的“活思想”一一解除，让他次日轻装上阵，好好学习！

还是羊羊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我无意间发现他的卧室一个本子上写了一首诗：“人生之中悲欢有，总是考糟心中悲。遥望天远看金星，孤独之念在此会。”那天，我在接他回家的路上问：“小朋友，你写的那首诗是否有些消极悲观？”  “爷爷，是的，最近学习老上不去，几次测试成绩也不好，我心中难受，又不好与你们说。”听了此话，我用自己如何从一个山村贫苦孩子，成长为一名军人、新闻人的励志故事，打动他、开导他：学习不是为了分数，而是为了掌握必备的知识。学习是一个艰苦的过程，要有自强不息的坚强意志，意志磨炼到家，方能顶天立地。这么一番交心，他“悟到”了。随之，学习也自觉、用功了，自然也不落伍了。

升入初中后，开始，羊羊的外语、数学一时感到吃力。一日，在放学的路上，只见一名同班同学用手指指着他连声骂道：“你这个学渣……”在一旁的我只见羊羊怒火万丈，顿时便把书包往地上一掼，直对着我说：“爷爷，那个同学辱骂我！”待他冷静后，我循循善诱道：小朋友，人家说你是“学渣”，那说明人家学习比你好，你与他们有差距。

要主动与骂你那位同学相处，不要与人为敌。这次，他又“悟到”了，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努力，超过那位同学。后来他改进了学习方法，注重提高学习质量，数理化、英语等功课都相继得到了提升。在那年初中期末大考中，羊羊的总分还名列全班第一哩！他在题为《我的成长》作文结尾，写下了自己的感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成长难，难于悟道难。悟到了，成长就不难！”兴奋之余，我赠予羊羊一首诗：“欣闻孙子考第一，奋进途中有深意。悟道成长是秘籍，师长父母齐助力。”

在与羊羊的共处中，我比较注重他的品德、人格培养。孩子为何要进学校？为的是求学问。为何要求学问？为的是在学知识的同时学会做人。孔子说得好：“仁者，人也”。做人是第一位的。人做不好，有可能本领越大，危害越大。基于此，我时常在他耳边灌输博大精深的孔子思想宝库中的精髓一一“孝”与“恕”。

孝，孝忠祖国、孝顺父母长辈。恕一一海纳百川，容人之过，宽以待人。

孝、恕两字，逐步在羊羊脑海中打下了烙印。2018年春，学校要求初三学生学写诗歌，经我启发，羊羊写了《迈进新时代》。他在诗中写道：“69年前，中国挺立起来，改革开放后，中国富强起来。看，中国朋友遍天下，一带一路人人嗨，全球无不举手赞。各国多有中国货，铁路动车邻国爱，总统子女学汉语，中华文明称美哉！我们迈进新时代，赞歌唱起来，美舞跳起来，个个笑开怀。新时代，新少年，新少年，新气派，学好知识练本领，立志报国是真爱！”诗中的字里行间浸透着满满的爱国情怀！

有这么一件事：羊羊从家中带去的新足球，在学校课外活动中，被同班的一位同学踢飞到屋顶上。起初，羊羊要求同学赔。其父也打来电话愿意赔新的。可羊羊后来一想，做人要宽容，于是便主动放弃了索赔，之后他与那位同学反成了好朋友。有一次，放学时我去接羊羊，他在校门口买烤肉串。在付款时他看到烧烤的叔叔大拇指上有两个被炭火烫红的“泡泡”。“怪可怜的！”他脱口而说。我在表扬羊羊有怜悯之心的同时顺着说：是呵！花钱容易赚钱难！对个体经营户不仅要同情，更要尊重！

如今，羊羊已是高二的住校生啦，人长高了，也懂事多了，同时，见面机会少了。但羊羊还是不忘爷孙情，时常发微信来问候、放假来看望我这位大朋友，且语气很友好。去年我腰痛复发，一个多月卧床不起，他得知后，赶到我的老宅慰问，并动员我下楼走走，适当运动。在他的鼓励和陪伴下，我撑着拐杖试着下楼走动。不久，毛病逐渐好转。

更令我欣慰的是，我最近刚刚发现一个秘密：羊羊在初三时他已计划写《我的爷爷》这部小说了。由于当时忙于中考和明年要高考等原因，小说只写了“序言”和“第一章”。他在“序”中写道：

当我落下此笔时，我感慨万千。有些人为写书而写书，而有些人则为金钱而写书，更有甚者是為了发表自己的观点，博得文坛关注而写书。而我写此书，纯粹是为了我的爷爷，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知心朋友，却忽视了我亲爱的爷爷。小时候，我以为爷爷是多么碍事、愚笨（上帝原谅我），但现在我才发现爷爷是那么的朴实、善良、和蔼可亲。“爷爷对你是无私的！”他时常对我这么说。我有这么一个好爷爷，我还在物质层面上有什么追求呢？如果能天天见到他那亲切和蔼的脸庞，我就是在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啦！

首次读罢孙子羊羊写的“序”，真催我泪下，他把我当作他的“知心朋友”！说得多好！我即是他爷爷，更是他的朋友，这正点中了我写此文的主题：爷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