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枫:一直奔跑在“在线教育”的路上

2020-11-19 04:28江敏吴涛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在线教育名师知识点

江敏 吴涛

王枫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从事同一个领域——在线教育。尽管2002年时,这个名词还没这么时髦。

那年,他去美国佐治亚大学攻读教育技术学博士,当时学术圈大拿最热衷讨论的话题是,怎么用互联网等新技术重塑教育。

和他们的前辈一样,技术乐观派总能带来关于未来教育的畅想。爱迪生在1913年时,这位电灯和电影的发明人曾表示,十年内学生就不用去学校了,哈佛大学教授会在电影院里给你讲课。

同样的论调在电视、VCD和录像带问世时也出现过,就连比尔·盖茨和乔布斯也曾对教育倾注不少心血。后者在被苹果开除的郁闷期,在一家企业做过不少教育项目。至今,乔布斯的太太还依然会义务给孩子们上课。

但新技术一定不会取代老师,这是王枫在创办论答后实践出的答案。他在2016年成立论答,主攻 “AI+教育”方向,他们团队设计开发的一套人工智能教学系统,可以辅助中小学教育机构的线下教学,解决优秀教师的供给问题。

王枫发现,国内教育资源愈发不均衡,而教师不仅无法被替代,还是稀缺资源。特别是在偏远的農村地区,“寒门再难出贵子”正在成为现实。

“我想让更多的孩子无论出身背景,都能够真正享受到优质教育资源。或许他们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功,但至少能在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

第三次创业

为了这次创业,王枫间接准备了7年。2006年博士毕业后,王枫在两所大学里积累了博士后经验。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意向大学的教职陆续被冻结。未来方向怎么走?王枫的童年经历倒是点醒了他。

在湖南老家上学时,王枫偶尔会在暑假卖冰棍来打发时间。最火爆的市场是在田间,不用怎么吆喝,顶着烈日辛苦劳作的农民们就会立马凑上来,抢光他的冰棍。

尽管赚的是辛苦钱,但成就感埋下的种子为站在十字路口的王枫指了条道。“原来我一直想带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去做企业。”

纽约州圣玛丽学院正好给了他不错的机会。这所拥有约三千人的高校在2008年时需要一位远程教育总监,负责全校所有的线上教育工作。王枫借此开始积累管理经验。

在线教育正好在美国开始流行,高等教育最先尝到甜头。从02年到11年,美国高校的在线教育收入以每年9%-30%速度快速增长,而传统线下则几乎无增长。

美国高校的在线教育可让学生获得与线下授课相同的文凭,对学生成绩与老师授课的要求也不低,高校的资源投入甚至比线下更高。从网络设备维护、课程开发、教师培训等都需要王枫和他的团队处理。这对教育技术学博士来说并不难,他想做更多。

“在线学习增长这么快,如果学校想要活得更好,必须抓住这波机会。”本可以朝九晚五工作的王枫做起了商业计划书,并游说校长、校董会成员投入更多资金。

08年到11年,圣玛丽学院三个本科专业的线上课程办起来。有了在线课程后,该校招生范围从一小时车程距离扩至三小时,扩充了不少生源。

11年之后,王枫又在纽约城市大学再次证明自己。

该校在刑事司法领域颇有建树,多个相关研究专业位列全球顶尖水平,其在线专业的资质申请、线上招生与后期教学体系全由他一手搭建。期间,他还需要斡旋在学校工会、教授委员会、校董会等团体中,以获得政策、资金、人员和学术上的支持。

这两段经历为王枫积累了项目经验,这也是他将论答视作第三次创业的原因。2015年初王枫决定回国创业。

AI教育系统已经像阿尔法狗一样强大

2016年王枫同时在纽约和上海成立论答(Learnta),开始针对国内中小学课程体系,本土化设计和开发人工智能算法引擎、学习系统、课程内容以及教学模式,为中小学教育机构提供AI学习综合解决方案。

“整个教育行业最核心的重点是优秀教师供给问题,即使拍几个顶级名师的视频,依然无法解决,传统模式下好的成绩必须依赖好的老师,但这又是一个悖论,哪里有那么多名师?而且很多名师的价格不止一千块一小时。”王枫和他的团队找到痛点之后,不断打磨解决问题的方法论,他希望通过AI技术,在教育行业创造千万名师,从根本上解决优秀老师供给问题,这被王枫称为论答创业的核心价值。

而全球最大的应试教育市场——中国,则是论答的天时地利,王枫认为,AI最适合的就是有明确学习目的的学习,所以,虽然美国是AI+教育的先行者,但他们生不逢地,美国基本没有应试教育,完全撑不起一家伟大的AI+教育公司,这个机会一定在中国。

王枫的团队由诸多数据科学家和教育专家组成,目前,王枫带领团队推出了论答人工智能学习系统,其中涵盖智能测评、智能学习、智能课堂、数据分析等。

王枫说,论答AI学习系统不会因为你做错,判断你没有掌握,也不会因为你做对了判断你掌握,就好像有一个名师能够看穿你,刚开始团队也很惊讶。

他用大家熟知的谷歌AI阿尔法狗举例,虽然论答和阿尔法狗算法完全不一样,但有类比性,它每落完一个子,都会计算这步棋对赢得这盘棋的影响,而论答系统同样会针对性的选择下一题出在哪个知识点,在此之前没人提前知道下一题会是什么。

他解释道,就像一个平静的湖面,当你做完一道题之后,相当于扔了一个石子,离得越近波纹越大,离得越远波纹越小,答题的时候系统会根据做对或做错调高或调低你在这个知识点还有相关知识点掌握的可能性,并不会因为做对或做错直接判断你掌握或者没掌握,更不会简单的通过三局两胜规则来判断,所以,答对却判定未掌握知识点是系统综合运算的结果,而两次答对第三次答错判定未掌握,是因为在你答对一次之后系统产生了怀疑,两次答对依然没有善罢甘休,最终你还是露出马尾,系统从而作出判定。

那系统这样的能力是如何炼成的?王枫表示,论答开发了多种核心算法,其中应用的一种算法的基础是由卡内基·梅隆大学开发,当时叫做认知向导,但因为算力等原因,还谈不上人工智能,不过基础模型已经有了,近些年随着计算机算力的提升和云平台的支持,它的力量得以发挥。

具体而言,论答的团队主要分为数据科学家团队和内容專家团队,他们联合把整个知识体系拆解为机器能够理解的语言,一个知识图谱平均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有了数据之后,机器可以进行调整,但初始值很重要,因为相对精准的初始值就是名师的教学经验的结晶,这个状态对于算法来说等于巨大的数据量。

在王枫看来,AI和大数据不同。AI可以分析学生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帮助教师提供个性化教学内容和练习。一位从教2-3年的教师可以通过系统帮助,达到5-6年教师的教学水平。受惠及的学生数量增加,学习效果也有提升。这一逻辑之下,构成“名师”的各个要素都可以拆解成产品。

“好老师应该与好医生一样,最短时间找到病人的病因,然后对症下药。找到学生问题,这一点应该占名师核心技能的50%以上。”王枫说。

智能评测系统因此成为论答最开始切入的研发方向,这一技术也成为他们后来整个系统解决方案的核心。

王枫常常用一元二次方程的例子解释这套评测系统背后的智能程度。

“初中学生做错了一道一元二次方程的题,好老师他会判断,学生到底是不会一元二次方程,还是在一元一次方程上有困难,还是不会做因式分解,而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连小学乘法快速运算都不会。”据王枫介绍,在论答的这套系统里,测试者平均只需要做8道题,至多15道,就能了解其是否掌握了初中代数的74个主要知识点。

“好的AI系统不会因为学生做不对一元二次方程,再扔给他同类型的海量题库。很多孩子也想努力,他拼命做题却越做越不会,很可能是方向和方法错了。”

科学家式创业

看似精简的测评背后,是团队多年研发时间的投入。

王枫对AI教育的系统设想,更像是一个解决在线教育“底层基建”的整体方案。其工作量与门槛,并非普通团队所能承受。科研式的研发风格、不计代价的资金投入也给论答打上了理想主义标签。

相比国内飞奔的在线教育企业来说,论答的产品研发速度有点慢。从2015年初的产品需求分析,到智能测评系统开发出第一版,论答花了接近一年半。但王枫认为,这也是他们与市场同类产品拉开差距的门槛。

“拆解知识点,形成图谱,再与算法匹配关联,这一过程需要极其顶尖的内容专家和数据科学家长时间碰撞、磨合而成。仅这一难度就足以阻挡99%的公司来做这事。”王枫说。

据他介绍,团队成立两年时,人员数量约四五十人,全是研发人员,没有一位销售。其团队中还有不少类似马镇筠博士这样的名校数据专家提供技术支撑。

“这里面需要大量的研发成本。我们也很幸运,一直有像青松基金这样的顶级VC在支持,帮我们熬过初创企业的脆弱期。”王枫说。

在第一版测评产品出来后,教学内容又是一座“深坑”。

由于各地教材版本不同,需要大量“产业工人”将内容进行本地化处理。“中国有上千万全职教师干的事情,我们一家初创公司要尽可能多的覆盖到,这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我们这些年砸了近一个亿的研发成本来解决这一问题。”

终于在2018年,团队迎来了转折点,他们有成熟的产品推向市场了。

在此之前,他们邀请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Ryan Baker做过实证研究,验证其系统对学生学习效果的有效性。“通过这一系统学生学习效率是传统模式的28倍,置信区间是95%以上。”

落地之前,其团队还与合作学校开展“田野调查”。王枫每个月都会去会员学校开展调查工作,与校长和教师做访谈,到教室里观察学生使用系统的情况。

据了解,该系统在教育中应用的有效性已经通过实证研究证明,研究结果由宾夕法尼亚大学贝克教授发表于教育研究期刊《交互学习研究杂志》(Journal of Interactive Learning Research) 。在国内,为支持产品研发,他们还与中国人民大学成立了中国人民大学论答教育大数据研究中心。

其商业化进程也在逐渐实现。从2018年至今,有数百所机构与学校运用其系统,而价格远低于同类产品,这也直接给团队带来市场信心。他们还准备将最新研发的自主学习类产品酷培AI推广到全国各地去。

“很多地方的孩子可能辅导老师都没有,而技术没有什么边际成本,我们完全可以以极其低的价格让当地的学校、机构和家长都拥有酷培AI,让孩子们都更有效的学到知识。”

对于未来市场,王枫认为其发展空间是广袤的。他算了笔帐:国内有40万家培训机构,论答的系统平均一年售价5万元,一年就是200亿,而公立学校每年经费投入是5万亿,如果老师工作的至少20%能用智能系统辅助完成,这里就有1万亿人民币的价值。

“教师们释放的时间可以培养孩子素质教育、批判思维,以及创新能力等。这就是我们的价值,越做越发现市场越大。”

从2002年去海外求学,到2015年回国创业,王枫认为,自己一直在同一条路上奔跑。尽管在国外的几年似乎错过了国内互联网发展的大好浪潮,但他并没有后悔情绪。

“因为这中间没有一天浪费了时间。换种说法,其实我很幸运,正好是赶上13年开始的国内在线教育风口,以前不太起眼的教育行业成了这么好的赛道。”

而在王枫看来,除了背后巨大商业价值,其社会价值更为有意义。“希望能有更多孩子通过技术获得同等的优质教育资源,这是每一天让我们走下去的最核心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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