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汗青
暴雨在凌晨四点的玻璃上坠楼
天亮前我的头颅滚落 碾烂旷野
雷电,相互碰撞的刑具
发霉的铜钩子 钩穿我的肩胛骨
雨季是只抽搐的鸟儿
空眼眶里爬满了白蚁
我想炸断所有鞭打我的舌头
连自己那条也引爆
可导火索湿淋淋的
将我双手从后面绑住
母亲被扔进水汽弥漫的地牢
像一盆去壳的冻虾
刑刀切不掉虾尾发苦的哀号
病床老了 做着树根年轻时的梦
我隔着门 听父亲疲惫的呕吐声
鸟儿跪在地上 腐臭
我的头颅不想再等了
煎熬被烘干前
人们打开棺椁
只发现一条被木屑绞杀的蛀虫
任何行囊里有汉字的人
都洗劫过
这座没有供品和神像的宝殿
宝殿里的碑
如同失意的人一生都在刻的
一枚巨大的印
它曾将苦难盖在青草下
也曾压直了泥土里
一代代会读书的
脊椎
城楼的旗杆上
至今还悬挂着
乞丐帝王的一次醉驾
那时他真以为
白云里的酒
全部都是他的
江对岸的太白墓想讥刺他
却也晕眩得什么都说不出
唯独砖缝里渗出来的鲜血
洗印成了和州上空的钟声
第一次走进一座温婉的殿堂
这感觉不同于对一朵满天星的喜爱
镜子里飘来刚换下乳牙的细雨
拉丁舞鞋是我怀中乱窜的白兔
我可以望着漫天的柔软傻笑
却无法忘了迷乱中的每一次碰撞
欲念使我像沼泽一样丑陋
我也羞赧于氧气的乏匮
奔跑中我手足无措地含着蜜
上帝是个满心戒备的赶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