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2020-11-19 02:28仲文娜
山东文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虚构彩虹隧道

仲文娜

细细想来,我正儿八经开始文学写作还不到四年。可以说,我的写作之路起步比较晚。在此之前,我写过一些不太像样的评论文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评论家,每每面对他们,总让我感到羞愧难当。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写不出像样的评论而苦恼不已。于是,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阅读上。那几年,我读《西方正典》、《伟大的传统》《美国讲稿》、《金玫瑰》等经典评论书籍,也重温《红楼梦》《聊斋志异》《罪与罚》《安娜·卡列尼娜》等国内外经典著作,当然也读当下作家作品。余华和格非至今都是我无比喜爱的作家。

渐渐地书读得多了,大脑神经元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我对评论似乎不再执着,反而是作品本身总让我意犹未尽。这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不管是我坐在咖啡厅里,还是走在去菜市场的路上,不管是遇见许久未见的朋友,还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总是无意地试图用小说的语言去赋予它们或者他们、她们一个意义,描述抑或虚构。我开车上班的路上,要经过一个长长的隧道,每次从那里穿过,我总会想起川端康成《雪国》中的一句话,“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我对小说里那个长长的隧道充满遐想,它与我此刻所穿过的隧道有何不同? 它肯定很窄吧?它肯定不允许人们步行穿过吧?现实中的隧道,我和一个朋友曾在一个夜晚步行穿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才意识到,当时那些时不时冒出的小说语言或者想法,就是所谓的灵感。

事实上,我走上写作之路并非偶然。我上初中时偷偷写了很多诗歌,甚至还模仿语文课本里契诃夫的《变色龙》写过小说。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种下了文学的种子。工作之后,我又到了省作协的文学院工作。文学院每年都举办高研班、作家班培训作家。这种情形之下,我听了一节又一节的文学课,心里洒下的文学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一开始写作,完全是为了内心情感表达的需要。我出版的第一本书是一部长篇儿童小说《米羊的夏天》,它以一个小女孩的视角,完成了我对过往童年生活的追忆,以及对爷爷的深切怀念。那年春天,我特别怀念爷爷。爷爷于年前腊月去世,当时因孩子尚处襁褓之中,我没能回去送他最后一程。这也成为我心里永远的遗憾。赶在端午节,我回了一趟老家,有关爷爷的记忆,连并童年的回忆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于是,回到济南我写下这部儿童小说。这一年深冬,直至来年的春暖花开,我又写了另外一部儿童小说《石房峪岁月》。

写完两部儿童小说,我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读了一阵子的书后,我又开始对短篇小说的写作蠢蠢欲动。儿童文学毕竟是给孩子看的,写作过程当中要顾忌很多,它已不能充分表达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对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人是那么敏感,那么好奇,内心有那么多的触动和困惑。它迫使我不得不写下去,在小说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探索人性的复杂幽微,揭秘平静生活中的暗流涌动。我接连写了《哑巴的爱情》《硝烟》《黑八哥》《彼得和他的妈妈》《失踪》等几个短篇。每写完一个,我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身体似乎也轻盈了。因为每一次写作,都是内心的宣泄。

《斑斓彩虹》塑造了一个名字叫宋彩虹的农村妇女形象。这个人物并非完全虚构,生活里确有原型。每次回老家,我总能零零碎碎地听到关于她的一些故事。忽然有一天,我有了把她写进小说的冲动。于是,那些故事经过我的重新加工处理、虚构创造,一个全新的、饱满的宋彩虹形象跃然出现在大家眼前。宋彩虹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村妇女,她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走南闯北打过工,婚姻里不依附于老公,渴望经济独立,渴望在社会中实现自己的价值。但是,在婆婆的眼里,她不安分,不检点,自私自利,所谓的工作不过是满足内心的欢愉。诚然,宋彩虹身上有些毛病,但我们写作者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衡量她。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如此真实,如此鲜活的女人。《久别重逢》的灵感来源于我与一位大学同学的久别重逢。那时我们已有十年未见,见面之后各自感慨良多,聊了很多有关家庭的和工作的话题。 聊完之后,我们并未感到轻松,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心底。于是,我虚构了这么一个有点近乎悲伤的故事。

拉拉杂杂地说了这么多,算是对自己写作的一个梳理和交待。世界很大,纷繁复杂,各色人等,喧嚣热闹,但我还是如此迷恋它。写作,让我内心趋于宁静,更加从容地面对一切。我想,这就是文学的迷人之处,美妙之处。若是小说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慰藉读者,让他们看到光明与希望,看到美好与高尚,那必定是对一个写作者最高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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