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湘波
此刻,我在想男人,实实在在地想,不知道花想不想容。
想男人是具象的。数年前拥有这个带院子的房子时,曾经设想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摆一个秋千,像电影电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闲时观星赏月嗅花,该是多么的怡情惬意。
想到了便去做。
我栽了花草,也摆了秋千,可不知不觉间整个院子就被爬藤类植物和灌木霸占,花草尸骨全无。更可恶的是,蚊虫肆意地骚扰我。那个秋千,擦洗的功夫比坐的还要多。别人家的院子姹紫嫣红、井井有条,那是需要天天去精心打理的,像我这样成日里像只陀螺,哪有心思来伺候它们?这时候就会很想男人。假如我有男人,他会不会帮我把院子清理一下?或者帮我请个人?
装修时为图方便省事,啥都承包出去了。刚开始确实还让我满意,灯具看上去高大上,种类繁多,能照顾到每一个角落。可才过去几年,灯带早就亮一截黑一截,吊灯和顶灯一闪一灭。想着要找人维修,可到了白天总是忘记,自己动手吧,搭着梯子也够不着。这时,就会懊恼地想男人。假如我有男人,他会不会帮我换了这些灯泡?或者帮我请个人?
地板也抗议着。装修师傅说这种地板砖贵是贵,但效果最好,很适合高档房子。结果,现在踩在这头翘起那头,灰尘、沙砾从缝隙里钻出来,怎么扫都层出不穷。再找内行一检查,说是地板砖太大,下面的砂浆没打好,时间长了就是这样,要解决问题,必须全部揭开。我真是欲哭无泪,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没有男人把关啊!假如我有男人,他会不会帮我换了这些地板砖?或者帮我请些人?
我开始思考身边为什么没有男人,还想弄明白:我想男人的初心是什么?这么一自问,答案就浮现出来:我想男人,只是不让自己孤独、寂寞、害怕而已。
五六岁的我放学回家,穿着破棉衣,吸着鼻涕蜷在灶下。很多时候我就在孤独、害怕和饥饿中睡去,那时候就想着有一个哥哥来给我壮壮胆。可是,我长大了,也有了男人来给我壮胆,我不再孤独,为什么又把他弄丢了?
我想起了一则故事。一个女人问大师:我每天辛辛苦苦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大师说:打扫房子,你丈夫只需要一个保姆,丈夫需要的是精神上的伴侣。
男人的精神伴侣是什么样子的呢?上得厅堂,进得厨房?同时,我也在想,我的精神伴侣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温柔,体贴,勤快?念头一起,我便一心要将自己打造成男人的精神伴侣,也要将男人打造成我的精神伴侣。
几十年过去,大战无数回合直到分道扬镳,所谓的精神伴侣,鬼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我醍醐灌顶,终于明白柏拉图式的爱情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那些宠妻狂魔都是电视里的,与现实并无多大关系。人生在世,一万句“我爱你”都比不上帮我修盏灯、拧个螺丝来得直接。
我这么一回头,发现那人还站在原地等我。
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我暗自窃喜,我的院子有人打理了。我以为从此会有红花绿叶装点我的生活,他却决定把院子硬化。房子的漏水问题,他也想出了一劳永逸的办法:把阳台全部封闭,用瓦盖上。天啦,我还是愿意到院子里来赏花摘菜的!我还是愿意坐在阳台上,抬头便能看到星星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对我丢下一句“你别管”,便叫来了施工队!
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矛盾一触即发,一如当年的多次交锋。也不知道如今是我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还是我变成了神,我居然由他去了。我想起了我的初心,我需要男人,只是不让自己孤独、寂寞、害怕而已。这些装修呀,家长里短呀,都是衍生物,由他去罢!台湾心理学家洪兰教授研究发现,女人每天要说上两万个单词才能让心理保持正常,而男人只需要说七千个!既然这样,还不如将男人的事归还给男人,我把两万个单词说完,只要他“嗯、啊”地回应一下就行,换得我一个心理健康。
于是,当他替我抡着铁锤钉着钉子时,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哇,谢谢你!有你真好!”然后他开心了一路,干得更起劲。当他在灶台前挥动锅铲时,我从背后抱一下他的熊腰说:“你辛苦啦。”他会说:“快走,油烟呛人呢。”偶尔,我也有暴力倾向,便在他干活时从身后猛拍两下他的屁股。他莫名其妙还来不及发火,我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嬉笑着逃开,依旧去看我的书。
苏青曾经说过: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房子的每一颗钉子都是我自己钉的。现在我觉得你尽你的力,我尽我的本分,才是两个人的家。爱情和婚姻是一场有男主也有女主的戏,只有两个都当主角,才能上演一部幸福的情感大戏。
只是,我看到很多人还在不切实际地做着王子与灰姑娘的美梦,奢望着会有男人做成爱情的铠甲,护她一世周全。有一个女作家写道:余生,找个懂事的男人,懂事的男人会宠出一个漂亮如花的女人,温柔如水的女人,幸福如蜜的女人。放眼望去,这样的女人真的存在,但不是男人宠出来的,而是女人自己养成的。
懂事的男人,只允许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