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绝不仅仅是改变了诗词的传播方式、拓宽了诗词的交换平台那么简单,事实上,这种低门槛甚至零门槛的进入在一定意义上消减了编辑审查的巨大障碍,使难以计数的诗词写作者赢获了“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自由。以互联网为载体的诗词写作短短数年即构成了千年诗词史直进突起的一支“异军”,它以悲悯凝重的人文情怀、自由深邃的思想取向、守正开新的艺术追索刷新着当代诗词写作的面貌,给人带来诸多“惊艳”,甚至“惊为天人”式的阅读体验。不能不说,正是网络的出现,才使得诗词写作的队伍、作品数量呈几何级数扩张,真正由“小众”走向“大众”;也正是网络的出现,才使得一些无论精神抑或技法都真正杰出的作者自“平庸”的汪洋大海中挺然秀出,不仅在诗词史上踩下属于自己的脚印,也令这种长期被判定死亡的文体焕发出夺目的精光。对此,网络诗词界自身已有了相当鲜明的认识。比如,究竟何谓网络诗词?檀作文以为它不仅仅是一个时间或媒介概念,更是“文学史研究视野的一个诗学概念”。网络诗词指“活跃于互联网上、不依赖于中华诗词学会体系的当代青年诗人群所创作的诗词”,“具备三大属性:(1)作品发表于网媒而非《中华诗词》类刊物;(2)创作主体是以70后为轴心的青年诗人群;(3)美学风格上排斥‘老干体’”。伯昏子(眭谦)也高揭“现代文言诗”表现方式、审美价值、思想价值的三个“现代性”,实质上构成了对借口“现代性”而否认“现代文言诗”之类说法的学理性反拨;嘘堂倡“当代诗词在网络”之说,甚至放言“舍网络,文言诗词概无可观,绝无出路”,以极端化口吻进一步确认网络诗词的特质与地位,带有着强烈的价值判断与身份归属的意味。
网络说到底只能是一种传播载体,它不能、也不必担承价值判断的任务。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对上述界定的努力表示重视与尊敬。一个不容否认的基本事实是:网络诗词不仅已经构成一支“铁骑突出刀枪鸣”的劲旅,而且旗帜醒目、元气充盈,代表着当代诗词写作一种非常重要的走向。
王贺(中华诗词研究院编辑部副主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到本世纪初,随着网络BBS兴起而崛起一个文言诗词创作群体,他们依托互联网论坛创作的文言诗词后来被学界称为网络诗词。但更多学者则认为,“网络诗词”是指在此期间活跃于网络、拥有较高艺术追求、以文言创作为己任、勇于表现自我的一批特定诗人所创作的诗词作品。现在看来,网络文言诗词的创作成绩众所共知,拥有众多代表诗人,比如军持、碰壁债主、嘘堂、独孤食肉兽、李子,等等。网络诗人在融合传统诗学观基础上发展并开创现当代诗学观,在建设现当代诗学话语体系上的贡献有不少可取之处。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践行自己的主张,追求诗学观与创作实践的一致,逐渐形成每位诗人独特的创作个性。在与部分网络诗人的交往中,在对大量网络诗词作品的阅读中,我们发现网络诗词创作的成绩,更多得益于网络诗人群体诗学观上的包容与对立。
可以说,诗学观上的包容与对立,是网络诗词能够充满活力的重要的原因。或许因为活跃于虚拟的网络,诗人们在诗学观的表达上真实大胆,不避冲突与碰撞。而网络平台信息可搜索性、更新频率快、容纳量大,又使得诗学观的碰撞具有持久性,体现在创作实践上长久的互相激励促进又共生繁荣。就拿网络诗人中较为突出的两种诗学观来说,复古雅正一派延续文言写作传统,主张以儒家士大夫精神融入诗词创作,多认为诗词是小众的、精英的艺术,语言艺术上讲究文言自身的赓续发展;实验新创一派则以现代精神融入诗词写作,运用外国文学以及新文学的现代艺术手法表现诗人自我以及当代生活,语言上不避白话。诗人们无论持哪种诗学观,在创作中都可以一如既往地贯彻自己的主张,可以从艺术角度去毫无顾忌地批评对方,也会为对方的连珠妙语感佩赞叹。正是这种包容对立,使得网络成为最为广大的开放式平台,吸纳越来越多的年轻诗人参与其中,源源不断地创作属于当代的文言诗词。
王改正(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人类有史以来的写作和阅读媒介,大体有甲骨、钟鼎、简牍、兽皮、刻石、纸张到现在的信息网络。中国网络文学只有20多年的历史,但现在网上写作者以千万计,网上阅读者以亿计。中华诗词的“互联网+”也已经普及,网络上发表的诗词作品,难以尽数。
所谓“网络诗词”,是指发表和展示在网络平台上的诗词。但是,不能说某某是“网络诗人”。这如同以金石为媒介的诗词,不能说他是金石诗人;以简牍为媒介的诗词,不能说他是简牍诗人;在纸上书写和传播诗词的,不能说是纸质诗人一样。网络,只是比纸质更广泛、更及时、更快捷的一种书写媒介和传播方式而已。无论诗词作品在什么介质上发表和展示,其美学追求,只与心灵有关,与情感和精神的审美愉悦有关,与作品的精神高度和思想深度有关。
注浆管与后注浆法的注浆管制作基本相同,不同之处在于注浆头只在管径90度角内开3排孔,呈梅花形布置。注浆孔采用钻头直径20 cm小型钻机成孔,每根桩周围埋设3根注浆孔,距桩中心1~1.1 m,互成120度夹角,孔深至-54.5 m,钻孔垂直度保证小于1%。成孔后将注浆管放入孔中,注浆头放入孔底,管顶露出地面,注浆管尾节开孔正对桩中心,在注浆管下放完毕后,在注浆管四周用黏土封闭,在管内注满清水,管顶加上堵头封闭,以防堵塞。
如果说网络写作和纸质写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只是对作者思想、立场、态度、自律和文学素养的要求更高了,对诗词家们的社会责任感要求更高了。而当下网络诗词的现状是,作品的巨大基数与精品的稀缺形成反差。有的作者很随便,率意而为,发到网上;有的急于发表,匆匆上网,以吸引眼球为快事;有的不注重推敲,而是在网络上发表后又在网上反复修改。这是每一位在网上发表诗词作品的诗友需要注意的。
产生和生长优秀作品的地方是作家的心灵,是现实的土地,而不是网络。在网络上创作诗词,更要自觉、自信地立足中华文化的沃土,以人民为中心,以深厚的家国情怀,彰显作品的社会担当,将自己的作品与民族奋斗的现实相联系,将自己的心路历程与民族精神相映照,使自己的作品呈现出积极向上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诗是最精练的语言表达。诗词家要对民族语言充满敬畏之心。“炼字不如炼句,炼句不如炼意,炼意不如炼人”。网络时代的诗词创作,更要注重“炼人”,更要静下心来,保持定力,以广阔的视野,博大的胸怀,精品的追求,从伟大的传统出发,拥抱伟大的新时代,以独特的创造活力和美学追求,精心创作自己满意、读者也喜欢的作品。
江岚(《诗刊》编辑部副主任,子曰诗社秘书长):评价当代人的诗词,比较困难。一是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二是难免顾忌,必然有所保留;三是其人尚在,创作也在继续,不可能有一定之论。鉴于这三个困难,一般人都不愿意评价同时代人的诗词,即使有,大多也以称颂为主,意义不大。
有诗词刊物同行让我谈谈对“李子体”的看法,恰恰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从网上认真地拜读了近百首李子的诗词,渐渐捋出一些头绪。首先,我不认同某些人批评李子诗词所谓的俚俗甚至辞不达意,相反,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李子来说,文字表现力是没问题的,他的绝大多数诗词不仅不俚俗,相反还是非常典雅而且工稳的,少量作品所呈现的语言的俚俗特征应该是有意为之,也是偶一为之。他的诗中规中矩,跳跃性不大,也老老实实地写上题目,说明他并不缺乏抒事记实的功夫。但他的词很多只有一个词牌而没有题目,极不符合常理,说明他无事可记或故隐其事,却有感而发,也不知是因为浏览太过匆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感觉单句读来都好懂,但整首看去却不知所云,天马行空,忽东忽西,句子之间跳跃性过大,非作者本人恐难深解,而且词中意象大多不是日常所见,怪力乱神,充斥其中,这一点和唐代李贺倒很相像,诗评家莫真宝谓之“整体虚构”,的确,在李子诗词中,如实反映现实的诗词是不太多的,虽然他绝非不擅写实。从题材上,李子和其他诗人就已经分道扬镳了,表现手法的差异就是很自然的了。我感觉李子在当代诗坛的影响与地位也有点近似李贺。李贺名高,但极少有人愿意学他,学也不像。李子名气也很大,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学他,更没有一个人得其真传。对于一个有成就的诗人来说,其人不可复制,其诗亦恐难摹仿。李子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由此也成就了李子的诗词。不可无一,不可有二,说的大概就是李子这种人吧。
李子(著名网络诗人,本名曾少立):关于“李子体”和“实验体”。“实验体”是嘘堂等人提出的一个概念,并形成了一个十几人的流派。流派内部风格比较相近,而我不在其中。“李子体”这个名称则是首师大檀作文先生在2004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出的。所以,“实验体”是当代诗词新变的一种,但不是全部。“李子体”也不属于狭义的“实验体”。当然,广义地把当代诗词的所有新变统称为“实验体”也未尝不可。
其实我的风格是比较杂的,有新变也有传统的东西。新变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将传统的主观、抒情、主题写作,改成了客观、叙事、场域写作,说白了就是像小说一样“讲故事”。故事要有发生的场域,这个场域必须是现代的,如城市、矿山等。另外我对人类文明和命运这样的宏大主题比较感兴趣,这是主题写作里一个比较突出的新变了。还有就是语言方面的尝试,主要是借鉴某些新诗技巧的白话、民俗方言、网络用语、科技知识等,以及将白话和文言合并使用,如故意利用白话和文言造成歧义(文白落差)等。再有就是写作立场上,更加地个人化和平民化。这些大概就是新变的方面,同时也有一部分作品仍然保持着传统的风格。读我的诗词全集就知道,认为“李子体”就是新诗、白话、现代语的观念是偏颇的。
关于网络诗词。现在进入了移动网络时代,网络诗词主要发表于微信公众号,其次是朋友圈、微信群等。相比于电脑网络时代的论坛,微信公众号类似于电子杂志,诗人们发表和交流的自由度、实时性、充分性以及读者的参与性,都不及论坛,也少了论坛的那种热闹和喧嚣。如果论坛是广场,那么公众号就相当于重新隔成的一个个房间。现在人人一部智能手机,所有写诗的人都在网上发诗,绝大多数的纸刊也都建立了微信公众号。因此,论坛时代与纸刊分野的网络诗词概念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所谓网络诗词,某种程度上,约等于当下的全部诗词。纸刊也正在被它吞噬,通过建立公众号成为它的一部分。当然新变化也是有的,最主要是以热点事件为题材的群体写作现象。随着移动网络的发展,信息传播的快捷,网上的热点事件越来越频密。它们往往激发诗人们的情绪,形成自发的、具有“传染性”的群体写作。这种现象在早期的论坛时代就有端倪,现在无疑大大强化了。这也是网络的形式强烈影响网络诗词的一个显例。由于网络产品更新换代很快,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网络形式,并对网络诗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现在都难以预测。
张桃洲(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注意到,网络诗词现象出现已经有些年头了。那应该是有了互联网之后不久,当时网络上已经冒出了大量的新诗论坛、社区;与此类似,网络诗词也采取了建立论坛、社区的集结方式。虽然按照某种“严格”的定义,所谓“网络诗歌”是指运用了超链接手段,具有交互性、动态性(不确定性)以及能够相互生发的诗歌——它首先意味着一种崭新的写作方式和样态,但我们所见到的网络诗歌,大多数只是作者采用传统方式写作后“张贴”在网络上的。近年来创作界、学界关于网络诗词也进行过较多的分析甚至争辩,印象中马大勇教授还写过一本专书《网络诗词研究》。时至今日,其中有些话题或可重新讨论。
作为主要关注新诗的研究者,我曾经认为:网络诗词也好,网络新诗也好,其实就是网络为诗歌的发表、传播、交流提供了一种新的平台和途径,只不过较之传统媒介更便捷、直接罢了。后来我的看法有所改变,觉得网络诗词所体现的自主性、互动性以及某种程度的平等性,值得特别的肯定和倡导。此外,网络诗词平台汇聚了各个年龄段、不同职业身份的写作者,容易在相互砥砺中寻找并形成认同感。
如果说网络诗词有什么弊端需要检讨的话,首要和主要的问题可能是诗词本身具有的,比如因循守旧、亦步亦趋、缺少形式上的变化乃至变革,不少作品在主题、情调、意趣等方面显得暮气沉沉,给人以陈腐之感;更为致命的缺陷则是,相当多的作品取材过分狭窄而流于琐屑,或者仅仅停留在私人化的低吟浅唱,趣味上也带有明显的低俗化倾向。当然,网络的喧嚣和浮躁免不了对写作者的心态产生负面影响。
我十分看好“李子体”这样的“实验”诗词。我曾在一篇小文里以“李子体”等的创作为例,谈论当代诗词的创新,我认为他们的“实验”是对当代诗词语言“出新”之径的探索,其作品融切身现实感受和鲜活口语于一炉,着实令人耳目一新,显示了可望伸展的语言活力和当代诗词的某种可能的方向。
可以看到,近些年互联网的发展又催生了微博、微信及相应的公众号、客户端等新型媒介,网络诗词也在借助这些媒介形式进行传播。网络诗词从出现之日起,就以打破或消弭传统媒体发表的壁垒和等级为其“任务”之一,并且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更多新媒体形式的使用,这种消弭速度和程度愈发明显。不过,这并不表明有关写作的某些根本性原则遭到了改变。也许,在今日网络诗词或诗词发表、传播、阅读的网络化已不再新鲜,但对于当下和未来的诗词写作来说,创新仍然是最根本的第一要义。
陈友康(云南中华文化学院副院长、教授):以我读诗词的感受,网络诗词似可作如下界定:网络诗词是以互联网为主要载体和诗词活动场域、以精神独立性较强的人为主要写作者、内容富于民间性、写作动机偏于自娱性、功能具有外溢性的诗词类型。
从写作主体看,网络诗人在人生观、价值观、生活方式上往往有超迈常流的特点,掉臂独行,从容洒脱,自由自在。网络诗词名家多是自由职业者。他们游离于体制之外,人身依附弱化,独立性强,思想活跃,不墨守陈规,勇于创新。即使一些体制内的网络诗词名家,也有较为强烈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追求思想和艺术的别致。
内容的民间性是指网络诗词不是把诗词作为宣传品制作,一般没有“载道”诉求,而是书写作者自身的生活经历、生命体验,对自然、社会、人生各种问题的一己之见。他们的观念、思维方式和看问题的角度比较现代、另类。当然,不刻意“载道”不等于诗词中没有“道”。只不过网络诗词的“道”偏于民间性和个人化,他们不会以高冠博带姿态把诗词写成“押韵的文件”。他们的作品现场感、细节感、及物性、个性化强,真切实在,避免了空洞矫情和腐气。
写作动机的自娱性是指网络诗人写作往往自娱自乐,有超功利的特点。他们写作的目的不强调其社会功能和“赢得身前身后名”,不考量是否有经济收益。功能的外溢性是指网络诗词不一定有“高大上”的写作目的,但因为写得自由、真实、独到,反而能够更客观地反映社会世相,有更精辟的人生感悟,于是它的功能突破了诗人的主观意图,获得丰富的社会性,同样能收兴观群怨之效,给人美的享受。这契合“无目的的合目的性”“超功利的功利性”这些美的核心要素,成为有价值的公共文化产品。
这些特点容易给人负面印象,但恰恰是这些特点决定了网络诗词的价值。一是内容的民主性。发表的自由度带来思想的自由度,网络诗词思想不受羁绊,自由、民主、平等、人权、袪魅等现代性观念体现得更多;批判性更强。从民间立场看问题,众声喧哗,体现民间思想的原生态。网络诗词表现的思想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但多元性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二是感情的真实性。忠实于生活体验,听命于心灵感应,于是诗词情真意挚。同样,其中可能也有不健康的东西,然而诚实,就不至于让人厌恶。诗词中的“套板反应”,即概念化、口号化、公式化的“世纪诗病”①李树喜:《中华诗词的时代精神》,《光明日报》2012年12月26日。,在网络诗词中要轻得多。“真诗在民间”。三是艺术的独创性。才华横溢的网络诗人往往一空依傍,高视阔步,我手写我口,艺术上戛戛独造,在炼字造语、意象凝炼、意境营造、写作手法等方面跟传统诗词形成鲜明区别。当然,这里说的是在尊重诗词文体规范和美学特质前提下的艺术创新,蔑弃传统、胡作非为的野狐禅不值一提。
因此,网络诗词让当代诗词更丰富、更新颖,更有活力和前途。网络诗人的唯美性追求,无功利的创作,使网络诗词超越了传统诗词的强大定势,创造了诗词新面目新境界。网络诗词确实有很多具备内容真实度、思想深厚度、情感诚挚度、艺术精美度和功能良善度的作品,形成新的“文学典范”。随着网络诗词的发展,网络诗词理论建构也渐次展开,诗词写作和理论的自觉性增强,于是有“实验体”“现代城市诗词”“新国风”等的倡导。网络诗词的上述特点有的可能会弱化,但网络诗词必须坚守民间立场和自由自在传统,否则,就“泯然众矣”。
独孤食肉兽(著名网络诗人,本名曾峥):我于2001年底“触网”,庶几算是BBS时代的全程目击者及亲历者。此前辑有我世纪前创作的大量“现代城市诗词”的《格律摇滚y2k》于秋季付梓,序跋均明确主张“后现代”城市平民写作,反对元叙事。翌年2月,碰壁斋主辞版故乡网唐风宋韵论坛,委托嘘堂重组管理团队,后者旋即邀我与响马(其时网名“雀离佛”)共主唐风。挂版后我继续力倡拙著中的创作理念,其后约5月间,响马发表五古短章《息夫人》,实“托古改制”,旧瓶盛新,颇饶奇思,未几乃有“文言实验”之创。因我此前既有明确且成型的现代城市诗词创作实践及理念,对实验体的体式、语言偏好(古风/文言)及精英主张有所不取,尤以另托“文言诗”名号笼盖旧诗词缺乏学术严肃性,遂未直接因应嘘、响两家的倡议,但三人商议后仍获重要共识并一道付诸实施,如在精华区增设“实验”专栏、分别擢选新派作手充实管理团队等。
三人主事数年间,开新风气蔚为大观,一时如寒山一带、天台、南华帝子、困哉等新派干将云集坛坫,而同时期如紫光、如月之秋、白石郎等中间派或守正派版主,也鼎力策应了涌动的论坛新潮;2004年,嘘堂等强推唐风更名“诗公社”,论坛成为“实验体”独家平台,大批资深网友出走,该事件后被指是网络山头主义的发端。我本人也于2006年在中国学术网自办“诗无邪”论坛,邀李子、杨弃疾、杨无过诸子加盟管理团队;嘘堂则于2009年在今天网开设“文言旧邦”,为其“文言实验”开辟了一方自有平台,并随后筹资举办了颇饶影响及争议的“建安杯”。又嘘堂曾邀我出任建安杯评委,因我当年(2010)失恋疏网,未能共襄其事。
以上既是我的早期网路简历,也是作为当事人对“文言实验体”源起的大体梳掠。说到这里,甚有必要相应拈出一些值得留意的历史现象,如李子体等因语言风格抵牾“文言”及其他歧异,始终游离于论坛边缘。此类事实从侧面说明,基于朋友圈旨趣的实验体,在维度甚夥的当代诗词开新探索中,明确地有所兼容,以及不兼容;而所谓“文言诗”,作为诗词语言拓新诸向度中的雅正一脉,有其风格导向,以及准入门槛和学术定义,不是、也不可能是传统诗词的同义代词。